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最高峰旅遊時期的酒店不比之前搶手, 市中心更是選擇無數,在柯南的堅持之下,柳原月最後選了一間套房。
所以在次日九點, 她發現平時作息十分規律的男孩還沒起床的時候, 是感到了些許意外的。
“柯南君?”
她敲門喊道。
柯南應聲道:“門沒鎖。”
柳原月推開門,一眼就見到正坐在床上發呆的男孩。
他的頭發有些亂,神色也透出幾分茫然,白嫩的臉頰上印了幾道紅痕, 抱著被子和枕頭, 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柯南抬頭的動作很慢,像是過了一會才辨認出眼前的人。夜裡那些不可言說的夢已經逐漸從腦海之中淡去,但喊了一夜的名字尚未從肌肉記憶之中消失。
“月……”他意識到什麼, 彌補道,“……姐姐。”
聽到幾乎不再出現在獨處時的稱呼,柳原月面露好奇:“忽然變得這麼有禮貌?”
“就……沒什麼……”他含含糊糊道。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聊,柯南飛快衝進浴室洗漱, 問道:“等會去吃早餐嗎?”
“我叫了客房服務。”柳原月半倚在門邊,看著他慢吞吞地往牙刷上擠牙膏, “總覺得柯南君過了一夜有什麼變化呢, 果然啊,孩子的長大就在一夜之間。”
“亂說什麼啊……我本來就是高中生好不好?”柯南對她偶爾冒出來的胡思亂想感到無奈。
她不接話,轉身走到房間內的沙發上坐下:“這麼想想,還是以前對著我撒嬌的柯南君更可愛啊。”
聽到這種話, 柯南腦海之中的警鈴大作, 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說出的話也致力於打破她心裡的錯誤認知:“柯南那些舉動都是裝出來的。”
“欸?”柳原月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我不這麼認為哦。”
“那柳原是怎麼想的?”柯南走出來, 在她的身邊坐下。
他額前的碎發被打濕,帶著清涼的水汽。
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裡面透露出些許對於回答的期待,亮晶晶的,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作為柯南君時的撒嬌和耍帥之類的,都是工藤君最不加掩飾的一面吧。”她說出自己的看法。
他不肯承認,反駁道:“我怎麼可能真的像個一年級的小鬼一樣幼稚啊!”
“就是現在這樣。”柳原月眼疾手快地拿過手機當著他的面拍了一張照片。
然後屏幕內鼓著臉的男孩就這樣毫不掩飾地被展示在本人面前,並且配著拍攝者的點評與詢問:“這也是工藤君裝出來的嗎?”
仿佛猶覺得不夠,柳原月繼續問道:“我已經知道了工藤君的身份秘密,在我的面前還需要保持偽裝嗎?”
她想了想,舉例道:“像剛才睡醒叫我‘月姐姐’那樣?”
“那當然不一樣!”柯南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大聲道,“不要提早上的事了!”
這種突如其來的激動情緒令柳原月難以找出緣由,但男孩泛粉的臉上寫滿了抗拒,她順從地繞回之前的話題:“所以柯南君平時表現出來的就是工藤君性格裡的一部分,而且是更加真實的一部分。”
在對方說出更多的辯駁話語之前,她先一步說道:“我很喜歡哦。”
剛才滿腦子的邏輯被她一句話弄得支離破碎,柯南的耳尖通紅,支支吾吾半天,才終於冷靜下來,以陳述的語氣控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在兩個人爭論的時候說這種話!
搞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還要說什麼了!
最關鍵的是,他甚至也並不想去回憶之前的想法,而是關心道:“那……更喜歡的是哪個?總、總有一點不同吧?”
年齡……之類的。
“哇!”柳原月誇張地感慨了一聲,然後一本正經地看著他,說道,“會問兩個人更喜歡誰這種問題,怎麼聽也都是小學生才會提出的吧?”
這樣的戲謔之言令柯南氣惱到抓起手邊的抱枕,但想知道答案的欲望還是占據了上風,他把頭埋在抱枕裡,破罐子破摔道:“我現在本來就是小學生。”
柳原月湊過去,從抱枕的側邊空隙之中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臉,對上他的目光之後才說道:“柯南君很可愛,工藤君在我心裡也是一樣的。”
說到這裡,她終於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困惑:“但柯南君和工藤君本來就是一個人啊,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和自己作比較呢?”
