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是□□那幾年餓死的嗎?還是有彆的什麼原因?”秦簡忍不住問道。
董長宏歎了口氣, “哎,是病死的,但也是餓出來的病, 說起來,還不都是為了賴狗, 我記得饑荒之前,賴狗生了一場大病,幾乎掏光了他家所有的錢,饑荒來了,他家的日子自然過得艱難, 不過那時候, 誰家不難啊,想接濟他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記得當時也隻有蔡家兩口子幫了他們不少。”
羅昊問道:“蔡家跟劉平安家關係很好?”
“嗯,他們兩家都是外來戶, 住得又近,相互扶持唄, 關係就越處越好了,後來賴狗的父母沒了, 全靠蔡家兩口子拉扯, 賴狗才能長大,蔡家兩口子對賴狗不錯, 賴狗挺孝順蔡家兩口子的, 哎,但誰成想,蔡家兩口子也沒了啊!”
秦簡順著董長宏的話頭問道:“蔡家兩口子是哪年過世的?怎麼沒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69年的秋天吧, 是不是,大山?”
“嗯,沒錯,董叔,是69年的秋天,有一天晚上,蔡家失火,人就是這麼沒的,警察同誌。”
羅昊瞳孔一縮,沉聲問道:“失火?意外嗎?”
董長宏點頭,“嗯,是意外,當年鎮派出所的民警同誌說的。”
“那當年劉平安是怎麼看待這場意外的?”羅昊繼續問道。
大山輕嗤了一聲,說道:“他當然不承認這是一場意外了,當年,出了這事,村裡人誰不說他是災星啊,他不承認,便亂咬人唄,偏說是有人放的火。”
羅昊神色一凜,問道:“他咬了誰?”
大山猛住,隔了幾秒才說道:“好像是幾個知青吧!”
知青?
秦簡心頭一震,她突然想起來,她師父讓光哥和峰哥去調查江誌飛和沈濤的過去有可能存在的聯係,其中的一個方向便是,他們是不是都在同一個地方下過鄉。
這是讓她師父給說著了啊!
秦簡佩服地看了羅昊一眼,隻聽羅昊繼續問道:“都有誰,你們還記得嗎?”
大山搖了搖頭,“這我可記不住了,我跟那幫知青都不熟,再說了,賴狗他就是亂咬人,我記這些乾什麼呀!”
董長宏則道:“嘶......我記得他當年是鬨過一出,都要跟人拚命了,不過,他那時才多大呀,十幾歲的半大孩子,打得過大小夥子嗎,還不止一個,我記得好像有一個姓冷的知青吧,姓挺特彆的,有點印象,至於其他人,哎,二十年嘍,記不清嘍!”
姓冷?竟然不是江,也不是沈,難道凶手還有一個目標,姓冷嗎?
秦簡不由地想到。
隻聽羅昊又問,“那後來呢,按照你們之前的說法,劉平安似乎已經很多年都不回文丘村了,他是哪年離開的?去乾什麼了?”
董長宏還沒回話呢,大山卻搶著開口了,“這我知道啊,73年那會,這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在縣裡認了個六級鉗工當師傅,然後他便進了農機廠當學徒,當年,聽說了這事,村裡人還議論呢,誰呀,這麼大膽子,敢收一個災星當徒弟,嫌自己命長嗎?然後,從那年開始,賴狗便再也沒回過文丘村。”
秦簡冷笑,她心裡很清楚,劉平安為什麼不回文丘村,父母沒了,對自己視如己出的蔡家兩口子也沒了,文丘村還有什麼值得他回去的呢?
他幾歲便淪為孤兒,文丘村除了蔡家兩口子便沒有人幫助他,關心他,對他好。
十幾歲,他視為至親的蔡家兩口子竟然被人放火燒死了,然而,他的話卻沒有人相信。
村裡人都說他是災星,說他克死了父母和蔡家兩口子。
成長在如此環境裡,劉平安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秦簡毫不意外。
“再後來呢?”羅昊又問。
大山道:“記不住是81還是82年了,他被農機廠開除了,便不知去向了,這麼多年,我好像也就在鎮派出所戶籍室見過他一次。”
......
羅昊和秦簡離開了,但他們卻沒有回市裡,而是準備在鎮招待所湊合一宿,因為第二天,他們便要去鎮派出所調查當年的蔡家失火案。
雖然案子最終被定性成了意外,但派出所當年既然出警了,便必然會留下檔案。
與此同時,羅昊還讓董長宏幫他跟村裡人打聽當年的事,看看有沒有人能記得當年的具體細節以及劉平安所指的那幾個知青的名字。
鎮招待所的條件很差,即便是政府招待所,依舊跟市裡和縣裡的沒法比,好在羅昊和秦簡都不是什麼窮講究的人。
累了一天了,秦簡表示,大馬路她都睡得著,如今有張床,不錯了。
安排好住處之後,羅昊先給局裡打了個電話,並沒有詢問工作進展,隻是說一聲,他今晚就不回去了,預計明天下午能到局裡。
打完電話之後,羅昊便帶秦簡就近找了家面館,把晚飯給對付了。
回到招待所,秦簡在前台買了牙膏和牙刷,刷了個牙,臉都沒洗,便和衣睡下了。
簡直糙得沒眼看。
想想前世,秦簡高低也是個精致的豬豬女孩呀,如今,乾了這行,忙起來還想精致,那是基本沒戲了。
不得不說,真是時勢造英......
