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夏竹跟著大部隊進組。
拍攝地在敦煌,夏竹搭乘的那趟航班,恰好與湯倩同一班機。
走之前夏竹將工作室的業務都交給周白打理,她現在也算是工作室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工作室零零散散招了兩三個人,小作坊運營也完全夠用。
巧的是,許默這趟也要飛上海出差,夫妻倆航班時間差不多,都在下午六點左右,所以送人的任務就交給了許默。
在敦煌至少得拍一個月左右,夏竹備了兩大箱行李,還嫌不夠。
許默看她連吹風機都打算打包進去,蹙眉提醒:“有些東西可以去那邊現買?”
夏竹哦了聲,拍拍腦袋站起來,重新規劃整理,將一些沒必要的拿出來,精簡下來還是塞了滿滿兩行李箱。
許默任勞任怨地幫她把行李搬到車庫,又搬進後備箱,然後再上樓拿自己的行李。
華信目前已經進入正軌,如今正跟一家公司談融資項目,林牧則經驗不足,許默隻能親自飛過去操盤。
去機場的路上,夏竹沒骨頭似地癱在座椅裡玩手機,車載音樂裡放著歌,是一首濫俗情歌,名字叫《鐘無豔》。
夏竹聚精會神聽了會兒,剛好聽到那句——
「誰情願照耀著彆人就如月亮
為奴婢為你備飯奉茶是殘忍真相
無奈被你識穿這個念頭」
她撇撇嘴,視線從手機屏幕移到開車的許默身上,他在外何時何地都是一身剪裁得體的正裝,衣櫃裡的顏色無外乎黑白灰棕四個色,這次內搭套了件黑毛衣,外面卻搭了件寶藍色長款大衣。
氣質脫俗,出乎意料的好看,有點韓劇男主角的味道。
這件大衣是夏竹同湯倩逛街一眼挑中的,她覺得合適,想也沒想付了款,拿回家才意識到許默可能不會穿。
他看到衣服那一秒雖然沒說什麼,可眼神裡明晃晃地寫著“這顏色他不喜歡”,夏竹當時也隻是難過兩秒便把這小插曲忘得一乾二淨。
今天猛然發現他穿的這件大衣,夏竹跟發現新大陸似的,眼睛跟激光槍似地不停在他身上掃描。
許默被她的眼神叨擾,明明知道她在乾嘛,還是蹙眉問:“有事兒?”
夏竹探身扯了扯許默的大衣衣袖,笑眯眯問:“不是不喜歡嗎?乾嘛還穿?”
許默視線慢慢往下移動,目光落在夏竹抓著衣袖的白皙手指,不慌不忙回應:“你花大價錢買的,我不穿不可惜了?”
顯然這答案不能說服夏竹,她瞠目:“就這?”
許默唇角勾了勾,故意逗她:“不然?”
夏竹咬牙嘁了聲,一屁股坐回座椅裡,扭頭看窗外,不再搭理許默。
一路上車載音響裡歌聲不停外泄,夏竹剛還開始跟許默較勁兒,到後面聽著歌、看著風景,心情不自覺地好起來。
聯想到可能未來一個月不能見面,夏竹終於有了點「分彆」的憂傷,
她抿著唇瓣,固執地看著前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嘴上問:“你會去劇組探班嗎?”
許默沒想到夏竹會問這個問題,他愣了半秒,沒直接回她,而是把問題推回她身上:“你想我去嗎?”
夏竹彆扭地瞪一眼猶猶豫豫的許默,哼了聲,嘴硬:“愛去不去。”
許默笑了。
他握拳捂了捂嘴唇,笑說:“忙完了就去看你。”
夏竹從這話裡聽到點希望,側著上半身,睜著亮晶晶的雙眼問他:“那你什麼時候忙完?”
許默這下是真沒轍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得看上海那邊的情況。”
夏竹聽出他的真情實感,淡淡哦了聲,即便失望也故作輕鬆說:“你忙你的唄,我就說說。”
恰好車子開進機場停車場,許默轉了兩圈將車停在其中一個空位。
車子熄火後,許默扯開安全帶,終於有空看夏竹。
見她也在收拾東西準備下車,許默突然傾身湊過去,大手拉住她的手腕,低聲說了句:“抽空會去的。”
沒有給她太多希望,卻也足夠了。
車廂封閉逼仄,夏竹被許默的氣息包裹,隻覺得呼吸困難。
她呆呆坐在座椅裡,抬頭直定定地看著距離她不過幾公分的許默,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那句無聲的歎息也被夏竹聽進耳朵,夏竹清晰地聽見他笑問——
「你會想我嗎?」
老狐狸!
不要太陰險!
