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知等他們走了, 去樓下報刊亭買了一份地圖,自己在屋子裡看地圖,永遠保持警惕心, 這是她的習慣。
周律師和姚紅娟上了車, 姚紅娟眼淚下來了,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以前很關心我。”
周律師道, “那又如何?大姐,你彆自欺欺人了,她是聞家人, 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你看她,知道你生了病,從頭到尾可有半點關心的模樣?這個孩子天性涼薄, 你也彆太在意了。”
姚紅娟沒有吭聲,眼淚卻不停。
周律師道,“正規醫院是不行的,我找個了臨終關懷療養院,病曆什麼的都可以仿照, 反正隻要熬過聞家詢問就行了。”
姚紅娟道,“小知從來沒出過遠門, 她一個人留在那裡會不會有問題?”
周律師道, “你放心好了, 她身無分文又能去什麼地方?等安置好了你,我會回去看她的。”
姚紅娟入住臨終關懷療養院,周律師道,“你安心住在這裡,接下去都是我的事。大姐,你要記住,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誰,紅纓在看著我們!”
姚紅娟點了點頭,眼神空洞。
上輩子的原主是個天真的小姑娘,她對生父好奇,一直想要知道生父的情況,後來姚紅娟裝病,原主心下害怕,對於生父有著更深的期盼,姚紅娟哪怕不舍,看女兒‘狼心狗肺’的模樣,也有些涼了心,便是傷心內疚也沒現在這麼強烈。
而且原主沒什麼主見,姚紅娟說什麼聽什麼,對於周律師也是言聽計從,姚紅娟和周律師的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
但是聞知不是,她一下子就洞悉了姚紅娟裝病,接下來她言辭犀利的戳破了姚紅娟的為她好的謊言,姚紅娟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她絲毫沒有複仇的快感,各種負面情緒都快把她淹沒了。
因為姚紅娟明白,不管怎麼說,聞知是無辜的,而她的複仇,首先就要傷害這個她一手帶大的女孩子。
周律師安置完了姚紅娟,馬不停蹄回去看聞知,看到聞知好端端在公寓,他笑道,“小知,叔叔帶你去吃飯吧。”
聞知道,“還是去吃日料嗎?其實我很想嘗嘗法餐。”
周律師,“……下次吧,今天叔叔帶你去吃牛肉面,就在小區門口,味道很不錯的。”
吃了飯,周律師把聞知送回小公寓,叮囑她不要外出。
聞知淡淡道,“我一分錢都沒有,能去什麼地方?”
周律師覺得和這個孩子實在不討喜,應付了幾句趕緊走了。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要給聞家平靜的生活裡扔一顆炸/彈。
聞家,今天是聞錦璋的妻子藍暖玉的生日,聞家和藍家都是S市的富豪之家,兩家是世交,聞錦璋和藍暖玉算是青梅竹馬。
因為不是整生,藍家也沒大宴賓客,就家裡人給藍暖玉過生日,藍暖玉的父母哥嫂,聞錦璋的父母還有弟弟和弟媳都會來。
不過兩家的孩子都不在,趁著暑假,孩子們出國遊玩了,但都打電話過來祝藍暖玉生日快樂。
聞錦璋和藍暖玉家的彆墅已經打扮的光彩照人,樹上都纏繞上了各色小燈泡,屋內的鮮花都是進口的保加利亞香檳玫瑰。
藍暖玉正在樓上打扮,給她做造型的是專業造型團隊,幾個人圍著藍暖玉一個人轉,有負責妝容的,有負責服飾搭配的,還有負責指甲的等等。
所有人都在恭維藍暖玉年輕漂亮,正好藍暖玉的兒子聞茂林和女兒聞修竹打來電話祝母親生日快樂。
等掛了電話,眾人又稱讚兩位少爺和小姐孝順懂禮貌,藍暖玉笑的眼角魚尾紋都深了不少。
年近四十的藍暖玉絕對是人生贏家,家世好,本人也是名牌大學畢業,嫁的老公門當戶對,對她一往情深,婚後生育一女一兒,都很爭氣。
藍暖玉從外貌看就像是二十許人,稱讚她年輕漂亮還真沒有誇大。
到了傍晚,客人們都來了,藍暖玉打扮的光彩照人下來,聞錦璋看著從樓梯上款款下來的妻子,露出了驚豔的神情,他早早向藍暖玉伸出了自己的手。
藍暖玉抿嘴微笑,握住了丈夫的手,一起去招待客人。
都是自家人,也不需要過多寒暄,大家說笑著去餐廳,長餐桌上有一個三層大蛋糕,也是進口的,還是今天送來的。
看著客人們和主人們一一落座,下人把蛋糕上的蠟燭點燃,然後關燈。
藍暖玉握著雙手開始許願,然後張開眼睛吹滅蠟燭,其他人笑著鼓掌,燈亮了。
藍暖玉的妯娌道,“大嫂,你許的什麼願啊?”
