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接到薄葉齋紀的電話後, 一聽是讓他去一趟警視廳,也就沒多想,以為又是和以前一樣的情況, 甚至沒有多問幾句, 就非常自然地起身。
“好的, 沒問題,警視廳是嗎?我正好有空, 這就過去。”
鬼塚教官那明顯比開學時禿了一些的頭也跟著抬了起來:“又是寒川?”
“對。”萩原研二整理了一下手裡的資料,“這些等我回來再弄吧, 反正實習要等下周呢。”
“後天就是周一了。”鬼塚教官提醒他,然後才很平靜地問, “寒川又怎麼了?”
萩原研二也很淡定:“不知道, 不過小陣平也在, 應該沒什麼問題。”
鬼塚教官歎氣:“還行, 比起剛開學的時候, 現在他外出遇到事件的頻率低多了。”
是的,幾個月過去, 鬼塚班的教官和助教,都已經對寒川深流的事故體質麻木了。
尤其是有著開學第一個月那密集的頻率對比, 現在隔兩三周才出一次事, 簡直是令人欣慰。
萩原研二收拾好辦公桌,就匆匆離開了警校, 往警視廳那邊走。
好歹以前在爆物處理班的時候也在警視廳工作,他進去一路跟認識的人打著招呼,還見到了之前一直勸他再多考慮要不要留在爆物處理班的負責人。
負責人問:“你在警校過的怎麼樣?”
“還不錯。”萩原研二感慨地說,“我手下這些學生下周就要開始實習了,感覺時間門過的真的很快……”
“那你呢?”負責人問, “這一批畢業後,有什麼打算?說是去警校找回初心,彆在那待的太舒適,不肯回來,對你來說也太浪費了,就算不回爆物處理班,去彆的部門也好啊,警校就是養老的……”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下:“其實也不是很舒適……”
可能是想起了一些鬼塚班的傳聞,負責人也沉默了一下:“……你心裡有數就行。不過我覺得你離開爆物處理班,去刑事部那邊其實更能發揮長處。”
萩原研二笑了笑:“我會考慮的。”
跟負責人告辭後,萩原研二才順著負責人指的路,去找鬆田陣平和薄葉齋紀。
鬆田陣平沒在爆物處理班的辦公室裡,而是借用了人家做筆錄的房間門。
萩原研二敲門進去的時候,薄葉齋紀借了警視廳的報紙在打發時間門,鬆田陣平則正一手拿著手機看,一手撐著臉,斜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表情有些凶惡,看上去心情很糟糕的樣子。
“我沒來晚吧?”萩原研二笑著緩和氣氛,“這次小深流又遇上什麼事了?”
薄葉齋紀想開口,被鬆田陣平打斷了。
“你先彆說話——Hagi!”鬆田陣平氣勢洶洶地說,“這家夥今天居然上手去拆彈了!我到的時候他都拆完了!”
萩原研二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不可置信地看向薄葉齋紀:“你……”
怎麼做這麼危險的事?!
鬆田陣平還沒告完狀:“他說是你教的,你都怎麼教的?沒跟他說好注意事項嗎?”
說著說著,鬆田陣平就咬牙切齒了:“這次算他運氣好,要是像上次一樣,犯人遙控重啟……”
很明顯,鬆田陣平被薄葉齋紀這次給嚇的,又想起萩原研二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了,於是越想越憤怒。
剛才鬆田陣平已經把薄葉齋紀說了一頓了,但畢竟他跟薄葉齋紀關係也不算特彆好,認識一年也沒見多少次,隻能說確實是朋友,可單獨相處的時候的次數很少,沒有萩原研二在就略有點尷尬,所以也不能說的太過,心裡的火就一直憋著。
現在看到萩原研二,怒氣可算有出口了,酣暢淋漓地把兩個人一起教訓了一頓。
萩原研二的表情還有點懵。
他剛來就被扣了一個不屬於他的黑鍋,還劈頭蓋臉被竹馬翻了一頓舊賬。
他什麼時候教過小深流拆彈了?!而且他差點被炸死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不是已經罵過,該翻篇了嗎?怎麼現在又要罵?
他這是被小深流給連累了吧?
萩原研二給了薄葉齋紀一個“先幫你背著鍋,回去給我好好解釋”的眼神。
鬆田陣平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更生氣了:“怎麼,覺得我說的不對?你這個老師沒帶好頭,寒川也跟著你學!我現在不說,他下次又來這套怎麼辦?!”
