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曖昧陷阱 荔芒 7100 字 6個月前

第3章

褚漾的目光執著地落在薑未身上,專注地望著新娘纖柔的身影,將台下的一片驚呼自動屏蔽。

薑未也是愣了一下,不過有著豐富被拍攝經驗的她立刻反應過來,雙手輕輕提起裙裾,優雅安靜地立在原地。

面紗將透未透,隔著一層白紗,她與褚漾在幾步遠的距離內遙遙相望。

褚漾喉嚨有些發緊,心頭驀地一酸,又一甜。

薑未沒有抗拒她,甚至……似乎是在鼓勵她上前來。

仿佛為了映證褚漾的猜想一般,薑未羞澀地半低下頭去,卻在刹那間又抬眸,長長軟睫中滿是欲說還休的意味。

抓住婚紗的雙手用了些力,裙擺被微微揉皺,又在一瞬間被放開。

再簡單不過的小動作,滿含少女心事,用四個字來概括,就是欲拒還迎。

她在期待嗎?褚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薑未……真的願意和她完成這場婚禮嗎,在這種荒唐的場面之下?

和一個她不太熟的學妹?

對,其實於薑未而言,她褚漾也隻不過是一個關係尚可的學妹罷了。

止步於逢年過節會互道祝福、見面會打招呼、偶爾一起做些事情的泛泛之交。

甚至一彆七年,褚漾都不確定薑未是不是還能認得出自己。

而能夠日日見面的那些日子裡,她像個變態跟蹤狂一樣,出沒於所有薑未可能出現的場合,遠遠看著她,偶爾可以“偶遇”一下,最大膽也不過是避無可避之時,主動上前認真地喚一聲:“薑未學姐。”

薑未總是溫柔地垂了眼眸,語聲嬌柔甜糯:“褚漾學妹,好巧。”

薑未給人的感覺總是又美又嬌的,總讓人誤以為她的性情也跟她的音色一樣溫婉和順。

褚漾卻知道不是這樣。

薑未,不會是那種隨隨便便迫於壓力就去結婚的人,因此,她的心才格外的痛。

就在她們唯一共處的那一夜,兩個人挨得太近,都有些拘謹,睡不著。

褚漾悶聲提議:“要不……我們來抽花簽玩吧?”

薑未撲哧一笑:“你還帶了這東西來?”

褚漾有些不好意思:“在山下看著好玩,就買了一個。”

“好吧,反正也是睡不著。”薑未掩唇輕笑。

兩個人面對面側躺著,呼吸交融在一處,距離近到褚漾大氣都不敢出,隻是借著微弱的手電筒光亮,望著薑未輕輕拂動的長睫出神。

“學妹,學妹?”直到薑未喚了她好幾聲,褚漾才怔怔地反應過來。

半晌她澀聲道:“沒事,就是有點困了。”

薑未嫣然一笑:“那我剛剛抽的簽,你就不看了吧?”

褚漾脊背緊繃著,一動不敢動,固執地低低道:“要看的。”

薑未絲毫沒有她這般的緊張,深栗色長卷發隨意地披散在頸部,夜風吹過,堪堪拂過褚漾的鼻尖。

有些溫軟的癢意,讓褚漾有些想打噴嚏,卻又無論如何都舍不得驚擾溫情脈脈的這一刻。

薑未將抽出的花簽在她眼前一晃,褚漾本能地伸手去拿,薑未卻又一躲,笑語盈盈:“我拿著,你看。”

再輕柔不過的吩咐,矜貴自然如同公主一般,褚漾如奉神諭,不敢有違。

隻是凝了神,花簽落在鼻尖前,視線牢牢粘著的,卻是薑未姣好的面容,怎麼也挪不開。

貪婪的狂妄的,怎麼看也看不夠,甚至想再靠近一點,去汲取薑未那絲絲縷縷的體香,感受一下她懷中柔軟的體溫。

“喂,看清楚了沒有呀?”薑未佯嗔。

褚漾怔愣點頭:“看清楚了。”

她沒頭沒腦地蹦出來一句:“薑未學姐,你真的……很美。”

人間所有詞集合起來都形容不出那種美貌,不帶侵略性的,如同天使降臨一般,隻一眼,聖光籠罩,隻一眼,就奪人心魄。

薑未掩唇笑,頰邊泛起小小的兩個梨渦:“你可彆哄我了。”

以薑未的姿容,被誇美貌原是波瀾不驚,隻是褚漾本身就已經是出名的清冷美人,平素又對所有人都冷淡,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誇獎,總是更讓人欣喜些。

“再說,我也不想隻有美貌。”薑未正色,靜靜地說,語氣中多了幾分傲然和壓抑著的煩躁,“我才不想結婚呢,我要永遠自由自在的,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縛。”

或許是因為她倆不熟,或許是因為那晚夜色太美,總之,那是唯一一次,褚漾聽見薑未吐露心聲。

與平常模樣不同的薑未,骨子裡不羈的薑未,讓她在刹那間,心動到無以複加。

隻是下一秒,褚漾就有點受挫,她對薑未的心思……又何嘗不是一種束縛呢?

