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曖昧陷阱 荔芒 22036 字 6個月前

薑未深陷在柔軟沙發內,本就動彈不得,更何況身上還壓了一個褚漾。

整個人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隻能哼唧著抗議,試圖去推開她,反倒起了反作用,胳膊柔軟地圈住了褚漾的腰肢,似乎是邀請她深入一般。

褚漾舔了舔唇,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偏偏規矩得很,再一次溫柔詢問:“可以親你嗎,薑未小姐?”

薑未避無可避,閉上眼去不看她,長軟睫毛覆蓋住下眼瞼,身子在毛絨玩具的海洋中顫顫巍巍,總感覺下一步就會跌入無儘深淵,在褚漾冷冽又強硬的威壓裡萬劫不複。

她輕輕嘶了一聲,聲音已經軟得能掐出水來:“如果我拒絕你呢?”

褚漾頓了頓,誠實道:“那我會很難過的。”

“可是我還是會想方設法找機會親你,隻是那時候就要親好多下才能滿足了。”她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所以,不要拒絕我好不好,未未?”

一向清冷高傲的女人,折了頸央求著,竟然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薑未艱難地商量:“那……少親幾下行不行?”

褚漾有些為難地沉吟半晌,終究妥協一般歎了口氣:“好吧。”

很是委屈的模樣,但依然大度地犧牲自我滿足薑未,惹得薑未有些不好意思,又輕聲補上一句:“嗯……偶爾也可以多親兩下。”

褚漾盯著她,一臉懷疑的神情,慢慢吐字:“是真的嗎?”

過分認真,以至於薑未覺得自己不是在哄人,而是在發誓。

她有些頭疼,褚漾看起來淡泊名利,從不計較有的沒的,但在親幾次這件事情上卻這樣寸步不讓,以至於當成天大的事一般。

未免也太難哄了些。

薑未硬著頭皮點頭:“嗯,是真的。”

褚漾作出一副勉強相信她的樣子,一個不妨,頰邊突然多了一陣甜香意味,溫熱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她的眼眸霎時變得幽深起來。

視線之內,女人很是乖巧地環繞著她的腰肢,臉上是亮晶晶的笑意:“呐,相信我好不好?”

褚漾心頭一陣軟,又一陣莫名的愧疚。

她演技太好,以至於薑未不知不覺落了套,現在甚至為了哄自己,甘願獻上一個軟軟的頰邊吻。

這多不好意思啊。

褚漾多了幾分良知,低低道:“好。”

頓了頓,她又大發慈悲,決定給薑未一個逃脫的機會:“你要不想親的話,不親也沒關係。”

女人烏發挽成乾練的發髻,薄唇緊抿,茶褐色眼鏡下的雙眸透著落寞神色,像是下一秒就要破碎掉。

莫名的惹人心疼。

薑未心頭一顫,拒絕的話到嘴邊卻拐了彎。

她柔軟天真地笑:“沒有不想親。”

“就是……就是,不要太多就行。”薑未話聲慢慢小了下去,帶著幾分羞意,雙頰早已紅透,如同爛熟的番茄。

“知道

了。”褚漾伸手,輕輕刮了刮她高挺的鼻梁,說的話半真半假,神色卻很認真,“那以後,隻在未未想親的時候才親,好不好?”

薑未頓覺不忍,遲疑道:“那……是不是對你不公平?”

畢竟她可能,根本不想親。

她……她又不是同性戀,就算是,也不能天天親吧。

談戀愛要矜持的。

一時間思緒混亂,忘了她們壓根沒談過,也忘了原本可以壓根不親,而不是在這糾結親幾次好。

薑未臉頰燒著紅,理智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半晌吞吞吐吐地開口,看向褚漾的視線卻明亮至極:“嗯……你想親的時候,也可以親的,不用這麼多套路。”

褚漾又一次耐心地問:“真的嗎?”

