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話少見地不是由顧鴻影開頭,而是從郝芝芝的「靈魂鄉」開始講起。
畫面撞入淡黃色的漩渦,露出一片一望無際的沙土地,沙土地的中心有個坑,一隻骨節修長的手伸到坑裡去摸索,然後從沙土地中拽出了什麼東西———
一隻長得像兔子似的生物被提著耳朵懸在半空中,雪白的毛發臟兮兮的,看著狼狽又可憐。
“兔子?”手的主人聲音裡帶著疑惑,他晃了晃手裡的生物,不確定道,“......訛獸?”
被提在手裡毛茸茸臟兮兮的團子努力揮舞著四肢,超凶地踹在提著它耳朵的手腕上,幾乎踢出了殘影。
“怎麼這麼凶啊......”被踹的人委屈地抱怨了一句,“我是聞到幼崽受傷的血腥味才過來的。”
臟兮兮的團子對他呲牙,但它的右後腳上,漸漸沁出一抹紅色。
抓住訛獸的年輕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單手鎮壓住小團子的暴動,手上靈力湧動,湊近了它受傷的腳邊。
剛剛還張牙舞爪的臟團子忽然將自己縮成一個瑟瑟發抖的小球,哪怕靈力落到它的腳後跟上止住了傷口撕裂,小團子依舊抖得越來越厲害。
[臥槽!這是芝芝的過去嗎!嗚嗚嗚嗚媽媽抱抱,崽好人壞!]
[這是我戰鬥力非凡的芝芝大姐大?!]
[「靈魂鄉」所看到的是命運最關鍵的節點......這是芝芝的過去嗎?]
誰都沒想到這一話的故事從郝芝芝開始,是這樣一個開始。
漫畫裡,訛獸團子明顯對靈力很是懼怕,年輕男人隻用靈力封住了它撕裂的傷口就沒有再繼續,他從肩上取下一個小背簍,從裡面翻找出創可貼和藥粉。
他一邊捏著靈力波動消失後訛獸團子踹過來的小爪子,一邊絮絮叨叨:
“你這個幼崽不要這麼凶嘛......裹完傷我就馬上把你放了,最近不要往沙土地裡鑽,這裡經常下雨,沙土地濕度很重,不利於傷口愈———又下雨了?”
他抬起頭茫然地看了看天空,又低頭看了看手裡渾身都緊繃著的臟團子,默默地將包紮好的團子塞到了背簍裡面。
“我改主意了。”他慢吞吞地說,“下完雨再放你走吧。”
原地忽然閃過一陣微光,年輕的男人變成了一顆大靈芝,靈芝用根走了幾步後就地一蹲,“啪”地一聲將自己的靈芝蓋蓋在了背簍上。
[我好像知道了芝芝為什麼是一隻訛獸但能熟練變靈芝的原因......]
[這棵大靈芝應該就是芝芝以後的監護人吧?變靈芝肯定是和他學的!]
[嘿嘿~男媽媽~嘿嘿~說話慢吞吞的男媽媽~和帝休長老同類不同款的男媽媽~]
郝芝芝靈魂鄉裡所看到的年輕男人一出來,虞荼就認出來了是草木族的芝淮長老,根據族長的說法,芝淮長老每年都會出門去遊曆,一出門就是一年,因為他出去之後很難再找到回來的路。
簡而言之,他是個路癡。
虞荼在草木族裡呆了大半年,前段時間被族長從茶館門口逮回去補覺後醒來的那一天,才正式見到了芝淮———這顆擅長迷路的大靈芝,終於找到了回草木族的路。
剛開學軍訓結束時,郝芝芝就告訴過他,她的監護人是草木族長老芝淮,虞荼沒有去深究他們是怎麼認識的,直到今天才知曉。
從大靈芝將靈芝蓋蓋在背簍上後,大雨便漸漸模糊了漫畫的畫面,漫畫的最下方,漸漸升騰起閃爍的紅色來。
一片模模糊糊的紅色裡,有一位穿得像英倫紳士似的老人,懷裡抱著一個不會超過兩歲的孩童,他們好像走在山洞之中,道路漫長而曲折,在昏暗的山道裡穿行了很久,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沸滾的岩漿。
[「靈魂鄉」的畫面怎麼這麼少?差評!!天衍老賊把後續交出來!]
[紅色———到埃裡克了是吧?]
[有種不太妙的感覺,但說不上來.......]
那個英倫紳士似的老人走到岩漿的邊緣鬆開手,懷裡懵懵懂懂的孩子便直直地向岩漿的方向墜落,在沸滾的溫度要灼傷小孩肌膚時,他違反重力地飄了起來,被無形的力量托舉在半空中,有聽不清的囈語在岩漿形成的山穀中回蕩。
那個老人臉上的表情興奮極了,他招了招手,仿佛有無形的風卷著年幼的孩子,讓孩子重新回到他懷中,他將孩子高高舉起,聲音裡似有無限的虔誠與野心:
“能引動龍語共鳴!哈哈哈哈埃裡克!你是我們安東尼家族的榮光!”
[???我一腦門問號?]
[這糟老頭子有病啊!那麼小個孩子直接往岩漿裡扔?!]
[臥槽服了,要是沒共鳴是不是就直接喂了岩漿啊?]
漫畫裡小孩的腳下,炙熱的岩漿咕嘟咕嘟沸騰著,泡泡反射出模糊的人影,又漸漸扭曲成細碎的金色———到顧鴻影了。
顧鴻影的「靈魂鄉」畫面還沒出現,就有一個占據了整個分鏡的碩大不規則對話框。
“我生了個小猴子?!”
碎金裡漸漸出現人影,是躺在病床上的顧星竹,顧星竹正睜大了眼睛,向著床邊抱著孩子的霍寒枝求證:“沒被調包嗎?”
