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
快下班的時候,鬆田陣平接到了幼馴染的電話。
“小陣平,今晚約好的彆忘了!”
鬆田陣平漫不經心地回應:“忘不了,倒是你,謝禮彆忘了帶。”
“帶著呢,我在停車場等你。”
前兩天,幾個月前曾經抓捕到炸彈犯,因而救了一整個拆彈小隊的寒川深流,忽然聯絡了萩原研二,說想谘詢一下關於當警察的事。
本來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都以為這位寒川深流當時隻是客氣一下,以後就在聯絡簿裡躺屍了,沒想到真的會發郵件過來詢問。
對於寒川深流似乎很認真地想要當警察這件事,兩人都有點震撼。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震撼什麼,明明人家還沒當上警察呢,就已經見義勇為了,比不少現役警察都做的好,但回想起對寒川深流的印象,試圖把對方換裝成警服,總有種微妙的彆扭感。
因為很多事郵件往來也講不清楚,以及正式感謝一下對方上次的幫助,萩原研二乾脆試著約對方出來吃飯,寒川深流同意了。
至於為什麼萩原研二不能直接跟鬆田陣平講,而是隻能打電話……
因為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的工作內容被分開了,也就是禁止他去拆彈,跟新人們一起按部就班。
原因,自然是因為他之前在現場把防爆服脫了這件事,讓還沒畢業就很看好他和鬆田陣平、把他們兩個挖到爆物處理班的負責人大為震怒,讓萩原研二好好反省。
這位前輩非常自責。
本來剛從警校畢業一個月的新人,不應該這麼快就直接上陣,但因為他觀察了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在警察學校期間的表現,覺得他們的實力沒問題,所以才跳過了一些步驟,直接讓他們負責了高難高危的工作。
要不是寒川深流及時製止了炸彈犯,那萩原研二相當於畢業一個月就殉職了,這讓他怎麼不自責?
本來萩原研二寫點檢討之類的這事可能也就過去了,問題就在於,這位負責人無意間聽到了鬆田陣平跟萩原研二聊天。
面對幼馴染的後怕和抱怨,平時情商很高的萩原研二卻不小心說錯了話。
“就算我穿了防爆服,那個距離也肯定死定了啊……”
爆物處理班負責人:“…………”
差點死無全屍還找借口?!態度太不端正了!!!
於是原本隻是自責後怕的負責人,頓時就暴怒了。
尤其負責人還想起當時萩原研二的警校教官鬼塚對他的評價,什麼本來就不怎麼遵守規定啊之類的,那真是一口氣算總賬,直接把萩原研二扔去補課了。
也就是鬆田陣平表現良好,沒讓負責人找出錯來,才躲過一劫,但也被盯的很緊。
規規矩矩地下班後,鬆田陣平在停車場找到了萩原研二的車,上車開往目的地的途中,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這個話題。
“這都好幾個月了,還不肯讓你繼續拆彈嗎?”
萩原研二歎氣:“新人本來也應該這麼過來,不過情況確實有點複雜,可能是因為當時你一口答應,我是隔了一段時間才答應的他,他似乎覺得我不適合機動隊,找我談了好幾次話……”
鬆田陣平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風景:“你加入爆物處理班,主要也是因為我的緣故吧?其實你去刑事部可能更好一點,反正都在警視廳。”
萩原研二的觀察力,以及讓人如沐春風的社交能力,在刑事部用來找線索啊,跟相關人員套話啊之類的,感覺更能發揮作用。
當初在警察學校的時候,有人藏了一顆子彈,就是萩原研二找出來的。
“你希望我去刑事部嗎?”萩原研二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鬆田陣平的言外之意。
“做決定的還是你自己,我隻是覺得你沒必要因為我才留下來。”
鬆田陣平跟萩原研二關係再好,也不至於非要捆綁,加上之前萩原研二差點死掉的大起大落,鬆田陣平現在對萩原研二繼續拆彈這件事有點心理陰影。
萩原研二沉默了幾秒:“……其實,前輩還給了我一個用來緩衝的選擇。”
鬆田陣平扭過頭來:“什麼?”
萩原研二神情古怪道:“前輩說,讓我回警校當助教,也許能看清自己的內心。”
鬆田陣平:“…………”
車子裡沉默了幾秒,鬆田陣平忽然爆笑出聲。
“哈哈哈哈!這算什麼啊,也太好笑了!這不就是委婉地讓你重讀的意思嗎?出來才多久就被退貨,你要教官怎麼看你啊!”