薑未這次貝齒輕咬,很肯定地粲然一笑:“真的。”

她伸手摸了摸褚漾的發頂,打心底覺得褚漾有些可憐。

隻是想親一下而已,又不是想做什麼,她就拒絕這麼多,讓褚漾這麼難過。

薑未垂著眼睫想,自己真是好壞一個壞女人啊。

渾然不覺褚漾對她的虎視眈眈,隻是在循循善誘裡徹底迷了頭腦,甘願沉淪於糖衣炮彈中。

褚漾就著薑未的手心蹭了蹭,哪怕隔著手套,還是能感覺到女人掌心的柔軟溫暖,摸了摸她的腦袋,更是一種無聲的讚許,甚至鼓勵。

她深深地看向薑未,女人此刻閉著眼睛,乖順躺在自家懷裡,長睫輕輕顫動著,紅唇水潤,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

褚漾在心底輕歎一口氣,指尖緩緩撫過薑未的面頰,都三十歲了,還是這麼純然不設防,真讓人怎麼也放不下心。

她幾乎忍不住想脫口問薑未,是不是對彆人的要求也這麼乖,這麼輕易就答應?

大抵人總是有一點雙標,總希望對自己是乖巧,對彆人卻是拒絕。

不,彆說拒絕,就連見面都不要見。

她的未未,隻能在她面前這麼乖,隻能甘願在她掌中綻放。

褚漾平複心態,低頭輕輕吻上薑未的唇瓣,隻是輕觸一下,姿態卻過分虔誠,如同面對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小心翼翼獻上一個吻。

過了幾秒鐘,薑未感覺唇上空了,她抿了抿唇,聲音黏黏糊糊的:“怎麼不親了?”

褚漾在她身前正襟危坐:“未未還想親嗎?”

薑未奇怪地睜眼看她:“不是你說要親嗎?”

女人舒舒服服躺在她臂彎裡,嬌嬌地抱怨著:“花這麼大力氣,才親一下啊。”

她伸指,驀地點上褚漾鼻尖,笑意盈盈:“你是不是傻啊漾漾?”

這一下讓褚漾頓了半天,許久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淡淡解釋:“怕你不願意。”

薑未哼了一聲:“親都親了,還這麼多借口。”

大尾巴狼!

雖然這麼說,她還是有些忍不住,拿眼覷著大尾巴狼的雙唇。

褚漾的嘴唇很薄,瘦削的,泛著淡

淡的紅色,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蒼白了,配上她清冷出塵的面容,越發的仙風道骨。

讓人懷疑她下一秒就會飛升成仙,離開塵世。

但這樣的薄唇,壓著她雙唇的時候卻是絲毫不留情面,強勢得不像話。

薑未臉上一燙,儘力去驅除腦中的旖旎思想,卻還是沒忍住。

褚漾不妨,下一秒,被薑未大著膽子,在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得逞的女人立刻縮回去,拿著隻毛絨小羊遮著臉,欲蓋彌彰地解釋:“嗯,看你唇色太蒼白,就……幫你一下。”

“幫我什麼?”褚漾緊盯著她。

“幫你……看看是不是熱的。”薑未話聲越來越低,眼神躲閃著不敢多看對方,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副模樣嬌得不像話。

簡直就是再直白不過的勾引。

褚漾終於忍不住,溫熱的薄唇狠狠堵住了薑未的雙唇,讓她好好感受了一番究竟熱不熱。

她的舌尖靈敏又強勢地舔過薑未的唇角,一遍遍耐心地催促薑未撬開牙關,好讓她得以進去。

薑未嗚嗚咽咽地掙紮,口齒不清地抗議:“說好不舌吻的,唔……”

她一開口,簡直就是給了褚漾機會,褚漾瞅準時機,毫不猶豫就將舌頭深入進去,在她口中迅速占領有利地形。

轉眼間,就溫柔克製地——將薑未口腔掃蕩了個遍。

薑未嗚嗚嚶嚶抗議:“親太多了!”

