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朝著玫瑰花叢的方向走去, 他的單眼視力不佳,隻覺得有片與往常不太一致的模糊色塊,令他有些在意。
柯南下定決心, 隻等對方再走近一步, 他就不得不使用麻醉針度過眼下的危機, 但就在他按下機關的前一秒,有悠揚的鋼琴曲突兀響起,劃破沉寂的夜色。
原本正朝他們靠近的渡邊嘉浩停下腳步, 屏幕上碩大的字體將來電人的名字告訴他,他的臉色帶上輕微的厭煩, 等了兩秒才接通電話,朝對面問道:“什麼事?”
四周的環境很安靜,但男人手機的收音效果太好, 柯南連對面人的聲音都沒聽清,更彆提談話內容。
他隻能看見渡邊嘉浩聽完對方的話,頓了頓,又朝著手機說道:“這是藤原最後的輝煌了, 隨他去吧。福山, 到了這個時候, 還需要我教你怎麼做事嗎?”
男人的神色逐漸變得癲狂,冷笑了一聲,大聲道:“福山,耐心等待吧!過了周日,全日本都將屬於我們!”
他將電話掛斷,手機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顯得更加刺眼,渡邊嘉浩不適地捏了捏鼻梁,閉上生疼的眼睛, 不願再去關心之前覺得怪異的形狀,轉身回了實驗樓的入口。
整棟實驗樓從事著至關重要的研究,防範理所當然最為嚴格。渡邊嘉浩推開密碼鎖的遮擋板,在輸入密碼前本能地朝身後望了望,才在鍵盤上輸入內容。伴隨著響起的簡短歌聲,關得嚴嚴實實的雙層防彈玻璃門打開,歡迎他的進入。
直到看不見男人的背影,柳原月與柯南才從花叢中站起來。
蹲在花叢裡對於還是小學生身體的柯南來說沒有太大的難度,但柳原月卻感覺腿都快失去知覺了,她沒控製好起身的力道,兩側花莖上密密麻麻的刺倏地從她的身上劃過,帶來隱隱約約的刺痛。
好在是一月,衣服布料偏厚,將長長的刺擋在外面,隻有一小部分透過衣物紮到了皮膚。
“嘶──”
疼痛的感覺來得緩慢,她僵硬的四肢恢複觸感的時候才發覺手臂火辣辣的,惹得她低頭去看。
“慢點。”柯南的衣服也被花刺勾了一下,但他沒太關注,先一步走出花叢,撥開繁雜堆疊的花枝,把她拉出來。
看到眼前的女生還準備拍拍衣服上沾了的灰,柯南趕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彆亂碰,萬一有刺就麻煩了。”
他小心地把女生的衣袖卷起來,雪白的皮膚上果然多了好幾道紅痕,沒有破皮,但看起來足夠令人心驚。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皺著眉頭,拍開那隻想要去碰傷口的手,“彆摸,手上全是細菌,回去我幫你找找醫藥箱。”
“明明是柯南君把我拉進這裡的。”
柳原月熟練地推卸責任,她怎麼會知道這種花花莖上的刺有這麼厲害?
“抱歉抱歉。”柯南順著她的話道歉,捧著她的手臂吹了吹,“痛不痛,你要不要先回去?”
柳原月抽出手,把衣袖放下來,指了指不遠處的大門:“柯南君不會又想趕我走吧?再不跟上去,說不定線索就要跑了噢。”
喂喂……到底是誰受傷了啊?
柯南一陣無奈,隻好借用手表上的燈光大致幫她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倒刺殘留在身上,才和她走去樓棟正門。
“渡邊嘉浩剛剛打電話說的是藤原?”柯南忽然反應過來這一點,“他稱呼電話的另一方是‘福山’?”
柳原月看到了渡邊嘉浩的來電提醒,肯定道:“對,那個人姓‘福山’。”
這兩個姓氏同時出現,他隻能聯想到一件事:“是藤原真介和福山太郎,這兩個人都是本屆議員候選人,競爭激烈。而且,2月2日……是候選人選舉的日子!”
通過這通電話,可以推測渡邊嘉浩與福山太郎是同一陣營的關係,如果是這樣,那麼藤原真介應該是他們的眼中之敵。
而從最早奧永稔在新乾線上謊稱攜帶炸彈,再到橋本隼真正在新乾線釋放沙.林毒氣,這一係列的事件終於靠著這通電話串了起來,但渡邊嘉浩這麼大動乾戈,難道僅僅是為了拉低藤原真介的民間支持率?
還有一點,候選人選舉和他口中的世界末日有什麼關聯,他前天派出去的行動人員又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他剛才說的“全日本都將屬於我們”,是指福山太郎在這次選舉中一定會取得勝利嗎?
