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淩風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兌換自己的異能,但在將異能兌換出去的同時也做好了失去異能變成普通人的準備；他也可以兌換自己身上的任何器官，比如之前的眼睛和手，同樣的,他也做好了變成殘疾的準備。

與樂觀積極、想著“相信自己能拿回兌換的東西”的周辰皓不同，淩風的思維是有些消極的。

淩風每兌換出去一樣東西，都會做好徹底失去它的準備。也許最終他能兌換回來，但他給自己的預期很低,不抱任何期望。

兌換人格？

若不是已經知道白雪朝隻是喜歡刺激，並且應該本身對他們沒什麼惡感,他都要懷疑對方是故意害他們的了……不,某種意義上確實是故意的，因為對方在通過這種方式找刺激。

怪不得會來夢幻遊戲城。

淩風忽然覺得，這裡真是個適合“瘋子”來的地方。

“人格又稱個性,是帶有傾向性的、比較穩定的心理特征的總和。”淩風的表情流露出一絲無奈，像是在勸一個吵著要吃冰淇淋的小孩子般對白雪朝講道，“人格表現在認知、情感、意誌等各個方面，你知道把它輸給彆人會發生什麼嗎？”[1]

“大概知道吧。”白雪朝抓著窄木板兩邊的細鎖鏈，漫不經心地晃了晃身體，秋千隨著他的動作跟著搖晃起來,態度輕浮道，“可能會變成無知無覺的行屍走肉，也可能成為彆人的奴隸？”

他輕笑一聲：“那樣好像也挺刺激的。”

他說得輕巧，好似就算淪為如狗不如的東西也無所謂,隻要他能玩得刺激。

淩風一時接不上話，隻能認真道：“總之，我拒絕。”

“行吧。”白雪朝滿不在乎地聳了下肩膀，好像這個提議隻是他隨口一說,大家不同意也無所謂，“那你覺得兌換什麼好？”

另一邊，自從白雪朝提議要大家兌換“人格”起，小6就在白雪朝的腦袋裡不停地吱哇亂叫，整個係統都快要宕機了：“宿主，你真想要男主的‘人格’嗎？你是認真的嗎？！”

白雪朝讓小6叫了半天，等他與淩風說完話才對它道：“嗯，認真的。”

“啊啊啊啊！”小6快要抓狂了，身為係統的它比白雪朝知道的要更多一點，苦口婆心勸道，“男主要是失去‘人格’會變成提線木偶的！他會變得沒有認知、沒有感情、沒有自我控製能力，再也不能主動跟你講話了，就像個玩偶一樣全完聽你的指令，多恐怖啊！”

“哦？”白雪朝語氣驚喜，“還有這種好事？我們的任務不就是讓男主完成劇情嗎？”

小6：“？”

這是什麼品種的魔鬼啊？

小6狂飆眼淚代碼，開啟熟悉的水漫金山模式：“嗚嗚啊啊啊！那不一樣！那樣的男主還是男主嗎？劇情大崩壞哇嗚嗚！”

此時白雪朝的視野裡，淺藍色的眼淚中混著幾粒亂碼，仿佛往玻璃缸灌水似的不斷從下方漲上來，許久

沒看還有點懷念。

“哪崩了，後面還是會讓男主完成劇情啊。”白雪朝慢悠悠道，“況且，淩風不是拒絕了嗎。”

“不，你一定能做到！”小6拽著它的小手絹大喊。

“這麼相信我啊？”白雪朝悠哉地晃了晃秋千，在半空晃蕩，“借你吉言。”

小6震驚：“？！”

小6大哭：“我沒有祝福你啊啊啊！”

這時，淩風深思許久後終於道：“兌換我們的頭發……？”

其餘三人：“……”

沉默是今晚的夢幻遊戲城。

兌換頭發？虧他說得出來。

因為一直沒人接話，淩風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不行嗎？”就算失去頭發也沒什麼吧？

宮廷看著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想變成殺馬特，我不想。”

他們兩個人的思維，一個在想失去頭發也可以，一個在想得到這些頭發會怎麼樣，天差地彆。

或許是感覺現在的氛圍太尷尬了，周辰皓笑了兩聲想緩解一下，但好像不小心變得更尷尬了，其他三人聽見笑聲後都將視線投向他，然後一動不動，好像在等他說話。

“呃，要不……”周辰皓撓了撓自己的脖子，目露糾結道，“兌換親情？”

宮廷打了個響指：“總算有點我感興趣的了。”

淩風半垂著頭顱思忖片刻，劉海垂下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神情，好似在做心理建設。

片刻後他抬頭道：“可以。”

白雪朝最後一個表態：“我倒是沒意見，但是——”

白雪朝話還沒說完，他們前方的大屏幕便像是心跳監護儀般，出現了一條正在跳動的線。不需要異能體侍者握著他們的手，屏幕上就顯示出了他們的“親情”價值幾何。

【城主：2000】

【玩家A：8600萬】

【玩家B：200萬】

【玩家C：0】

四人看清上面的遊戲幣數量，紛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槽點太多，不知道從哪開始吐好了。

“怎麼會有0的啊？”周辰皓抓著頭發，難以置信地看著白雪朝，“你沒有親情嗎？”