褚漾不慌不忙,在她唇邊輕笑:“才一下都沒有結束呢,乖。”

她又轉眼多了幾分委屈神態,提醒道:“你說可以多親的哦,未未。”

褚漾溫柔又不可抗拒地覆上她的唇,含糊不清地呢喃:“可不許耍賴啊,薑未學姐。”

薑未如同被粉紅色氣泡包裹著,親得有些缺氧,不住地換著氣,卻總是下一秒又被褚漾儘數掠奪。

她有些惱意,掙紮著,本能地又想去咬褚漾。

褚漾有了經驗,但卻依然不閃不避,薑未在最後關頭硬生生停下,換成在她舌尖上的輕舔。

惱怒的,隻是羽毛樣的輕拂,就顯出幾分不甘,恨不得長個倒刺,好把得寸進尺的女人狠狠刺痛。

隻是那麼輕柔,反倒被褚漾解讀成了想要更多的意思。

她從善如流地滿足了薑未,越發把對方口腔裡所剩無幾的空氣換成自己的。

然後在薑未終於撐不住的時候,緩緩地渡過一口氣去,帶著絲絲縷縷的冷冽香氣,如同冬日裡開得正好的寒梅。

簡簡單單一個吻罷了,薑未卻被親得眼角泛著潮紅,整個人都軟了身子,不無委屈地垂著眼,輕聲道:“你不聽話,下次不給你親了。”

褚漾像大狗狗一樣把腦袋湊過來,低低道:“沒有不聽話。”

“我很聽話的,隻親了一下,都沒有多收。”

薑未冷哼一聲:“一下就頂一百下了。”

褚漾拿腦袋去拱她的肩膀,委委屈屈:“未未不喜歡

嗎?”

薑未毫不猶豫:“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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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褚漾歎了口氣,彆過臉去,背對著薑未坐著,一副生氣又悲傷的模樣。

薑未難以置信地睜圓了眼睛,明明是她被欺負了,為什麼褚漾搞得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可憐兮兮的背影,脊背偏還挺得筆直,如同被拋棄了還要維持尊嚴的流浪狗。

褚漾隻是沉吟了一會兒,身後就悄悄貼過來一個溫熱的懷抱,一雙手從背後輕輕摟住她,女人的聲音撒著嬌:“我的vip服務呢,可彆賴賬啊?”

褚漾握住薑未的手,擱在掌心裡輕輕揉捏著,無奈道:“不是嫌我煩嗎?”

“我隻是嫌你親太久了而已。”薑未誠實道。

褚漾:“……”

一轉頭,對上的是薑未明豔的笑容,一如滿樹亭亭的白玉蘭:“vip服務。”

半分鐘後,兩個人在沙發上齊整坐好,隻不過是薑未坐在褚漾腿上,褚漾從後面圈住她,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報紙橫在薑未面前,由褚漾貼在她耳邊輕聲地念。

確實很溫馨,很有氛圍,而且聽得格外清楚,身後的人肉靠枕也格外柔軟。

如果不是擔心褚漾的狼子野心的話,薑未覺得自己會更加放鬆一些。

正在猶疑中,背部被輕輕拍了拍,褚漾清淡的聲音從腦後傳來:“放鬆,坐好。”

薑未不願承認她是在緊張:“我是怕我把你壓壞了。”

這時候,還挺嘴硬。

褚漾篤定:“壓不壞。”

她把人往懷裡摟,強硬地摁到自己身上,安撫性地捏了捏薑未的後頸,雙唇貼在她耳邊,曖昧至極:“放心,這回不親了。”

薑未耳朵尖都紅了,心想,這不親的比親了還厲害呢。

褚漾再三要求,薑未從終於勉強放鬆下來,乖順地待在褚漾懷中,聽她一字一句認真念報紙。

手裡還時不時拈一兩顆水盈盈的葡萄,塞進薑未的櫻唇中,生怕她餓了渴了。

被這般伺候著,薑未索性恭敬不如從命,舒舒服服地靠在褚漾懷裡,感受著對方下巴擱在自己發頂的溫度,周身縈繞著女人的清冽冷香,讓她困得隻想窩在褚漾懷裡睡一覺。

反正,褚漾還是很守承諾的,說親一下,果然隻親了一下。

隻要不親,做彆的什麼都可以。

薑未如是想著,禁不住在褚漾胸口的毛衣上蹭了蹭,柔軟的羊毛,毛衣下更為柔軟的事物呼之欲出,她後知後覺意識到,儘管同為女性,也還是有需要避嫌的地方。

褚漾卻沒想那麼多,反倒貼心地把手臂更加張開了些,任憑薑未在她懷裡蹭著,很是享受的神情。

她平靜的目光透過茶褐色眼鏡,一字一句讀著榆城晚報經典的情感板塊。

“……筆者:林池。”

