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切成不夜侯的馬甲回到茶館後,虞荼立刻對上了一雙幽怨的眼睛。
“汪汪汪汪汪!”
撲面而來的狗叫聲即使沒有打開意識裡的契約進行翻譯,虞荼聽語氣都知道小灰罵得很凶。
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把自己的契約同伴丟在茶館裡半個月不聞不問.......
虞荼想,這罵是他該受著的。
面對著氣到毛都炸起來的小灰,他真誠地道歉道:“對不起。”
本來“汪汪汪”的音調一聲比一聲高的小灰:“......汪?”
這時候的天色已經傍晚近黑,茶館裡的光線並不是很亮,但它還是隱約看到他的契約者滿臉蒼白,狀態和之前天差地彆。
小灰憤怒的咆哮漸漸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有點擔憂的聲音:“汪嗚?”
你怎麼了?
急急忙忙打開契約翻譯功能準備挨罵的虞荼:“消耗有點大,沒事。”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是不是餓肚子了?”虞荼揉了揉小灰的腦袋,“真的很抱歉。”
契約者落到它頭上的手指冰冷,和他蒼白的臉色一樣令人擔憂。
“汪嗚!”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啊?
“手很冷嗎?”
虞荼微微怔了一下,隨之湧上來的就是心痛,還不是因為那個需要分期償還的大招,搞得他的馬甲隻能留下最基礎的運行功能———活著就行,其他的都彆想做指望,通通拿去還債!
虞荼從吞能量的“漩渦”那裡搶了一縷能量分布在手上———他本人倒是沒什麼感覺,但總不能拿自己被鴿了半個月說不定還在餓肚子的契約夥伴暖手吧,那也太不道德了。
又從“漩渦”那裡搶出一縷能量,虞荼無中生有出一大盆香噴噴的狗糧,虞荼將有三個小灰那麼大的狗糧盆放到它面前:“我保證......”
他本來想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絕對沒有這種情況了,但又不敢徹底把話說死,隻能話鋒一轉:“.......就算哪天要離開很久,也會給你留夠吃的。”
這段時間吃的都是普通食物,最多啃了幾塊靈石打打牙祭,由能量變成的狗糧香噴噴的,極其誘惑,但小灰卻感覺到了一種由衷的不安。
即使體內有兩種異獸的血脈,並且這兩種血脈還非常奇葩地能和平共處,小灰依舊是隻沒有太大見識的小修狗,它現在的不安甚至促使著它對平時最愛的乾飯活動都暫時失去了興趣。
“汪汪?”
你現在真的沒事嗎?
虞荼想到自己曾經看到的小灰的來曆,再看它現在的神情,猜他這半個月肯定讓小灰特彆擔憂。
虞荼笑著歎了一口氣:“我沒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等他把炫酷大招欠的分期還上,馬甲就不用隻保持維生的基礎功能了,什麼臉色蒼白,手腳冰冷,通通會不藥而愈。
小灰還
是很擔憂,還有點餘怒未消,但看它不辭而彆了許久還滿臉蒼白的契約者耐心地回答他的問題時,又有點心疼。
算了,有下次它再繼續生氣吧,這次就算了。反正這半個月也有人每天按點按頓地投喂它,它也沒有餓幾天肚子。
小灰伸爪將狗糧拖到身邊,吃兩口瞄兩眼,吃三口瞄兩眼,最後忍不住停下,搖著尾巴伸爪去拍櫃台上的抽屜:“汪!”
它來的時間不長,但記得每個人都很喜歡櫃子裡的茶葉,喝了茶後都很開心!
虞荼領會了它的意思。
但抽屜裡的茶葉是他從後院的茶樹上摘下烘乾的,對彆人好像都有一些特殊效果,但對他自己......虞荼思來想去,隻能找出好喝的特點。
非要評價的話就是———那肯定是一棵頂級的茶樹。
不忍心拂了小灰的好意,虞荼從抽屜裡取了些茶葉泡開,在泡茶的途中,虞荼有點浮躁的心也漸漸靜了下來。
當一個人面臨的問題過多時,他就淡然了,俗稱“債多了不愁”。
在喝了一杯茶後,虞荼聽到了敲門聲,聲音不輕不重,很有禮貌。
“汪汪!”
是承包我晚飯的人在喊我吃飯!
虞荼一愣:“承包你的晚飯?”