夏竹不讓他得逞:“不想。”
許默淡淡笑了下,突然垂首親了親她的額頭,大方承認:“你不想,我想。”
夏竹被他的操作驚到,愣了足足五秒才回神,等他反應過來,許默已經將後備箱的行李取出來。
他站在台階,似笑非笑看著她,仿佛在看一件令他滿意的藝術作品。
夏竹切了聲,走上前,主動幫忙許默減輕負擔,拿了隻20寸的小行李箱,不由分說地往航站樓走。
他倆不在同一個登機口,許默陪同她托運完行李,帶著她走vip通道直達貴賓候機室。
距離登機時間還有半小時,夏竹在候機室轉了兩圈,找工作人員要了兩杯咖啡,一份小甜品,與許默肩挨肩地靠在一起享受最後的時光。
許默看出她的不舍,放下手裡的工作,跟她交流:“一個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彆太實心眼,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
“要是遇到麻煩給我打電話,我隨時在。”
不知道是哪句話打動了夏竹,她突然抱住許默的肩膀,沒化妝的臉蹭著他的手臂,甕聲甕氣地說:“我不想跟你分開。”
倒不是多離不開他,就是受不了離彆。她隻是漸漸發現年紀越大,越害怕分彆,畢竟有的人見一面少一面。
隻要在機場,夏竹總會想起13年的事,她害怕他倆一離彆就再也見不到或者好幾年才能見。
許默似是看出她的擔憂,
開玩笑地問:“要不我現在改簽,跟你一塊兒去敦煌?”
夏竹蹭地一下抬起頭,盯著許默看了幾秒,又恢複理智,搖頭拒絕:“算了。我就嘴上說說。你要是真飛去敦煌,我也沒空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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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逢拍起戲來是個大變態,一天輪軸轉,至少拍14個小時。”
“累都累死了,哪有空談情說愛啊。”
得,現在又不是那個黏黏膩膩不肯走的小姑娘了。
許默認清她隻是嘴上說說,心裡沒這麼不清醒,故意說:“看來不想走是假的?”
夏竹睜著濕漉漉的杏眼,正兒八經發誓:“真的。”
“不過工作第一,男人第二。”
許默:“……”
夏竹那班航班正好開始登機,許默起身送她去登機口。
已經排了很長的隊,夏竹拿著登機牌,拎著包慢慢走進人群,許默跟在她身後默默看著她。
直到她檢票,工作人員將登機牌票根遞給她,夏竹扭頭看過去,許默站在三米外的落地窗前目視她離去。
夏竹猶豫兩秒,又折返跑回去,撲向他。
許默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懷裡已經多了個人。
夏竹摟住他的腰,小聲說:“下次見~”
許默笑了下,俯身捧著夏竹的臉頰親了親她飽滿柔軟的嘴唇,聲音低低說:“注意安全,有事兒打電話。”
夏竹乖巧答:“好。”
兩人糾纏片刻,夏竹率先鬆開許默,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長廊。
她不敢回頭,她害怕一回頭就發現許默不在了,又害怕他還在原地,她不想走了。
直到坐在座椅裡,夏竹關機前發現手機裡多了條短信。
「到了給我報個平安。」
兩分鐘前發的,與她分開之後。
夏竹抱著手機往航站樓的方向看了眼,今天天氣很好,太陽光折射在落地窗,壓根兒看不清裡頭的情況。
夏竹卻覺得,他一定還站在那兒。
航班飛行三個多小時,夏竹一直沉浸在離彆的愁緒裡,壓根兒沒發現右後方坐了兩個熟悉的人。
直到湯倩起身同她打了個招呼,夏竹才發現她倆同一班機。
夏竹旁邊沒人,湯倩坐在她身邊,小聲說:“剛剛就看見你了,不過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沒敢打擾你。”
“你怎麼了?”
夏竹扭頭看過去,正好瞥見林之珩,他穩穩坐在座椅裡,一副誰來都彆惹他的模樣。
確認無誤後,夏竹驚訝:“林之珩怎麼也在這兒?”
湯倩頭也不回地嗯了聲,聳聳肩,無所謂地解釋:“他是這部戲的投資人,估計是過去看看現場?好歹投了兩千萬,總得知道錢花哪兒了吧。”
以前夏竹覺得這姑娘可能是個戀愛腦,現在覺得她是真清醒。
明明都搭乘同一班機,坐同一排座,去往同一個地方,林之珩的目的這麼明顯,她卻往其他方向
想,絲毫沒覺得林之珩這種大老板折騰這一遭是為了她。
不過夏竹不敢輕易斷定,也害怕湯倩陷進去,默默認下她的回應,轉而聊起馬上要拍的戲。
湯倩這次演的角色不討喜,是個惡毒女二,為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如果演得不好恐怕被全網攻擊。
夏竹跟她順了順角色心裡路程,問她害不害怕演完被網暴。
湯倩眨眨眼,笑著搖頭:“我覺得這個角色挺有挑戰性的,適合鍛煉演技。再說角色好壞都有它自己的行事邏輯,沒必要站在所謂的正道去苛責。”
夏竹讚賞地看了看湯倩,忍不住問:“林之珩投了這麼多錢就讓你演個惡毒女二,你樂意?”