聽見這四個字,薑未耳朵登時豎起來,也不蹭了,湊過去看報紙。

褚漾卻是一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在

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乖,聽我讀。”

溫熱卻有力的一隻手,輕覆在薑未的雙眼上,眼前是一片黑暗,身後卻是一片溫暖,讓她無論如何都感受不到恐懼,隻剩下無邊的安心。

薑未凝神,聽著褚漾清淡柔和的話聲在耳邊響起,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熱意吹過耳廓,癢絲絲的,讓她忍不住想撓一撓,卻又不好意思抬手,隻能憋紅了耳朵。

褚漾低低念道:“或許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或許表面上的無動於衷。心底卻壓抑著熱烈的愛火。你不相信嗎?最初,我也不相信。直到在一個朋友的婚禮現場,看見前來參加婚宴的男人彆過臉去,淚水轉瞬而下。

我吃了一驚,因為他一向都是最為高冷的存在,從來沒有見他和哪個女生多說過一句話,隻是一個公事公辦的工作狂而已。卻在自己深藏心底的白月光結婚那天,情不自禁,以至於在新娘退場後的休息室門外,安靜地站了許久。

或許他心裡在描摹著一幅幅畫面,想象站在台上的人或許是他,想象他此刻衝進去和新娘訴說衷腸,可他沒有,他最終隻是在那裡望了許久,許久……”

文字粘牙發酸,再爛俗不過的故事,經由林池這麼一寫,反倒多了幾分繾綣深情意味。

不過……褚漾將手拿開,和薑未苦笑著對視一眼,無奈地聳聳肩。

創作者的毛病總是這樣,看見個素材就拿去用,哪怕掐頭去尾,連性彆都改了,“婚禮”和“休息室”一出來,褚漾就知道又是林池的把戲了。

好在林池還在正經報社裡,如果她是在h文網站……

褚漾不敢繼續想下去。

薑未卻是興致勃勃,拿過報紙自己又看了一遍,微笑道:“沒想到林池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文筆卻很細膩呢。”

說這話的時候,有了幾分學姐的威信。

褚漾盯著她看,敏銳地抓錯了重點:“你喜歡文筆好的?”

薑未詫異地反問:“難道有人喜歡文筆差的嗎?”

也是。

褚漾斂了笑意,不出聲了,隻是毫不猶豫地把這一頁報紙翻了過去,緊接著是大幅的配圖,上面明晃晃地署著褚漾的名字。

薑未不滿地去掰她的手:“我還沒看完呢。”

沒掰動,反倒被褚漾牢牢捏在掌心裡。

“沒什麼好看的,都差不多。”褚漾不容置疑地說完,不動聲色地明示薑未去看那幾幅攝影圖片。

她也想聽薑未誇她。

薑未的注意力一會就被吸引過去,低著頭認認真真端詳了半天,給出了評價:“構圖和色調都很不錯,隻是這個光影還可以再進步一下……”

她說得認真專注,指尖點在圖片上,渾然未覺褚漾的眉心已經輕輕蹙起。

可偏偏薑未說得很有道理,哪怕畢業多年,又早已轉行,基礎知識卻是絲毫沒有落下。

褚漾沉著臉認真聽完薑未的指導,平心靜氣道:“那以後還請薑未學姐多多指點。”

薑未卻隻是嫣然一笑,搖了搖頭:“我早就把專業課忘得差不多了,不過隨口一說而已,哪裡比得上你。”

那你還不誇誇我!褚漾無聲地在心裡呐喊,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你經常拍照,合作的攝影師想來比我厲害多了,看得多了自然也更有經驗。”

薑未托著腮,順著點頭:“確實都是些國際知名的攝影師,很多理念跟國內不太一樣,我覺得有很多可以借鑒學習的地方……”

褚漾:“……”成功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些。

她有些委屈地截斷薑未的話,悶悶地低下頭:“薑未學姐,我知道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進步,但是……你能不能誇我一下?”

