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我沒有…”林薈臉色蒼白, 四處張望。寧曌不在,寧謹也沒跟著,隻剩她自己面對紀晏。尤其是紀晏那雙陰鷙的目光,讓她格外害怕。
“沒有麼。”
紀晏輕輕俯身, 像是恩賜一般朝她微微一笑:“你們寧家那位叫吳成的工人, 你有印象嗎?”
紀晏原本沒打算這麼早攤牌,但既然林薈已經發現他的動作, 寧曌從警局出來後, 也會立刻知道。
工地上那件事, 寧曌雖然是集團負責人, 但想脫身很容易, 恢複自由隻是時間問題。
既然如此,他也該出手了。
“吳成…”
“吳成…”
林薈雙目欲裂,沒料到紀晏居然已經將這件事調查得這麼深。
林老目光一沉, 恨鐵不成鋼地怒視林薈。
看林薈的反應, 紀晏說得多半是真的。
“當年, 你跟寧曌兩人, 派殺手故意暗殺我的父母,偽造成車禍現場的假象。不料我媽媽沒有死, 從車裡爬了出來。於是,這個吳成不得不用刺刀, 將我媽媽——”
“彆說了!”林老高聲一吼, 蒼老的臉頰抑製不住地流下兩行混濁的眼淚。
他顫著指尖, 指著林薈:“她是你親妹妹, 你怎麼能下得去手?你不是跟我說,車禍是意外嗎!”
林薈幾乎已經神誌不清,伏在沙發上泣不成聲:“我, 我真的沒有…”
“當年,你聯合我爸媽所有的合作夥伴,背叛他們。在他們死後,將近五年的時間,紀氏被外公跟你們夫妻代為管理。你們從中牟的利,需要我一一列出來嗎?”
紀晏講這番話時已經很平靜。
他現在,已經不屑跟林薈爭論。
該有的情緒已經在景沅告訴他那天發泄完,他現在隻想將惡人送進監獄,讓寧氏吐出曾吃過的血饅頭。
“小晏,公司雖然被外公暫時管理,但我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公司的事。”林老說話有些急,胸腔不停地咳嗽。
紀晏淡淡睨了林老一眼:“您不做,不代表他們沒有做。”
林薈依舊在自言自語,精神一副不正常的模樣。
錄製視頻的景沅暗叫不好。
依照林薈目前的狀態,就算有視頻為證,律師也可以說是精神壓力下的胡言亂語,並不作數。
這時,林薈的手機嗡嗡震動。
“夫人,剛剛警察來家裡,將吳成帶走了。”
聽到這句話,林薈緊守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她趕忙喊道:“警察有什麼證據,就能把吳成帶走?趕緊給我請最好的律師團隊!”
助理也不清楚:“警察沒說。”
林薈氣急敗壞:“我要告公安機關徇私舞弊!沒有證據就敢抓人!”
“嗬!”紀晏在旁,忽然冷笑。
“但凡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也知道警察不會沒有證據就抓人。如果我沒有證據,我是怎麼知道吳成這個人的呢?”
林薈看向紀晏,似乎被某些字眼深深刺痛。
她猛地拿起茶杯,瘋了似地向紀晏衝去。
“你這個賤人!跟你媽果然一個德行!”
林老滿目震驚,想去攔著林薈時已經來不及了。
紀晏並沒有躲,陰冷的眼神甚至迸發出幾分詭異的期待。
林薈真傷了他,對他更有利。
電光石火之間,林薈的動作仿佛被定格在半空。
“不許動。”
景沅舉著槍,往日柔軟溫和的眼神中帶著警告和堅定。
林老嚇得捂住心臟:“景沅,你…”
紀晏回頭,發現景沅手中居然拿著那把槍。錯愕的眼神中陡然湧起一絲笑意。對方究竟是什麼時候揣上的?
林薈被成功唬住,嘴上仍不依不饒。
“你跟你媽媽一樣討厭!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學習好,完全不顧及其他人的感受!唯恐彆人不知道她有多優秀!”
景沅依然舉著槍,聲音刻意放冷:“但這不是你蓄意謀殺親妹妹的理由。”
“我沒有謀殺她!”林薈雙眸猩紅,“是寧曌!我們本來說好阻止他們簽約就停手。但寧曌私下安排了吳成去殺他們!我根本不知道!”
“反正下著暴雨,行凶痕跡容易消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殺害,對嗎?”
林薈不可置信地凝視著景沅:“你連這都知道?”
景沅將槍放下,緩緩將卡在沙發角落的手機拿起,視頻畫面展示給林薈:“我當然知道。而且過不久,警察也會知道了。”
林薈呆呆癱坐在沙發上。
“你居然錄像了…”
景沅當即將視頻上傳,交給紀晏:“不錄像,怎麼對付你們這種陰險小人?”
林薈皺眉,隨後猛地抬頭,言語間露出一抹陰森的笑:“你跟紀晏違規使用槍支,你們倆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景沅當即笑了,不過並沒有告訴林薈這是把玩具槍。
在林薈未被控製前,他需要用槍保證紀晏和他的安全。
紀晏望著景沅,輕輕拉住他的手。
十分鐘後,警察迅速登門。
林老心臟不好,經曆這件事,已經不想理睬林薈,昏沉沉地隨醫生上樓治療。
事情經過,由紀晏交給警察聽。
警察得知這是個關聯案件後,將視頻取證,準備將林薈帶走。
林薈狼狽地指著景沅:“我要舉報,他違法攜帶槍支!剛剛用槍威脅我!”
警察立即重視起來,嚴肅地看著景沅。
“她說的是真的嗎?”
