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突兀的呐喊, 瞬間吸引了店內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家店裝潢頗為陳舊,店面也不算很大,隻有圍繞廚房的板前一排座位, 在機動搜查隊一行人進入前,裡面滿打滿算也隻有三個人。
一個中年男子, 一個大概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還有一個穿得像是低配版薄葉齋紀的街溜子。
不得不說,差不多的配色,薄葉齋紀本體穿著,伏特加都隻能承認雖然自己不太能接受, 但肯定有人覺得這樣時髦。
可這個人的穿搭,你去問任何一個人,他們都隻會斬釘截鐵地告訴你:辣眼睛!!!
這證明氣質和臉的區彆,還是很影響他人觀感的。
總之如果現在坐在這裡的是薄葉齋紀本體,另外兩個人不至於坐得他離那麼遠。
因為店面目前就隻能坐六個人, 他們這麼分散著坐, 一起來的機動搜查隊三人就隻能被迫分離, 所以當薄葉齋紀朝那個街溜子走去的時候, 街溜子還以為隻是想讓自己換個位置, 甚至很懂事地直接站起來, 打算讓座。
沒辦法,像他這樣穿得花裡胡哨,夏天穿短袖還能看到手臂上紋身的,那都是靠外置裝備才能恐嚇到彆人的小嘍囉。
而這位一身簡潔的黑白, 一個眼神就能讓他肝顫,走進如此破爛的店,卻一秒讓這裡仿佛充滿了拉斯維加斯賭城一般紙醉金迷氣息的人, 一看就是大佬啊!
另外兩個也很像打手,不是長得有點凶,就是一臉冷漠,反正都是他招惹不起的人。
於是這位街溜子甚至不敢跟人對視,連沒吃完的面都不想要了,就想付錢走人。
彆說什麼這是結識大佬的好機會……鬼知道這是自己人還是敵對組織的啊?而且有這麼一位大佬坐在旁邊,他根本吃不下飯,還是趕緊走吧!
然而,就在他站起來,試圖給大佬讓位的一瞬間,大佬卻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原本這個人精神就已經非常緊張了,此刻這明顯不應該出現在兩個陌生人之間的動作一出現,他腦海中瞬間腦補了自己最近乾的事被發現了,大佬是衝自己來的這一串邏輯。
於是他的恐慌瞬間衝破了理智,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喊出了破音的這麼一句:“你要乾什麼?!”
店主循聲望去,頓時面露難色——這是極道組織內鬥嗎?可不可以不要選在他的店裡啊……
誌摩警官雖然也嚇了一跳,但還是覺得寒川深流應該是有理由的,隻是這一言不合直接動手的習慣真的不好,因此非常不讚同地喊了一句:“寒川!”
他明顯是在叫停,可惜在店主期待的注視中,大佬並沒有理他,甚至手腕反轉,直接將那個街溜子按倒在地面上,對方肩膀扭轉的角度,旁觀的人看了都覺得疼。
“啊——!!!”
受害人慘叫了起來,穿透力甚至極強地傳到了店外,把一個路過女孩子給嚇了一跳,她往根本沒來得及關上的門裡一看,腳步都瞬間加快了。
沒幾秒,聽力比較好的伊吹藍,就在時有時無的慘叫聲中,聽到了漸行漸遠的打電話的聲音:“喂?警察嗎?我要報警……”
伊吹藍立刻想起了之前自己組被彆組嘲笑了一個月的事跡,趕緊衝到門外:“等等彆報警!我就是警察!”
然而那個女孩子沒想到他居然還會追出來,一看伊吹藍嚴肅起來就會顯得有些凶的臉,加上機動搜查隊穿的都是便衣,因此根本沒信伊吹藍的話,甚至更害怕了,加快腳步往前跑,邊跑邊說:“抱歉,你們能快點來嗎?這裡有人冒充警察,正在追殺我……”
“等等,彆跑啊!你誤會了!”伊吹藍匆匆追上。
店裡其他人都看傻眼了。
那個女孩子甚至有點害怕地往中年人那邊湊了湊:“爸爸……”
中年人緊張地護住自己的女兒,猶豫著要不要離開——正義感讓他無法假裝沒看見,但女兒在他身邊,萬一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傷到了女兒……
“……彆怕,你去洗手間裡躲一下。”中年男子叮囑,“反鎖好!”
