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的距離有些近。

白雪朝先對小6道：“跟我說一下他的異能。”

接著他對元瀾回以同樣溫和的笑容。

“好的,這位元先生。”白雪朝忍耐著自己頭暈帶來的不適感，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嘴上不留情道，“能否請你與我保持正、常、的社交距離？我不喜歡彆人離我這麼近呢。”正常二字被他加了重音。

說完,他驀地想到不久前紀川澤說的話——

平常離你近點都要挨你白眼。

……說真的,他哪裡對人翻過白眼啊？？

小6狂翻出元瀾的設定,照著念道：“元瀾的異能叫傀儡術,按照設定，他可以通過接觸彆人的皮膚植入傀儡線,從而操控彆人,包括但不限於動作和思想,能否掙脫操控取決於被操控之人的意誌力。6級進化後,他能吸取‘傀儡’的生命力治療自己，還可以與被他操控的‘傀儡’交換位置。”

如果成為元瀾的傀儡,隻會被用到死,完完全全的工具人。

這邊,聽完白雪朝說的話,元瀾孩子氣地撅了下嘴。

一個一米八多的男人做出這樣的表情本應該挺讓人感覺頭皮發麻的，但他的皮相實在太過英俊,竟然一點也不油膩，反而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愛。

他用他溫柔到有些甜膩的嗓音說道：“叫我元瀾就好啦……感覺‘元先生’都把我叫老了,像叫大叔一樣。看你的樣子應該在念高中？大學？我博士剛畢業，不久前也是學生呢,應該沒比你大很多歲吧？”

說話黏黏糊糊的,好像在撒嬌。

白雪朝聽他說話有點受不了，不是覺得他可愛，而是欣賞不來這種膩人的類型,總覺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小6插了句話：“設定上沒寫元瀾的學曆，隻說他智商超高。”

也就是說，元瀾的學曆完全是在智商超高的設定下，經由模擬世界的係統運行填補出來的細節設定。

白雪朝保持微笑。

這年頭反派還要憑學曆上崗了？

“而且——”元瀾將雙手撐在白雪朝坐著的沙發椅兩邊，稍微低下頭更加拉近與白雪朝的距離，眼中流淌出帶著些許興味的笑意，“社交距離不就是用來打破的嗎？”

白雪朝：“……”

社交恐怖分子啊你。

還有，現在的距離太近了。

就算白雪朝已經知道意誌力強的人可以掙脫操控，但他現在這個狀態，人都要暈過去了，很難談什麼意誌力。

為了避免麻煩，白雪朝隻能自行拉開距離，他抬起手一把按在元瀾的腹部將人推開，自己則起身往旁邊撤了幾步遠離對方。

他起身速度太猛，動作間腳步有些踉蹌，連著往旁邊撤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昏迷的宮廷就在他身後。

元瀾順著白雪朝推人的力道退開一步，燦金色的眼眸一直著看白雪朝，在對方步履踉蹌的時候他還低低笑了幾聲，好似白雪

朝的反應令他感到愉悅。

“你身體不舒服嗎？”元瀾微笑著問。

白雪朝單手扶著一旁的沙發靠背，沒聽見元瀾說話似的，問他：“你來這裡想做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元瀾也沒回答他，繼續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兩人好似雞同鴨講。

實際上是誰都不進入對方的談話節奏。

白雪朝心裡清楚，元瀾問他叫什麼，不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更像是在確認。

孫老板背叛組織給天啟會提供的情報中，有他的姓名、文字描述的長相和他經常生病的信息，白發紅眼還膚色蒼白看起來身體不好的異能者，這個特征很明顯。以元瀾的智商設定，對方一定已經猜到他是誰了。

白雪朝強硬地重複道：“你來這裡想做什麼。”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我先回答。”元瀾輕笑著聳了聳肩，“你知道嗎，去年的12月31日，我跟宮廷玩了一場遊戲。”

白雪朝沒透露自己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這樣會暴露他們組織情報部門的靈敏度，因此隻是問：“然後呢？”

元瀾攤開雙手，笑眯眯說：“然後他就把自由輸給我啦！”

“所以？”白雪朝感覺更暈了，身子輕晃了一下，又退了幾步，從昏迷的宮廷身前離開，坐在了最邊緣原本是淩風的座位上。

“哎呀，”元瀾略微睜大了眼睛，假模假樣地關心道，“你真的沒問題嗎？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白雪朝沒理他，重複：“所以？”