小灰搖尾巴的動作頓了頓,為了省事,它直接簡單粗暴地將自己的一小段記憶通過同伴契約丟到了虞荼腦子裡。
虞荼有幸得到了小灰第一視角的一小段記憶———
餓了兩天的小灰站在雕花木門旁用爪子瘋狂扒拉門,在將門扒拉開一條縫後,以一種面目猙獰的姿態從縫裡擠了出去。
因為整個崇明市都一團混亂的緣故,小灰出門沒有討到飯,被虞荼養的這段時間它也刁了嘴,再也不想回去撿垃圾了,於是又被餓了一天。
在第四天的早上,餓肚子的情況有了轉機———有人敲響了茶館的門。
小灰熟練地用爪子扒拉開門縫,探出了它的小腦袋。
門外站著兩個人,姿態看起來有些拘謹,餓得頭昏眼花的小灰甚至沒記清他們的面容,但這兩個人在門口向裡張望了一番,又在早上、中午、晚上連續三次遇到小灰覓食無果垂頭喪氣地回來後,不知忽然領略到了什麼,開始一日三餐按點投喂起它來,這一喂就從那次一直喂到了今天。
前因後果通過契約了解隻花了一霎,虞荼起身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個很眼熟的人———宋圖和柳嘉。
宋圖左手拎著熱氣騰騰的湯面,右手拎著香噴噴的蛋炒飯,柳嘉左手拎著奶茶,右手拎著烤串。
宋圖幾乎在門一打開就大著嗓門吆喝:“小狗狗~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前輩?!”
宋圖自從那日從似太山上下來後就憂心忡忡,但又怕給前輩添亂,他們就一直守在山腳,大半天後山上下來了一批人,竟然是京市總局的,前輩卻不在其中。
他們將總局的人帶到了他們的駐守點後,連他們倆在內,所有人都開
始忙得連軸轉,崇明市這次的情況鬨得太嚴重,網上的輿論、需要救治的民眾、被“材料”破壞的各個地點......一樁樁一件件都需要人手,他們甚至都沒空為他們不幸犧牲的隊友難過。
在昏天黑地地加了幾天班後,江局突然將他們單獨叫到了辦公室,在詢問了一些有關不夜侯前輩的問題後,硬是將他們從繁重的工作中撈了出來,送到了梧桐市守著。
他們按上次接走衛子明時所走的路線找到了前輩所在的地方,可隻看到前輩養的小狗,前輩卻不知所終。
將這個情況上報給江局後,通訊另一端的江局沉默了許久,卻沒讓他們回來,而是讓他們照顧好前輩養的小狗,等前輩回來後再通知她。
養狗養了十多天,他們倆甚至從中琢磨出了點樂趣,前輩養的小狗不是普通狗,它就和好奇小朋友一樣什麼都想嘗嘗,想試試,在確定過它什麼食物都能吃還不會有不良反應後,他們就開始花式投喂了。
隻是這次投喂還沒開始,就被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前輩逮了個正著.......也不知道前輩讓不讓他們拿不太健康的食品喂狗。
宋圖和柳嘉宛如上學時期遇到了鐵面無私的班主任,第一反應就是將手裡拎著的東西往身後藏。
“您、您養的小狗挺活潑.......”柳嘉低著頭,結結巴巴道,“它什麼都能吃,所以我們就給它買了點狗糧......嗯、狗糧以外的東西。”
“沒關係。”他們聽到門後的前輩平和的聲音,“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多謝你們費心。”
虞荼看看他們手裡拎著的東西,又看看腳邊尾巴搖成螺旋槳、滿臉都寫著期待的小灰,深感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好人多啊!
要不是他們這段時間定時投喂,小灰恐怕要吃點苦頭了。
一念及此,虞荼發出了真誠的邀請,他微微往裡退了退:“你們要進來喝杯茶嗎?”
沒被前輩責怪,反而得到了邀請的兩人受寵若驚:“那就卻之不恭了。”
莫名咬文嚼字起來了呢。
等到進入了他們第一天來時、驚鴻一瞥過內部景象的茶館裡,他們還覺得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在兩杯熱騰騰的茶送上後,這種不真實感就更嚴重了。
柳嘉和宋圖一人捧著一杯熱茶慢慢啜飲,隨著溫暖的茶水入腹,他們緊張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那株遮天蔽日的的茶樹虛影,他們那天在山腳下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也比任何人都要震撼。
強大的人,總引人向往。
柳嘉斟酌了一會兒後才開口:“前輩......”
他想說他們之所以幫他喂狗是因為江局的命令,不然他們即使是有心報答,也會因為崇明市的混亂而騰不出空來。
但剛剛脫口而出一個稱呼,柳嘉卻忽然卡了殼。
從遇到前輩就緊張到現在的大腦開始正常運轉後,他才注意到前輩的臉色蒼白到不正常。
是半月前在上古封印陣那裡受了傷?還是因為這半個月的失蹤?
柳嘉想問,但又覺得這涉及了前輩的隱私,不好開口。
於是,虞荼看到他面前的人臉色變來變去,最後小心翼翼地詢問:“前輩,您是不是哪裡不適?有什麼我們幫得上忙的嗎?”
虞荼:“.......”
炫酷大招的分期少抽點他的能量吧!看看他現在的馬甲外表,簡直是見一個嚇一個!
虞荼搖了搖頭。
他的搖頭落在柳嘉眼裡,讓他的擔憂不減反增。
在嫋嫋的熱氣裡,面色蒼白的前輩似乎有些走神,即使臉上還掛著溫和的笑,卻有種怏怏的、無聲的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