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面 “老師說,這種心情就叫喜……(1 / 1)

那幅畫最終被交到了江戶川柯南的手裡。

等到男孩雙手捧畫慢吞吞地走進房間之後, 他才兩頰飄紅地偷偷掃了一眼,又掃了一眼, 然後懷著一種珍重的心情看了起來。

畫紙上有大片色塊暈染, 人物模糊,看不清面容,卻見之明媚燦爛。

——這是……他?

是柳原心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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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是樸素的深灰色, 男孩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經過之前的觀察, 整間公寓的格局已然印在他的腦中, 如平面圖一般鋪陳。是以他清楚地知道, 他與睡在隔壁的女生隻隔了薄薄一面牆的距離。

如果敲擊兩下, 她真的會過來嗎?

柯南的手指一點點摸上雪白的牆壁, 冰涼的觸感像是點醒了他, 令方才的那些緊張情緒煙消雲散。

眼前的阻隔恍若變得透明, 他能看見那間主臥空蕩冷清, 毫無生活氣息。

現在就連唯一的裝飾物都給了他。

柯南偏過頭, 目光落在那幅畫上,今夜第十六次想到——畫上的人竟然是他。

紙張上的水彩像是浸了蜜般,如絲如霧滲進他的軀體, 又被運往他的心臟。

在成為江戶川柯南的幾日以來,他第一次沒有在睡前感受到骨頭融化的劇烈幻痛, 第一次忘記令他徹夜難眠的頭頂懸劍。有如陽光般的愛將他包圍,將那些蟄伏在角落中的壓抑與黑暗統統拒之門外, 隻留下乾淨繽紛的綺夢。

他陷入了黑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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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戶川柯南被喊醒,洗漱過後,面對的是一碗從未見過的淺綠色流狀體。

像是固體一般帶著些硬度, 又像液體般沒有形狀,如果一定要給它一個定位,他隻能將之歸為非牛頓流體。

“月姐姐,一定要吃嗎?”柯南用勺子試著舀了一點,食物藕斷絲連,令他難以下口。

柳原月神色嚴肅,不允許他在這件事情上糊弄過去。

她輕拍了一下柯南探向吐司的手,將自己早上起來在廚房折騰了半個小時的“營養劑”又往男孩的方向推了推:“柯南君還在長身體,不可以挑食。”

雖然不確定現在的他還需不需要攝入孩童時期要求的營養才能健康成長,但她更傾向於肯定的答案。

可這裡沒有精確配比各類元素的營養劑,柳原月思來想去,隻能自己動手製作。

好在她這項技能還沒生疏,家裡也有各種準備。將複合維生素片與葉綠素液混合,再放入雞蛋和牛奶增加蛋白質,最後用攪拌機裡充分混合,成品勉強與她以前吃過的營養劑相同。

但事情似乎並沒有如她所想的一般發展,而且大概是弄砸了……

看到柯南嘗了一口之後竭力隱藏的痛苦表情,柳原月默默承認了這個事實。

不過她接受得很快。

畢竟連她自己也覺得這裡的食物美味許多,於是她直接將一本食譜擺在他的面前,妥協道:“好吧,今天就算了,那看看明天要吃什麼?”

這本食譜看起來嶄新,江戶川柯南甚至可以看到不遠處垃圾桶裡的塑封,完全是剛剛被拆開的狀態。

他沉默著翻著書頁,又吃了一口極稠的食物,莫名從柳原的舉動中看出來一股飼養寵物的意味。

而且柳原好像意外地執著。

之前沒見到過這樣的她。是對小孩有什麼執念,還是說對孩子的健康成長有什麼執念?

“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

柳原月起身往玄關走,就見到柯南從椅子上跳下來,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

“先從貓眼看一下。” 他交待道。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著深藍色工裝的男人。大約是聽到了門內的動靜,他說道:“您好,請問有人在家嗎?有一件快遞需要麻煩您簽收。”

柯南向她確認道:“月姐姐,你最近有買什麼東西嗎?”

柳原月搖頭:“沒有。”

“那就拒收吧。”他提出建議。

但令人措手不及的是,那位快遞員並沒有給他們拒絕的機會。他說完那句話,將紙箱留在門外,人就直接走出了貓眼的範圍。

再等他們將門打開,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下一個邊長約四十厘米的正方體紙箱。

“要拆開嗎?”柳原月問他。

江戶川柯南不假思索地拒絕:“不行!”

他繞著紙箱走了兩圈,上面沒有貼任何訂單標識,看起來像是被人重新包裝過。

柳原月認為他太過謹慎,開了個玩笑:“裡面總不會是炸彈吧。”

男孩的眼神有一瞬的鋒銳,隨後冷靜下來,說道:“不會。剛才那個人送過來的時候,是直接扔在地上的。如果裡面有炸彈的話,他不敢這樣做。”

“月姐姐。”他要了把裁紙刀,商量道,“我在外面拆開,你等會再出來,好嗎?”

