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當一個人看起來像黑幕,說……(1 / 1)

鬆田陣平衝進了警視廳,直奔審訊室。

讓他彆跑動的聲音,還有幫他解釋的聲音,都被鬆田陣平拋在身後。

越是靠近審訊室,他心中那團火越是燒得猛烈。

上一秒,幼馴染還在電話裡笑著約好了拆完彈下班去老地方,下一秒,本來停止的倒計時就重啟,電話裡隻能聽到幼馴染在炸彈瀕臨爆炸之前,急切地催促其他人離開的大喊。

無論怎麼讓自己冷靜,事實就是,直到回到警視廳的現在,鬆田陣平的心率依然沒有恢複正常,甚至沒有心情跟任何人說話。

他隻想快點找到那個炸彈犯質問,大概隻有這樣,才能給暴烈的情緒找到一個宣泄口。

聽說人已經被抓回來審問了,算算時間,他現在趕到審訊室應該還來得及見到那家夥。

拐一個彎,正好就有個警察從一個審訊室裡走出來。

鬆田陣平攔下了他:“裡面是今天淺井彆墅區公寓那個案子的人嗎?”

那個警察露出了忌憚而微妙的表情:“是,但是——”

他話沒說完,鬆田陣平就扔下他開門鑽了進去。

時值冬日,天氣寒冷,留在審訊室裡的青年穿著類似軍服樣式的小立領雙排扣黑大衣,束起的腰帶掐出腰線,身姿挺拔像出鞘利劍,蕭蕭肅肅,落落穆穆。

鬆田陣平進門的時候,青年正在往脖子上圍一條紅色的圍巾,他沉浸在陰影中的頭發近乎漆黑,有光照的部分才看出其實是藍黑墨水似的發色,像肩帶上的扣子似的反射出金屬的質感。

聽到動靜,那人漫不經心地抬頭,略長的發絲被撥到兩側,露出一雙如乾涸血液般暗紅的眼瞳,輕描淡寫地投來冷冽的一瞥。

明明審訊室內燈火通明,看到這人的一刹那,周圍的色彩卻像是驟然淡去,隻有他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神骨峭厲,鋒銳的氣勢幾乎能刺痛他人。

鬆田陣平的呼吸停頓了一瞬。

青年的眼神並沒有鬆田陣平想象中被抓的犯人對警察應有的不滿、恨意亦或是害怕,而是非常平靜,卻奇異地令人如芒在背,坐立不安,這感覺簡直就像……

——那人是一柄上了膛的槍,存在本身就是沉默的威脅。

實話說,這和鬆田陣平推測的犯人形象有些不太相符,就連一看就是危險人物的程度,都有些超出想象。

而且鬆田陣平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仔細一看,發現對方手上沒有手銬。

聯想到一些過往案例,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什麼大人物的孩子,上面要保他?

“你——”

鬆田陣平臉色陰沉了下來,剛要說什麼就忽然被人從門口推到一邊。

那個一直在鬆田陣平身後,幫他解釋為何他一臉要殺人的表情在警視廳跑動的人,異常熱情地接話。

“——你就是發現了炸彈犯,在最後關頭停下了倒計時的人吧?非常感謝,不然我今天就要殉職了!”

鬆田陣平:“…………哈?”

聽到死裡逃生的幼馴染萩原研二意料之外的話語,鬆田陣平整個人都呆了一下,緊接著終於反應過來。

對哦,沒有手銬的話,除了有黑幕這個理由以外,更有可能是因為對方不是犯人啊!

他剛才怎麼回事,怎麼腦回路直接跳到了黑幕上?

是被這人身上危險的氣息先入為主,又被詭譎的氣氛所懾,因此思考誤入歧途了嗎?

還是自己剛才真的被氣傻了,腦子都不轉了?

萩原研二當然發現了鬆田陣平的誤會,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所以就讓你彆那麼急,倒是讓人把話說完嘛,這位是來作為協助辦案者來做筆錄的。”

鬆田陣平握緊了拳頭:“既然是協助辦案的人,做筆錄為什麼要把人送到這裡?!昨天刑事部的人不是還在抱怨最近事件太多,審訊室吃緊?!”

警視廳一樓那麼大一塊綜合相談區,都找不出一個正常的給人做筆錄的房間嗎?!又不是什麼還有疑問的案子,非要把人帶進有單向透視玻璃的審訊室!?

承接這個質問的,正是剛才在門口沒能把“但是”說完的警察。

這位警察的表情很尷尬,有些難以啟齒:“這個、也是有著各式各樣的誤會在裡面……”

因為自己和帶對方過來的人,看到這位的第一眼就認定了這是個危險的罪犯,所以沒有多問就直接把人送到了審訊室。

結果之後才發現是誤會,可這時候對面也懶得改地點,隻能將錯就錯……這麼解釋,一定會被罵的。

鬆田陣平大致明白“各式各樣的誤會”是指什麼,因為他剛才也有著差不多的誤解。

說來也奇怪,明明對方看上去長得並不凶惡,仔細觀察,會發現對方其實容貌清雅,比第一印象要年輕得多,隻是氣勢太盛,讓人一眼望去會忽略他的長相,僅留下強烈危險感的印象。

這種乍一見面,人家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他甚至都已經知道是誤會了,卻依然覺得對面在策劃什麼犯罪,手蠢蠢欲動想把人拷走的感覺,鬆田陣平也是第一次遇到。

冷靜點,毫無證據,僅憑直覺就先入為主把對方當犯人的話,他豈不是跟誤抓了他父親的那種垃圾警察一樣了嗎?