元瀾又笑了，他扭頭看向牆上的大屏幕，上面還顯示著獎池中的獎勵。

獎勵按照時間排序，因為最新的一輪遊戲隻剩下宮廷的東西還沒全兌換走，所以顯示在屏幕最上方，想看不到都難。

白雪朝順著他的視線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還注意到，宮廷“人格”的價值發生了變動。原本是8000萬，現在後面多了個括號，裡面寫著1000萬。

白雪朝略微一想就大致猜到了原因——

他把宮廷的異能兌換走了，宮廷失去異能，人格的價值打了個折扣。就像當初宮廷輸掉自由後，導致他的生命價值下降一樣。

不過，白雪朝有一點不太確定。

係統沒有完全更改宮廷人格的價值，難道是因為他異能6級進化出的那個能力嗎？

雖然異能者在覺醒時就會知道自己的異能該如何使用，但隻是個大概，相當於籠統的使用說明，而更加詳細具體的東西還需要在使用過程中慢慢發現。比如宮廷自己都不知道，愛情的兌換預估還能產生負數。

就像現在，白雪朝也不知道這是正常的顯示，還是受到了他自己異能的影響。

不過元瀾肯定是不知道的。

隻聽元瀾頗感興趣地問：“我的小玩具怎麼會想到把‘人格’這種東西兌換掉的？”

白雪朝沒回答。

“他這個人其實挺膽小的，但有兩樣東

西對他非常重要，自由和千術。”元瀾又看向白雪朝，抬手比了個數字二的手勢，將其中一根手指往下彎了彎，“他的自由已經在我這裡了，所以你是靠千術打敗他，慫恿他兌換了自己的‘人格’嗎？”

其實猜得八九不離十。

白雪朝沒興趣給他講述發生的事，隻冷淡地回答：“如果他不想，我怎麼慫恿都沒有用吧。而且他為什麼要兌換‘人格’，你不知道原因嗎？”

“哈。”元瀾短促地笑了聲，“我大概知道呢。”

他說著，朝白雪朝的方向走來。

其實更準確點說，是白雪朝旁邊座位上的宮廷，因為他雖然身體完全朝向白雪朝，但停在了宮廷的身前。

他抬手掐住了宮廷的喉嚨，臉上卻依然是溫和的笑容，好似完全不在意手中掐著的是一個人的咽喉，還是其他什麼物體。

元瀾對白雪朝道：“我不但知道原因，我還知道，他把異能也兌換出去了。”

白雪朝平靜的目光迎上元瀾的金眸。

“有感到驚訝嗎？”元瀾勾了勾好看的唇，燈光在他的白發上映出一片光暈，他笑著問道，“他的異能很有趣吧？”

白雪朝靜靜地看著元瀾，血紅的眼眸像一片血色的、風平浪靜的海面，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元瀾狀似不滿道：“你不能配合一下嗎？”

“行。”白雪朝也學著他先前的樣子勾了勾唇，配合地回答了一下，“確實很有趣呢。”

“我就知道！”元瀾露出粲然的笑容，像是將玩具分享給彆人一起玩的小朋友，喋喋不休地講道，“他的異能在兌換抽象概念的東西時，判定來自於係統，並非他的認知，因此他輸掉的‘自由’其實範圍很廣，不但有人身自由，還有——”

他故意在這裡停頓，發現白雪朝隻是微笑著看他，沒有期待的神色，有些失望。

他繼續道：“還有他使用異能的自由。”

白雪朝在此之前就已經有這個猜測了，元瀾的話肯定了他的猜測。

畢竟元瀾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提到了“讓我的小玩具失去價值”，對元瀾而言，宮廷最大的價值恐怕就是他的異能了。正因為元瀾掌控的“自由”權限包括與異能相關的，所以他能第一時間發現宮廷沒了異能，並且立即出現在這裡。

白雪朝能肯定，這件事宮廷自己都不知道。

就像他兌換走了20%屬於周辰皓的人格後，周辰皓仍不知道失去這部分人格會發生什麼。

現在唯一讓白雪朝還有些疑惑的是，元瀾是怎麼如此快速來到這裡的？他兌換走宮廷的異能才幾分鐘啊，難道元瀾恰好在A港？還是夢幻遊戲城裡有元瀾的傀儡，他們交換了位置？

元瀾講完，一直微笑著看白雪朝，不說話。

兩人一起沉默了三四秒。

白雪朝懂了，抬起手敷衍地給他鼓掌，語氣不帶任何感情地捧場：“哇，好厲害呢。”

