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 不去管什麼生存危機,這裡的生活就和上班差不多。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一點都沒錯, 乾了一個月活,趙安娟就有些懈怠了,她開始偷懶。
她偷懶,活就到了聞知手裡, 反正洗菜削皮洗碗這些都是她們的活。
聞知沒有吭聲,她一直記得自己的主要任務,那就是活下去,而不是和人為了一點小事吵鬨, 這種事吵出來她就是占理也引不起旁人的好感。
不過聞知把自己做的活和趙安娟的做了區分, 她清洗削皮的蔬菜放一邊,趙安娟的不和她混在一起。
負責切菜的人過來拿菜,聞知就低聲解釋一下, 反正她的活沒有半點折扣。
誰也不是傻子, 這一批新來的女傭誰手腳麻利誰好吃懶做大家都清楚, 切菜的就和主廚說了幾句話。
第一天聞知就專管洗碗了,洗菜削皮都歸了趙安娟, 她嘟著嘴說來不及, 胖胖的主廚剔著牙道,“那你和管家說去,就說來不及, 你乾不了!”
那就違反了規定!要被趕走,要罰錢。
趙安娟隻能苦著臉埋頭乾活。
這邊,主廚告訴聞知,“有些碗碟可以洗碗機洗, 你把碗放進洗碗機就行,洗完了拿出來。”
聞知謝了主廚,主動道,“丁師傅,那這樣的話,空餘時間門我能和湯米學切菜嗎?”
主廚笑道,“那當然可以,這小子就能偷懶了!”
於是聞知就有時間門學切菜了。
切菜最基本的就是切塊,切片,切絲,片皮這些,這幾樣算基本工,基本功紮實了才能學彆的。
湯米很高興,還會教聞知一些彆的,比如怎麼打蛋,怎麼配菜,怎麼揉面,還道,“丁師傅紅白案都行,他做的拉面才叫好吃。”
聞知道,“那丁師傅怎麼不去小廚房啊?”
湯米噓了一聲,“嗨,那得上頭有人才行,丁師傅做菜好吃,可是他沒那些亂七八糟的證,小廚房那個聽說有什麼國際廚師協會發的證,那就被選上去了唄。”
聞知了然。
在廚房工作了三個月,聞知切菜也像模像樣了,她也明白了為什麼廚師男的多女的少了,廚師其實就是體力活,需要長時間門站立,以及晃得動那個大鐵鍋。
特彆是大鍋飯,那鍋大的,沒點力氣鏟子都攪不動菜。
趙安娟對聞知越發不滿,她居然寧願去幫那個什麼湯米切菜,也不願幫自己乾一些活,她現在每天都停不下來。
聞知自然不會理會趙安娟的小心思,她對於一切的技能都有著強烈的學習欲望,刀工好了,難道就隻能切菜,切人也利索啊!
這天,管家過來吩咐,“明天主人家要來了,都換上新衣服,去碼頭邊排隊迎接!”
於是大家都開始嘰嘰喳喳,規定是規定,沒有人耳提面命,大家都會慢慢遺忘。
為了迎接主人回來,島上的人還進行了彩排。
第一天,大家紛紛打扮好了,工作都有些三心一意,好容易管家通知了,於是紛紛放下手裡的工作往碼頭邊集結。
男女仆人都按照彩排的隊形排好隊,管家在最前面,後面是各種管事,聞知這批小女仆在最後面。
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終於一艘豪華遊輪進入了港口,這艘遊輪比上回聞知她們坐的可大多了,也氣派多了,欄杆都是木質的。
遊輪停下後艙門打開,梯子放下,先是下來了一些人,看著像保鏢這些,接著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緩緩走下遊輪,這個身影旁邊還有人在一邊替他打傘。
聞知因為在最後,她微微抬頭從縫隙裡觀察下來的人。
其他人不用打量,作用和島上的人差不多,被所有人簇擁的那個是個年輕健壯的男人,身高一米九往上,體態勻稱健壯,膚色白皙,五官立體深邃,一頭鉑金色長發,紮了個馬尾。
聞知一向覺得男人留長發紮辮子要麼油膩要麼該裡該氣,這個金發男人卻顛覆了這種觀念,他就像是從古典油畫裡走出來的神祇。
高貴,神秘,強大外加俊美。
很多女仆也都在偷看,都看呆了。
聞知看了一眼金發男人,就去看後面跟出來的人,是一個老人,這個老人年齡應該很大了,一頭白發,臉上皺紋和老人斑都曆曆在目。
老人拄著拐,身邊有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扶著老人。
老人和那個年輕人應該有血緣關係,兩人臉型輪廓相似,都有一個鷹鉤鼻。
再後面跟出來的人就是隨行人員了。
這一行人來到管家面前,管家躬身行禮,“歡迎回來!”
