第25章 黑月光影帝(25)(1 / 1)

鳳塵也料到了,涼涼一笑,“先帝計謀過人,殿下也是大智慧。”

後面的話他沒說,隻是眸子裡已經有了涼意,從十年前自己便被人算計,無論是誰得知真相也不會好過。

聽他話中譏諷的意思,李昭也不惱,“鳳老之所以從未與你提及遺詔的事,就是希望你走自己的路,不要被這一道遺詔毀了。”

“鳳塵,這條路,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到這裡的。”李昭的眸子就如一灣海水,隻是這海水是漆黑的,深沉的,神秘的。

鳳塵有些無言以對,這些人給自己安了條道兒,最後說是自己走的?他想想覺得有些好笑,就那麼笑出聲。

他自認為一生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卻沒想到到頭來被人算計的連婚姻都不能自主,或許這不能稱之為算計,又或者李昭說的本對。要拒絕這樁婚姻,他有太多方法,卻偏偏沒有拒絕。

“殿下專程找臣來,不是為了此事吧。”婚姻一事,已經不可避免,何況鳳塵也沒想著避開。

“皇貴妃懷孕一事,令我心中難安,或許是太了解她,覺得此事太過蹊蹺。沈清鳴我原本就不放心,這二人在一塊兒,對汐兒不利。”

李昭的聲音仍舊平淡,鳳塵卻在其中聽出一絲擔憂,還有原本不該有的悲哀。“這些話,殿下為何不直接與公主說?”

“汐兒太重情意。”李昭微微一歎,這是李汐的優點,卻也是她的缺點。

鳳塵想了許久,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後宮的事,臣無能為力。”

“你與汐兒成親,自然是住在宮內,皇貴妃身在後宮,可沈清鳴一直住在乾清宮。”李昭不給鳳塵說話的機會,又說道:“皇上如今形同六歲,尚未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沈清鳴能夠救他,也能害他,皇上出事,比汐兒出事更可怕。”

經李昭這樣一說,鳳塵也是大驚,國不可一日無君,李權等人定會另擇君王。現有的幾個皇子中,唯有三皇子堪當重任,可他眼下的身子,恐撐不過一年。

可即便如此,鳳塵仍舊有自己的顧慮,他本不願過多的參與朝中紛爭,與李汐成親,也不過是為了拿到兵符。一旦答應了李昭,勢必要與沈清鳴糾纏。

“此次父親受刺一事,還有待細查,臣實在沒有那個心力。”見李昭神色不動,他又道:“臣隻能儘心而為。”

“多謝。”

司禮間很快將吉日挑了上來,大年初一,若再它推下去,便隻有三月後。

李汐頗為無奈,一入年下,宮裡的瑣事也多了起來,時間本就緊促,還要準備婚事?她想著要將婚事推下去,可三月後是二月,君王要祭天祈求風調雨順,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如此一想,她將折子放在案上,朱筆批下,交給新衣,“下去準備罷。”

新衣接了折子,又道:“才剛皇上遣人來說了,每年設宴都在桐梧宮,有些乏味,恰好眼下皇城東邊的那片梅花開的正好,三日後的飲宴不若就設在那處。”

李汐笑了笑,“難為皇兄能想到,就依他的意思。”她對宴會這些本就不大喜歡,這些事都是交給下頭人打理的,從未操過心。

“還有一事。”新衣原本已經走到了門邊,想到了什麼,又折了回來,壓低了聲音說道:“三殿下又召見了鳳塵。”

“遺詔的事三皇兄必定早就知情,他找鳳塵也不過是為了我,無妨的。”李汐漫不經心取了未批的折子,才攤開,眸子裡閃過一絲陰涼,至後頭翻了翻名字,臉色尤為難看。“新衣,請安佑入宮。”

安佑匆匆而來,還未抱怨兩句,見李汐臉色蒼白地遞過一個折子,他接過一看,神色也凝重起來。

不等他詢問,李汐已經開口說道:“折子是混在其他折子中呈上的,十年前,皇城的禁軍統領是秦傲,皇兄失蹤一事,父皇認為與秦傲有關,滅了秦家滿門。事後雖然平反,可秦家已經無一人生還。”

提及往事,李汐情緒十分低沉,“想不到事隔十年,這件事情再被人翻出,父皇一生英明,唯獨此事,到死也在悔恨不已。”