女人環抱著她,耷拉著眉眼,清麗無匹的面龐上多了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這樣直白坦率地撒著嬌,讓薑未一時間招架不住。

褚漾趁勢把頭埋進薑未的發間,貪婪地吮吸著她身上的甜香,低低央求著:“好嗎,未未?”

幾乎從來沒人見過褚漾撒嬌的模樣,也沒有人告訴過薑未,褚漾撒嬌起來竟然……這麼可愛。

可愛到有些犯了規。

薑未一時間手足無措,半晌才試探著摸了摸褚漾的腦袋,細聲細氣地誇她:“嗯,漾漾拍的照片很好看。等再過幾年,肯定比那些攝影師都要厲害!”

褚漾霎時間抬起頭,眼睛亮閃閃的:“真的嗎?”

薑未肯定地點頭:“真的!”

褚漾立刻浮現出微笑,唇邊的笑意生動鮮明,顯然是發自內心的。

這麼容易就哄好了。

薑未恍然間覺得,自己是在哄一隻大狗狗。

……

報紙也念過了,親也不能老親,褚漾還想賴著薑未,卻發現並沒有什麼光明正大的理由。

這讓她有些氣惱,明明在同一個房子裡,卻要和薑未分開,簡直是不可忍受的。

然而不能暴露太多她的野心,褚漾慢騰騰站起來,說:“我去給你準備午飯。”

薑未卻是一把拉住她,神色有些凝重:“我出去一趟。”

褚漾回身,盯著她看了許久,冷聲說:“我陪你。”

按理說該用問句,她卻說得理所當然,不容拒絕。

薑未想了想,點了點頭:“好。”

兩個人回房間換了衣服,薑未沒帶換洗衣物,依然穿的是褚漾的,隻是把一雙雪白的手套,換成了短短的黑色皮面手套,整個人霎時多了幾分利落。

立在褚漾面前,哪怕矮了一個頭,神色溫柔,身形纖瘦,也還是多了幾分不容冒犯的禦姐風範。

讓人有刹那間想叫“姐姐”的衝動。

褚漾隻是跟著她的色調換了一身相配的衣物,大衣的領子從第一顆一絲不苟地扣到最後一顆,站在薑未身邊,刻意得就像穿了情侶裝。

收拾齊整,她才問:“去做什麼?”

薑未遲疑半晌,正色看向她:“你真的要跟我去嗎?”

漾想也沒想:“當然。”

她深深地望著薑未,眼前的女人一身長裙,是那樣的柔弱嬌美,如同一朵易折的白山茶,風一吹就在枝頭搖搖晃晃。

她怎麼可能忍心放薑未一個人出門。

“好吧。”薑未垂眼,輕歎一口氣,認真提醒她,“但是你跟我去了這一趟,可能會有很多麻煩。”

“沒關係。”褚漾截斷她的話,她不想聽什麼麻煩。

往前走了幾步,她和薑未並肩而立,穿衣鏡映照出兩人親密的姿態,褚漾個子高,腿又長,周身寥落間,是不容忽視的保護欲。

“未未。”她凝視著薑未的眼睛,研究著她撲閃的長睫,微笑道,“隻要在你身邊就行。”

不管什麼麻煩,我都心甘情願。

*

見面的地點是一個私廚,地點隱蔽,環境卻很雅致。

褚漾知道這裡,一道平平無奇的番茄炒雞蛋都要賣228的地方,味道確實極好,也很適合談事。

也隻有很少數清雅的有錢人才來,而能夠不提前預定就用餐的,更是非富即貴。

褚漾心頭一緊,好在見慣了大場面,倒也走得穩當。

而薑未反倒走在了她前面,閒庭信步的情態,卻是身姿亭亭,走進雅間就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樣自然。