後面的人跟著彎腰行禮,“歡迎回來!”
這一行人根本沒停,直接路過管家等人,往島上走。
管家帶著身後的人等這行人走遠了才低聲道,“解散!”
大家紛紛回到工作崗位,聞知豎著耳朵,聽到了不少八卦。
那個老人就是梅森家的家主,旁邊的年輕人是老人的孫子,菲利克斯梅森。
打頭那個金發男人是誰?
丁大廚瞪了問問題的人一眼,“那是這個島真正的主人,梅森老爺都對他畢恭畢敬,你們不要亂問了,快去乾活!”
大家一哄而散,聞知開始頭腦風暴。
從剛才的情形看,梅森家對那個金發男人十分恭謹,梅森老爺子甚至都落後於那個男人,而那個金發男人卻顯得那麼理所當然。
這裡面的關係一目了然,金發男人的地位在梅森家之上,可聞知看過新聞,財經報道上隻有梅森家的消息,說他們一家是世界首富,沒有任何金發男人的消息。
金發男人肯定不是梅森家的人,因為梅森一家都是黑眼睛,梅森老爺子也是,而金發男人有一雙翡翠般的綠眼睛,甚至因為光線的原因,聞知還看到了一點紫羅蘭色。
那麼金發男人和梅森一家的關係就值得商榷了。
另一邊,金發男人和梅森家的兩人都來到了島上最好的莊園彆墅裡,進了門,打傘的男人恭謹的退下。
菲利克斯梅森小心把爺爺扶到沙發上坐下。
金發男人大模大樣的坐在單人沙發上。
很快就有仆人端來了飲料,金發男人是一杯鮮紅的飲料,老爺子是一杯人參茶,菲利克斯是一杯咖啡。
老爺子依舊拄著拐杖,他慈愛的看著金發男人,“我的主人,您受累了!”
菲利克斯垂下眼皮,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金發男人微微點頭,“還行吧,這三個礦外加那個油田,開采出來你的壓力應該小一點了吧。”
老爺子微笑道,“那是一定的,不要開采,單是消息放出去就能提升股價,這都是主人的恩賜!這裡新送來了一些女仆,我要求年輕健康,外加都是處/女,您要不要挑選一下?”
金發男人興趣缺缺,“暫時不需要,我想要休息一下。”
老爺子趕緊道,“好的,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菲利克斯趕緊伸手攙扶起爺爺,兩人告辭了。
老爺子離開了金發男人的視線,腰背也挺直了一些,他吩咐孫子,“你去吧,我這裡有人伺候,這次尋找到了三個礦,一個油田,也夠你忙得了。”
菲利克斯低下頭,“好的,那爺爺,我先去了。”
菲利克斯離開後,醫務人員上前扶住老爺子,把老爺子帶到了旁邊一棟彆墅裡。
有了主人,島上的氣氛頓時就不同了,哪怕丁師傅這邊的飯菜到不了主人面前,他也一樣開始賣力乾活。
女仆們眼睛閃閃發光,都開始八卦那個金發男人。
菲利克斯梅森如果單拎出來,那也是高富帥裡拔尖的一員,但和金發男人一對比,一個是神祇,另一個就是神仆。
小女仆們都是小姑娘,小姑娘最喜歡最會的就是幻想,既然是幻想,那白馬王子自然越完美越好。
聞知回到宿舍,趙安娟還在喋喋不休的說那個金發男人有多好看,“如果他能看我一眼,和我說一句話,天啊,我就幸福死了!”
聞知笑笑不說話,她在想自己的生存危機在哪裡。
目前看,在這裡就是打工而已,工作環境還不錯。
很快聞知就明白危機來自哪裡了,有個一起來的小女仆,編號是一十八,和這裡一個在工程部工作的男人談起了戀愛,兩人被抓住了,也就是按在床上了。
照理說男未婚女未嫁,這不過是談戀愛罷了,就是不許辦公室戀情,最嚴重的懲罰也不過是開除。
這對小情侶卻被公開處刑,兩個人被拉到了大庭廣眾之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聞知皺著眉頭。
管家怒氣衝天,當著所有下人的面訓斥這兩個人,周圍一圈的人鴉雀無聲。
最後管家宣布了懲罰,根據規定,他們要罰一大筆錢,還要被辭退。
兩個人苦苦哀求,甚至還對管家磕頭,可是毫無用處,管家面層如冰,讓負責安保的人把這兩個人拉下去,“讓他們帶走自己的行李,島上的東西不許帶走!”