婆婆聞老太太道,“不能說的,說了就不靈了。”
妯娌就道,“不說我們也知道,大嫂啊,肯定求的是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大家一起笑了。
客人們的禮物來的時候已經給了,現在是聞錦璋送給妻子的禮物,一個精美的盒子放到了藍暖玉面前。
藍暖玉滿臉笑容的打開,裡面是一整套翡翠首飾,玻璃種帝王綠,就像盒子裡裝了一汪沁人心脾的碧水,光彩奪目。
聞錦璋的弟弟笑道,“大哥半年前就開始尋摸了,好容易找到的石頭呢,請專人設計製作的。”
藍暖玉滿眼放光,她喜歡玉,哪怕手裡玉飾很多,收到這份禮物她依舊高興。
妯娌眼含嫉妒的看著那一盒首飾,她倒不是稀罕這一套翡翠飾品,她嫉妒的是聞錦璋對藍暖玉的情誼,自己的丈夫就沒有這麼貼心,每逢她生日,讓專櫃送一套新品包包或是首飾就把她打發了。
而且她很肯定,這都是丈夫的助理辦的,丈夫根本記不住她的生日!
真是人比人要氣死。
藍暖玉當即就脫下身上佩戴的飾品,換了丈夫送的,然後大家開始吃飯,美酒佳肴一一上桌。
妯娌陳寶蓮一邊吃飯一邊心不在焉的想,“什麼時候藍暖玉的幸福生活泡湯了就好了。”
她不露痕跡的打量了大伯聞錦璋一眼,聞錦璋雖然已經是中年人,但是保養得宜,渾身都散發著成熟儒雅的魅力。
陳寶蓮想,“大伯的人品家世,外頭小姑娘不要太多,飛蛾撲火一樣撲上來,要是大伯一個沒忍住,那可就好玩了,最好再弄個孩子出來,看藍暖玉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女人的嫉妒有時候毫無道理。
藍暖玉的妯娌不知道,她幻想的事情很快就要成為現實了。
聞知在小公寓裡舒舒服服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周律師給她帶來了早飯,又匆匆走了。
聞知並未問姚紅娟怎麼樣,當姚紅娟選擇拋棄自己女兒的時候就該自己承受結果,聞知也不願假惺惺的來一出母慈女孝。
周律師除了送飯,還有就是確保聞知還在這裡。
然後他前往聞老先生和聞老太太的住宅。
照理說,周律師應該去找聞錦璋,但是周律師知道,聞錦璋是不會願意認聞知的。
彆看影視作品裡那些男人好像很重視自己的子嗣,其實男人重視的不是子嗣,而是生下子嗣的伴侶。
孩子是因為母親受寵才能得到父親家族的資源,如果母親得不到丈夫的寵愛,那麼她的孩子也一樣得不到重視。
否則也不會有有了後娘就有後爹的說法。
對於男人來講,特彆是有權勢的男人,子嗣其實是不稀罕的,隻要有女人,他就能擁有子嗣。
而聞老先生和聞老太太就不一樣了,他們要顧慮聞家的名聲,而且老一輩的人反倒更看重子嗣,他們不一定是喜歡所有的孫輩,而是覺得流有聞家血脈的人都得在他們的管理之下。
哪怕孫輩不成才,也能聯姻啊。
價值隻要睜大眼睛找一找,總歸會找到的,實在爛泥扶不上牆,也就費一些錢養著罷了,就當給家族開枝散葉。
周律師早就進行了預約,因此順利進入了聞家彆墅。
周律師來的比較早,聞老太太正在花園裡照顧自己的綠植,聞老先生在客廳接待了周律師。
周律師緩緩說出了前因後果,然後道,“現在姚女士病入膏肓,已經無力撫養聞小姐,不得已委托我替聞小姐尋回生父。”
聞老先生皺著眉頭,犀利道,“那你應該去找聞錦璋,你來找我這把老骨頭乾什麼?”
