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當然想要獎金, 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他的omega更重要。
來到經理辦公室,他簡要地提了一下自己的休假申請。
經理剛打開電腦, 正在收拾桌上的東西,聞言愣了很久,仿佛剛認識江栩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遍:“你確定要休假?”
“嗯。”江栩說, “我會在休假前把手頭的事情分配下去,不會影響小組的進度。”
經理愣愣地哦了一聲,對於這點, 他還是放心的,雖然他才空降過來當項目經理一個月左右,但不管是聽老員工說還是親眼見識, 他都相信江栩的工作能力。
隻是——
“你不是都答應加班了嗎?怎麼突然想起來休假了?而且我們就忙這幾天, 忙完你想休多久的假都行。”
“我隻想休這個國慶假。”江栩說。
經理抹了把臉:“這個工作可關乎到你的提成和年終獎, 你這一走, 到時候做成了我也不好把你的名字加進去,你的提成沒了, 年終獎也會受影響。”
“我沒有意見。”江栩上前把已經填好了的申請單放到經理面前,“麻煩經理簽一下字。”
經理:“……”
按理說在這個節骨眼上, 誰想休假都沒用,必須老老實實地做到工作結束。
可江栩不一樣……
公司勞模。
光是他調過來的一個月裡, 江栩為組裡大大小小的工作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比他這個經理都多——當然提成也拿得多就是了。
經理拿起筆糾結半天,還是咬牙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見江栩頭也不回地推開玻璃門往外走, 經理問了一句:“小江,你這是打算去哪兒玩?”
“不是去玩。”江栩轉頭說道,“我去找人。”
經理恍然:“找你對象?”
“找我愛人。”江栩說, “他在那邊出差。”
經理愣了一下,頓時瞳孔一震:“你都結婚了?!”
江栩點頭:“對。”
“不是……”經理表情呆滯,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你都結婚了還天天泡公司裡加班?你愛人都不說你?”
江栩沉默片刻,回答:“他比我還忙。”
經理:“……”
*
今年冷得早,十月的a市已經開始降溫了,可在y省w市裡,好像還在過夏天,工人們穿著短衣短褲忙碌,金家月和薑霍站在園林出口,也都衣衫輕薄。
和幾個工頭碰了下頭後,金家月和薑霍坐上了回程的車。
園林距離他們暫住的村裡有三四公裡的路,去年上頭讓人修整過這條路,把一下雨就打滑的泥巴路鋪成了石子路,車輪攆上去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之前都是金家月讓薑霍坐副駕駛位,但最近金家月肉眼可見的不舒服,薑霍便把人趕了上去。
一路上車子搖搖晃晃,金家月閉著眼睛,右手掌在車窗上的把手上,身體跟著搖晃。
坐在後面的薑霍從後視鏡裡看了金家月好幾眼,發現金家月始終眉頭緊皺,臉色白得嚇人。
“小金。”薑霍不放心地開口,“下午你彆來了,讓小魏帶你去鎮上的醫院看看。”
正在開車的小魏也擔憂地看了看金家月。
金家月緩了快半分鐘,搖了下頭說:“我沒事,可能還在水土不服,回去睡一覺就好。”
薑霍問:“你又不吃飯嗎?”
金家月說:“我沒胃口。”
薑霍想了下說:“不然還是讓你媽把飯菜做好了給你送去,人是鐵飯是鋼,再不舒服也不能不吃飯啊。”
“爸,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金家月連眼睛都不想睜開,還是那句話,“我真的沒胃口。”
薑霍想再勸幾句,但看了一眼金家月的臉色,他把話咽了回去。
金家月一來這裡就水土不服,加上工作起來不管不顧,頭兩年都快成鎮上醫院的常客了,也是後面被薑霍和溫月寧一起說了一頓,又好生調養了下,情況才有所好轉。
就是這水土不服的毛病……
沒辦法。
回到村裡,薑霍先下了車,小魏把金家月送到他單獨住的房子裡。
金家月用密碼開門進去,直奔二樓臥室,打開空氣淨化器後,他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倒在了床上。
飄散在空氣中的omega信息素越來越濃,逐漸填滿臥室,又在空氣淨化器的作用下消散大半,可惜這台空氣淨化器是隨便找人臨時安裝,淨化速度比不上金家月分泌信息素的速度。
不多時,金家月甚至感覺快被自己的信息素籠罩得不能呼吸了。
他難受到了極點,蹬掉鞋子,在床上蜷縮起來。
躺了許久,他才從床上爬起來,早已宕機的大腦無法判斷出他此時此刻的行為,他隻模糊地意識到自己在行李箱裡翻找著什麼。
放在行李箱裡的東西不多,都是些平時用不到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都被他翻得亂七八糟,淩亂地散了一地。
翻到最底下,他才翻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是一件白色襯衫。
準確來說,是江栩買來穿了兩年的白色襯衫,由於是春秋的衣服,所以穿的頻率很高。
出差前收拾衣物時,他不小心收拾到了行李箱裡。
襯衫被洗得潔白乾淨,不知道是穿的次數太多還是才穿不久的緣故,上面居然留有極為淺淡的信息素氣味,是江栩的alpha信息素。
金家月一屁股坐到行李箱裡,往後靠在衣櫃上,他將襯衫搭在臉上,仰頭深吸口氣。
氣味還是有的,就是太淡了。
像一根羽毛,從他鼻尖輕輕掃過,剛一回神,羽毛悄無聲息地飛走了。
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地安撫住了內心的躁動,但是這一點點的安撫無異於隔靴搔癢。
於是金家月絕望地發現——
他內心躁動得更厲害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金家月不知道自己在行李箱裡坐了多久,他的腿和背都逐漸發麻,正想站起來回到床上,門外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哥?”
