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 佐藤美和子因為有一個刑警父親,所以一直立誌要成為優秀的刑警,因此並不是每次可以請假的時候都回家, 而是留在警校裡,借圖書館裡外面拿不到的資料之類的充實自己。
她借完書從走廊路過的時候, 本來隻是隨意欣賞窗外的風景,卻無意間門看到了寒川深流。
一開始, 佐藤美和子隻看到了寒川深流,因為對方的氣質實在太過鶴立雞群, 哪怕隻是眼角餘光一掃而過,也能第一時間意識到那個身影屬於誰。
佐藤美和子在樓上, 從她的視角看過去,寒川深流前方的路被樹冠擋住了,因此她又走了兩步,才發現寒川深流的對面有人。
就這麼一眼, 佐藤美和子原本隨意的心態一下子就變了。
她身上屬於優秀刑警的素質, 讓她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就意識到對方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對勁。
而且這種狀態非常眼熟, 好像不久前才見過……啊!!!
佐藤美和子趴在窗沿探頭去看,總算想起來這個人不就是之前被退學的那家夥嗎?他現在狂躁又神經質的感覺, 比他在課上開槍的時候更令人不安。
這家夥不是都退學了嗎?現在又跑過來乾什麼, 想想就覺得不對勁。
佐藤美和子有點猶豫要不要繼續關注, 畢竟感覺像是聽牆角一樣,有點不太好, 但這氣氛又讓她放不下心,那可是個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開槍的家夥,誰知道這次回來會不會對寒川深流不利。
她的腳步停在原地,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糾結的時候,下面情況突變,隻聽到一聲滿是憤怒和快意的“殺了你!!!”,嚇得她手裡的書差點掉了,趕緊再趴到窗邊看,卻發現樹冠嚴重遮擋了她的視線,根本看不見那兩個人現在什麼情況。
佐藤美和子隻好趕緊給鬼塚教官打電話,一邊彙報,一邊趕往現場。
“我剛才聽到那家夥說要殺了寒川君……呼、我正在往樓下跑……呼……”
鬼塚教官也趕緊告知了一下同事出事了,然後自己往目的地跑,同時安慰一下差點見證同學被殺的佐藤美和子:“寒川的柔道和擒拿術都很好,應該沒問題……”
話是這麼說,他心裡其實也在打鼓。
對方像是有備而來,那可能身上會攜帶凶器。
眾所周知,面對持有凶器的人,哪怕對方隻是個未成年拿著刀亂揮,殺傷力都杠杠的,空手的人最好儘量避開。
擒拿術歸擒拿術,對面的人雖然退學了,但也跟著學過,怎麼反製應該也懂,那寒川就真的危險了……
早知道這樣!不如就放寒川深流出去了!這樣可能找不到人,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可他又怎麼能想得到,寒川深流不出校門都能遇到這種事呢?理論上講,警校應該非常安全才對!!!
什麼叫防不勝防啊!
一想到警校裡可能會出現命案,還是被退學的學員殺死了警校學生,鬼塚教官心態大崩,整個人都不好了。
也許他去年教完那一屆,感覺心臟不太好了的時候,就應該考慮退休……
佐藤美和子忙著往樓下跑,鬼塚教官也滿腹心事,一時間門電話中隻有跑步聲和急促的喘息,因此當佐藤美和子那邊忽然腳步聲一停,鬼塚教官就心頭一緊:“怎麼樣了?”
“呃……”
佐藤美和子沉默了一下:“好像沒事了,寒川君已經把那家夥的刀和肩膀都卸了。”
鬼塚教官:“…………”
“佐藤同學,你來的正好,幫我通知一下教官。”
見到佐藤美和子,寒川深流一臉平靜地吩咐著,他修長的腿踩著襲擊者的後背,一手粗暴地掰過趴在地上的那人的頭,另一手乾脆利落地把正在哀嚎的人下巴也哢哢兩聲給卸了下來。
那不成型的慘叫頓時又升了個調。
寒川深流把手在對方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後直起腰來,收回的腿又踢了一下對方。
“安靜,再叫就連你腿一起斷了。”
佐藤美和子:“…………”
鬼塚教官:“…………”
——這是警察該說的話嗎?!
“……佐藤,讓他收斂點。”鬼塚教官疲憊地說,“一會兒就有人到了,被看到不太好。”
雖然知道寒川深流是受害人,但犯人太慘,他又表現得那麼凶殘,容易出現不必要的謠言……實話說,警校裡關於寒川深流的謠言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增加了!
佐藤美和子咳了一聲,寒川深流那雙暗紅色的眼眸就掃了過來。
那宛如屍山血海的壓迫感,令她瞬間門僵硬了一下,不過很快佐藤美和子就反應過來,寒川深流不會對她動手,她強迫自己跟這雙讓人心裡發毛的眼睛對視,理智地說。
“寒川君,教官已經知道了,很快就有人過來,你……你下手稍微收斂點吧。”
這不知道的看了,還以為你是什麼囂張的殺人犯,在原地等警察來挑釁呢!!!
