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1)

曖昧陷阱 荔芒 7195 字 6個月前

一夜銀裝素裹,滿目都是皚皚的雪白。

恰恰是尷尬的時間,山上路燈已經熄了,天色又沒完全亮,借著熹微的天光,褚漾牽住薑未的手,低低叮囑:“當心。”

薑未戴了雙裡面毛茸茸的皮手套,而褚漾卻是素手迎著寒風,觸著她手套上的寒意,絲毫不覺得冷一般。

瞳仁幽深如點墨,裡面是重重疊疊的磷火,極淡卻又難以忽視。

薑未反手握住她的手,獵獵北風吹起地上雪片,刮到臉頰上生疼,褚漾就立在她身邊,專注地望著她。

絲毫感受不到寒意一般。

“漾漾……”薑未輕輕揉捏著她纖長蔥白的指節,試探性提議,“要不……我分你一個手套?”

風太大,哪怕戴著大毛的兜帽,女人也還是被吹得淚光盈盈,看起來不勝嬌弱,隨時就能被吹倒在地上。

戴著手套都能感覺到細弱的手腕發著涼,更彆說還分她一個。

“不用。”褚漾輕笑一聲,為了讓她放心,把手背貼到薑未頰邊。

薑未輕呼出聲,被表面冰了一瞬,但很快又暖起來。

這麼冷的天,褚漾的手居然還能是熱乎的。

心火可真旺,跟表面上的冷豔淡漠截然不同。

薑未輕哼一聲,任由褚漾牽著自己,隨後聽見她問:“是現在上去,還是等天亮一些?”

薑未抬頭望,四野無人,山間寥落,隻有一地乾乾淨淨的新雪,連個腳印都沒有。

就好像,她們兩個人承包了這座山似的。

“來都來了,你說呢?”薑未巧笑嫣然,一點也不害怕。

有褚漾在,她就感覺安全得很。

褚漾微笑:“未未還是這麼愛逞強。”

薑未瞥她:“這個還字是從何而來?”

褚漾失笑,慢悠悠道:“神機妙算。”

她還真不記得了。

薑未偏過頭去不理她,環顧一圈,還是忍不住撒開手,在雪地上蹦了蹦。

明豔臉龐上現出幾分稚氣活潑來,乾淨的雪地上登時出現幾個小巧玲瓏的腳印,齊齊整整。

薑未俯身,隔著手套去玩雪,沒有彆人在旁邊,她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感受不到冷,她玩得不亦樂乎,雪捏在掌心裡,團成一個小小的雪球,冷不防起身,一下子塞到褚漾脖頸。

褚漾“嘶”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薑未又踮著腳給掏出去,分外無辜地眨著眼睛,不動聲色地把手裡的罪證扔回雪地裡。

褚漾平靜看著她,宣布了懲罰:“那你想辦法讓我暖和吧。”

於是四下無人,女人主動湊上來,掀開她的衣領,抱著她的脖頸,溫熱的唇瓣一一吻過,有一口沒一口地嘬著頸肉,暖不暖和不知道,脖子卻是濕漉漉的,一小排紅痕。

褚漾對她的主動很是滿意,儘管領口灌了風更冷,但她還是隔著兜帽揉了揉薑未的發絲:“上去吧。”

她瞥了薑未一眼:“要不要我牽?”

薑未遲疑了一下,最終堅定地搖頭:“我自己走!”

說來也好笑,薑未在家裡仗著有她伺候,向來驕縱的無法無天,就連吃東西都撒著嬌要自己喂。

一到山野裡,反倒變得瀟灑恣意起來,從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變成了縱橫江湖的女俠。

自己走就自己走,褚漾跟在她身後,提醒:“要是摔倒了可彆哭。”

“才不會。”薑未哼了一聲,很有把握地回眸看,雙目在微光裡亮得像星星,“漾漾會接住我的。”

褚漾輕笑:“這麼信任我啊?”

“對啊,你是我妻子啊。”薑未說得理直氣壯,而且順口。

褚漾心弦一陣亂,半晌,臉上露出一個清淡笑意:“好,那我接著你。”

這還是第一次私下裡,薑未說出妻子這個詞。

或許隻是說順嘴了,或許是在開玩笑,又或許,是真心的。

褚漾心神亂了一瞬,分花拂柳間,薑未走得穩穩當當,反倒是她自己一個不留神,踩著一塊鬆動石頭,腳下一滑,本能地向前探去。

纖細皓腕伸出,手指及時握住了褚漾的手腕,用力拉了她一把,讓她勉強在雪地上站穩。

喘了口氣,她抬眼,對上薑未湛如秋水的眼眸,差點摔了,薑未還抿著唇笑呢。

褚漾有些尷尬,低低道:“幸虧有你。”

薑未抿唇,學著她的腔調:“你也可彆哭。”

“我才不哭呢。”褚漾握緊她的手,調整了一下角度,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兩個人並肩立著,越發親密。

她把下巴輕輕擱在薑未肩上,吹了一口熱氣:“有老婆接著我,我哭什麼。”

“所以……”薑未和她對視一眼,有些無奈地軟了嗓子,“你還是牽著我吧。”

