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堪的目的已經達成, 自然也就沒準備多為難這群世家子，滿意的欣賞了一會兒後面那群家夥的臉色，賀堪便點點頭, 同意徐拓帶他們離開後會送過來禮物作為道歉的提議。

反正鬼娘娘轉身就走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她不管了, 剩下的就隻能是賀堪管。

算一算, 估計這些歉禮價值應該不低。

“自然可以。”賀堪笑眯眯的說話, 算是同意了。

徐拓聽見這話在心中鬆了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小賀村厭惡犯了規矩的人，厭惡到連離開都不允許，這就會讓他棘手, 一來, 他絕對不可能與小賀村為敵，那麼就隻能同意，可這樣一來, 他回都城之後隊伍當中少了幾人。

徐拓還是挺在意自己的好名聲的。

現在賀堪這樣大方的態度讓徐拓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點。

“多謝。”徐拓真心誠意的繼續開口說了一句, 這次是不為那幾個蠢貨，單獨為了賀堪的爽快罷了。

賀堪擺擺手, 示意沒什麼, 總的來說, 也就是柳九沒出事他才這麼好說話，要是柳九真的出事的話, 賀堪絕對絲毫不帶猶豫將這群人打包送給地君作為歉禮, 任憑地君出氣。

商隊管事一直在旁邊默默的看著一切發展，他也不開口，沉默的待在一旁，一直到雙方的事情說好之後，為首的徐拓也得到了賀堪的諒解, 他這才重新指揮起商隊，準備離開。

夥夫與腳夫們早就開始忙活了。

在商隊管事說完之後，他們又加快了裝行禮的動作，很快，行禮就已經重新裝在了車架之上，大牲畜們也一大早起來就喂好了，夥夫們將炒好的黃豆放在腰間，萬一在趕路的時候，有哪隻大牲畜不願意繼續走，喂點炒好的黃豆可以哄哄。

獸鈴也掛上了牲畜的脖頸。

“起！”商隊管事揚起了語調，聲音拖長，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商隊的夥夫與腳夫趕牲畜的趕牲畜走路的走路，賀堪將商隊送到小賀村的村口，錢三命與賀四鬼幾人早已經等待在村口，笑意潺潺的看著商隊離開。

“堪術師，那就後會有期了！”商隊管事帶領著商隊出了小賀村的村口，扭頭轉身就對著村口的賀堪拱手行了一禮，身後的眾人同樣學著商隊管事的動作，開口說道。

“後會有期！”賀堪拱手回禮道。

商隊管事點點頭，高聲讓商隊趕路，獸鈴在大牲畜的脖頸間輕晃，一群人走在之前開好的商道上，那些巨大的車架背影隨著商隊慢慢遠離的腳步也開始慢慢變小，直到消失。

賀堪目送商隊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這才收回目光，轉而回了小賀村。

商隊一走，這距離他前往大啟城的時間也就越來越近了，小賀村還是一片歡天喜地氛圍，商隊這次過來，換的貨物足夠他們又撐上一年了。

錢三命與賀四鬼也從賀堪口中知道他再過不久就要離開小賀村前往大啟城監天司，賀堪不會留下小賀村，那作為術師的工作就得傳下去，賀四鬼與錢三命就是最好的選擇，兩個人一個穩重一個細心。

賀四鬼不用說，錢三命，當初李術師受傷的時候全部都是錢三命在旁伺候，細心自然不言而喻。

賀堪交代的事項也不多，大多數對於鬼娘娘祭祀的忌諱。

“所有的祭品祭器需得保持整潔乾淨，供奉得祭品最好是熟的。”賀堪仔細的囑咐道：“娘娘畢竟生前是人，這祭品還是要向那方面靠近。”

“四時瓜果都要奉上，也不需要專門去找珍貴的果子，一般是這個時節中常見的就行，隻是這果子必須是精心挑選過的，品相也最好，如果沒有果子的季節，也可以送上好看的花，娘娘也喜歡這個。”