白雪朝把雙手一攤，坐在搖搖晃晃的秋千上，狀似有點無奈道：“有親情的前提是我得有親人啊，但我的親人全部都去世了。”

但也因此，他發現了夢幻遊戲城的兌換機製。

他對自己死去的父母當然是有“親情”這種感情的，哪怕拋去血緣，他對柳驚春也是有“親情”在的，但夢幻遊戲城判斷他的“親情”價值為0，意味著它真正兌換的不是玩家的感情，而是“與玩家有血緣的人對玩家的感情”。

換句話說，贏走了彆人的親情，就會代替彆人成為對方家庭的一員。

假設白雪朝贏走了周辰皓的親情，他就會代替周辰皓在家裡的位置，成為“周辰皓”，周辰皓的父母也會認為他是他們的兒子。

至於周辰皓是會變成他們心中的陌生人還是怎樣，就不清楚了。

周辰皓沒想到自己會揭人傷疤?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與白雪朝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啊。”白雪朝擺了下手。

“不對！”淩風發現了問題，心裡驀地一沉，冷聲質疑白雪朝，“你明明有哥哥，我們一周前才見過你哥，你在撒謊。”

他記得白雪朝還有個姐姐，但根據姐姐的失蹤狀態，他姑且認為姐姐可能去世了，因此沒提。

白雪朝被發現了漏洞卻絲毫不慌，他將鬢邊潔白的頭發從容地撩到耳後，露出一個燦爛的、毫無陰霾的笑容：“我剛才說過了啊，我的親人，全、部，都去世了。”全部兩個字被加了重音。

他在淩風聽懂他言下之意愣住時，繼續笑著補充：“我哥哥當然也去世了啊，就在三天前。”

他越笑，越讓人覺得這是失去親人後的強顏歡笑，他的情感其實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他的笑容越燦爛，越讓人覺得這是一張面具，用來掩蓋自己鋪天蓋地的悲傷。

實際上——

白雪朝心道：對不住了段星止，就讓你的馬甲去世吧！

“對不起。”這下輪到淩風道歉了，剛才他質疑白雪朝的時候語氣有多冷，現在就有多狼狽。

周辰皓和淩風內心的小人都在捂著自己的小臉蛋，做出《呐喊》的表情，懊惱自己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個我也說過了，沒關係啊。”白雪朝鮮血般的紅眸笑成月牙般的弧度，用溫柔的語調說著毛骨悚然的話，“如果我想他們了，就去見他們唄。”

周辰皓大驚失色：“不要想不開啊！”

其實白雪朝以前有過這樣的時期，是蘇昭把他拉了回來。

想到蘇昭，白雪朝想起蘇昭的妹妹夏筱熙，她還沒被救出來，他們應該快點開始遊戲。

他看了眼正津津有味看戲的宮廷，問道：“宮城主，你覺得兌換什麼？”

宮廷卻問了他一個問題：“你覺得，人格包括對自我的支配嗎？”

“當然——包括了。”白雪朝懶洋洋地拖著音調，好似猜到了什麼，輕笑著開口，“人格包括意誌，自我支配不就是人類憑自身意誌行動嗎？”

“這樣啊。”宮廷笑眯眯道，“我也支持兌換‘人格’呢，聽起來就很有趣。”

果然如此。

白雪朝微笑著頷首。

輸掉人格，按照夢幻遊戲城的兌換機製，應該是贏家可以獲得“對輸家人格的掌控”，即掌控輸家的情感、意誌等。

真的就像之前他隨口說的那樣，成為彆人的奴隸。

而宮廷曾說過他的自由兌出去了，白雪朝能猜到他是輸給了天啟會的變態首領，自由的概念無需解釋，輸掉自由的宮廷失去了對自己自由的掌控，也就是對自我的支配。但是，人格也包含著自我支配，如果宮廷又把人格輸給了另一個人呢？

人格和自由重疊的部分，將會由誰獲得？

最大的

可能是兩人都能獲得，但職能互相拉扯，無法獲得完整的控製。

宮廷或許是想借著這個可能性，脫離天啟會首領的控製。

為了自由，連人格都可以輸出去。

真是個瘋子啊。

與此同時，淩風正在思考。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兌換人格，他無法想象自己把人格輸給彆人後樣子。

良久，他開口道：“兌換友情吧？”

周辰皓爽快道：“可以。”

白雪朝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他想，就算周辰皓和淩風都不兌換人格，也沒關係。

隻要贏光他們的遊戲幣，讓他們不得不用自己擁有的東西換，遲早是會兌換人格的。

小6不知道白雪朝心裡的想法，以為白雪朝願意兌換友情是打算放過男主不要對方的人格了，忍不住鬆了口氣。

畢竟誰能沒有友情呢？總不能一個朋友都沒有吧？

宮廷笑得意味深長：“我沒意見。”

大屏幕上那根波浪線跳動著，隨後顯示出每個人“友情”的價值。

【城主：0】

【玩家A：3億2600萬2000】

【玩家B：1億9750萬】

【玩家C：6億6820萬5000】

大家首先看到的是宮廷矚目的0。

什麼，這世界上還真有一個朋友都沒有的人啊？？

其次看到的是白雪朝的。

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