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的心跳快了一瞬。

他穩住自己的呼吸, 慶幸薄葉齋紀走在前面看不見他的表情。

否則，這家夥連一模一樣的花瓶都能一眼看出差彆，就算他覺得自己演技很到位, 是否有暴露什麼也不好說。

安室透用一種帶著放鬆的笑意的語氣回應：“我是情報販子嘛, 用你的話來說，有好奇心不是很正常？不過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所以也沒什麼期待。”

這一番話儘顯職業臥底的水平。

先是解釋了自己關注警校很正常, 再略帶挑釁, 看看能不能讓薄葉齋紀吐露點什麼，萬一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去了警校呢？

薄葉齋紀掃了一眼係統後台。

來自這位日本公安臥底的懷疑值，在瘋狂刷屏，明顯內心充滿了波動。

【還差點……】

係統疑惑：【差啥？】

薄葉齋紀沒理係統，繼續跟安室透說：“你怎麼知道我是開玩笑的？我就不能是真的去了解警校的情況了嗎？畢竟警校培養的是下一代警察，我們組織招人這麼簡陋, 人才供應拿什麼跟人家比，多關注關注才對啊！”

安室透：“……確實。”

雖然這家夥說的挺有道理，但這說法，怎麼感覺又像是在踩組織, 鄙視的感覺都要溢出來了……

【嗯，差不多了。】

係統：【剛才開始你就在說什麼還差點啊？】

【那個花瓶在係統商城裡售價的十分之一。】薄葉齋紀很憂鬱，【彆的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抽到的加溫馨感的花瓶沒了, 我是真的很傷心, 但畢竟是福袋免費抽出來的，也不好按原價算，我就想著, 今天能刷到原價十分之一的積分，這事就算過去了，我不能一直內耗糾結這個。】

係統無語了：【啊？這就是你為什麼本來隻是想把人當免費勞工，幫你搬箱子，結果突然臨時起意刷起懷疑值的原因嗎？】

這個日本公安好慘啊！本來隻是被嫖勞動力，現在還得當一個刷分工具人……

薄葉齋紀當然不肯承認：【不，能刷懷疑值的時候，我當然要刷，這跟我是否發現花瓶不見了沒有關係。】

係統忽然提議：【其實，你如果能找回花瓶碎片，我可以幫你半價兌換……】

【……等等，說起碎片。】薄葉齋紀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這花瓶碎了還加屬性嗎？】

係統閉嘴。

薄葉齋紀點開了道具說明欄，開始在漫長的說明書中尋找自己想要的解釋。

並不知道薄葉齋紀已經在走神乾彆的了，安室透還在與空氣鬥智鬥勇，又要掩飾自己，又要進行試探：“這麼說來，你確實去警校了？那你調查出什麼有用的了嗎？”

他話音剛落，在前面走路的薄葉齋紀就忽然停下了腳步，猛地抬起右手。

安室透心中一個激靈，瞬間腦補了好幾種發展，什麼薄葉齋紀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剛才隻是看他表演逗樂，現在圖窮匕見，要拿槍消滅他什麼的，把他給緊張得差點條件反射地要掏出槍先指著對方了。

好在他全身肌肉剛一緊繃，良好的眼神就已經讓他意識到，對方拿起的隻是手機。

隻見剛剛才關機的薄葉齋紀，飛快地把手機打開，嫌棄等開機的時間太慢，這才扭頭看他：“你手機呢？借我用一下，我給伏特加再打個電話，很急。”

安室透：“……？？？”

這就是精神病嗎？我們正聊著嚴肅話題呢，你忽然又想給彆人打電話算什麼啊？就不能尊重點全神貫注的臥底嗎？

但他手機確實沒關機，於是安室透親自撥了伏特加的手機號，然後把自己的手機交給薄葉齋紀。

伏特加那邊看了來電顯示，張嘴就是：“安室啊，薄葉跟你……”

薄葉齋紀迫不及待打斷了他：“是我。”

伏特加瞬間噤聲。

說真的，他這一瞬間的心跳加速，簡直像是看到鬼片演到主角在最驚慌的時候，給信任的人打電話，觀眾期待著他能獲得什麼有用的幫助，結果接電話的卻是他想躲的鬼一樣驚悚。

薄葉齋紀才不管他說不說話呢：“我那個花瓶的碎片還在嗎？還在的話把碎片還給我。”

伏特加都驚了，碎片都要？那花瓶是金子做的嗎？

剛才他都給那個下屬打電話了，下屬發誓他真的是按照同一個品牌同一個樣式去買的，不明白為什麼會被全部發現……

看薄葉齋紀這個態度，那花瓶似乎真的有什麼問題，伏特加謹慎地回答：“我幫你問問，但不能保證。”

“那你趕緊問，花瓶找得回來我就少失聯三天。”

伏特加：“如果全找回來呢？”

“都幫我拚回原樣，少失聯半個月。”

伏特加：“……”

也行，聊勝於無吧。

掛了電話，伏特加就去聯絡辦事的屬下了。

雖然潛入薄葉齋紀家是好幾天前的事，但進去打掃碎片，屬下照著模樣買新的再搬進去倒也沒過多久，能扔這些東西的垃圾處理日是明天，今天這一堆碎片都還在他家裡沒來得及扔。

伏特加差點熱淚盈眶，薄葉齋紀太折磨人了，現在總算能有點交代。

但東西不能就這麼給薄葉齋紀。

伏特加決定把這堆碎片拉到組織的研究所裡去，看看是不是材質上有什麼問題，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讓薄葉齋紀這麼在意的情況。

他悄無聲息地貢獻了一波懷疑值。

薄葉齋紀那邊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安室透，然後才想起了什麼：“我們剛才聊到哪了？”