而雅間裡所有的裝潢都很襯薑未的氣質,皎皎如山間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宛然不可得。

褚漾心頭一疼,卻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坐在了薑未身邊。

銀光一閃,她注意到,薑未出門竟然還戴了那枚鑽戒。

雪白的銀戒襯著黑色的皮質手套,本該不倫不類,但被薑未戴著,卻顯得那麼的理所當然。

桌對面還空著,直到專門服務的美人上了第三道菜,男人才掀開珠簾,姍姍來遲。

尚未落座,就一身的煙草味,讓褚漾感到厭煩,薑未卻是更加直接地皺了皺眉:“你出去把煙味散了再回來。”

褚漾用餘光看向她,薑未的語氣乾淨利落,絲毫不容商量,話聲依然是溫柔的,隻是清清淡淡的吩咐,對方卻如奉聖旨地一拍腦袋:“瞧我,忙忘了。”

男人如風一般一轉身出去了,又一轉身回來,身上已經換過一套衣服,取代煙味的是淡淡的茶香氣息。

直到對方坐下,褚漾才看清,不像是想象中歪瓜裂棗,恰恰相反,男人長得很清俊,一身西裝襯托下英氣逼人,而且極年輕,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周身上下就一股商業精英的風範。

莫名的,看起來跟薑未還有點配。

看著還有點說不出的眼熟。

褚漾心頭一陣煩亂,低頭小口喝著甜羹,順滑可口的湯汁入喉,卻忘了是什麼滋味。

男人的目光卻率先投向她,很是自來熟地微笑:“這是未未的朋友吧?多吃點,不用客氣。”

他說話的聲音也不算難聽,甚至算得上好聽,舉止進退有度,很是從容的風範。

越發讓褚漾心頭一股無名火,越燒越旺。

她本就長得清冷,如今越發冷淡,渾身上下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隻是看著男人淡淡點了點頭:“多謝。”

氣勢壓下來,嗓音淺淡,仿佛對方隻是伺候她們兩個的男仆。

憑他,也配叫未未嗎?

男人卻是不計較她的冷落,隻是饒有興趣地觀察打量著褚漾的一舉一動,直到薑未淡淡開口:“找我來什麼事?”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樂不可支地笑出聲來,一邊示意服務員拿來一個包裹:“薑小姐,你的東西都落在酒店,都不要了嗎?”

“放心,我一下都沒動過,安排我的秘書親自去收拾的,給你打包的整整齊齊。”身著旗袍的美人含羞帶怯地將包裹遞到二人身邊,隨即退下。

褚漾瞥一眼,果然是很漂亮的一個名牌袋子,裡面東西裝得齊整,細心地分門彆類用袋子裝好。

薑未點了點頭:“你不給我,我過兩天也會去拿。”

“是嗎,我還擔心薑小姐刻意避開我呢?”

薑未似笑非笑:“我為什麼要避?”

男人從善如流地點點頭:“也是,畢竟我可是你的丈夫。”

“丈夫”兩個字一說出來,石破天驚,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褚漾的湯匙輕輕擱在碗沿上,發出一聲脆響。

她不由得細看一遍男人相貌,這就是差點要和薑未舉行婚禮的“丈夫”嗎?

男人劍眉星目,氣度雍容,怎麼說也無可挑剔,甚至和薑未看起來還算挺配——單指一看就是有錢人這一點。

可是……褚漾心頭一痛,禁不住地去想,薑未是因為真心喜歡他,才答應跟他結婚的嗎?

如果對方毫無優點也就罷了,可這樣的男人,在世俗中也算是難得,再加諸一點真心和寵愛,讓人喜歡上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禁不住去瞟薑未,隻見薑未神色如常,半晌不開口,似乎是默認了這個稱呼一般,褚漾越發心口疼得慌。

剛剛喝進去的甜湯如今像是在胸口中沸滾了,反反複複地煎熬著,仿佛下一秒就要火山爆發,讓她全身的血液焚燒殆儘。

如果是假意,薑未這樣的人,為什麼不拒絕?

如果是真心,那剛剛和她接吻的時候,薑未又在想什麼?