萩原研二恍恍惚惚。
他當了半年助教,現在看著小陣平倒是比他更像個老師……
薄葉齋紀和萩原研二一起挨了一頓痛罵,還是有人要找鬆田陣平,鬆田陣平才總算閉嘴。
等鬆田陣平一離開,萩原研二就長舒一口氣:“天啊,小深流,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薄葉齋紀這才說了萩原研二進門後的第一句話:“……我也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
萩原研二沉思了一秒,覺得小陣平果然還對上次他差點被炸死的事耿耿於懷,所以一遇到類似的情況,就心理陰影發作,某方面來說,可能也算是自己連累了小深流……互相連累,勉強扯平。
不管怎麼說,知道鬆田陣平隻是看起來好像沒事,其實遇到類似的情況就會觸發心理陰影後,萩原研二也算是徹底下定了決心——果然還是去刑事部吧。
不然小陣平自己工作,還要一直擔心著他,也太累了,明明之前大家都很心大,互相充滿了信任的……
但互相連累的事扯平了,彆的卻還沒扯平呢。
“我教你拆的彈,嗯?”萩原研二笑容非常溫柔,“還沒畢業就自作主張敢拆彈了是吧?”
“……你聽我解釋。”
萩原研二冷笑了一聲:“行,回去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
把人領回了警校,帶到了自己的助教宿舍,萩原研二坐著,讓薄葉齋紀站他面前,模擬了一下老師把學生叫辦公室的場景,想給薄葉齋紀一點壓力。
“說吧,這裡沒彆人聽得見,到底怎麼回事。”
薄葉齋紀把萩原研二拉出來背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要解釋的準備了,隻是沒想到鬆田陣平罵萩原研二也罵的那麼凶,心一虛,就配合了許多。
“情況比較緊急。”薄葉齋紀說,“倒計時走得太快了,我正好在那,總不能看著它爆炸。”
萩原研二很擔心:“那也太危險了,如果時間門夠疏散的話,你跟著其他人一起疏散,商場是買了保險的,炸壞了也沒事,但你隻有一條命。”
還好這次他是見到了活蹦亂跳的小深流才知道的消息,不然中途要是知道這家夥正在拆彈,他都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心情。
薄葉齋紀點頭:“這次時間門不夠疏散的。”
萩原研二隻能勸說:“你要是操作不當,倒計時可能會變得更少,沒有把握還是彆隨便亂碰。”
畢竟是警察,總不能說“你彆管死多少人,管好你自己彆死”,如果是他在場的話,他也沒辦法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拆掉,還眼睜睜看著炸彈爆炸。
薄葉齋紀就回答:“我有把握的。”
“……很好。”萩原研二敲了敲桌子,“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問你,你上哪學的拆彈?!”
萩原研二懷疑,這家夥學拆彈的途徑恐怕不太正常。
薄葉齋紀看著嘩啦啦給他貢獻懷疑值的萩原研二,輕咳了一聲:“是不能告訴你的途徑……謝謝你幫我隱瞞。”
萩原研二痛苦扶額。
自從幾個月前,小深流跟他坦白了跟某個似乎手伸得很長的非法組織有接觸後,他就一直在擔心。
隻是後來小深流遇到麻煩的情況減少了很多,他就逐漸放鬆了警惕,以為那個組織說不定已經放棄了招攬小深流。
結果小深流這家夥,不聲不響的,居然連拆彈都學會了!!!絕對是那個組織教的吧?!這是想讓小深流乾什麼啊?!
而且萩原研二一點都不信那個組織隻教了拆彈——拆彈大師都是炸-彈-製作大師,反過來也是一樣。
犯罪組織學什麼拆彈,絕對是教的如何製造炸彈,小深流自己逆推會的拆彈吧!
教會了製作炸彈,接下來是不是就要威逼利誘小深流把炸彈安裝到奇怪的地方,破壞什麼重要會議或者暗殺什麼人了?!
本來因為不想讓小深流還要擔心他知道的太多被滅口,他也沒敢多問,但這次真的不能放任了!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氣:“那個組織還在跟你接觸?你已經同意了?他們拿什麼威脅的你?”
“彆擔心。”薄葉齋紀安慰他,“目前為止,隻要我不想做,他們也逼迫不了我什麼,多學點東西也不是壞事。”
“但你隻要學了,就有把柄落他們手裡了。”萩原研二按了按太陽穴,“除了跟這種非法組織學這些,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
薄葉齋紀誠實地回答:“很多。”
萩原研二:“…………”
“研二,不要深究了,你這樣我會很擔心你。”薄葉齋紀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至今為止,我還沒有做過違背自己內心、違背自己原則的事。”
萩原研二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良久,他慢慢地開口:“……我會盯著你的。”
“嗯。”
“我不想懷疑你,我隻是想保護你。”
“……其實你可以多懷疑我一些,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
萩原研二沒好氣地說:“我沒那麼多閒工夫整天懷疑自己的朋友,你擔心我失望的話,不如在我發現前變得像個好孩子——以後少試探我,不然下次你自己跟小陣平解釋!我不會替你背鍋了!你不能以後在工作上遇到什麼問題都說是我教的!”
薄葉齋紀:“……好。”
還沒結婚就提前感受到了熊孩子殺傷力的萩原研二按了按太陽穴,從自己的書架裡抽了一本書出來:“雖然不想你去做危險的事,但一知半解更危險……來,讓我檢查一下你的拆彈水平到底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