她問得真心實意,但柯南卻更加理直氣壯:“明明是柳原一直換不同的稱呼。”
柳原月狀似了然地點點頭,反問道:“這樣說的話,你更喜歡工藤君的‘柳原’,還是柯南君的‘月姐姐’?”
這是什麼問題?
柯南睜大了眼睛。
他覺得這和他的困擾根本不是一回事,省略著答道:“一樣。”一樣喜歡。
柯南自覺這句話不算直接,但也稱不上含蓄,所以他不能確定眼前的女生有沒有聽出來他的未儘之語,因為她告訴他道:“這也是我的答案。”
“什麼答案?”
他的問句被淹沒在敲門聲中。
“應該是我之前叫的早餐送到了。”
柳原月站起來,笑著朝他眨了下眼睛:“答案什麼的,反正我隻是柯南君的同伴啊,不是嗎?”
“我去開門。”
她為這個話題劃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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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來時一般倉促,他們決定乘坐傍晚時分的新乾線返回東京,於是一整個白天都空了出來,時間充裕到可以從容不迫地把這段旅程所收獲的每一件紀念品整齊擺放進行李箱——當然,工作的重擔又一次被交付給了柯南。
“柯南君的推理水平那麼高,收納時的空間利用率肯定也很高吧。”柳原月是這麼給出理由的。
雖然直到打開行李箱的時候,柯南也沒有想清楚這兩句話之間的邏輯關係。
行李箱攤開在房間地板上,柳原月也陪著柯南坐在地上。
少女心安理得地看著男孩把昨晚夜市買的一堆東西分門彆類地放好,接著掏出了一件拳頭大小的木製雕像。
她不記得有買過這個,問道:“這是什麼?”
“是恒辨送我的。”柯南解釋道,“臨走把佛經還給恒行的時候,恒辨特意回房間拿來送給我的。”
“柯南君在哪裡都很討人喜歡呢。”她的手肘撐在盤坐的膝蓋之上,托著臉看著他。
柯南將木雕用泡沫紙包好,以防路上磕碰,語氣有些遺憾:“這是他表達感謝的方式吧,可惜,凶手是他敬重的師兄。”
柳原月很難對僅僅相處了幾天的人產生共情,但嘴上還是安慰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吧,總不能一直活在假象之中。”
“不知道貴子阿姨會不會對恒辨說出真相。”柯南記起這兩人尚未相認的母子關係。
“恒辨雖然天真,但不愚蠢。”柳原月說道,“那幾天是遇到的事情太多,他來不及多想,等到事情塵埃落定,他再回憶起恒學飯桌上的那些話,總會發現不對的。”
柯南認可她的看法,期盼道:“希望恒行繼任住持之後,能夠調和好恒辨和貴子阿姨的關係。”
“那麼多爛攤子,恒行有得忙呢。”
柳原月隨意評論了一句,不想再談論旁人的事,換了個話題道:“感覺旅遊的這幾天過得真的很快啊,竟然就要回去了。”
柯南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她:“舍不得嗎?”
柳原月坦然地點了下頭:“是啊,東京就沒有住在隔壁的柯南君了吧。”
這句話太過熟悉,柯南不由得想起來他從她家搬出來的時候所遇到的類似情形。
但現在他的顧慮不知不覺少了許多,於是他問道:“事務所沒有案件的話……我可以去打擾你嗎?”
柳原月沒有給出答案,而是反問他:“如果有案件的話呢?”
“如果案件棘手的話……”他朝她揚起一個笑容,說道,“那就更要打擾你了,月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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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白天都平靜閒適地度過,他們去往車站行程也十分順利,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這趟列車很空,整節車廂內都沒有幾位乘客。
將行李放好,兩人在座位上坐下。
想起上一趟行程之內的烏龍炸彈,柯南下意識地觀察了一遍行李架上的箱包,連附近乘客的隨身挎包都沒有放過。
這麼掃了一圈,他放下心來,回頭就看見女生正朝著窗外揮手。
他感到奇怪:“看到認識的人了嗎?”
“不是哦。”
柳原月握住他的手,帶到窗邊一起揮了揮,語調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