謎團解決了一部分,卻又不斷有新的產生,柯南直覺這件事絕非是為了影響議員選舉這麼簡單。
眼下不是理清思路的好時機,他把重重疑點記在心裡,走上前去看將他們攔在實驗樓外的密碼鎖。
密碼鎖是最常見的那種鍵盤,和電話的撥號鍵盤一樣,3x4的十二位鍵分布,分彆是0到9這十個數字和【*】【#】這兩個特殊符號。
單純靠猜顯然不可能把密碼猜出來,在渡邊嘉浩輸入密碼之時,他們雖然離得不算遠,但夜晚的可見度並不高,加上兩人不敢動作太大,是完全分辨不清對方按下的具體位置的。
不過看到密碼鎖,柳原月想起之前的事,立刻有了主意:“想辦法讓這棟樓電路短路?”
電路短路可以造成短暫停電,停電又會導致密碼鎖失靈,他們隻要把握住這個短暫的時機進去樓裡就行。
聽到這個提議,柯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覺得自己在探案過程中算是很不拘小節,但她有時候卻好像會說出一些更冒險的話。
他委婉地指出問題:“動靜會不會太大了。”
先不提他們要怎麼才能把這棟樓的電路弄壞,單單實驗室斷電就絕非小事,說不定會引來更嚴厲的搜查,甚至暴露他們的存在。
柳原月對電路方面並不熟悉,聽到不具有可行性就迅速放棄,問道:“那我們要猜密碼嗎?”
他們連密碼能輸入幾次都不知道,約等於毫無試錯機會,這條路成功的可能性同樣微乎其微。
在她提問的功夫,柯南已經拿著手表的光亮去照亮密碼鎖的鍵盤,觀察著表面的浮灰和指紋。
“隻有1、3、5、6四個數字上面有邊緣清晰的指紋,是渡邊嘉浩剛剛留下的,其他位置偶有觸碰過的痕跡,但和這四個位置上的力道都不一樣,所以密碼是由這四個數字組成的。”
男孩冷靜地分析現有線索,又問她道:“他輸密碼的時候響起了一段音調,你記得嗎?”
“om-ma-ni-pad-me-hong.”柳原月重複剛才聽見的音節,恍然大悟道,“六字真言?”
正如之前星野紗織所言,奧美教的名字【Aum】取自於梵文,據說是所有聲音的第一個音節。而根據梵語詞源學的原則,梵語字母【A】和【U】將變為字母【O】,也就是【Om】。
【Om】又是六字真言的第一個音節,如果渡邊嘉浩想要借此來設置密碼,的確不無可能。
但六字真言所能聯想到的東西太多,她陷入沉思:“這串字母要用什麼邏輯轉化成數字呢?”
“fi-fi-la-di-mi-fi。”柯南右手捏著下巴,沒有接她的話,而是把聽見的這串調唱了出來。
柳原月意識到他的思路,好奇道:“你覺得是音調?”
“他按了六下,剛好是六個音。”柯南說出自己觀察到的細節,臉上多了幾分躍躍欲試,“簡直像是一串暗號。”
那股洶湧強烈的好奇心從他的身上散發,連她也避無可避地受他感染。柳原月看著男孩眼裡跳躍的明亮色彩,忍不住笑起來,說道:“柯南君好像很興奮啊。”
柯南的唇角勾起,肯定道:“啊,有一種遇到難題的感覺。”
他一時間忘卻了所處環境的危機,天生流淌在血液之中的好勝心與推理欲裹挾住他,讓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線索,調動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去尋那個唯一的解。
沉浸在謎題與頭腦風暴之中的男孩帶著閃耀奪目的光彩,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無數種解謎的可能噴湧而出,柯南反應過來這次並不是他一個人的戰鬥,主動將腦海中的思維分享出來,對女生解釋道:“不可能是六字真言的字母轉換,六字真言的梵文羅馬拚音一共有十五個字母,不管是重新排序還是刪除重複字母,所得到的密碼想要轉換成六位都不可能,尤其是這六位密碼隻用到四個數字。
“但音調不同,fi-fi-la-di-mi-fi,這串音調,不僅符合六個數字的條件,還剛好重複了三個音,也就是隻有四個未知數。”
柳原月點點頭:“所以,要把這串音調轉化成樂譜?”
既然密碼是數字,她順理成章地把音調轉變成簡譜:“fi是升fa,di是升do,那就是#4-#4-6-#1-3-#4。”
“嗯?算上升調符號是十位數。”翻譯出來,她的語氣反倒變得猶豫,向他確認道,“這個fa真的升調了嗎?還是我們需要把升調符號刪掉,隻留下六位數?”
“我不會聽錯的。”柯南篤信自己的判斷,“就是fi。”
他同樣感到奇怪:“如果把升調符號刪去,直接取4這個數字,為什麼不直接用fa這個音調?而且鍵盤上明明有升調符號‘#’,可以設置進去。”
“也許是這裡的調不準?”柳原月提出猜測。
畢竟是機械音,會有些微誤差並非不可能的事,柯南將她的設想代入,但考慮之後依舊給出了否定的看法:“就算把升調符號刪去,也隻會變成446134,是1、3、4、6這四個數字,和渡邊嘉浩在密碼盤上留下的痕跡並不吻合。”
也許隻有一次嘗試的機會,柳原月不想輕易嘗試並不確定的答案,問道:“既然都是六位,那麼方向應該不會有錯誤,那麼要換個思路嗎?比如……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