湯倩咬了咬嘴唇,直白說:“他本來想讓我演女主角,我沒同意。之前演的角色跟這次的主角有重合,我不想一直演同類型,好像被禁錮了似的。”
舷窗外天空乾淨透徹,飛機鑽進雲團,仿佛一頭紮進了雪白的棉花糖裡。
夏竹聽著湯倩的職業規劃,腦子裡忽然有些共鳴。
或許,她簽下湯倩這個決定是對的。
飛行途中很無聊,夏竹昨晚沒睡好,睜著眼皮跟湯倩聊了幾句便困得不行。
湯倩適時地止住話題,又回到林之珩旁邊的位置。
夏竹閉眼前聽見林之珩放下手裡的報紙,語調淡淡地問一句:“你跟她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湯倩笑答:“她現在是我老板呀。”
林之珩冷笑:“那我呢。”
湯倩愣了好幾秒才說:“你也是我老板。”
林之珩面無表情看了眼湯倩,沒搭理她。
湯倩意識到他生氣後,默默移開一點距離,抱著肩膀閉上眼睡覺。
夏竹離他倆不過兩米遠,聽見動靜,想要做點什麼,結果困意襲來,什麼都忘了。
一覺醒來已經到達敦煌市,夏竹是被湯倩叫醒的。
外面天色暗下來,從舷窗看出去灰蒙蒙的一片,停機坪隻剩幾盞微弱的燈。
機場很小,夏竹一下機就感覺冷得瑟瑟發抖。
她後悔沒拿一件厚外套,如今穿著單薄的毛衣隻覺得冷風鑽進了骨頭裡,冷得她直皺眉頭。
湯倩也隻穿了件衛衣,不過她抗凍,出來隻是歎口氣,啥也沒說。
倒是一旁全程冷臉的林之珩撞見這幕,陡然扔了件外套給夏竹。
夏竹看著懷裡多出來的男士外套,滿臉迷茫地看向林之珩,林之珩在打電話聯係司機,扭頭撞見夏竹懷疑的目光,滾了滾喉結,面不改色說:“不是冷?”
“又不是送你的,想什麼呢。怎麼,怕我撬許默牆角?”
夏竹:“……”
她是那意思嗎?
人湯倩還在旁邊呢,他是一點都不忌諱啊。
夏竹餘光落在一旁的湯倩身上,見她臉色蒼白難看,卻一言不發,蹙了蹙眉,將手裡的大衣還給林之珩,拒絕他的好意:“我不冷,謝謝
。”
林之珩嗬了聲,收好大衣,冷眼旁觀夏竹凍得直跺腳,面無表情說了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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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竹無語:“……”
索性劇組安排的司機早等在機場口,不到十分鐘夏竹便吹上了暖氣。
她坐在副駕,伸著凍僵的手指往暖氣上烘了幾下,確認手指能動後,夏竹迫不及待撈起手機給許默報平安。
消息剛發出去,對方秒回:「我也剛到。」
臨近十點,機場到市區這段路車廂裡很安靜。
司機是本地人,膚色黝黑,看起來很壯實,不過性子比較內斂,幾乎不與他們搭話。
湯倩與林之珩坐在後排一言不發,兩人中間隔了一點距離,關係看著不怎麼親密。
也不知道林之珩大老遠來這一趟是圖啥。
湯倩其實有心求和,隻是她每次看向林之珩,對方都耷拉著眼皮,一副「你彆惹我」的冷淡表情,湯倩再好的脾氣也被他弄得不想說話。
夏竹折騰一天也有點累,窩在座椅裡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
天色暗下來,什麼景色都籠罩在了黑暗中,視線看不出五米遠,本來她還想拍兩張照片給許默看看。
她降下車窗,突然發現今晚的星空很美,她立馬掏出手機,點開相機功能放大拍了幾張。
照片放大,隻能勉強看到星星點點的亮點,遠不如親眼所見。
夏竹遺憾地給許默po了兩張照片,留言:「實景比照片好看一百倍,可惜你看不到。」
許默那邊似乎很忙,隻偶爾才回她一句。
照片發送出去,夏竹等了足足八分鐘才收到回信:「下次有機會親自去看。」
夏竹秒回:「那你一定要來。」
許默:「好。」
司機開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七座的商務車停在市區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夏竹跟著劇組的安排入住了一間大床房。
湯倩的房間剛好在她對門,夏竹本來想跟湯倩說點什麼,結果撞上林之珩那張臭臉,夏竹撇撇嘴,拿著房卡開了自己那間,用力摔上門裝沒看見他。
林之珩站在走廊等湯倩開門,聽見夏竹帶著氣性的摔門聲,他蹙了蹙眉,掏出手機翻找到許默的微信,語氣不好地給他發了條語音:“你女朋友脾氣怎麼這麼差?你也不管管。”
等了好一會兒許默才回複:「她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怎麼?」
林之珩:“……”
倆都是瘋子是吧?
就這破脾氣誰樂意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