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是被主角用來打臉、襯托和羞辱的存在,宿主確定要繼續嗎?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
“確定。”
祝瑤溫柔堅定地回答完畢後,就閉上眼投入到未知的世界中。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熙熙攘攘的宴會廳裡燈火通明,觥籌交錯,身著各色禮服的男男女女正相互攀談。儘管這場晚宴被冠以慈善的名義,但絕大多數出席的人都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交際機會。
這些社交狂魔們一旦交際起來,就會自動分成一個個人數不定的圓圈,然後在自己的圓圈內喝酒嬉笑,侃侃而談,仿佛和其他的圓圈之間架起了高高的圍牆。
隻偶爾有熟悉的人在彼此的圓圈內隔著人群遙遙一望,舉杯示意,才讓圓圈間看起來有了短暫的交流。
大廳裡到處都是這樣的圓圈,除了此刻靠近入口旋轉門的區域。
原本都該沉浸在自己圓圈社交內的人們,此刻不約而同地紛紛探出頭來,將目光投向了同一處。而視線的終點則站著一位年輕人。
他看起來二十歲出頭,在頭頂燈光的照耀下看起來肌膚瑩白,容貌昳麗。明明他面帶微笑,卻不知為何總讓人覺得他的眉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愁緒。
然而美人即使憂鬱,也像是皓月邊點綴著一縷輕雲,非但絲毫無損玉盤的光輝,還更平白增添了幾分彆樣的韻味,叫人欲罷不能。
面對來自四面八方逐漸炙熱的目光,年輕人恍若未覺,目光在人群中掠過,東張西望的似乎在找人。不過若是恰好和正看著他的人對上眼,他便會眉眼彎彎,禮貌示意,儘管他並不認識對方。
這樣一來,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炙熱,甚至近乎於貪婪。人人都渴望自己能做那一個幸運兒,能和他對視上一眼,得到對方一個微笑,甚至連自己前來參加宴會最重要的交際目的都暫且忘記了。
最後,還是侍應生最先反應過來,朝著這位年輕低調的影帝走過去。對方一見到他來,那雙含情目頓時一亮,滿懷期待地望著他,好像這偌大的宴會廳中隻剩下侍應生一人,簡直滿心滿眼都是他,十分溫柔多情。
侍應生根本頂不住這樣的注視,他走到對方面前站定,連眼睛都不敢往上多瞧,隻能微微低著頭,嗓子裡擠壓出來的聲音都好像在冒煙:“祝先生,請問您想找誰?”
祝瑤眼見終於有人能為自己提供實質性幫助,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連忙開口:“請問你知道馮景炎導演在哪兒嗎?”
侍應生有些為難。
按理來說,作為侍應生,他是不應當透露重要人物的行蹤的。可是他久居這一行,早就聽說祝瑤和馮導關係匪淺,或許對方此行是來找朋友的。
再說了,像祝影帝這樣一位光風霽月的人要找人能出什麼事?更何況,此時此刻的他也實在很難拒絕那樣一雙眼睛。
侍應生看了看周遭環伺的群狼,擔心人多耳雜,便心一橫,硬著頭皮附到祝瑤的耳邊,輕聲道:“祝先生要是想找馮導,可上三樓三號包廂問一問。之前我看到他們往那邊去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瞧見那敏感的耳垂因為他說話的吹氣而輕輕地顫動。
侍應生很快退回原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紅得滴血。他隻見面前的人粲然一笑,眉宇間的愁緒暫時散去,如同撥雲見月:“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
引得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暗暗的抽氣聲。
年輕的影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在大廳中停留,而是轉身朝著樓梯口的方向擠去。
無數人的目光追逐著他有些清瘦的背影,不知不覺間都忽視了剛剛從門口進來的人。
*
與樓下燈火輝煌的宴會廳不同,三號包廂裡光線昏暗。除了最前方大屏幕播放音樂視頻時散發的光,就隻有星星點點的小夜燈在角落裡默默地增添幾分曖.昧的光亮。
包廂裡沙發的擺放看似隨意,實則經過精心設計,不但能夠滿足眾人聚會的熱鬨,同時還能夠隔開幾方小天地,供兩三對結伴之人在聚會的大背景下各自調情。
此時正對著大屏幕的長條主沙發上,一人正獨自占領了半邊的空間。沙發前擺放著一方茶幾,茶幾和沙發間的空隙不大,叫這人的長腿有些無處擺放。
不過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邊,而是緊緊地盯著手機屏幕。屏幕反射出來的光堪堪照亮了他的面容,能夠看到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和緊皺的眉頭。
屏幕上顯示的是微信聊天界面,備注為“繆斯”的人給他發了最新兩條消息:
[你現在在晚宴上?]
[我這就來找你。]
“馮哥你彆看了,你都盯著那手機看了多久了!他愛來來,不來就不來!”