金家月猛地一怔,準備扯掉襯衫的手僵在半空。
他的臉被蓋住,視線被遮擋,但能清楚地聽見那陣腳步聲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當腳步聲在自己面前消失時,一隻手伸來抓住了覆在他臉上的襯衫。
下一秒,從室外灑進來的餘光傾瀉而下,落在他的臉上,他在白光中微微眯眼,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
“江栩……”
江栩穿了一件有些厚的黑色外套,裡面是灰色衛衣,他臉上都是汗水,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氣都沒喘勻,就彎下腰來仔細打量了遍金家月的臉。
“哥,你的臉好紅啊。”江栩說,“你感覺怎麼樣了?我給你打電話沒接,剛給我爸打過電話,他說你不舒服,讓我帶你去鎮上的醫院看看。”
似乎被滿臥室的信息素影響,江栩咳嗽了聲,臉頰也開始泛紅。
金家月仰著腦袋,還以為自己剛才在襯衫上嗅了太久江栩的信息素,嗅出幻覺了。
可哪有這麼真實的幻覺?
他伸手摸了一下江栩的臉,摸到一手的汗,濕濕滑滑的。
江栩往後仰了仰:“都是汗。”
說完,抓起金家月的手在他的外套上擦了幾下,把手上的汗擦乾淨後,將另一隻手上的襯衫塞進行李箱裡,他打橫抱起金家月。
把人放到床上,江栩站直身體脫下外套。
他又累又熱,在鄰市下飛機後打了一輛跨城車一路奔來,這邊氣溫高,穿一件單衣都嫌熱,他裡外兩件厚衣服簡直像在蒸包子,他就是中間那個快要熟透的包子。
轉頭瞧見金家月還一臉呆滯地坐在床上,江栩撩起袖子上前摸了下對方的額頭,又拿過放在床上的抑製噴霧,對著金家月就是一陣狂噴。
金家月被嗆得直咳嗽。
“哥,起來了。”江栩說,“我帶你去鎮上的醫院看看。”
金家月像在夢遊,這才夢醒,反手抓住江栩的手,上下左右地捏了半天,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是在上班嗎?”
“不上了,我休假。”
“你怎麼過來的?”
“我訂了今天淩晨的機票,在隔壁市休息了幾個小時,早上打車過來的。”江栩把金家月拉到床邊坐著,蹲下身給對方穿鞋,“我剛讓我爸幫忙聯係了魏助理,他應該在外面等著了。”
金家月哦了一聲:“你要不要換身衣服?你臉上都是汗。”
江栩急著帶金家月去醫院,可轉念想到自己穿這麼厚確實不適合跑上跑下。
“我的行李在下面,我去拿上來。”
金家月喊住了要走的江栩,指了下行李箱:“裡面有一件你的衣服,就是那件白襯衣。”
江栩拿起襯衣一看,都有些皺了,不過影響不大,他以最快的速度換上襯衣,扣上扣子,伸手去拉金家月。
金家月非常配合,一下子就被他拉起來了。
這棟房子是鄉下一戶人家自建的三層樓房,那戶人家搬到鎮上去了,便把這棟空下來的房子租給了金家月。
房子簡裝過,雖然比不上a市的家,但也能住人,隻是房子很大,整個二樓隻有金家月的臥室在用,其他房間都木門緊鎖,從樓梯下去,甚至能聽見他倆的腳步聲回音。
江栩剛才上來的時候就感覺有些難受,薑霍和溫月寧住在一起,魏助理和另外幾個beta員工住在一起,隻有金家月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
走到樓下,金家月還在問:“你請好假了?”
“請好了,經理也簽字了。”
江栩推著金家月上車,他想讓金家月坐副駕駛位,可金家月不肯,要和他一起坐在後座。
去鎮上的路修成了平坦的油柏路,車子在行駛途中終於沒那麼顛簸了。
金家月把腦袋靠到江栩的肩膀上,雙眼緊閉,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睡著了。
江栩用一隻手兜著金家月的下巴,儘量不讓金家月的腦袋滑下來。
“魏哥。”江栩說,“你知不知道家月哥最近都哪兒不舒服?”
魏助理說:“金總一來這裡就水土不服,這次工作量大,頭幾天加了班,後面有一天就起不來了,飯也吃不下,一直沒緩過來。”
水土不服的事江栩一直知道,卻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金家月難受成這樣。
他用另一隻手牽住金家月放在腿上的手。
金家月輕輕捏了他一下。
江栩心裡歎氣。
原來沒有睡著。
車子駛了半個小時左右,在鎮醫院的大門外停下,江栩拉著金家月下車,魏助理把車開去後面的空地上。
他們在一樓掛了號,來到三樓,樓上沒人,江栩叩響了醫生辦公室的門,走進去後,他把金家月按到椅子上。
醫生拿過單子,詢問了金家月幾個問題。
金家月臉上的緋紅已經消散大半,可眼皮半垂,無精打采的樣子,他如實回答了醫生的話。
醫生皺著眉頭想了許久,突然問道:“平時有覺得惡心嗎?”
金家月反問:“什麼惡心?”
“就是想吐。”醫生說,“看到油膩的食物吃不下飯之類的。”
金家月說:“想吐沒有,但口味的確有改變。”
“怎麼個改變法?”
“以前我不怎麼吃甜食。”
“現在吃了?”
“沒到喜歡的地步,隻是偶爾會在某個晚上很想吃。”
醫生把手裡的筆一放,歪過腦袋,視線在金家月和站在他身後的江栩之間轉了一圈,最後落回金家月身上:“你有沒有算過你的發情期有多久沒來了?”
金家月一愣,一雙眼睛微微睜大,緩過神來,他立即扭頭看向身後的江栩。
江栩也一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