“村裡大家平常也可以做點東西供奉給娘娘，比如之前的泥人就做的很不錯，娘娘就很喜歡。”說完供奉的建議，賀堪也沒有閉嘴，繼續開口說祭祀鬼娘娘的忌諱，道：“供奉的時候一定要心誠，心誠則靈。”

“莫要對鬼娘娘不恭敬，莫要一身臟汙的進祠堂，莫要在祠堂中大聲言語，莫要在祠堂口出不遜。”

“這幾點都要注意。”賀堪快速的將接幾點說清楚了，思索片刻，確認自己沒有忘記的點之後，這才對著賀四鬼他們點點頭，示意自己沒有想說的話了。

賀四鬼點點頭，從賀堪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全部記在心中了，剛剛抬頭看一眼賀堪確認，也不過是他的習慣罷了，旁邊的錢三命記得速度同樣不差，隻是後續的記性他就沒有賀四鬼好了。錢三命決定回家之後就將這些話刻下去，這樣就能記下來了。

關於鬼娘娘供奉的事情說完。

接下來就是關於柳九了。

“小柳九怎麼辦？”賀四鬼皺著眉頭看向賀堪，目光露出探尋的意味，柳九作為天生獸種，體質、天賦已經完全與普通村民不同了，光是那小小的身軀造成的破壞就不同日而語，小賀村的空屋子都被他撞倒多少了。

他一小小的一團還跟沒事人一般，晃晃腦袋就能重新蹦噠。

柳九要是重新陷入混亂當中的話，目前整個小賀村就隻剩下賀堪能夠對付柳九，讓其陷入沉睡。

這一點賀堪早就有準備。

賀堪從懷中掏出了所有的伺鬼香，經過這麼長的時間，賀堪手中的伺鬼香也就隻剩下了四根，賀堪也不小氣，全部包在細布當中遞給了賀四鬼。

賀堪遞完之後開口說道：“這裡的香是伺鬼香，如果柳九陷入混亂開始攻擊卻沒有動用詭力的話，那就點燃這香，伺鬼香自然會安撫好他。”之後，賀堪又從懷中掏出另一個看上去更加精致一點的細布包裹，這個包裹要比之前的小上不上，開口道：“這裡面是點神香，如果柳九神智不分，心智被觀想圖混亂扭曲，同時周身開始有詭力彌漫。”

“你們就點燃點神香，讓柳九的家人開始說話，最好說些柳九小時候的事情。”賀堪詳細的交代了點神香的用法。

點神香本身就有穩固神識的作用，還能幫忙溝通，正好治的就是柳九這種情況，伺鬼香比點神香效果弱上不少，湊合湊合也能用，至於賀堪為什麼之前沒用香純粹靠武力鎮壓柳九，問就是香太貴了也很難煉，特彆是點神香，這種從藥材到時候再到日月精華，煉的時候還要看有沒有機緣，每一次出香都是看運氣。

柳九這又不是大事，皮糙肉厚的，打一頓就醒了，何必還要浪費香呢。

本來賀堪對於柳九是否要留在村子裡也有些猶豫，這是他第二次出村之後還要在監天司任職，柳九跟過去，首當其衝就是不方便，第二，柳九年齡太小了，正是人嫌狗厭的年紀，這種巴掌大的小崽子最鬨騰了。

天生獸種又太過於顯眼，賀堪也擔心自己一個沒注意的時候，柳九就被人帶走了，另外賀堪他出去不是玩，他的主要想法還是提升自己的實力，之前哭喪鬼襲擊小賀村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自己連連拜了幾拜，也不過才對哭喪鬼造成了重傷，這還是靠著蛛母的詭力才完成最後一拜，最後也是鬼娘娘收拾了哭喪鬼。

這讓賀堪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有多弱小。

柳九跟在他身邊，賀堪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帶著他。

一開始讓賀堪猶豫的點並不是柳九在小賀村造成什麼破壞，賀堪十分信任小賀村村民們保命的能力，有了鬼娘娘，小賀村再不濟也能活下來，隻要活下來，那就一切都可以，倒的屋子就倒了，村裡人普遍力氣體質都不小，建建屋子就當給柳九做玩具了。