褚漾不敢細想,因為無論怎麼想,都好像是一條死路。

選擇權全然在於薑未,薑未的一念之間,她的地獄之巔。

她無法忍受薑未心甘情願地選擇彆人,薑未的手上明明還戴著她的鑽戒。

如果結局是這樣,為什麼薑未要帶她來?

讓她親眼來看看這一幕,然後死心嗎?

不,不!褚漾幾乎要呐喊出聲,她無聲地咬著牙,薄唇緊抿,冷漠的眼底是滔天的怒意。

和對自己深深的不滿。

和男人的有權有勢比起來,自己隻是一個畢業沒幾年的小記者,什麼也撼動不了,什麼也做不了

哪怕憑自己的努力買了房,能給薑未每天吃上燕窩,跟薑未平日的吃穿用度比起來,也隻是杯水車薪。

不是錢的問題,這一切比錢更複雜,複雜到誰也說不清楚,隻能看透結局。

她又要眼睜睜看著薑未離開嗎?

這一次,她還能做到那麼冷靜那麼十年不晚嗎?

已經嘗過薑未柔嫩的唇瓣,褚漾想象不到沒有薑未在身邊的生活。

她甚至開始恐慌起來,包間裡暖氣溫度打得高,她卻莫名覺得脊背發寒。

腦海中無措地閃過種種留下薑未的方法,又迅速被自己一一否決。

最是人間留不住。

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把薑未奪過來?

褚漾思緒越來越亂,直到薑未一道清明聲線,將她重新拉入現實。

薑未抬眼,禮貌地微笑:“邵銘,我們還沒有領證,婚宴你也沒有出席,無論從什麼角度,你我都算不上夫妻。”

她看向身邊的褚漾,驕傲地展示手上的鑽戒,溫柔而又篤定:“和我成婚的是她,所以我是她的妻子,而不是你的。”

褚漾從震驚中抬起頭來,近乎本能地抓住薑未的手,毫不猶豫地“嗯”了一聲,加重道:“請自重,未未是我的妻子。”

我的。

她褚漾的。

褚漾沉浸在被承認身份的巨大喜悅中,以至於唇角不自覺流露出些許笑意,用身體將薑未遮掩在身後,一副明顯的保護情態。

以至於忘了去思考邵銘這個過於熟悉的名字。

邵銘隻是看見一個笑話一般,撫掌大笑:“好啊,原來這世界上跟誰辦了儀式,就是誰的妻子了。我以為,你我約定在先,隻是因為意外被人捷足先登?”

薑未微微一笑,主動挽上褚漾的胳膊:“你我的婚約究竟為何而來,想必你心裡清楚。”

邵銘承認得爽快:“不錯,我確實用了一些手段,不過我對你的愛慕是真的,你想嫁我也是真的。”

“不然的話,不都說薑未是天邊皎皎白月光,除非她自己肯,沒有人能強迫她嗎?”

薑未反唇相譏:“那邵銘先生為什麼不敢出現在婚禮現場,想必也是受到了強迫?”

男人神色尷尬了一瞬,清了清嗓子:“出了一些意外而已。薑未小姐,我想提醒你一下,這個世界對同性戀還沒那麼寬容,你這樣子假裝,隻會害了你身邊那位小姐。”

褚漾冷冷開口:“誰說是在假裝。”

邵銘挑眉:“哦?不是假裝也行,反正你們也領不了證,假以時日,薑未小姐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的,不是嗎?”

他喝了一杯酒,笑容在眼底浮現的越發生動鮮明:“還沒問過這位小姐的名字?”

“褚漾。”褚漾冷淡答道。

“榆城晚報的褚大記者,果然氣質不凡。”邵銘笑意漸濃,“說起來,我還要喚你一聲學妹呢,不是嗎?”

褚漾倏然一驚,驀地抬眼,望

著男人熟悉的面容,猛然間想起來自己為什麼一照面就覺得熟悉。

雲林大學新傳的邵公子,和薑未同一級,在學校就是個風雲人物,傳聞他家底厚實,人又有能力,年紀輕輕就繼承家業,對薑未很是愛慕,幾次三番追求總是無疾而終。

最後隨著邵銘畢業,薑未出國,哪怕榆城不大,褚漾也再也沒聽說過他的消息。

褚漾淡淡問候:“學長彆來無恙?”