景沅很乖地將槍取出來,所有警察立即向後撤退,警惕地看著他。
“她剛剛要對我們動手,我用玩具槍嚇唬她來著。”
景沅特意演示一遍,手.槍裡“啪”地彈出一枚彩色玩具彈。
看到這一幕,就連紀晏都有些好奇。這彩色的玩意兒他記得原槍裡沒有。
警察同誌見狀,收起執法武器,雖然沒把景沅抓走,還是將他批評教育兩句。
受了批評的景沅看著很可憐,像隻濕漉漉的狗狗,跟剛才拿槍指著林薈的人截然相反。
待客廳終於恢複平靜後,紀晏給陳天打了一通電話,讓他把寧氏所有的舉報材料全部交給警察,拖延寧曌從警局出來的時間。
如果夠順利,寧曌跟林薈將無法碰面。
坐在沙發上,景沅仰頭望著二樓:“要去看看外公嗎?”
紀晏搖頭:“不用。他現在應該不想見我,在故意躲著。”
景沅詫異道:“啊?真的嗎?”
紀晏沉聲回:“嗯。難不成讓他和我道歉嗎?這麼多年他相當於包庇罪犯的幫凶,還有什麼顏面面對我父母和我?”
景沅輕輕握住紀晏的手,將頭枕在紀晏的肩膀。
為了緩和紀晏的心情,他開玩笑道:“我聰明嗎?想到了偷偷錄像。”
紀晏摟住他:“聰明。”
景沅熊抱住他:“所以,你送我莊園沒白送吧?”
紀晏揚起唇:“嗯,沒白送。”
“下次可以繼續送哦。”
…
寧氏倒台的消息,像風一般頃刻間遍布寧城。
小道消息有很多,最讓人關注的,當屬寧曌夫婦對紀氏集團前任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的謀殺案。
無數跟紀晏認識的合作夥伴都在悄悄打聽,而寧氏的所有的投資方在看到寧氏目前的處境後,迅速撤場。
一時之間,寧謹焦頭爛額。
甚至有財經媒體整理了寧氏近期鬨得沸沸揚揚的十宗罪,讓業界嘩然。
不久前財力雄厚的集團,頃刻間風雨飄搖,股價跌到最低點。
景沅看著這些新聞,觸動很大。寧謹再怎麼說也是寧氏的太子爺,父母做的臟事寧謹應該有所耳聞吧。
他默默歎口氣,希望當年的案件儘快水落石出,還紀晏父母一個公道。
最近兩天,紀晏經常被警方傳喚。當年的事太複雜,追溯起來時間又很長,調取所有證據將耗費很大的人力物力。
估計紀晏徹底閒下來,還需要很久。
這天中午吃飯時,陳天見景沅悶悶不樂,好奇地問道:“景少爺,今天飯菜不符合您口味嗎?”
景沅搖頭,撂下筷子托著腮:“叔叔,您說我要不要作為人證出席呢?這樣案子處理起來,會不會快一些?”
陳天勸他:“紀總不希望這件事牽連到您,您就踏實在家裡等信吧。”
景沅自然知道紀晏不願透露自己是人證的原因。無非是擔心寧家勢力雄厚,日後打擊報複。
他垂著腦袋,蔫啦吧唧地回到臥室。
今天律師那邊傳來消息,寧氏請的律師很厲害,跟紀晏這邊不分伯仲。吳成又不肯認罪,案子暫時陷入僵持。雖然多方證據證明寧曌夫婦和吳成與謀殺案有關,還是缺了直接證據。
景沅替紀晏憂心,又無人傾訴,從保險箱中取出日記本,慢吞吞記著。
大約過了半小時,陳天敲門。
他沒多想,喊了一聲:“進。”
“景少爺在寫日記嗎?”陳天端著廚房做的甜品,放在茶幾上。
景沅趕緊合上:“喔。”
陳天原本對那日記本不感興趣,但景沅緊張的神色讓他逐漸好奇。
寫日記而已,又不是什麼秘密。
“這是您最喜歡吃的燕窩雙皮奶。您要是餓瘦了,紀總該難過了。”
這句話很有效,景沅糾結很久,乖乖跑下床,端著雙皮奶咕嘟咕嘟吃起來。
“很好喝,再要一碗。”
“好的,景少爺。”
臨走前,陳天又看了眼那本日記,默默關門。
…
傍晚,喝了兩碗雙皮奶的景沅開始打起瞌睡。他最近警覺很多,特意將日記本鎖回保險櫃,才放心地睡覺。
天剛暗時,庭院裡響起汽車引擎聲。
景沅睡得迷迷糊糊時,紀晏與陳天來到他的房間。
陳天正在跟紀晏彙報他一天的進食,簡直事無巨細。
景沅處於半夢半醒,能依稀聽到。但他又懶得睜眼,索性繼續睡覺。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乏得厲害。
“景少爺擔心您,還想出庭為您作證。”
望著景沅安靜柔軟的睡顏,紀晏心疼地幫景沅掖好被子,輕輕歎息:“這個想法堅定嗎?”
陳天:“提了一句,我勸了勸他。”
紀晏微微蹙眉:“寧曌的勢力比我們想象之中的還要大,隱患不除,讓景沅暴露,後果很嚴重。”
陳天讚同地點頭:“這案子估計還要扯皮一陣。萬一讓寧曌東山再起,我們集團不好過了。”
紀晏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
“對了。最近景少爺在寫日記,神神秘秘的,還不讓人看。您有注意到嗎?”陳天打算說些輕鬆的,讓紀晏調試心情。
可紀晏的反應,卻很出乎他的意料。
“嗯,看過了。”紀晏語氣平淡。
陳天很好奇了:“景少爺寫的什麼?”
紀晏悠悠道:“關於他本人的,驚天秘密。”
睡夢中,景沅脊背生出一層冷汗。
紀晏知道他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