寒川深流心不在焉地回答:“沒關係,我可以給他接回去,這隻是避免他想反抗造成二次傷害,要是我沒收住手就麻煩了。”
佐藤美和子:“…………”
為了避免他反抗導致你把人打成重傷,所以你就直接把人卸成無法行動的狀態嗎……你以後不會為了避免彆人自殺,直接把人先殺了吧!!!
啊不行,她的思路怎麼又變得奇怪了起來……
“小深流!”
聽到學校的廣播,因為距離近,所以來得比鬼塚教官還快的萩原研二跟著一群人趕到了。
“你沒事吧?!”
萩原研二緊張地扶著寒川深流的肩,上下打量他,試圖肉眼辨認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有事的是他。”
萩原研二的視線在寒川深流劃破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秒,雖然沒有血跡,但他還是忍不住掀開看了一眼,發現裡面確實沒傷到,這才去看地上的人。
因為廣播裡沒提襲擊的人是誰,所以萩原研二這時候才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這不是本田嗎?難道是因為退學的事記恨你?”萩原研二皺眉。
寒川深流:“原來是本田。”
不知為何,本來破罐破摔,安安靜靜地等著人給他把脫臼的下巴接回去的本田,忽然又激烈地掙紮了起來,眼神充滿了憤怒和憎恨地瞪向寒川深流,似乎想等下巴一好就撲上來咬死他。
萩原研二冷著臉把寒川深流護在了自己身後:“我們現在離開吧,這裡交給學校就好,我帶你去醫務室檢查一下。”
奇怪了,就連退學的時候,本田的反應都沒這麼大,為什麼退學半個月了,才忽然對小深流這麼充滿恨意?
雖然寒川深流聲明了好幾次自己沒事,但萩原研二還是堅持把他帶到了醫務室,非要醫生做個全面檢查。
而本田也終於在身體能接的都接上之後,迎來了警校的內部審訊。
“我一開始沒想殺他,我帶刀也隻是想嚇嚇他。”本田畢竟曾經考上過警校,也知道蓄謀殺人是什麼罪行,咬死了自己的說法,“後來是他挑釁我,我才不小心失去的理智。”
鬼塚教官已經放棄考慮自己風評問題了,整一個公事公辦:“他怎麼挑釁你的?”
“他說……”
本田的眼前,又開始浮現那雙血色的眼眸,沒有他想象中的輕蔑,隻有冷淡的漠然。
“——‘鬨夠了嗎,山田’。”
於是他腦海中理智的那根弦,就斷裂了。
我是本田!本田!!!
那樣一個優秀的、看一眼就能對課本倒背如流的家夥,怎麼可能記不住他是誰!他還是因為寒川才退學的啊!!!
他被寒川改變了人生,如詛咒般不斷回響的幻聽導致他晝夜難眠,原本是父母驕傲的他,卻不得不害全家面對鄰居們的竊竊私語,曾經圍著他轉的朋友們棄他而去,連以前被他欺淩過的垃圾也敢對他指指點點,嘲笑他被警校退學……
每一天,每一天,他隻要稍微放空一下大腦,寒川深流的身影就會再度浮現,他在幻覺中被寒川深流殺死了無數遍,寒川深流已經成為了他最深的夢魘……
他鼓足了勇氣才前來面對寒川深流,帶著刀確實是下了狠心,懷抱著重傷對方也要看到寒川深流示弱的樣子,這樣他就明白這家夥也不過如此,能擺脫自己嚇自己的幻覺了。
他滿腦子都是寒川深流,可寒川深流卻甚至不記得他叫什麼。
這讓他怎麼甘心?!太不公平了!
雖然本田自己很多事都不想說,但審訊他的都是真正的警察,而且前警校生襲擊現警校生這件事性質太惡劣了,不少人心中都帶著怨氣,很快就把情況搞明白了。
因為這次警校也找不出更好的借口,沒辦法再以“意外”等理由削弱事情的嚴重性,加上不可能讓一個人退學兩次,最終本田因刑事犯罪被移交到了警視廳,擇日開審。
萩原研二很關注這件事,學校的決定一出,他就借了本田的筆錄拿出來看,想搞明白本田的恨意為什麼這麼持久。
嗯,退學後在家待業……消息隱瞞的不太好,被人知道他是被警校退學了,所以輿論壓力一下子大了起來,可以理解。
鄰居回來後,替寒川深流帶了話,說他還欠他一次道歉,本田認為這是一種威脅……失眠、精神不穩定、被害妄想症……
原來如此,難怪會衝動之下做出這麼不理智的事,失眠確實很影響人的思維。
萩原研二一邊思考,一邊往下看,看到本田聲稱寒川深流叫他‘山田’是挑釁……
咦?
萩原研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連人家的名字都沒記住,說明沒把人放眼裡,卻還要拜托彆人特意帶話給本田……小深流這舉動,有點奇怪。
是對學校僅僅退學的方案感到不滿嗎?
這時候,萩原研二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了很久之前跟寒川深流的對話。
【如果法律無法給你公正,你會怎麼做?】
【我什麼都不會做,等他想殺我的時候,就能收集到足夠的證據了。】
萩原研二呼吸一窒。
——小深流,莫非是故意引導本田犯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