“人死不能複生,眼下的關鍵是,這道折子從何而來?此人發這道折子的用意何在?”安佑年少時不管朝中的事,也是近五年來才在朝中走動,自然不知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他皺著眉頭又將折子看了一遍,也沒有察覺什麼不妥,“折子需要通過六部,隨後有女策檢查後,方才呈上來。六部是鏈接皇城與民間的重要通道,女策更是你的貼身侍衛,這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安佑能想到的,李汐自然也能想到,隻是心裡想著那三百人口的死,思緒也沒法集中,“你怎麼看此事?女策是沒問題,若說六部有秦傲的舊部好友,倒是說的通。”

“如今,隻能暗中徹查六部官員,看誰與秦家有關係。”見李汐心不在焉,安佑歎息一聲,將折子收入懷中,“此事我會處理,你就當沒有見過這道折子,還有一月便是你與鳳塵大婚,不要分心。”

李汐唯有點點頭,想要道聲謝,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給了安佑一個安心的眼神。

自李盈盈懷孕來,沈清鳴就格外的忙,在水月彆居、乾清宮與甘露宮三處來回奔波。

“如今月份大了,藥的劑量也加重,娘娘的身子比以前更為脆弱,受不得半點風寒,一定要多加注意。”

替李盈盈診了脈,沈清鳴淡然說著,一邊又書了一個藥方,“這些藥隻是些尋常的安胎藥,擇其中這幾味,與前頭留下的藥一並煎服,能緩減痛苦。”

李盈盈身子豐腴起來,可面色卻有些蒼白,神情懶怠的很。旁人瞧了隻當她是孕中辛苦,殊不知是因為喝了沈清鳴開的藥的緣故。

“眼看著已經五個月了,真的不會發現嗎?”李盈盈撫著隆起的小腹,低垂的睫毛掩飾了眸子裡淡淡的光。雖明知肚子裡什麼都沒用,可有時候總覺得,這裡面有一個小生命正在跳動。

“隻要娘娘平素裡小心些,不讓其他太醫檢查,便不會被發現。”沈清鳴收起自己的工具,從始自終都十分的淡然,仿佛眼前的人,不過是他診治的普通人一般。

他起身告辭,李盈盈又叫住他,“關於你得那件事,本宮已經有了眉目,隻是,你得目的是什麼?”

“娘娘覺的,沈某的目的是什麼?”清清淡淡的眸子中映著明滅的燭光,就似蘊藏了一團火,可不過轉瞬,那團火便熄滅在那一灣深藍的海中。

“你和爹爹說的,本宮不信。”李盈盈直直地迎上那道視線,倔強而高傲,隻是這高傲沒有維持多久,因為沈清鳴是比她還孤高的人。

“娘娘若有時間,倒不如想想,三月後孩子臨盆,如何做吧?皇上是個傻子,公主卻是十分精明的人,屆時若被識破,沈某隻會自保。”沈清鳴的話不留情,卻也說的實話,既然是合作關係,一旦二人之間再無利益可圖,他自然會獨善其身。

李盈盈看著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離開,窩在榻上久久未動,許久之後,方才招來了連星,“叫人把藥抓來,還是按照往常那般,你親自動手,旁人我信不過。”

隨後又道:“隨本宮出去走走罷。”

連星將她扶了起來,擔憂道:“娘娘,外頭寒氣大,你都有五個月的身子了。”

李盈盈涼涼一笑,“不過是一肚子的氣,怕什麼?”

連星不敢多話,隻得取來了潑墨山水的鬥篷,仔仔細係好,又將放在火爐邊的護手取來,放了個小爐子進去,給李盈盈捂了嚴實。

外頭的轎輦也是專門設計的低轎,前後四人抬著,不過比地面高出三尺,為了避免摔著。

見前後一大堆人,李盈盈眉心生出一絲厭惡,罷罷手道:“讓他們都下去,本宮隨意走走。”

連星說什麼不依,好說歹說,是準許他們遠遠跟著,以防萬一。

冬日裡的陽光沒什麼暖意,風卻是冷冽的,打在臉上就似刀割般的疼。過道上除了匆忙來往的宮女太監,主子大多是縮在自己宮中的。

李盈盈由連星扶著,小道不敢去,隻能沿著長街大道走,兩面是高聳的城牆,望不穿也看不到。

李盈盈隻覺得心中一陣氣悶,駐步抬首,盯著城牆外的天空瞧了許久,唇邊一絲笑意蔓延出來,“連星,外面的天空是怎樣的?”