周律師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老先生,因為我知道聞先生肯定不願意接受聞小姐,說實話,不管當年大人們做了什麼,聞小姐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姚女士也說了,要不是她已經無能為力,肯定不會驚擾聞家,隻是世事無常,她無法在照顧女兒,因此不得不求聞家看在聞小姐是聞家血脈的份上照顧一二,哪怕隻是照顧到聞小姐成年呢,也就隻有兩三年的時間門了。”
聞老先生的眉頭就沒放開過,“我們怎麼肯定那個孩子是聞家的種!”
周律師道,“那當然要做基因檢測了,我們不插手,老先生可以讓您信任的人去做,如果檢測下來聞小姐和聞家無關,我立馬讓姚女士和那孩子消失在聞家面前!”
聞老先生沉默不語。
其實對於他們來講,多一個孫女問題根本不大,他們這種人家,好多人外頭私生子不知道多少,鬨得烏煙瘴氣的也很多。
不過大兒子聞錦璋一向潔身自好,聞老先生是根本想不到有這一出。
聞老太太進來了,看著老頭子面色不虞,不由得道,“怎麼了?”
聞老先生淡淡道,“沒什麼,隻是錦璋生養在外的女兒找回來了!”
聞老太太,“?!”眼睛瞪的老大。
周律師趕緊解釋了一遍。
聞老太太乍聞消息,一時間門呆若木雞。
還是老先生穩得住,他打了個電話,讓自己信任的人跟著周律師去取樣,“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一切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
周律師連連點頭,“那是當然。”
周律師帶著人去小公寓,此時已經是中午,聞知等不到周律師送飯,因此去樓下打包了一份牛肉面。
周律師帶著人進來的時候聞知正在呼嚕面條,她嘴裡含著面條看向進來的兩個人。
周律師道,“小知,這位是張叔叔。”
聞知咽下面條抹了抹嘴,“哦。”
張叔叔一臉微笑,“沒事沒事,你先吃面,我們不急的。”
聞知看向周律師,“你不送飯,我也沒錢,牛肉面是賒的,你得給我去結賬。”
周律師尷尬地笑了一下,“好的,我會去結賬的。”
姓張的一臉驚訝。
聞知也沒管他們,低下頭吃面,等她吃完,正要收拾,張叔叔把她用過的塑料勺子用一個塑料袋收了起來。
聞知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把碗筷收拾掉了。
等她過來,姓張的手裡拿著一根棉簽,在聞知嘴裡攪了一下,也放進了塑料袋裡,然後他說了一句,“不好意思,還要一根頭發。”
然後揪了一根頭發拔了下來,聞知皺了皺眉。
姓張的看了看發根齊全,又收進了塑料袋裡。
聞知冷笑道,“血樣要不要?”
姓張的微微一愣,“那當然是最好的,你來還是我來?”
聞知伸出手指,“你來吧。”
姓張的掏出一根針,在聞知指頭上飛快紮了一下,血珠冒了出來,他拿出棉簽取了血樣,放在一個試管裡。
這些東西他都妥帖地放進隨身帶著的銀色小箱子裡,然後他告辭了。
周律師好像卸了一副擔子,他坐在客廳沙發上,鬆了鬆領帶,看著聞知,“我還沒吃飯呢,要不你也替我叫一碗面?”
聞知伸手,“錢!”
周律師掏了一百遞給聞知,聞知出門結賬加買面條。
姓張的回去詳細說了經過,“……一共取了四份樣品,都是我親自動的手,現在需要大少爺的樣品作比對。”
聞老先生道,“明天我會讓錦璋送我去醫院,順便讓他做檢查,你就能拿到樣品了。”
聞老太太有些坐立不安,“小張,你覺得……那個孩子是聞家的嗎?”
小張想了想,“單從外貌看,這孩子和您倒是有幾分相似。”
其餘的他也並未多說,至於聞知的態度不怎麼好,小張也不會放在心上。
聞老太太自言自語,“作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