即使是在此刻背景喧囂的搖滾音樂聲中,這一聲也極具穿透力,在場七八個人,誰的耳朵都沒落下。
坐在側面沙發上的林雲澤一邊讓身旁的女郎給自己倒酒,一邊不滿地嚷道:“你捧了他這幾年,給他錢給他資源,給他配最好的經紀人,做得還不夠啊!你把他當情人,他把你當什麼?!”
舔狗,簡直是舔狗!舔狗不得house!
當然,這話林雲澤隻敢在心裡罵罵,可不敢拿到明面上來說。他雖然脾氣暴躁,但心裡還是有數的。馮景炎比他們年長好幾歲,平常帶著他們,他怎麼敢對大哥不敬?
但也正因為林雲澤把對方當大哥,面對大哥的不爭氣,他才更痛心疾首。他以前隻在熒幕中瞥過幾眼馮景炎那傳聞中的白月光,好看是好看,可也不至於到要馮景炎這麼給對方當舔狗的地步!
林雲澤忿忿不平:“我早就說了,對他這樣的就不能慣著!我看馮哥你就是對他太好了!你看看,你平常什麼都直接給他,他卻對你愛答不理的!現在你不過發個消息,晾他一會兒,他就主動來找你了!”
他這話說完沒多久,包廂門口就傳來一陣細小的動靜,似乎是有人在跟門口的侍應生說話。因為聲音很低,再加上背景音樂嘈雜,沒人聽得清在說什麼。
林雲澤得意洋洋:“馮哥你看,這不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嗎?!”
先前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仿佛沒有聽到他說話的男人倏然坐起身,銳利的目光像箭一樣射向門口的方向。
林雲澤一見他這模樣就忍不住想吐槽。好在對方雖然目光黏著,但身形依舊穩如泰山,不像從前一樣立刻起身迎接。
這前後的反差已經足夠林雲澤暫時鬆一口氣了。以前馮景炎不知道吃了什麼迷魂藥,根本聽不得彆人說祝瑤一句壞話,隻要聽到他們有一點不滿,立刻就拉下臉。
現在馮景炎能聽他說這麼久還沒反駁,甚至還願意聽從他的意見用電影資源吊一吊對方,已經是很大進步了。
就是連林雲澤都沒想到,這一吊的效果真好,直接把對方的真面目給吊出來了!
平常祝瑤這狗東西對馮哥愛答不理的,馮景炎給他發十句消息,他才回一句。這會兒一聽到這麼好的電影資源竟然沒有立刻送到他手中,甚至還有流失的風險,這不就上趕著過來了嗎?
什麼白月光不白月光,這就是個唯利是圖的綠茶婊!
馮景炎態度的變化,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出來,林雲澤也不例外。
他的膽子自然也跟著大起來。
就算知道祝瑤隨時都可能進包廂,他依然憤憤地嘟囔:“這祝瑤到底有什麼好?馮哥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放著一個好好的小昀不要,偏要找祝瑤這種貨色自討苦吃。”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麼本事,能把馮哥迷成這樣!”
他這話音剛落,包廂的門“哢嚓”一聲就打開了。
正巧包廂裡的音樂更換,下一首音樂的前奏聲音很小,而林雲澤說這話的時候音量完全沒有降低,可以說是極其清晰地落入了在場人的耳朵裡。
那剛進包廂的人除非有耳疾,否則幾乎沒可能沒聽見。
林雲澤頓時有些尷尬。
背後說人壞話被正主抓包這件事,饒是他平日裡我行我素慣了,也覺得這行為不太好。他轉頭去看馮景炎的臉色,卻見對方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眼神幽深,目光牢牢地鎖住門口的方向,就連胸口的起伏都快了些。
簡直像是被下了降頭。
林雲澤還想說些什麼,卻忽然感覺到此刻的包廂有些過於安靜了。
之前隻是他說話的聲音最大,並不代表彆人沒有出聲。其他人不是小聲附和他,就是互相交頭接耳,再不濟也會有杯盞碰撞聲,衣料摩擦聲。
而現在,這些聲音好像都沒有了。就連身旁原本給他好好倒酒的女郎也暫停了動作,一雙眼睛盯著門口的方向,連林雲澤拍了對方一下都沒發現。
他有些煩躁地抬起頭,目光正好落在了剛走進來的人身上。
年輕人身著休閒西裝,更顯得他身姿挺拔,腰細腿長。在包廂昏暗的光線下,隻能看到他柔軟的碎發垂在耳側,光滑的肌膚隨著大屏幕的光線變化而被映上不同的色彩。
一雙眼睛半明半暗,被大屏幕照亮的那隻眼睛似含著一汪春水,波光盈盈,看向他的時候彎彎的,簡直像新月照進了他的心潭裡,映下一個夢幻的倒影。
隻可惜那輪新月隻照耀了他一瞬,就轉而照向了主沙發上的人。
一道清越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不卑不亢,溫柔得像響在人心尖上:“馮哥。”
林雲澤心裡更煩躁了。
他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令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想法:
馮景炎以前一直不肯帶祝瑤跟他們見面,不會是因為怕他們覬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