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荼還沒來得及被小灰狗的變化嚇一跳,小灰狗自己就先暈過去了。它暈過去後身上的變化自然而然停止,耳朵和臉又恢複成了先前的樣子。
綠藤用葉子戳了戳躺在地上的小灰狗,除了肚子還在起伏證明活著外,它一動不動。
虞荼:“......”
在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叫醒它後,虞荼隻能無奈放棄,他用能量造出了個毛絨的狗窩放到前台的櫃子後,又操縱著綠藤將小灰狗放上去。
———它既然能因為自己的變化而嚇暈,估計十有八九不知道自己的品種。
在安置好它後,虞荼坐在躺椅上,繼續翻他手中的古書。與其指望小灰狗,不如指望他自己。
書一頁頁翻動著,虞荼忽然聽到了呼吸聲,除了他和小灰狗外,第三人的呼吸聲。
虞荼抬起頭,透過前台的櫃面看向門外———因為洗完狗後屋裡有點潮,所以他把門半掩著透會兒氣。
門外不是他預想的什麼怪物或者與裡世界有關的來客,而是一個容貌清秀、臉上帶著疲憊的女生。她一手虛虛撐在門框上,另一手拖著個銀灰色的行李箱,和虞荼對上視線後,她臉上露出一個尷尬的笑:
“對不起,我以為這是商業街上開的民宿......”
武羽瀾坐了一天一夜的飛機,中途又轉了一道動車、一道火車,一道公汽,差不多兩天一夜的路程簡直折騰得她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回到梧桐鎮,她便徑直來了這個鎮子上最繁華的商業街,想要在這裡找個酒店休息一晚———她不能直接回家,因為回家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離開梧桐鎮也有四五年了,這條街上的店鋪有許多都已經與她記憶裡的大不相同,武羽瀾本來是打算拖著行李箱將這條街走個遍再下定奪的,但快到這條商業街的儘頭時,她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到了一間店面上。
這間店一眼望過去與周圍店鋪格格不入,沒有窗戶,沒有招牌,隻有一扇刻著精美花紋的、顯眼的寬大木門。木門上方蓋著一層又一層黑色的瓦,瓦面在夕陽下反射出隱隱的光,翹起的簷角下各掛著一串造型古樸的鐘型懸鈴,在風裡有穩沉的碰撞聲。
一看就是那種很精美也很燒錢的中式裝修風格。
正常情況下,武羽瀾絕對不會把這間店鋪當成新中式的民宿,但這次,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昏了頭,明明彆人的大門隻是半掩著,她竟然會做出不敲門而是拖著行李箱從門外往裡看這樣沒有教養的舉動。
“實在不好意思。”
武羽瀾簡直不敢回想,越想越覺得丟臉,她又道了一遍歉後,提著行李箱準備開溜,卻被喊住了,她聽到一道很好聽的聲音,不疾不徐。
“稍等。”聲音的主人說,“我這裡不是民宿,是茶館。”
有隻修長的手按住了雕花門邊,將半扇木門打開,夕陽的光透進來,在地面留下橙紅的暖色。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留下來喝杯茶,休息
休息再出發。”
武羽瀾心裡莫名鬆了口氣,尷尬緩解了不少,她決定無論這裡的茶多少錢一杯,好不好喝,她一定要買一杯,就當給她剛剛的失禮行為道歉了。
她握了握行李箱上的提手,說:“那麻煩您給我來一杯吧。”
“好。”
聽到回答後,武羽瀾才轉過身,看到了一個穿著長衫的背影沒入到了一扇屏風之後。
她本來腦海裡晃過“背影看起來很絕不知道正面怎麼樣”的念頭,但目光落到那扇屏風上,就挪不動了。
屏風的線條並不規整,卻有種自然的肆意,屏面的顏色多而不雜,縫隙的交接光暈流轉,夕陽照射下美不勝收。
她站在店鋪的中間,轉動著頭四處打量了一番,越看心裡越涼,櫃台精巧,花紋裝飾好像都是螺鈿鑲嵌,牆上置物架拚湊成的圖案比博物館裡的壁畫還精美.......武羽瀾雖然不懂,但這個裝修,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完蛋!
她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在這樣的裝修裡喝茶,一杯茶是得多貴啊!
武羽瀾瞄了瞄開了半扇的門,內心開始了劇烈的思想鬥爭。
“怎麼不找個位置坐?”
還沒等她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拋棄內心的道德感逃之夭夭時,這間茶館的主人便已經出來了。
撇開剛剛的尷尬,武羽瀾看清店主的臉後,眼裡閃過一絲驚豔。
店主長得很年輕,黑發鳳眸,戴著片單片眼鏡,他穿著時下年輕人不常穿的墨色長衫,衣衫上用銀色的絲線繡著她不認識的花紋,整個人的氣質就非常古意。
寥寥的霧氣升騰,單片眼鏡後的鳳眼看起來深邃又神秘,店主將茶放到離她最近的茶桌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武羽瀾上班時很少喝茶,一般是靠咖啡續命,所以擺在她面前的這杯茶她一時也認不出品種。不過據她人生中寥寥數次的喝茶體驗來看,不管是紅茶綠茶還是白茶,反正都不太好喝。
茶是她自己要的,還大概率是杯高價茶,她不可能一口都不嘗,武羽瀾視死如歸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茶水初入口時有點微苦,下一秒就開始回甘,淡淡的甜味壓過了苦味,但又不膩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在兩天一夜趕路中疲憊的腦袋都清醒了不少,有種說不上來的舒爽。
好喝!
武羽瀾宛如牛嚼牡丹,咕嘟咕嘟一口氣將這杯茶喝了個乾淨。
她放下茶杯,才發現店主坐在茶桌的對面,將她的豪飲儘收眼中。
她先發製人,發出真誠的讚美:“茶很好喝。”
猶豫了一下,她又問:“我想問問您多少錢一斤......不是,多少錢一兩?”
總感覺憑她自己不太可能買得起一斤的樣子。
出乎武羽瀾預料,店主搖了搖頭:“店裡的茶不對外售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