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1)

曖昧陷阱 荔芒 6577 字 6個月前

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潑過,褚漾不自覺打了個寒噤,兩聲清咳過後,她的面色現出幾分蒼白,喃喃道:“假裝?”

薑未點頭:“是啊。”

褚漾的視線從她光禿禿的無名指上一閃而過,明明喝了薑湯,又裹著大衣,卻莫名覺得渾身發冷。

或許是剛剛在浴室門外等了太久的緣故吧,到底還是著了涼。

褚漾沉吟著,還沒開口,又是一陣咳嗽。這回更為猛烈些,就連眼角也沾了淚滴,隱隱約約的,乍一看仿佛是哭了。

薑未眼中浮現出擔憂神色,溫柔啟唇:“是不是感冒了?去醫院看看?”

褚漾搖了搖頭,喘了口氣,喉嚨啞了幾分:“我沒事。”

“還說沒事。”薑未輕嗔著,把鏡子推過來讓她自己看。

褚漾凝神,鏡子中的女人一貫的清麗面容,帶著渾然天成的冷意,隻是如今添了幾分雪白,如同冰塊雕琢的一般,一觸即碎的模樣。

褚漾怔怔撫上自己面龐,無聲地笑了笑:“真的沒事,就是有點著涼,過兩天就好了。”

她驚訝於自己說話的語氣如此平靜,也驚訝於薑未短短一句話,就能讓她神色大變,以至於掩也掩不住。

或許在之前,這句話能讓她滿心歡喜,可是欲念的膨脹無休止,在那麼親密地吻過之後,她再也不滿足於隻是一個“假裝妻子”的位份。

但褚漾此刻並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

她很清楚,哪怕親了,甚至就算做了,她也禁錮不了薑未。

她隻能像是寵物店裡任憑挑選的狗狗一樣,使出渾身解數,祈求來人多看上一眼。

薑未遞過來一杯熱水,褚漾一飲而儘,頰邊多了幾絲血色,她淡淡提起話頭:“為什麼要假裝妻子?”

她把“假裝”兩個字咬得很重,神色卻是克製,輕喘間讓人生出些微的心疼來。

薑未斟酌半天,很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不是和邵銘說了嗎,我已經和你結婚了。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可能會……反正就是,需要維持這個表象。”

褚漾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

薑未站起身來,神色溫婉認真,明明比她矮一個頭,站在她面前卻有一種語重心長的感覺:“褚漾,其實這也是在保護你,他家大業大,不會傷害我,但如果知道我們是在騙他,可能會對你有所不利。”

生怕褚漾聽不懂一樣,她繼續分析:“就拿你在的榆城晚報來說,榆城是個大城市,但圈子就那麼點大,以邵銘的關係,想讓你保不住飯碗是分分鐘的事,所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我思來想去,繼續將錯就錯,是對你最好的選擇。隻是……委屈你了。”薑未深深看了褚漾一眼,目光含羞帶怯,伸手去碰褚漾的手,“如果你想親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她說後半句話的時候聲音微微顫抖著,粉嫩的舌尖從齒縫中一閃而過,欲拒還迎的模樣,美得讓人心折。

褚漾卻是不動聲色地避過她伸來的手,平靜道:“沒事,你不用擔心。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不會碰你。”

她驚訝於自己的克製禮貌,哪怕全身的血液都已經沸騰到急劇的溫度,以至於反而覺得後背發冷,仿佛整個人已經灼燒熔化,成為半透明的什麼物體,就連說出口的話也已經不受自己控製。

薑未愣了愣神,臉上現出幾分失落神色,但隨即恢複了優雅淡然。她像一名真正的學姐前輩一樣,和氣地笑:“那這樣就最好了。”

褚漾的心被揪得有些發疼,她麻木地問:“時限呢?”

“什麼?”

“我說,這個假裝的有效期是多久?”褚漾諷刺地勾唇,“一輩子?”

薑未偏頭想了想,真誠道:“我也不太確定,不過估計不會太久,大概再幾個項目或者幾次會議就差不多了。”

無論項目還是會議,都是褚漾難以攀折的東西。她不作聲,隻是緊盯著眼前人問:“那我們除了這個假裝,還要做彆的什麼?他會不會對你不利?”

薑未搖搖頭,柔聲道:“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等就行了。邵銘不會對我怎麼樣,他隻會從我的家族下手。”

竟然說得如此篤定,對一個男人的人品信任成這樣,褚漾皺了皺眉頭,為這種毫無來由的相信感到不爽。

寧肯相信那個男人,也不願意相信她嗎?

不過褚漾倒是好奇:“那你不擔心你的家族?”

雖然薑未的背景一直很神秘,但很顯然是非富即貴,背後一定有一個神秘的大家族,是她這種小職員一輩子也無法窺視的。

薑未輕輕笑了笑,細聲細氣地解釋:“沒關係,她們會自己解決的,再說,我已經為了她們拖延時間,辦了這場婚禮,已經仁至義儘了。”

褚漾眼神閃動著,恍惚間從薑未臉上神色中看出當年情態。

還是一模一樣的倔強,從來不肯讓人束縛了自由,哪怕是為了家人,也不會去真正犧牲自己的幸福,更遑論被她褚漾束縛。

話說到這裡,一切的真相都已經水落石出。

褚漾脫口而出:“那……如果婚禮上出現的不是我,是彆人,你也會跟他走嗎?又或者,如果我根本沒出現,你又怎麼收場?”