把女兒推進了洗手間,確認門反鎖了之後,中年男人才轉過頭來,打算對著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的人說什麼。
結果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那個街溜子已經被手銬拷住了,而那個穿著黑色軍服式風衣青年,在他的注視下,利落地一腳把人踹得翻了個身,然後彎腰從對方口袋裡摸出了一把槍。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中年男子瞬間閉嘴。
有槍在手和單純打人,那性質完全不一樣,如果剛才這家夥手裡就有槍,他肯定二話不說直接帶自己女兒走了!!!
現在他甚至在考慮要不要自己也進洗手間躲一下。
他開始覺得,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想要相信那個跑出去的人說的“是警察”這個說法的自己,簡直天真得像剛出社會,這架勢到底哪裡像警察了!
現在的極道真囂張啊!連警察都敢冒充!
目前三個可疑的人,一個在這裡打人,一個出去追報警的人,一個喊了一聲想阻止,沒阻止成後不知道跑出去乾什麼,於是店主趁著沒人注意自己,也偷偷躲在櫃台下面報警。
“喂,警察嗎?我要報警……有人在我店裡打人……甚至有槍……地址在……對……請快點……我好擔心出人命……”
這時候,伊吹藍回來了,寒川深流看他一臉鬱悶的樣子,就知道沒解釋清楚,又怕繼續嚇到人,因此沒繼續追。
伊吹藍一進門,看到寒川深流手上的槍就愣了一下,然後緊張地說:“你又要開槍嗎?誌摩真的會生氣的!他這次不會再幫你寫檢討了!……等等,你這哪來的槍?從住之江組那邊順來的?你沒上交?”
身上被搜出槍來的街溜子臉色都白了。
因為太緊張了,他其實沒怎麼聽清伊吹藍語速那麼快的一串,就捕捉到了關鍵詞,比如“開槍”、“住之江組”、“順來的”……
……等等,住之江組?!
街溜子的腦子清醒了一瞬間,立刻回想起了有關的情報。
住之江組之前遭受到了巨大打擊,聽說是條子的專項行動,又聽說是其他組的人混進去借刀殺人,消息傳的亂七八糟,正經知情人全進去了,根本沒人知道真實情況如何……現在聽著,怎麼好像這幾個人就是導致住之江組一夜倒退十年的罪魁禍首!?
“大哥!大哥,我雖然是西川組的人,但隻是底層的人啊,要是有什麼得罪過您的地方,那都是上面人的指使……”
店主和中年男子聽到“住之江組”、“西川組”這種明顯極道稱呼的說法,也情不自禁地往角落裡又躲了躲。
果然是極道的爭鬥!他們好倒黴啊!為什麼要選在拉面店裡!!!就不能去逼格高一點的地方嗎?!
寒川深流單手驗了下槍,槍在他手腕上旋轉起來靈活得如臂使指:“不是我的,是這家夥的。身上有硝煙味,子彈少了兩顆。”
伊吹藍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原來如此!誌摩知道了嗎?”
“不知道,他應該是去等無線電了。”
伊吹藍頓時有些慌張:“對了,無線電……我去告訴誌摩!”
誌摩現在一定對寒川君充滿誤會,他得趕緊去解釋清楚才行!……咦?不過誌摩居然放任寒川君一個人在這裡,沒問清楚就離開,是不是也是某種程度上的信任呢?
伊吹藍沒太想明白,總之說完他就一溜煙跑了出去,並且又沒關門,冬日的寒風嗖嗖地往裡刮,躺在地上的人感覺最冷,但他隻敢繼續求饒,甚至不敢大聲,怕惹人不高興。
“大哥,一會兒警察就來了,被警察看到這樣子我們都討不了好,有什麼問題,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深發紅眸的青年,原本正隨意把玩著手裡的槍,聽到他這話,忽然一個槍花,槍落入手中,槍口像是不經意般地對著他。
那雙如血池般暗紅色的眼睛安靜地凝視著地上的人,用仿佛隨時會按下扳機的冷酷語氣問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街溜子茫然恐懼並小心翼翼地問:“是……是什麼人?森下組的人?辰井組的人?……總不至於真是警察吧?”
對方用敬語,彬彬有禮地回應。
“對不起,但我真的是警察。”
所有擔驚受怕的人們:“……啊???”
——從進店到現在,除了用敬語,你哪裡看起來像是警察,你自己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