她不敢想象,如果向薑未吐露她的占有欲,薑未會是什麼神情。

會害怕,會想逃離吧?

尋常感情本就是一種束縛,而她想要的,是更多。是完整和百分百,是薑未的整個世界都是她的。

……

透過茶褐色眼鏡,褚漾的眸色暗了暗,聚光燈一打,薑未已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局勢是無論如何都騎虎難下的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為自己勇敢一次。

褚漾抿緊雙唇,往前兩步,鄭重地在薑未面前單膝跪下,就像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次的那樣,誓詞已過得滾瓜爛熟,到最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有些焦急地抬眼,薑未亦是垂眸看著她,眸光中帶著些好奇的調皮神色,讓褚漾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仿佛還在雲林大學的鵝池畔,薑未忽然指著一叢花,驚喜地低呼出聲來:“看,是白山茶!”

正值冬日,白山茶開得沉靜,深綠色的葉子襯著一塵不染的雪白花瓣,讓人不忍伸手觸碰。

雖然沒有香味,但這樣遠遠觀賞,就已極美。

薑未望著白山茶興奮,褚漾卻望著薑未,裝作不經意道:“

白山茶很襯你,學姐。”

後來薑未手模出道的第一張照片,也是最經典的一張,就是持著一朵含露欲滴的白山茶。

……

褚漾閉了閉眼睛,等她再睜眼時,手中的絨面盒子已經打開,天鵝絨緞面上,靜靜躺著一枚漂亮的鑽戒。

經典的白山茶款式,在聽說薑未出國的第二天,還是大學生的褚漾獨自去了珠寶店,傾其所有買下了這枚鑽戒。

這麼多年,一直隨身揣在口袋裡,不知道是為了某時某地的相遇,還是單純為了緬懷。

隻是此時此刻,卻是再巧妙不過地有了用處。

仿佛一切都安排得剛剛好,恰恰讓褚漾能夠在七年之後掏出這枚鑽戒,向心愛的女人求婚。

褚漾仰頭,直視著薑未面紗下的雙眼,一字一句坦誠:“薑未,我想和你打個賭。”

膝蓋跪得有些發疼,喉嚨隱隱有了幾分燥意,褚漾的心顫抖著,聲音卻是一絲不亂:“我想和你一生一世,要是輸了,我就把這份愛意帶進墳墓。要是贏了……”

她霍然睜大雙眼,有些迫切:“你就陪我到白頭,好不好?”

褚漾預設的場景中,隻有一種可能她會輸,那就是薑未不要她了。

她把薑未死死攥在掌心,此生此世,不可轉也。

這樣的愛意太濃烈厚重,以至於聽起來反倒輕浮,像是空口許下的承諾。

薑未明顯愣了一下,開口想說點什麼。

褚漾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她語速快了幾分,語氣卻極為鄭重,不容置喙地打斷了薑未:“薑未,你願意嫁給我嗎?”

仿佛又回到那個在洪水中拍攝的台風天,扛著沉重的攝影器材,狂風夾著雨水肆意呼嘯著刮過渾身上下,生疼生疼,下一秒就好像要被原地拔起。

但她必須堅守在那裡,挨過那漫長的一分一秒,直到拍攝任務完成。

薑未遲疑的短短幾秒鐘,對褚漾來說就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滿心的忐忑與慌亂,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去。

她不敢想,要是薑未拒絕了怎麼辦。

隻是如果薑未要拒絕,又為什麼要讓她繼續這個儀式?

褚漾不敢多想,以薑未的性格,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她隻能等在那裡,以單膝跪地的姿勢,等待新娘的審判。

褚漾又忽然有些慶幸,能夠有機會這麼近距離地看著薑未,光明正大的。

她在心底苦笑,就算被拒絕的話……也不虧吧?

隻是心底的勃勃野心叫囂著,她不滿足於此。

她要聽薑未親口說出那句我願意,要光明正大地和薑未一生一世。

隱藏了太久的愛意,在此刻洶湧澎湃,止也止不住,燙得褚漾眼睛發疼,幾乎掉下淚來。

半晌,薑未軟著嗓子輕輕問:“這是……白山茶嗎?”

褚漾點頭。

薑未忽然抿唇一笑,如冬日裡最皎潔的一抹月光,光華流轉,美不勝收。

隨即,褚漾在她眼中清晰看見了盈盈淚光。

大抵女孩子被求婚,總是會哭的。

薑未她,怎麼也哭了呢?

褚漾不敢去想那個可能性,卻見薑未自自然然地伸出手,軟著嗓子應了一聲:“我願意。”

聲音輕到幾不可聞,卻如同驚雷一般在褚漾耳邊炸響,震得她心裡發暈。

經年的執念突然間被輕輕鬆鬆兌現,她反倒傻在了那裡,不知道怎麼進行下一步了。

眼前閃現的,卻是那枚精巧的花簽,上面畫著一朵純潔無瑕的白山茶,附著一句此刻再應景不過的詩詞:

“青裙玉面如相識,九月茶花滿路開。”

就在眼前,薑未身著白紗,正如一朵嬌美純白的山茶花,讓人忍不住伸手欲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