賀堪擔心的是有什麼詭物看見天生獸種幼崽的柳九，起了心思。

鬼娘娘還有一個村要顧呢，不一定能看得好柳九。

這一點在昨天夜裡得到了完美解決，地君在柳九身上留了後手，有危險還會自動出現，那詭物不比世家子們好對付，柳九生命起碼不會有危險。

那就行了。

賀堪又不能明確的說清楚柳九被地君護著呢，不敢說名字，擔心生了忌諱，看了一眼賀四鬼與錢三命真情實感的擔憂，委婉的開口道：“有那位呢。”

“剛剛那幾個昨天夜裡去的是柳九的屋子。”賀堪沒說太清楚，言下之意就是懂得人自然就懂。

“嗚？”一直都垂著腦袋睡覺的柳九被賀堪捏在手中，不知道為什麼，柳九感覺自己今天特彆累，總是想好好睡一覺，明明往常這個時候他都超精神的，今天眼睛都止不住往下落，聽見自己的名字，懵裡懵懂的嗚了一聲，還歪了下腦袋。

什麼去他屋子了？

柳九剛開口準備說話，慢慢的，小腦袋又垂下來，眼睛緩緩閉上，繼續睡著了。

“知道了。”賀四鬼他們聞弦知雅意，明白柳九這是有人護著，擔憂的心情也隨即放下，然而，聽見柳九話語，他們低下頭看見的就是柳九快速睡著的全過程，剛剛放下的心重新懸了起來。

“小柳九這是怎麼了？”錢三命有些擔憂的道，不會是昨天夜裡那群世家子對他做了什麼吧？

“沒事，詭力消耗多了點，睡一覺就好了。”賀堪十分淡定，這不是肯定得嗎？地君再怎麼強大，留的後手也要靠在柳九自己身上，小崽子實力太小，又太弱，一下子詭力消耗太多，身體自發保護罷了。

賀堪肯定的話語成功讓兩位大人不再擔憂。

交代完這些事情。

賀堪就將睡著的柳九遞給了賀四鬼，柳九變成了鱗甲小獸之後，對於平常的小賀村村民的撫摸會本能抗拒，但是十分罕見的對於賀四鬼卻沒有那麼抗拒，一般來說，柳九找不到賀堪的話，也會去找賀四鬼黏著。

估計是人身的時候，賀四鬼作為大統領給柳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現在縮水了不少，還會記得。

賀堪也不慣著柳九，他現在要回家了，手一提，直接扔給了他四鬼叔。

賀四鬼連忙將睡著的鱗甲小獸抱在懷中，好不容易抱穩之後，一抬頭，發現賀堪早就已經離開了。

賀堪回到家，伸了伸懶腰，進了自己的屋子，屋子裡面靠近牆的那一面，黑色神位重新落在了祭桌上面，香爐上還有落下來的香灰，黑色神位自從上次哭喪鬼一事，損耗過於大了，一連好幾天，賀堪都感應不到黑色神位內的詭力。

乍看就像是誰用木牌隨意做得假神位一般。

賀堪這才將黑色神位重新放在祭桌之上，又重新祭拜了幾次，黑色神位這才開始慢慢恢複，神位之上的微光也重新出現了，哭喪鬼一事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隻有壞處的，最後一拜的時候，賀堪體內多出的是蛛母的詭力。

同源卻是位格更高的詭力。

被賀堪用到了黑色神位之上，本來的詭力消失不見，蛛母的詭力取而代之，黑色神位也隱隱約約又更上一層樓的趨勢，這幾天，賀堪總是不間斷的祭拜也有幫助黑色神位穩固的意思。

更重要的還有一點，賀堪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與黑色神位之間的聯係加強了，如果說，賀堪本來與黑色神位的聯係差不多是一條小溪的話，經過那一遭，這一條小溪已經變成了奔湧而來的大河，河水奔流不息。