聞知心下一動,違反規定如果是被開除送走,那她也能試一下,但是聞知不敢保證這兩個人是否能順利離開島嶼。
她覺得自己背包空間門裡預備的東西少了點,應該備下定位追蹤器的,這樣就能知道這兩個人是否真的離開了島嶼。
這件事讓下人們噤若寒蟬了好幾天,趙安娟被嚇著了,沉默了不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
管家向梅森老先生回報,老人淡淡道,“以前怎麼處置,現在就怎麼處置,正好我還要給主人準備供奉,他們兩個很合適,不要讓這些人覺得在這裡能為所欲為!”
管家低頭應下,退了下去。
老人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吃了藥,問另外一個助理,“主人呢,在乾什麼?”
助理低頭,“大人一直在休息。”
老人滿臉憂鬱,“他沒有進食嗎?”
助理搖頭,“大人不許我們打擾他。”
老人歎息,“唉,利姆,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才能讓主人賜予我永生?”
助理停頓了一下,“……更虔誠的侍奉大人?”
老人看著自己的枯瘦的雙手,“我還不夠虔誠嗎?”
助理道,“少爺建議給大人建造一個新的宮殿,就在後山上,建造的更加磅礴大氣,風格按照大人喜歡的來,您覺得呢?”
老人想了一下,“也好……我的時間門不多了,希望主人看在我如此虔誠的份上,能夠允許我匍匐在他的腳下永遠侍奉他!”
另一邊,聞知去看望一十八號,其他人都躲著一十八號,一十八號哭的眼睛都腫了,對著聞知哭訴,“我拿不出這麼多錢…我爸爸會打死我的!”
聞知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能道,“你或許可以找一下律師……我們簽的用工合同有些不對勁,律師會幫你。”
聞知也不敢說的太多,有些合同不一定簽了就是合法的,聞知她們這些小女傭的合同一看就不對勁。
或許梅森家有能力打贏這場官司,但是如果被鬨到輿論層面,這份合同會被人噴死,梅森家一般不會願意引來這種麻煩,那麼就會同意私下和解,一十八號或許還能得到一些賠償。
當然,想要達到這個目的,她得離開這裡,儘量把這件事鬨大,聞知擔心她根本辦不到。
一十八號茫然的看了一下聞知,她根本不明白什麼合同律師,覺得聞知說的話她根本聽不懂。
聞知找她也不是給她出主意,而是問她,“你家的電話號碼是多少,等你回去了我打電話給你。”
島上也不是絕對的和外界失去聯係,聞知他們也能給家裡人打電話,半個月一次。
聞知知道了一十八號家的電話,就能知道一十八號是否安然回了家。
一十八號沒精打采的收拾行李,隨口就把家裡的電話告訴了聞知。
聞知默默記下,然後回去工作。
一十八號和那個小夥子走的無聲無息,很快就有船隻送來了不少建材和建築工人。
聞知打聽到後山要建造一個新的城堡。
島上彆墅花園已經不少了,還要建新的城堡,隻能說有錢人真會玩。
還好建築工人的夥食不歸丁師傅管,否則聞知也會跟著忙起來。
偶爾聞知也會看到碼頭上卸下不少東西,都是新城堡裡要用的。
聞知看了一下包裝箱,都是各種電子器材,看樣子城堡看起來古典,裝修還是按照科技化進行。
想想也是,哪怕是窗簾,自動窗簾肯定比需要人工拉的方便。
半個月後又到了可以和家人聯係的時候,聞知打了一十八號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聞知道,“阿姨您好,我是小圓的朋友,請問小圓回家了嗎?”
掛掉電話,聞知低著頭離開了。
小圓沒回家,她家人得到的消息是女兒出了意外,但是家屬得到了一大筆賠償,他們連女兒的遺體都沒見到。
因為想要女兒的遺體他們得支付一大筆錢,梅森家下轄的勞務公司說如果他們家放棄女兒的遺體改要骨灰,就能不用支付額外的費用。
小圓的母親哭到,“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我兒子要在城裡買房結婚……小圓已經沒了……我們總要為自己想一下……”
聞知沒有聽完這個母親的哭訴,她不過是在給自己沒出路的良心尋找借口罷了。
聞知隻知道一點,小圓沒能回家,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