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問題, 柯南下意識地握緊手機,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那幾根纖細的手指分明是勾在他的領結之上,他卻覺得脖頸處的肌膚像是同樣能夠感受到對方指腹的柔軟觸感, 冰涼滑膩。
距離不斷縮短, 屬於女生的體溫隔著咫尺擴散到他的身上,柯南混亂的大腦才接收到剛才那句話所傳遞的信息。
往日的活絡頭腦仿佛短路失靈了一般, 他胡亂回答道:“我們住在一起,當然是家人啊!”
“我沒有否認啊。”她彎著眉眼望著他,“但住在一起的家人, 也分好幾種呢。”
在她說話的同時,柯南的腦海之中閃過所有可能的關係。
父母、兄妹、姐弟……伴、伴侶……
想到這裡,他的臉倏地爆紅, 一把推開柳原月的手, 埋進身後的沙發抱枕中:“總之就是家人!老師沒有問那麼多!”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柯南扯出幾件並不重要的事:“幫你請假的時候, 我給你通訊錄裡的幾位老師都發了短訊,但長穀川老師說她已經離職了,更換了新的英文老師,我把聯係方式存在你手機裡面了。”
雖然他們在兩個班級,但因為是同一年級,彼此的老師有部分重疊, 哪怕真的不同, 也多少知道名字。柯南當時擔心她的病,請假並沒有花太多心思, 翻找出來各門學科的老師就將已經編輯好的文本內容發送了過去,與其說是請假,不如說是通知。
長穀川老師在上學期負責教二年(A)班和(B)班的英文課, 是他們共同的英文老師。這學期又是剛剛開學,柳原月隻去了一天學校,當日沒有英文課,自然不知曉老師變動的事。
她聽出來柯南是在轉移話題,雖然對這件事毫不關心,還是配合著問道:“新的英文老師叫什麼?”
“似乎是個美國人。我發短訊過去之後,她回撥了電話給我,名字叫茱蒂。”柯南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補了一句,“她的日文不是很好。”
因為學生的請假短訊而特意打電話回來,柳原月隨口評價道:“她還蠻負責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身旁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小孩子的頭發好像要軟一點,而且他又把頭埋在抱枕裡,漆黑的發絲完全跟隨她的手指,被一下又一下地撥動。
——有點好玩。
柯南感覺自己待在這裡就免不了被戲弄的命運,隻能悶聲說道:“柳原自己的頭發那麼長,還玩我的頭發。”
“柯南君也可以摸我的頭發,我很公平的。”
對方的聲音落下,然後他的手中就被塞了一縷冰冰涼涼的發絲,稍一晃神,就從掌心滑出去了。
她漫不經心的語調又一次響起:“剛才聽小哀提到神經毒素,我好像想起來之前見過的那起沙.林毒氣案件了。”
這個消息直接讓柯南坐起來,被抱枕磨得泛著淡粉的臉頰面對著她,追問道:“是什麼事?”
柳原月望著他圓鼓鼓的臉蛋,賣關子道:“告訴柯南君的話,有什麼獎勵嗎?”
柯南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語氣有幾分不確定:“你想要什麼?”
她好像很喜歡戳他的臉,也可能是講故事,還有生病的時候請求擁抱什麼的……也不是不行。
“冰淇淋!”
柳原月的答案卻在他的意料之外:“剛才被柯南君拿走的那桶香草曲奇冰淇淋是我最近最喜歡的零食了,吃不到的話,我就沒有能量進行思考了。”
“……是嗎?”柯南收斂掉剛才的全部雜思,把眼鏡摘下來,安靜又危險地看著她。
柳原月注意到他不算友善的神色,退讓道:“一桶不行的話,半桶……四分之一也可以。”
這樣猶猶豫豫又戀戀不舍的態度把男孩壓抑住的羞惱情緒徹底點爆,他一把按住女生的肩膀,將她推倒在沙發上。
這個變故是連柳原月也沒有想到的。
視線驟然變換,她整個人躺倒在那堆軟軟的抱枕上。在眼前人的銳利目光之下,她剛才振振有詞時的底氣都不由得弱了下來:“我隻是和柯南君在商量嘛,怎麼突然這麼激動……”
相處了這麼久,他好像把她推卸責任的招數學會了,張口說道:“是柳原逼我的。”
這種俯瞰的姿勢給人帶來一股壓迫感,柳原月聽他問道:“不同意這個獎勵的話,柳原就不肯告訴我嗎?”