呃,不對,是時勢造女漢子啊!
翌日,秦簡是被羅昊的敲門聲叫醒的,秦簡爬了起來,迅速地刷牙洗臉,又抓了幾把自己淩亂的碎發。
然而,一撮毛始終倔強地立著。
秦簡無語,算了,立著就立著吧,總不能用水拍下去,天冷,沾了水萬一感冒了,就得不償失了。
前世,易感冒體質的秦簡似乎忘了,原身的身體素質可比她好太多了,穿過來已經大半年了,她就沒有過頭疼腦熱。
師徒倆離開招待所,找了家早餐店,安安穩穩地吃了頓早餐,做到了早吃好,至於接下來午吃飽和晚吃好能不能做到,便不得而知了。
趕著鎮派出所的上班時間,羅昊和秦簡見到了所長,說明來意,所長十分配合地便派人幫他們去找二十年前的檔案了。
羅昊和秦簡也不乾等著,便一起找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民警興奮地喊道:“我找到了。”
羅昊和秦簡同時抬頭,朝聲音來源看過去,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民警,羅昊示意秦簡去拿檔案,秦簡走過去,對年輕民警展顏一笑,“謝謝啦!”
秦簡的聲音甜,笑容更甜,年輕民警瞬間便紅了臉,他結巴道:“不......不客氣。”
頂著一撮呆毛依舊笑得十分有殺傷力的秦小簡,並不知道,她已經擾亂了一顆少男的心,她此時,滿腦子都是案子。
拿到檔案,她一邊往羅昊的身邊走,一邊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
檔案並不多,薄薄的兩頁紙,上面的每一句話都證明了,蔡家失火案就是板上釘釘的意外。
然而,真的是意外嗎?
秦簡不自覺地搖了搖頭,突然其中一個經辦人的名字吸引了她的視線。
羅昊見她神色有異,問道:“發現了什麼?”
秦簡把檔案攤開在羅昊面前,然後手指落在了一個經辦人的名字上。
羅昊的瞳孔驟然一縮,“江鵬”,這個江鵬跟江誌飛有沒有聯係呢?
羅昊和秦簡的想法完全一致,他們決定先打聽一下這個江鵬。
然而所長卻告訴他們,這個江鵬十年前便被開除警籍了,所長沒有說具體原因,寥寥幾句話,羅昊和秦簡便明白了,應該是跟數字幫的倒台有關。
不過,這跟他們目前正在偵辦的案子並無關係,他們也不想深究。
羅昊問道:“那江鵬既然已經不在警籍了,您知道他現在在乾什麼嗎?能不能聯係上他呢?”
所長道:“他應該是回浦江做生意了吧!”
羅昊插話道:“回?他是浦江,市裡人?”
所長點頭,“嗯,他好像開了一家家具廠,叫什麼鵬,好像是叫鵬飛家具廠,你們可以自己查一下,至於我這邊,時間太久了,應該是聯係不上他了。”
羅昊借了電話,安排人去查江鵬和他的家具廠,然後便跟所長告辭了,帶著秦簡直奔文丘村。
路上秦簡說道:“師父,你覺得這個鵬飛家具廠,是不是就是江鵬的鵬,江誌飛的飛呢,而且,一個家具廠,一個油漆廠,似乎還有點聯係呢!”
“有沒有聯係,一查便知,也許等我們回去就有消息了。”
......
文丘村
董長宏一直在等著羅昊和秦簡呢!
“警察同誌,你們可來了,你們讓我打聽的事,我都打聽到了,不過,我隻打聽到了他們的姓,一個姓冷,一個姓江,一個姓沈,好像叫沈濤,另外兩個人的名字,就真打聽不著了,當年的大隊會計、分工記錄員,我都問了,不過這麼多年了,他們的名字我們是真記不住了,我們村裡人稱呼他們知青,都是什麼冷知青、江知青之類的,這麼稱呼稱呼得久了,自然就忽略了他們的名字,至於沈知青,是因為當年還有一個姓沈的知青,因此,為了區分,大隊會計便記住了沈濤這個名字。”
......
離開文丘村,師徒倆便進行了交流。
“果然是沈濤和江誌飛啊,但如果劉平安的殺人動機是為了複仇,那麼,他的下一個目標......”
羅昊話說了一半,秦簡接了過去。
“那麼,他的下一個目標,應該就是那個冷知青。”
羅昊點頭,“不錯,當務之急,我們是要找到這個冷知青,在劉平安動手之前。”
秦簡暗暗點頭,的確,因為隻有如此,他們才能摸到劉平安的蹤跡,否則,即便他們能確定劉平安就是兩起案件的凶手又能如何。
抓不到人,案子便結不了。
這個年代,有多少案子,明明已經能夠確定凶手是誰了,但由於遲遲抓不到凶手,舊案就隻能越堆越多。
後世,隨著經偵技術地不斷提升,每年都有不少陳年舊案得以告破。
但,舊案卻始終是破不完的,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會有破不了的懸案和抓不到的凶手。
他們警察能夠做的,就是儘自己所能,抓住每一個凶手。
這一過程中,他們需要爭分奪秒,需要面臨各種變數,他們可能會受傷,甚至是犧牲,但他們義無反顧。
羅昊把車飆得很快,他一個急刹車,把車停在了公共電話亭。
他下車,一個電話給隊裡下達了緊急任務。
儘快找到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