“同一片天,都是一樣的。”見李盈盈語氣中帶著一絲傷感,連星忙扶著她往前頭去,轉入一片花圃。

花圃中四季百花都有,隻是大多開敗了,隻有零星幾朵隱在枯黃的葉叢中。

眼瞧著如此蕭條的景象,李盈盈思及自己生品,心中更是傷感,對李汐的恨也愈發的深了。若非因為李汐攝政監國,父親又怎會把自己送入宮來?

“公主的婚期是什麼時候?”李盈盈隨手折下一朵延伸到小道上的花,捏在手中。

“大年初一。”連星回道。

“司禮間倒是會討好她,這麼個大好的日子,倒是便宜了她。”李盈盈手上用力,濃紫的花汁順著纖細的手指滴下,語氣森然道:“既然是大婚,就該好好送他一個大禮才是。”

李汐的信被攔截一事,令幻櫻十分在意,回宮後將女策查了個遍,仍舊無所獲。這兩日臉色便愈發陰沉,連新衣這兩日都躲著她。

沈清鳴拎著醫藥箱從甘露宮出來,聽的幾個宮女議論著過去,不自覺又想起那個黑衣女子。行至一半,便瞧見幻櫻迎面而來。

此刻入了宮,宮中的人都換了厚厚的衣服,她卻仍舊隻是穿了一襲黑色的衣裳,抵多在外頭多罩了一件黑色錦緞。臉上的面紗隨風而起時,能一眼瞧見那平平的唇角與眼神一般,沒什麼溫度。

沈清鳴與幻櫻的接觸不多,也許是因為她曾經救了自己,對這個女子有莫名的好感。

幻櫻也早早瞧見了沈清鳴,隻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箱子,便移開了視線。她和新衣是一樣的,對李盈盈沒有好感,沈清鳴是去給李盈盈安胎,自然也不得她的待見。

擦身而過的時候,沈清鳴站到一旁行禮,喚了聲:“幻櫻大人。”

不同宮裡的女侍,新衣與幻櫻都是有官職的,即便朝中五品以下大臣見了,也得稱一聲大人。

隻是二者對此都不在意,幻櫻與沈清鳴接觸少,一時間沒想到他會這樣喚自己,頓了頓腳步,又繼續往前走。

“大人最近心緒不寧,取薄荷葉泡茶喝,能精心凝神。”沈清鳴的聲音仍舊平淡,看到女子身形微微停頓後又邁開了腳步,笑著搖搖頭,又往乾清宮行去。

行至小道儘頭,幻櫻才轉頭看著那抹白色的身影。新衣的話,猶在耳邊。

“三殿下雖沒有查出什麼,可沈清鳴此人,定然有問題。”

新衣那丫頭,什麼事情都含糊,就主子安危一事上,半點不會馬虎的。何況此事連三殿下都參與其中,沈清鳴但真有問題嗎?

依著李汐的意思,大婚不必太過隆重,必要禮節夠了就可。李錚卻是早早將旨意擬好,萬民同慶三日。

瞧著那雙眼中的希冀,李汐無奈地按下印章,交由新衣下發六部。

大婚的事李汐一手交給了下頭的人,仍舊忙著朝中的事,這日卻發現勤政殿的折子少了大半,問了新衣。

新衣笑著回道:“適才下了早朝,皇上讓魏大人來取了一部分折子去了乾清宮,要替主子批閱呢。”

李汐一聽,皇兄有此心是好事,可他如何看得懂那些折子?想著就要往乾清宮去,被新衣一把攔住,“皇上也是一番好意,讓主子好好準備大婚的事,特意請了安小侯爺入宮來指導著,不會有事的。”

李汐又是一陣無奈,不過一個婚禮,皇兄竟然如此看重。有安佑在一旁,她倒是不擔心折子的問題,索性折了回去,將剩下的折子看完。

新衣一旁抿著唇笑了笑,外頭有女侍進來稟報了事,示意人退下,立在一旁伺候著。

奏折少,還未到正午便批閱完了。李汐揉揉酸疼的肩,看著女侍將折子帶下去,突然問道:“你們大人這兩日忙什麼?”

女侍搖頭表示不知道。

新衣端來放置一旁的湯,見溫度正好,遞給李汐,道:“幻櫻這兩日,可是個大黑臉,沒人敢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