萩原研二無奈地跟著笑道:“彆笑了,我真的很苦惱——啊,看到寒川君了。”
鬆田陣平抬頭望去,不遠處的車站,一個穿著黑色大衣和紅色圍巾的身影頓時映入他的眼簾。
很奇妙的,明明車站等車的人很多,但隻有寒川深流附近形成了一個奇異的空心圓。
寒川深流本人似乎並不在乎,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低頭看手機,但這悠閒的態度,反而讓他的行為看上去更為異常。
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同時沉默地看了一會兒。
“……寒川君,還真是老樣子呢。”
“……是啊。”
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在日本社會中真的顯得有點另類。
因為這裡不方便停車太久,鬆田陣平就搖下車窗,衝對方喊了一聲:“寒川君!這裡!”
寒川深流轉頭,那雙暗紅色的眼眸平靜地掃了過來,讓鬆田陣平莫名聯想到流淌的血,引起了輕微的不適。
很快,寒川深流就上了車,坐在了後排。
“晚上好。”
“晚上好,寒川君,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萩原研二打招呼的時候,下意識地通過後視鏡看了後排,詭異地產生了自己仿佛正在押送犯人的感覺。
他開的明明也不是警車啊!
為了打破這奇怪的感覺,萩原研二語氣輕快地打開了話題:“那就按照我之前說的,我們去一家好吃的家庭餐廳,附近還有居酒屋,吃完飯還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順便喝一杯……對了,你能喝酒吧?我擔心酒保不讓你進。”
雖然寒川深流的氣質確實很成熟,但拋開被奇怪的氣氛影響的濾鏡,他其實有著一張十分年輕秀氣的面容,很難判斷有沒有到達20歲可喝酒的年齡。
日本又沒有身份證什麼的,一般都是靠駕照學生證之類的判斷身份。
不過萩原研二現在說這個,就是在開玩笑了,畢竟長了張童顏的人又不少見,他就認識一個。
“我帶了駕照。”
“那就好。”
萩原研二一邊開車一邊問:“說起來,寒川君是打算考哪裡?”
“……之前是警察廳警察學校。”
寒川深流皺眉,原本就讓人感覺冰冷的面容,頓時多了幾分壓迫感:“筆試很高,但面試失敗了,明明我問了彆人,我的回答都很正常。”
萩原研二:“……”
鬆田陣平:“……”
聽到寒川深流面試失敗,他們竟然有種預料之中的感覺。
畢竟這個人的氣質,真的不像什麼好人啊!!!總覺得像是什麼組織來臥底的!!!
開明一點的面試官還能不以貌取人,但很多面試官對自己的直覺更信任,沒當場打電話讓人查寒川深流是不是沒被發現的犯人就不錯了……
萩原研二勉強找出了安慰的詞彙:“呃,警察廳的警校的話,畢竟是職業組嘛,難度確實很高……”
在他們兩個聽不見的地方,係統吐槽:【你把「黑幕光環」關了不就能過面試了嗎?虧我辛辛苦苦給你造假了筆試資料,你根本就沒想通過吧?】
薄葉齋紀對係統的抱怨置若罔聞,回應萩原研二:“所以我想提升一下自己,正好想起來有你的聯絡方式,就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經驗。”
萩原研二思考了一會兒,開口道:“你是想要在東京當警察嗎?如果是的話,警察廳的警校我不太熟悉,你考慮先考警視廳的警校嗎?這邊的風氣更開明一點,而且還想當職業組的話,可以當上警察後再繼續考。”
“風氣更開明?”
萩原研二沒法解釋。
總不能說,警察廳警校那邊他沒辦法,警視廳警校這邊,他還能幫幫忙,讓面試官知道寒川深流是個願意見義勇為的好人,不要在面試的時候歧視人家吧?!
他隻能艱難地說:“至少你這次要是又失敗了,我能幫你問出原因。”
鬆田陣平保持了高質量的沉默。
如果是彆人也就算了,他會直接指出“因為你氣質不像好人,被面試官以貌取人了”,被人感覺說話難聽也無所謂。
但面對救了自己幼馴染的恩人,他也開不了這個口,隻能腹誹萩原研二。
——你不要瞎承諾!現在說不出口,下次就能說出口了嗎!!!
薄葉齋紀假裝沉思一會兒,點頭同意了:“也行,都試試好了,正好我也覺得短期內不要再考同一個警校比較好。”
萩原研二鬆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們一會兒詳細聊聊怎麼考警視廳警校吧。”
可以了,不用糾結了,如果寒川深流能考上,他就選擇回警校當半年助教吧,等寒川君畢業了再考慮。
被教官嘲笑也認了,就當報答寒川深流的救命之恩了……
他是真的不放心寒川深流。
總覺得放他一個人,畢業了隻會收獲一堆發誓找到寒川深流隱瞞了什麼罪行,想抓他進去的同僚……
那這警察當的也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