“剛出生的小孩子紅彤彤的是因為沒長開。”霍寒枝冷靜道,“彆怕,過幾天就好看了。”
“嚇死我了。”顧星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原來不是我基因變異了啊!”
[聽說我出生時我媽也這樣.......]
[《生了個小猴子》《沒被調包》《基因變異》———鑒定完畢,嚶嚶麻麻有母愛,但不多。
【狗頭叼花.JPG】]
這一場對話過後,漫畫畫面極快地一暗一亮,再次出現的顧鴻影,已經變得白白嫩嫩了,唯一的不和諧是,他的腳丫子踩在一個昏迷的男人的臉上。
顧星竹和霍寒枝正站在門邊,兩個人臉上焦急的神色漸漸凝
固成了一種迷惑。
顧星竹用手肘拐拐霍寒枝的胳膊:“寒枝,我好像起猛了,看到我們出生二十八天的桐崽從育嬰箱裡翻出來打人販子了.......”
霍寒枝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艱難道:“大概是我們倆的崽.......天賦異稟?”
屁股上包著紙尿褲,腳丫子蹬著人販子臉的迷你顧鴻影像隻小烏龜一樣趴在地上,對他們露出傻乎乎的無齒笑容。
[我也起猛了,看見二十八天的嬰兒砸人販子了......]
[好生猛的命運節點,嚶嚶我敬你是個勇士!]
[為什麼在其他人那沉重的畫風一轉到嚶嚶這兒來......就很難用言語形容?
(手舞足蹈)(試圖比劃)(比劃失敗)(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放在嚶嚶身上竟然感覺離譜中透著合理,好像沒有什麼事是不能發生的呢~]
漫畫在顧鴻影這邊已經到了尾聲,於是畫面轉向醫院的天花板,一片純白中,漸漸飄下了冰雪。
冰雪落在一片狼藉、仿佛被大戰毀掉的亂七八糟的樹林裡,漸漸積了厚厚幾尺。
冰雪中有串淩亂的腳印,漫畫的畫面順著腳印的鏡頭追上去,隻有一個模糊的背影輪廓。
[嘶......這個輪廓看起來有點眼熟?]
[你還彆說,我也覺得有點眼熟,講個笑話,好像我老婆哦~]
[我懂了各位!你們看芝芝的命運關鍵節點是被大靈芝撿到;埃裡克的命運關鍵節點是能和龍語共鳴;嚶嚶的命運節點.......嗯,就算他打人販子吧,那麼菟菟的節點會不會是被不夜侯撿到?]
[我感覺「靈魂鄉」這麼重要的設定,天衍應該不會安排兩個相似的節點。賭一包辣條不是。]
[我壓兩包辣條,是!]
[辣條+1,壓不是!]
讀者們在評論區裡開了賭局,虞荼看著漫畫裡那個模糊的背影輪廓,忽然驚覺他竟然忘記他忘記了。
如果不是漫畫的提醒,他已經忘記了他服用「靈魂鄉」後的所見。
他慢慢地翻過一頁,漫畫的畫面拉近,那個背影.......竟然真的是不夜侯。
不夜侯的手捂在心口上,他好像受了傷,血從他的手掌下沁出,在蒼白的肌膚上留下殷紅的印記,寒冷的天氣裡,他心口的血竟像止不住似的,順著指縫流過指背,浸濕了黑色的袖口,有些滴落到雪地上,很快被風雪掩埋。
他咳出一口血,身邊好像起了黑灰色的霧氣,空間波動著,有串血珠飛出去,落在了一顆被冰雪覆蓋的茶樹上。
血跡沒有在冰雪上凝固,而是像一顆顆血紅的珊瑚珠,從葉尖滾落下來———
“嗒!”
“嗒......”
[啊?為什麼菟菟的命運關鍵節點會是我老婆啊!啊??!]
[嗚嗚嗚嗚我好喜歡他不要刀他QAQ]
[
刀子達咩!刀子達咩!]
關於虞荼的「靈魂鄉」就在此時戛然而止,誰都不知道不夜侯為什麼會受傷,黑灰色的霧氣是什麼,像珊瑚珠一樣的鮮血又代表了什麼含義。
風雪肆虐著糊滿了畫面,畫面轉成極致的純白後,又重新回到了課堂,出現了奧利維亞的容顏。
黑烏鴉貝拉飛在他的身側,奧利維亞布滿了繁複法陣的魔法袍無風自動,他藍色的眼瞳裡泛著些許淺金,有種聖潔的空靈。
他好像在對著一個人說,又好像在對著所有人說:“不要告訴任何人使用「靈魂鄉」所見所聞。”
奧利維亞的身邊,方框裡靜靜附著著一行小小的字:
【命運一但宣之於口,即刻固定。】
這是第二話更新的末尾,有難過的讀者問出了自己不安的疑惑———
[為什麼大家關鍵的命運節點都是過去,隻有菟菟是未來?]
虞荼的目光凝在這條評論上,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屬於虞荼的關鍵命運節點裡,不夜侯會受了這樣重的傷?
他想起在躺椅中沉睡的馬甲,有些不安,還有點茫然。
這條評論下,其他讀者的回複五花八門,有的猜“菟菟是不夜侯的小輩,他們一定有親緣關係,不然菟菟命運的關鍵節點裡不可能出現不夜侯”,有的猜“殺千刀的天衍該不會準備發刀子,所以在提前預告吧”.......
虞荼將這些回複通通翻了一遍,然後關閉了這一話的評論區,點進了最後一話更新裡。出人意料的是,這一話的開頭竟然又不是顧鴻影,而是諦長卿。
有獨角、犬耳、獅尾且正在生氣的諦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