主動權霎時間轉換,但不管怎麼樣,隻要是薑未就好。

二人十指相扣往上攀,都是一身素色,成為滿地新雪裡若隱若現的一道風景線。

雪地並沒有那麼難走,再加上本來就隻是一處平緩的小山坡,天還沒亮徹,她們就已經攜手上了峰頂。

登上坡的瞬間,大片大片的梅花充斥視線,目不暇接的同時,嗅到的縷縷幽香無聲無息沁入周身,吸一口氣,幾乎就要醉了。

梅梢枝頭新雪未落,顫顫巍巍地覆在花瓣上,紅白相襯,一時間美極。

千朵萬朵,千樹萬樹,滿滿一座山的雪後梅花,此時此刻都是她們兩個的,再無旁人。

期盼了一整夜,但當真的入目的時候,褚漾反而平靜下來,淡淡地望著眼前震撼的景象,心頭說不出的歡喜。

她終於送了薑未一件很好的禮物。

這是邵銘給不出的,天地間自然的饋贈。

在看見雪景的第一眼,她就想帶薑未來。

隻有薑未,才配在乾淨的新雪上留下第一串腳印,在朔夜的北風中宛然轉身,和白雪紅梅

相襯。

心神搖蕩間,她扭頭去看薑未。

女人安靜佇立在一株梅樹前,素白鬥篷披在身後,兜帽不知道什麼時候垂落,露出溫婉的發髻,頰邊是淺淺的酒窩,笑意淺淡而溫柔。

沒有過多震撼,她隻是喃喃:“真美。”

幾乎沒有遲疑的,薑未摘下手套,指尖輕觸冰淩淩的梅花瓣,似乎還嫌不夠,櫻唇也湊上去,悄無聲息地含了一口雪。

轉瞬在唇齒間融化,隻餘下些微晶瑩剔透的水滴,襯得越發盈盈動人,雙眸如水。

褚漾忍不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相機,對著薑未按了幾下快門。

沒開閃光燈,不是商業大片,隻是記錄,暗一點沒關係,她的未未自然表現,就是最美的。

薑未欣喜而又急促地在梅林裡繞著圈,從一株樹下走到另一株樹下,鼻尖輕蹭還未開的花苞,走得久了,滿身都沾染了梅花的幽香。

直到繞了一圈,昏頭昏腦地撞進了褚漾懷裡。

褚漾摁著她,狠狠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點點她冰涼的鼻尖,又將她凍紅的手攥到掌心,偏頭問她:“喜歡嗎?”

問出來的時候,哪怕心裡篤定,語氣也不免有些緊張。

薑未忽然踮起腳,在她臉上用力親了一口,帶著冰雪的涼意,隨後才笑了笑,肯定地答:“喜歡!”

她多是抿唇笑,很淑□□雅,此刻卻連貝齒都露了出來,笑得很開心,像是夏天吃到了最中間的那一勺冰西瓜。

三十歲的女人了,這一刻看起來,卻依然像二十出頭一般,還是青春無敵的年紀,簡簡單單一些小事就可以放懷大笑,無論多少煩惱睡一夜就可以消失。

褚漾記不清多久沒見過薑未如此真心實意的笑容,發自內心的,如湖畔的一縷清風,宛然一笑,就能驅散所有的煩憂。

傳聞神女喜樂時,漫山遍野的花都會感知到她的心情而開放。

此時此刻,褚漾忽然覺得,似乎這滿山的梅花,也是為薑未而開。

隻是簡簡單單一個笑而已,清新淺淡,但卻銘記於心,難以忘懷。

無論多少次,她都會為薑未而心動。

心跳如鼓間,薑未又從一株梅花樹後翩然而出,盈盈一笑間,鬥篷被吹得鼓脹,細雪紛落,宛如童話世界裡的仙女。

望著她腳下乾淨的新雪,褚漾喚她:“未未,過來!”

長軟睫毛輕抬,薑未嫣然一笑,突發奇想間,朝她小跑幾步,最後一下子跳了起來,

褚漾猝不及防,伸手去接,用了些力道才將薑未穩穩接在懷中,自己則是倒退了好幾步。

想要責怪她,萬一滑倒怎麼辦,可是在雪地中奔過來的模樣美極,撲到她懷中的模樣更是美極。

褚漾心一軟,換成公主抱的姿勢,讓薑未穩穩坐在她手臂上,隨後低頭去親她,邊親邊含糊不清地批評:“這麼不注意安全?”

薑未摟住她脖子,賴在她懷裡,嬌柔回吻:“可我想撲到你懷裡。”

漫天琉璃世界,她迷失在滿山的梅香中,一地雪白,一樹嫣紅,寥落無人,仿佛茫茫世界,隻有自己一個。

而這時候,她看見了褚漾。

長身玉立的女人,一頭烏發傾瀉,就那麼安靜地立在那裡等她。

朔風呼嘯,女人一動不動,很平靜,一張冷麗無雙的臉看上去格外淡漠,但隻有她知道,對方是怎麼樣把她抱在懷裡親的。

曠野間,仿佛隻有褚漾永遠不會走。

永遠不用擔心,一個轉身對方就離開。

就在那一瞬間,薑未忽然生出一種衝動。

一種從未有過的衝動。

她想鑽到褚漾的懷裡去,快一點,再快一點,她想抱住褚漾,結結實實的。

於是她從雪地上奔過去,鬥篷在身後展開,如同一對羽翅。

薑未跑得太快,發髻散亂,她顧不上。

滿心滿眼,她隻有一個褚漾。

跑到褚漾懷裡,她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