“……剛才失禮了,我是鬆田陣平,感謝您的協助。”鬆田陣平皺著眉說道。

見鬆田陣平的道歉表情不到位,萩原研二無奈地幫著打圓場:“抱歉啊,小陣、鬆田他也才當上警察一個月,各方面都還不夠成熟。”

做筆錄的警察無意識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等著當事人開口。

一直沒有說話的人,此刻才終於平靜地說道:“不必如此,他又沒做什麼需要道歉的事。”

眾人愣了一下。

……好像也是啊,鬆田陣平本來可能有些冒犯的話根本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萩原研二打斷了。

隻是面對這位,大家的精神都莫名緊繃,氣氛又壓抑得像風雨欲來,不禁擔心起對方如果生氣可能會造成什麼不妙的後果,實際上人家大度的很,根本沒放心上。

萩原研二放鬆了下來:“真是親切啊——無論如何,我還有我所在小隊的人,都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沒有您的話,我肯定死定了,我的隊友們估計也會死傷大半,這份恩情我們銘記於心。我叫萩原研二,以後如果有需要,就請恩人給我一個報恩的機會吧~”

“寒川深流,我的名字。”

那人淡淡地說道:“說不上什麼恩情,你們才是一直保護幫助民眾的人,我隻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而且我以後也打算當警察。”

所有人同時變成了豆豆眼:“……哎?!”

“開什麼玩笑!!!”

一聲怒吼突然爆發,要不是情緒太過飽滿,有人都要誤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說出了心聲。

循聲望去,幾個警察發現寒川深流的身後,一個路過的正在被押送的犯人面目猙獰地衝他們的方向喊道。

“你這種人要是也能當警察,日本就沒救了!喂!你們這些警察看不出來嗎?這家夥肯定是罪犯啊!為什麼不把他抓起來!?你們瞎了嗎?!他手上絕對有很多人命啊!!!”

警察們猜到這個人大概就是真正的炸彈犯了,聽上去好像對寒川深流有什麼深仇大恨……但他們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吧,是寒川深流抓捕他的時候做了什麼嗎?

面對同僚們疑問的目光,押送炸彈犯的那個警察趕緊解釋:“雖然到場的時候他聲稱自己胳膊和腿被折斷了,但檢查下來沒有骨折的跡象……”

炸彈犯一聽這話,簡直火上澆油,情緒更加激動了。

“你們這些警察都是白癡嗎!既然不是骨折,那肯定就是脫臼啊!隻是他給複位了!手法特彆熟練,你們倒是聽我的查查他,他絕對有問題,說不定就是道上的‘清道夫’——”

“好吵啊。”

背對著炸彈犯的寒川深流終於肯轉身看對方了。

他語氣輕飄飄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炸彈犯明明剛才還能滔滔不絕地抱怨著不滿和懷疑,在寒川深流看向他的時候,他卻忽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忽然噤聲。

他沒被檢查出任何問題的身體,此刻卻宛如在骨頭縫中刺入了無數鋼針一般地疼痛了起來。

在筆錄期間,他不斷複盤回想當時該怎麼反擊,才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心理陰影,但現在,靠著身在警視廳,旁邊就是警察,對方不敢對他做什麼才鼓起的勇氣,卻像是清晨的露水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對上了那雙不祥的暗紅色眼眸,全身控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恐嚇他?

這裡不是警視廳嗎?為什麼這家夥好像在自己地盤上一樣有恃無恐,聽上去簡直像‘你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

說起來,抓捕他的時候,明明他都在地上打滾慘叫了,那些警察卻對他的指證置若罔聞,甚至是恭敬地把那家夥請上了警車。

反倒是對他粗暴極了,他被折磨得那麼厲害,就算沒骨折起碼也應該有軟組織挫傷吧,警方卻說什麼都沒檢查出來……

原來如此!他全部都明白了!!!

好啊!警視廳跟這家夥是一夥兒的吧!?難怪這麼明顯了都不肯抓人!

早就聽說警視廳裡面不乾淨,沒想到他這麼倒黴,正好撞上了相關人物……

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警視廳!他拿什麼撼動這龐然大物!?

“嗬……嗬嗬……”

炸彈犯慘然一笑,整個人像是精氣神全部被抽走了一樣,失去了所有的抗爭意識,軟軟地跪倒在地,嘴中呢喃著。

“果然……警察完蛋了……日本完蛋了……”

警察們:“……???”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寒川深流就說了一句話,示意他在警視廳裡安靜點,這人就忽然頹廢了下來,還得出了這種結論?

警察們很茫然。

寒川深流很沉默。

他看了眼係統通知的【懷疑值+1000】,在心裡忍不住對係統吐槽:【這也是‘黑幕光環’的效果嗎?真想知道他都腦補了什麼。】

係統:【尊敬的薄葉齋紀先生,這裡給您推薦‘讀心術’,您想要的話24小時內可以給您打8折。】

‘寒川深流’——真名薄葉齋紀,在心中果斷回答:【不買。你隻在這種時候對我用敬語,太勢利了吧。】

係統:【既然我是勢利的係統,那我也沒必要免費幫你額外收集情報……】

薄葉齋紀幽幽道:【我怎麼隱約記得,寒川似乎原本是黑方的馬甲,技能我都是照著琴酒狂喜的標準精挑細選,現在為什麼變成了紅方,你有頭緒嗎?對了,我怎麼還記得,我的係統應該是臥底係統……】

懷疑值係統果斷道:【琴酒和伏特加預計今晚到達福岡市,你早做打算吧。】

薄葉齋紀得到了意外之喜,於是若有所思。

【本來還想跟萩原和鬆田再刷刷臉熟……既然如此,還是下次吧,我先去處理組織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