莫名地有一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但出於潛意識的信任,她還是堅持了談判中不能輕易鬆口的原則:“不說。”
然後那雙湛藍的瞳孔一寸寸接近她,聲音低下來,又問了一次:“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有點熱。
柳原月覺得自己應該去檢查一遍空調的溫度,但她的視線卻好像被某種奇異的力量吸引,半點也離不開對方的眼睛。
清澈的、明亮的、完完全全倒映著她的,那雙眼睛。
如果說,真的有一顆蘋果從樹上墜落。
那麼哪怕沒有那條由撒旦化作的蛇,她或許也很難抵禦住這樣的誘惑。
在對視之中,她沉默的時間太長,以至於柯南不得不再一次出聲道:“在看什麼?”
“蘋果。”
她的指尖很輕地拂過他的眼睫,以一種可以被稱之為虔誠的語氣說道:“Keep me as the apple of the eye,hide me uhe shadow of the wings.”*
柯南的心跳漏了一拍,抓住她的手指:“我從來不知道柳原信教。”
“不信的,但我要說的那起案件和宗教相關。”柳原月改口道,“不想吃冰淇淋了,柯南君幫我削個蘋果的話,我就知無不言,好不好?”
他還記得女生之前對這種水果的評價,提醒道:“你以前說蘋果的果肉太硬了,而且不夠甜。”
柳原月並不進行任何辯駁,隻是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軟著聲音道:“現在很想吃。”
冰淇淋不適合剛剛痊愈的病人,但蘋果的確對她的身體有益無害。難得見她主動吃營養豐富的東西,柯南的手撐在沙發邊緣,準備起來。
但一股拉拽的力量卻從他的領口襲來,破壞了他的身體平衡,讓他不受控製地前傾。
之前為了和柳原月更好地溝通,他們是面對面的交流姿勢。在慣性的作用下,柯南甚至可以預測到將要接觸的落點。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眼睛忍不住睜大,在碰到對方嘴唇的前一瞬硬生生彆開了臉,從她的臉頰擦過。
柔軟的觸感短暫而清晰地停留在他的腦海中,柯南趴在她的身上,半天沒能找出任何彌補的舉動。
柳原月眨了眨眼睛,扭頭看向連呼吸都快聽不見的男孩,把台階遞給他:“似乎是我的頭發纏在你的領結上了。”
柯南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但事已至此,逃避也是沒有意義的。
他伸手摸上領結,果然有幾縷被勾進去的發絲,彎彎繞繞地纏在變聲器的一圈按鈕上。
這種時候再亂動隻會帶來更加糟糕的局面,他儘量忽視掉柔軟異樣的感覺,摒棄所有的胡思亂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領結拆下來,認認真真地解著上面纏繞的頭發。
柳原月看著他解了半天,建議道:“剪斷也可以。”
“不可以。”聽到她的話,柯南最後一點拖延時間的想法也沒了,很快把領結和發絲分離。
這一次,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動作十分緩慢地起來,就算還有什麼阻礙,也至少不會帶給他相反的力。
站回地面之後,柯南才總算舒了口氣,看著已經靠坐在沙發上的女生道歉:“剛才……對、對不起。”
“哦……沒關係。”柳原月示意他放輕鬆,“又沒有親到。”
怎麼沒有親到?
難道沒有碰到嘴巴就不算親到嗎?
剛才的尷尬和羞赧悉數化作鬱悶,柯南張張口,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那……我去洗蘋果。”
不等對方回答,他立刻轉過身,然後疾步走進廚房,在女生看不到的死角處掏出手機給阿笠博士狂發消息。
【To 博士:博士,解藥到底什麼時候能好啊?】
【To 博士:我真的沒辦法等了!】
【To 博士:是還差什麼資料或者設備嗎?】
博士的回複在他的猛烈轟炸中姍姍來遲,從文字就能看出他慢悠悠的語調。
【From 博士:新一啊,不是半個小時前才在電話裡催過我嗎?你彆急啊,你從京都回來拜托我的事我都還沒弄好呢。】
柯南擦乾蘋果上的水漬,一眼掃完他的回信,手指按得飛快,短信的送出音效不絕於耳。
【To 博士:現在的我比半小時前的我還要著急!】
【To 博士:你再幫我問問灰原,解藥如果做不出完全版,能不能先製作暫時性的?】
【To 博士:還有上次我感冒發燒之後喝白乾就變回去了的事你和灰原說了嗎?這個信息對製作暫時性的解藥有沒有幫助?】
【To 博士:京都的事情博士你也彆忘了,拜托了博士!】
一連串的句子發送出去,柯南用力熄滅手機屏幕。
可惡!
他到底什麼時候能恢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