“挺好的,本來還想請學妹你喝一杯我的喜酒,隻可惜你不請自來啊。”邵銘輕輕叩著桌面,不吃菜,光喝酒就已經喝飽了。

褚漾神色自若:“沒關係,學長還可以在日後來喝我和未未的喜酒。”

邵銘眯起眼,寬和地笑笑,像是什麼大領導,在不計前嫌地對待某個小人物:“年少氣盛是好的,隻可惜,奪人所愛終究不是什麼美事。我年輕時候也跟你一樣不懂事,追求未未的過程中也鬨了不少笑話,現在明白了,這追求感情啊,就跟追求事業一樣,也要講一點方法的。”

薑未緊跟上:“如果邵總講的方法,就是用彆人的家族來威脅的話,那確實世界上沒多少人能追求上感情了。”

她搶白的直截了當,邵銘怔了怔,糾正她:“說錯了,不叫威脅,隻是一個雙贏的合作而已。我要跟你結婚,又怎麼會對你的家族不利?”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雙眼緊盯著薑未,突然格外的鄭重其事:“未未,你相信我,無論我怎麼樣,我對你的心是真的。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我隻會一輩子對你好。”

他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足足有鴿子蛋那般大,和它比起來,薑未手上那一枚霎時間黯然失色。

他誠懇地看向薑未,眼中幾乎要落下淚來:“未未,你對我來說,一直是心頭的白月光,無論見不見面,我都為你恪守禮數,守身如玉。這些年,我一直不敢冒犯你,我隻是找了個機會想接近你。隻要你跟我結婚,我的所有產業都是你的,我會親自去跟你家族的所有人賠罪,未未……你相信我,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無論我做什麼,都隻是因為太愛你,太想擁有你了。”

“你相信嗎,未未,這輩子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說著說著,邵銘眼角真的落下幾滴淚來,意氣風發的青年男人,此刻臉上有些許頹然和挫敗。

那麼多年,他身為家族大公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追求事業也無一不成功,唯一折戟的,隻有薑未。

偏偏這樣一個女人,溫柔和氣,卻又怎麼也無法觸摸到,夢一醒就沒了,縈繞在他心頭,怎麼也忘不掉。

這麼多年,早就成了執念,以至於看見其他女人,都覺得黯然失色,就連話都不想多說兩句。

可是她明明答應了和他成婚的,怎麼可以反悔,還找個女人來氣他……

“邵銘,彆哭哭啼啼的。”薑未有些厭煩地開口,向來溫柔嬌美的她,很少有這麼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時候,但卻讓人絲毫不覺得有違和感。

她生來就該是公主,是女王,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握緊手中的權杖,讓所有人都臣服在她的腳下。

包括褚漾。

薑未給褚漾夾了一筷子菜,平靜看向對面:“如果我說,我是個同性戀呢?”

邵銘皺眉,在她們兩個身上來回打量了幾圈,失笑著搖搖頭:“隻要你在我身邊,做我名義上的妻子,不給我碰也行,你找彆人也行。不,你就算是彆人的妻子也行,就讓我住在你隔壁,做你的鄰居,每天能看見你就好,行嗎?”

他說得過分誠懇,以至於褚漾覺得他是瘋了。

世界上真有人會對另一個人渴慕成這樣,以至於哪怕沒有名分也能夠滿足?

褚漾心下一驚,驀然間竟然有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感。

邵銘是這樣想的,她又何嘗不是。

隻要她能看見薑未每天平安喜樂,是不是自己的,又有什麼關係?

甚至不需要薑未能夠看見她,她就做薑未鞋底的一顆塵埃就好,被她踩在腳下碾過,都是無儘的幸福。

薑未啊薑未,你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讓那麼多人都心甘情願為你沉淪,為你癡狂,為你失魂落魄。

可是現在,我隻想有我一個,再也不要有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