“跟我說話這麼無聊嗎？”元瀾露出

有些苦惱的神情。

這一次，白雪朝竟然配合地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好像在思索著什麼世界難題般的表情吸引了元瀾的注意，讓元瀾也不禁跟著認真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等待他給出答案。

“說實話啊，不是無聊。”白雪朝鴿血紅寶石般漂亮的雙眸中，閃爍著惡劣的光輝，“是很——無聊。”

聞言，元瀾俊臉上一副被打擊的表情，他的右手還掐著宮廷的喉嚨沒有挪開，左手握拳很誇張地捶了下自己的胸口，說話的語調也像在舞台上表演詩朗誦似的：“這麼說我太心痛了！”

白雪朝笑著歪頭，就這麼看著他演。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呢，我會想辦法讓他覺得有趣。”元瀾忽然笑得眉眼彎彎，俯身接近白雪朝，“比如——”

白雪朝倏地眼神一凜，側過身子往後仰去，柔韌纖瘦的腰身在沙發椅右側的扶手上彎成弓形，整個上半身都仰了下去。

小6這才慢半拍地發出驚慌的叫聲：“宿主！”

白雪朝這一下因為腦袋倒過去，更加頭昏眼花。但元瀾還在身前，他沒時間等頭暈稍作緩解，立刻扶著靠背起身。

在他朦朧發黑的視野裡，前方有極為纖細的東西逐漸清晰。

小6“嘶”了一聲。

隻見白雪朝原本頭顱所在的位置，憑空橫著一根細細的、半透明的絲線。

因為這根絲線太細且半透明，很難看得清，唯有燈光映上去的時候，才能看到它反射的微白光芒。

——是元瀾的傀儡線。

白雪朝毫不意外，他早就猜到，元瀾的傀儡線也能作為攻擊手段。

除此外，這根傀儡線的斜下方還有根絲線，正好在白雪朝仰倒的路線上。假如白雪朝隻是稍微後仰躲過第一根絲線，那麼將會正好被第二根絲線橫穿過頭顱。

元瀾預判到了白雪朝會如何躲開，並在他躲避的路線上加了一根傀儡線。

然而，白雪朝預判了他的預判。

“好可惜啊。”元瀾微笑著，嗓音還是那麼溫柔又甜膩，好似方才突然發起攻擊的人不是他。

白雪朝側倚著沙發椅的靠背，以一個看似輕鬆隨意的姿勢，左手肘抵著靠背，左手半握拳撐著自己的頭。其實他已經頭暈到幾乎無法靠自己的力氣坐住了，大腦好似在海面上隨著波浪搖晃起伏，如果不這麼做他一定會倒下去。

即使這樣，他也能露出淡定的微笑回應元瀾：“是啊，好可惜呢。”

仿佛剛才差點被來個大腦穿刺的人不是他。

兩個人都笑著，氣氛卻有些微妙。

“不有趣嗎？”元瀾有些遺憾道，“原本以為你會很驚喜呢。”

白雪朝也跟著用有些遺憾的語氣道：“不有趣啊，你的驚喜隻有這種程度嗎？”

元瀾一愣，隨即發出一連串的愉悅笑聲。

他一直掐著宮廷喉嚨的右手一掰。

宮廷的脖頸就像是一根纖細又脆弱的樹枝，隨著“哢”的一聲被掰斷，腦袋歪在一旁，頸側被折斷的頸骨頂出一個鼓包。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元瀾喟歎道，陽光般燦金的眼中含著笑意，看起來並不在乎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他殺死宮廷，如同隨手拂去一粒灰塵，態度自然又肆意，沒有影響到他分毫。

白雪朝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宮廷。

小6震驚道：“宮廷這便當領得也太快了！”

“怎麼了？”元瀾注意到白雪朝瞥向宮廷的目光，也跟著看了眼宮廷，眼中仍有笑意的餘韻，“他啊？已經沒有價值的小玩具，我不需要了。”

他又道：“我要換新的了。”

白雪朝的預感告訴他情況不妙。

元瀾新的小玩具人選是誰，不用腦子也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