被無視了半天的安室透無語，但還是回應道：“……你既然這麼重視警校，那在警校有調查出什麼有用的嗎？”

“哦對，好像是說到這了。”薄葉齋紀一臉恍然。

安室透默默攥緊了拳頭。

作為一個對自己要求高，對下屬也很嚴格的人，他是真的受不了這種吊兒郎當的家夥，可惜這家夥是組織的乾部，他現在做不了什麼，隻能默默忍耐。

薄葉齋紀沉吟：“是這樣的，我去警校調查了一圈，發現了一個問題。”

安室透壓下心中的煩躁，把手裡的食材往冰箱裡整理，一邊整理一邊像是隨口問的一樣：“什麼問題？”

他裝的好像不在意，其實耳朵都恨不得豎起來，薄葉齋紀停頓的一秒，如一年般漫長。

終於，薄葉齋紀說話了。

“我發現日本警校政審真的很簡單，背景造假混進去好像很方便的樣子，難怪組織在警視廳警察廳都有臥底……”說著說著薄葉齋紀就開始跑題谘詢了起來，“你說我要不要考個警校試試？”

提心吊膽了半天的安室透：“……你可以試試。”

組織在警視廳警察廳都有臥底的事你倒是再詳細講講啊！彆提你自己了！

決定了，隻要薄葉齋紀試圖混入警校，他就直接舉報。

琴酒都不會懷疑他，隻會懷疑薄葉齋紀是個精神病，根本不適合當臥底還非要去當，翻車很正常。

“我覺得以我的水平，考個警校第一還是沒問題的。”薄葉齋紀開始大言不慚，“一般成績特彆突出的，去向也會很好吧？你知道上上屆的警校第一畢業後去哪了嗎？”

“上上屆……”

安室透頓了一下。

上上屆警校第一就是他啊！！！為什麼不問上屆，非要問上上屆？！

“……不太清楚，沒調查過，看看上屆的警校第一去哪，應該是差不多吧，為什麼特意問上上屆？”

薄葉齋紀歎氣：“因為上上屆有個優等生，竟然被爆物處理班打回警校當助教了，這不就是個養老職業嗎？感覺太沒前途了，我就想知道是不是那一屆特彆拉胯，所以所謂的優等生也不過如此，矮子裡拔高個兒罷了……”

被認為特彆拉胯的那一屆的警校第一：“…………”

誰啊！？這才一年，怎麼就從一線被扔去養老職位了？！優等生，爆物處理班……是鬆田陣平那脾氣得罪了人嗎？

總不至於是萩原研二吧？

他開始臥底後，就沒有精力關注老同學的動向了，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現在怎麼忽然有點虛……

不過好消息是，看起來薄葉齋紀並沒有真的在警校裡做什麼，可能隻是單純對日本不熟，想了解一下日本的執法機構相關的情報，所以簡單地調查了一下。

畢竟薄葉齋紀看起來，就不像是主觀能動性很強，願意為組織無私打工的人，搞不好這一堆都是給準備面對琴酒詢問的，等琴酒質疑他失聯了不知道在乾什麼，他就能說自己為組織調查了警校。

隻是琴酒沒來，這一番話薄葉齋紀就沒說出口，憋壞了，這才找他聊一下……

但也不能排除他確實知道了什麼，畢竟上上屆警校第一這個指向真的太……

可真要知道了，這不就相當於提醒他了嗎？還是說組織也知道什麼，隻是留著他放長線釣大魚？

雖然他覺得薄葉齋紀不至於傻到親自跑警校附近徘徊，但以防萬一，他還是讓人調查一下警校現在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可疑人物出沒過吧。

薄葉齋紀拆開鍋具的外包裝，舉著鏟子，笑眯眯地問：“怎麼樣，這些情報很有用吧？”

安室透沉默了一下：“從情報販子的角度來說，這些情報價值很低……”

真正有用的是關於組織在警察裡有臥底的部分，但偏偏薄葉齋紀一筆帶過，會不會是故意的？

“我沒說這個。”薄葉齋紀說，“我是問，我講的這些，對你很有用吧？”

安室透的精神又一次緊繃了起來。

這個說法的話，難道最糟糕的那個可能居然是真的，薄葉齋紀其實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我教你，你回頭就去找伏特加，說你知道我失聯期間都在乾什麼了，讓他替你報銷今天買的東西。”薄葉齋紀循循善誘，“看，多好用。”

安室透：“…………”

人生大起大落，安室透覺得自己好像坐了一次過山車。

所以是指報銷方面的有用嗎？想起來了，好像最開始的時候，薄葉齋紀確實說過類似的話……

你倒是講清楚啊！！！而且為什麼這麼執著讓伏特加報銷！換個人坑不行嗎？！

“會不會有點不太好。”安室透委婉地說，“伏特加拿到情報後，會覺得被坑了吧？畢竟有價值的，隻有你想考警校這部分，而且還不能確定……”

薄葉齋紀瞬間變臉，面無表情道：“坑的就是他，讓他找人偷我東西。你彆怕，先讓他報銷，然後告訴他有意見來找我……你彆犯傻，能花彆人的錢，為什麼要花自己的錢？”

他拍了拍降穀零的肩膀：“該報銷就報銷，不要替組織省錢，有關我的所有情報，都很值錢，你不相信伏特加，也要相信我啊！”

安室透：“………………”

這見不得組織好的態度，還有“有關我的情報很值錢”這個說法……

剛見面的時候，薄葉齋紀提到的被迫加入組織，莫非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嗎？

安室透思考了一下，覺得先試試。

他單獨在廚房的時候，找了個機會，給伏特加發了郵件，直接問了。

【玻特尼斯好像對組織有意見，他真的不是被迫加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