這感應清晰到賀堪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黑色神位發出的信息。

“嗯，果然要晉升了啊。”賀堪閉著眼睛感受片刻，黑色神位中，他的神識一進入，頓時詭力就活躍不少，那些死氣一直都纏繞在賀堪神識的四周，十分親昵，更重要的是那一直潛藏在最底下的神力對他也沒有之前的排斥。

“之後也不一定是黑色神位了。”賀堪睜開眼睛，面露笑意，這又是個好消息，雖然黑色神位他也能帶，可出門在外，賀堪還是不習慣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外，隨身帶著神位這跟與在場所有人說自己是祭師有什麼區彆？

有了新形態，那自然是更好了。

這一切，還是得感謝蛛母祖靈送過來的詭力了，賀堪猜測，很可能是因為這同源的詭力在他體內流轉過，又進入了黑色神位，這才讓他與黑色神位聯係更加緊密。

賀堪對著黑色神位雙手合十拜了一拜，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出了門，白舅舅正在幫他收拾行禮，已經幫過賀堪收拾過行禮了，隻不過這次不是進山而是進城罷了，白舅舅也算是有經驗，收拾的很快，衣物進了城都可以買，據堪娃子說，監天司還會發放，那就不需要帶太多。

出門在外，帶些銀子才是正經。

白舅舅拿出了家裡的油灰、銀子，還有一些藥草，這是上次哭喪鬼之後，村裡人家又陸陸續續送過來的藥草，白舅舅乾脆一次性都給賀堪裝了進去，之後才是一些乾糧。

小賀村距離大啟城說近不近，可對於一名黃厲級詭士而言，也就那樣，乾糧也不用帶太多。

這林林總總收拾起來，也就差不多一個包裹的樣子。

賀堪出來的時候，白舅舅已經收拾好了，正坐在椅子上不急不緩的喝著自家曬的野菊花茶，鬼娘娘進了小賀村之後，整個小賀村活動的範圍一下子廣了不少，護衛隊也不用每天分身乏術巡邏，大多都有十分跟在村民身後出去“打野”。

這野菊花就是白舅舅出去“打野”打回來的，在小賀村的不遠處就有一大叢的野菊花，村裡人也沒有一次性全部摘了，特意留了一些，等待來年。

“什麼時候走？”白舅舅品著口中的茶水，一邊開口詢問自家外甥。

“明天吧。”賀堪想了想，家裡現在還沒到秋收，即使之後秋收了，估計也輪不到他幫忙，還有鬼娘娘呢，繼續待在村子裡也是浪費時間，十分乾脆的開口說道。

“一個人？”白舅舅開口道。

“嗯，柳九太小了，跟著我有點麻煩。”賀堪點點頭，學著白舅舅也坐在了桌子旁，端起泡好的野菊花茶，倒了一杯，粗瓷小杯裡面是微微淡黃透露著香氣的茶水，賀堪喝了一口，道。

白舅舅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舅甥倆就這麼在桌子旁慢騰騰的喝著茶，兩個人誰也沒覺得尷尬，相反，都覺得十分舒適，享受著這難得的親子時光，一直到茶壺中的茶水都續了一次之後。

白舅舅這才重新慢騰騰的開口，目光直直的看向賀堪，語氣認真的道：“堪娃子，你已經長大了，又是詭士，舅舅隻是個普通人無法給予你關於修為上的意見，隻是作為長輩，舅舅還是希望你出門在外，萬事以保全自己為重。”

白舅舅太熟悉自己外甥了。

賀堪一身精神抖擻，一看就是準備出門鬨騰一番的，白舅舅自然不介意那些被鬨騰人的下場，他更在意自己外甥的安危，莫要因為一時之氣讓自己受傷，也是想讓賀堪記住，家中還有長輩在等。

“我知道了。”賀堪沉默片刻後神情認真的道，他肯定會活下來的，白舅舅無妻無子，隻有一個外甥賀堪，如果這唯一的外甥出了事，賀堪不敢想白舅舅會做出什麼事情。

白舅舅看出賀堪沒有敷衍自己，這才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平淡的笑容。

第二天。

賀堪早早就起了床，伸手將黑色神位揣進包裹中，這黑色神位恢複還要一段時間呢，先帶著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