從紙箱的外觀看不出來任何線索,倘若不打開,他將永遠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柳原月沒有理他,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握住他的手按上裁紙刀的推柄。利刃劃過膠帶,“嘩啦”一聲,紙箱被拆開。

“你做什麼?!”柯南的反應很大,回頭吼道。

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都不受控製地漏了一拍,甚至差點就要喊出柳原的名字。

裁紙刀從鬆開的手摔到地上,邊緣受到衝撞,金屬刀片凹陷彎折。

女生保持著蹲下的姿勢,平視著他:“難道柯南君想獨自面對危險嗎?”

“不可以噢。”她豎起一根食指,在男孩的眼前輕晃,“現在姐姐才是需要承擔責任的大人。”

“可是——!”他還有話想說。

於是那根食指抵上了他的唇,封住了所有的未儘之語。

她的聲音輕柔,似誘哄一般:“但你可以陪著我,我們一起面對。就像剛才的冒險一樣,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

他們離得很近。

柯南能看見那雙如黑夜般的瞳孔正望著他,連耳邊的言語也仿佛被施以魔法,叫他呼吸停滯。

“不過啊──”他聽到女生繼續說道,語氣輕鬆戲謔,“讓我們的小偵探這麼緊張的東西,好像並沒有多危險呢。”

紙箱裡是一個全自動料理機。

它被厚實的泡沫紙包裹,平平穩穩地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江戶川柯南愣了一下,接著仔仔細細地檢查這個料理機,最後不得不承認,它的確沒有問題。

這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料理機。

但那人大費周章,難道就為了送一件用來烹飪的機器?

他不甘心地問道:“月姐姐,你是什麼時候想要學做料理的?”

“今早?”柳原月答道。

但她也知曉,對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這麼及時的信息來源,因此她給出第二個答案:“上一次是三個月前。”

那是她剛到這裡的時候。那時她還對模仿彆人製作料理有幾分新鮮感,但是成果卻令人傷心。

於是她成為了便利店的常客。

柯南同樣覺得犯人沒理由知道柳原月的事情,要麼是誤打誤撞,要麼是從很早以前就關注她了。可是如果是後者,又怎麼會直到今天才將東西送來?

再者,對方昨天還寄送帶有威脅意味的信件,今天卻送來可以被稱為“禮物”的料理機,這樣的轉變是否太快,又太過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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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理機最終還是沒被收下。他們聯係了目暮警部,後者說會有警員過來取,檢查上方是否有指紋殘留──縱然他們都對此持否定看法。

反倒是柳原月看過那個料理機之後,驚覺這件物品對今後的烹飪會有很大幫助,立刻下單了同款,讓人明天送來。

將這些事情解決,她和柯南才終於出門,去毛利偵探事務所拿衣物。

如果住得久,帝丹小學的校服也需要一並帶過來。

關門之時,住在右邊的鄰居剛好推開門。窄窄的門縫中伸出一隻手,一袋垃圾被放在門邊過道上,接著門又被迅速關上。

連落鎖的聲音都十分用力。

望著那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垃圾,住慣了獨棟彆墅的江戶川柯南不能理解這樣的行為,但他並非會對旁人妄加議論的人,隻是問道:“這也是月姐姐的鄰居嗎?”

“是啊。”她點頭,“不過我從沒見過他,隻知道是位男士。”

公寓一層三戶,她在正中間,左邊鄰居是那位當藝人的女生衝野洋子,右邊則是這位男性。

江戶川柯南說道:“沒看清他的長相。”

昨天的信件還記掛在他的心上,此刻見了誰都要懷疑一番,況且還是近在咫尺的人。

“會送出告白威脅,寄信人至少得和我有過接觸,被我或直接或間接地拒絕過,以至於心態失衡偏激。”分析完,柳原月判斷道,“他不像寄信人。”

她注意到柯南仍然緊鎖眉頭,盯著那個塑料袋露出思索的表情,試圖將所有出現的東西都推理一番。

見到與稚嫩面容不符的認真表情,柳原月摸了下男孩柔軟的頭發:“柯南君對我這麼上心,不會是喜歡我吧?”

聞言,柯南的眼睛睜大,臉也變得通紅,嘴巴張著,半晌沒有說話。

就在她以為得不到回答的時候,男孩清脆的聲音磕磕巴巴響起:“是……是啊。我很喜歡月姐姐,我不想你受傷!”

柳原月有些驚訝,露出好奇的神色:“但是柯南君昨天才認識我吧?”

“因為……我看到月姐姐就很開心,是一種比解出了全世界最難的謎題還要高興的心情!”他說完,又欲蓋彌彰道,“老師說,這種心情就叫喜歡。”

他的口吻誇張,像是在說孩子般的玩笑話,卻到底藏了些不敢道破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