又或者,邵銘真的來了,把你娶走了,你會真的甘心做他的妻子嗎?

薑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咯咯笑起來,如同一個孩童般狡黠地眨了眨眼:“邵銘不會來,他剛被搞砸了一個收購,沒空分身。至於彆人嘛……”

褚漾的手不自覺攥緊,在等待回答的過程中異常煎熬,以至於讓她覺得自己就是今早被燉的燕窩,在文火中難耐地等待行刑。

薑未慢條斯理地補充,聲音溫柔如春水:“我確實是沒想過。但如果是你的話,我早就回答過,我願意。”

她的雙眸明展地望著褚漾,一如在婚禮現場時的毫無保留,隻一眼,就讓褚漾的心火緩緩熄滅,再也對薑未生不起氣來。

褚漾苦笑,薑未有什麼錯呢?她甚至已經說了她願意,這個願意,是願意和她假結婚,願意邀請她加入她的生活,而不是真正做她的妻子,和她天長地久。

如果自己說句怕麻煩,薑未就會立刻道歉然後離開,決不會勉強她繼續進行這個殘忍的遊戲。

是她自己執迷不悟,隻想要留在薑未身邊,不管以什麼方式。

她以為她能保護薑未,可薑未根本不需要她保護,她自己就能活得很好,很自由。

宛如神女一般的薑未,哪怕從來都沒有高高在上的神色,也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這樣的她,怎麼可能被你一枚小小的戒指束縛住,又怎麼可能被幾個吻,幾頓飯輕易捆綁住。

褚漾,彆傻了,你留不住她,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繼續陷下去隻會迷了自己的心而已。

可是哪怕是海市蜃樓,也是那麼的光芒萬丈,讓她情不自禁想要嘗嘗撲火的滋味。

哪怕薑未一轉身就能離開,但她還有時間,還有那麼一段時間,或許她表現好一點,可以讓薑未更加舍不得離開她一點。

哪怕是求……

不,不行……

褚漾無力地在腦海中翻滾過數個念頭,有的甚至已經卑微到了不敢細想的地步,她從來不敢深究,自己有多離不開薑未。

又或者,其實離得開,隻是一旦嘗過薑未的滋味,就上了癮,怎麼也戒不掉了。

以至於現在要忍辱負重,做一個地下情人般見不得光的存在。

不,甚至連情人也不如,好歹情人也有過真正的交纏,而她卻要和薑未以禮相待。

哪怕是親吻,在被薑未用來當作交易的籌碼後,她也頓覺索然無味。

所以之前那些親密的甜吻,都隻是薑未覺得對不起她做的讓步嗎?

自己的那些心思早就被薑未發現了吧,然而被發現的也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如果薑未知道她對她的執念那麼深重,一定會嚇得立刻逃跑。

褚漾的心思飄飄搖搖,想著想著,又不自覺咳嗽了幾聲。

薑未的神色有些焦急,她柔聲問:“漾漾,你還好嗎?要是你覺得不合適的話……”

“不。”褚漾打斷她,目光沉靜如水,“我願意。”

我願意假裝你的妻子,陪在你身邊,能多一天就多一天。

我願意克製自己對你的欲望,隻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決不進行非分之想。

我願意在事情解決之後,送你離開,隻默默看著你的背影。

我……真的願意嗎?

褚漾的疑慮在看見薑未的笑靨時煙消雲散,隻是那麼一個笑,就足以讓她折了心曲。

薑未問她:“那你想要什麼報酬?”

話一說完,她立刻解釋:“啊,不是說什麼意思……就是,就是想謝謝你。”

“不用謝。”褚漾微笑,感覺喉嚨都帶著血腥味,她深深望過去,半透明的笑容幾乎下一秒就要在空氣中消散,“如果非要謝我的話……有機會,跟我補辦一場婚禮?”

“畢竟這可是我第一次結婚呢,老婆?”褚漾驚訝於自己居然還能開得出玩笑來,還那麼的若無其事,仿佛直女間的調侃。

薑未笑眯眯地點頭:“好啊,以後補給你。”

她親昵地貼過來,挽住褚漾的胳膊,兩個腦袋湊在鏡子前面,竟然真的像一對愛侶。

望著鏡中薑未的笑顏,褚漾也努力擠出一個淺淡笑意來,伸手摸了摸薑未的頭:“乖,離我遠點,彆傳染給你。”

薑未聽話地去臥室裡待著了,她習慣了受人照顧,絲毫沒有想到要謙讓一句,又或者說自告奮勇來照顧褚漾。

剛剛那碗薑湯,和強令披上的大衣,已經是薑未能給的全部感情。

褚漾又怎麼能苛求,讓薑未對她一樣的情深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