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月才來這裡半個小時不到,校長和副校長幾人的臉都快笑開花了。
“金先生,孟校長跟我說你也來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校長笑嗬嗬地說,“要請你來真是不容易啊,如果沒有孟校長出面,估計這次我們又是隻有被拒絕的份。”
金家月伸手端起茶杯,校長助理特意提前泡好了茶,溫度正好合適,手心貼在茶杯外壁上,十分暖和。
他雙手捧著茶杯,對校長說:“蔣校長,不是我想拒絕你,隻是我不是什麼公眾人物,也從沒演講過,我上次站台上還是大學畢業的時候,我沒經驗,怕給你們搞砸了。”
“哪兒會啊?”校長說,“金先生,你太謙虛了,像你這種身份的人往台上一站,隨便說幾句都能讓下面的人受益匪淺。”
旁邊的副校長也說:“這十多年來的畢業生裡,能做到你這樣程度的學生還真不多,你連草稿都不用打,到時候就講講你這些年來的經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金家月時不時地應上一句,捧著茶杯喝了一半,他才想起來問:“其他人呢?”
“都還沒到。”校長說,“四五點才到吧。”
其實校長和副校長幾人都挺納悶,他們也是考慮到邀請的這些畢業生都是各頂各的領導層,因此把時間卡得比較緊,講座是下午六點半開始,他們隻要求那些畢業生在下午五點之前到校就行,有些演講順序排在後面的畢業生,還可以晚上半個小時左右。
金家月是幾個畢業生中身份最高的一個,也是唯一的omega,還以為架子很大,會拖到最後才來。
結果金家月中午的飛機剛落地就來了,連飯都是在飛機上吃的。
校長和副校長幾人沒有多餘的安排,相互望了半天,最後決定帶金家月在學校裡逛逛。
剛走出行政樓,就有一陣夾著雪的寒風迎面吹來。
走在前面的校長和副校長幾人都被吹得打了個哆嗦。
金家月裹著大衣走在他們身後,也被凍得臉頰有些發白。
“今年真是比前兩年冷多了。”校長揣著手說,“前兩年都沒下過這麼大的雪。”
副校長笑道:“隻有學生高興,課間還跑出來堆雪人。”
金家月跟在後面問:“幾千個學生很難管理吧?”
“豈止是難管理。”校長一臉嫌棄,連連搖頭,“幾千個alpha啊,簡直像是幾千隻潑猴,一天天上躥下跳,沒幾天就惹是生非。”
金家月聽著,居然噗嗤一笑。
校長停下腳步:“怎麼了?”
金家月收住笑容:“沒什麼。”
他就是想到了那個書呆子,書呆子那麼木訥,彆說上躥下跳了,給一本書就能在一個地方坐上一天。
居然有朝一日書呆子也被說成潑猴。
“都是青春期的孩子,叛逆得很,打架的有,逃課的有,談戀愛的有,尤其是那些談戀愛
的。”副校長唉聲歎氣地說,“金先生,你是沒見過每周五放學我們校門口那陣仗,堵在外面的omega都能用卡車裝了,趕都趕不走。”
他們學校不禁止學生談戀愛,但也不提倡學生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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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那些學生還會偷偷摸摸地談戀愛,現在膽子越來越大,談得那叫一個明目張膽,每周日晚上還能看到一堆堆的ao情侶在校門口拉拉扯扯。
校長和副校長提起這個就直甩腦袋,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都跟江栩學學就好了。”校長突然冒出一句。
金家月聽見熟悉的名字,腳步都頓住了:“江栩?”
“我們學校的一個高二學生,上次他們年級的期中考試,就他進步最大。”校長說起江栩,表情變得有些複雜,“可惜前面一年都被家裡拖累了,不然成績會更好。”
金家月的眉心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還沒說話,就見副校長往旁指了一下。
“就是那個學生了,拿了今年的獎學金和助學金,整個高二隻有他拿了雙份。”
金家月順著副校長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是貼在公告欄上的一張照片。
他抬腳朝公告欄走去。
校長和副校長幾人都感受到了金家月的情緒變化,他們沒有多說,趕緊跟在後面。
公告欄很大,上面放有很多信息,左邊一部分專門劃了出來,隻放這個學期的獎學金獲得者信息。
江栩就在第一排的第一個。
照片背景似乎是在操場上,江栩裹著羽絨服,從領口可以看見裡面是校服外套,他表情嚴肅地盯著鏡頭。
金家月看了照片許久,目光往下落去。
高二a班。
江栩。
校長和副校長幾人站在邊上,頗為緊張地觀察著金家月的表情變化。
最後,校長先開了口:“這個學生是單招進我們學校的,當時是以前五名的好成績進來,他家裡貧困,我們還給他免了一部分的學雜費,結果進來不久,他家裡出了事,他的成績也一落千丈。”
金家月終於扭頭問道:“他家裡出了什麼事?”
“這我就不清楚了。”校長說,“我隻知道他上次期中考試拿了年級第二十四名的好成績,才一個暑假,他就衝上來了,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說著,校長想到什麼,拿出手機翻到他們學校的公眾號。
江栩那篇采訪文章就在最近幾個,在曆史記錄裡往下一滑就看到了。
校長點進文章,把手機遞給金家月:“你看這個。”
金家月就站在公告欄前,接過手機,慢慢翻看起來。
校長和副校長對視一眼,都沒吭聲。
副校長自然知道校長的用意,一些混出名頭的畢業生回頭資助他們學校裡的貧困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如果金家月也有這種意向的話,對江栩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
金家月沒有這種意向也無所謂。
多說幾句又不虧什麼。
金家月用了很長時間才看完整篇文章,在風雪裡站得久了,他也有些發抖,抓著手機的五指都被吹得泛紅。
“他還在學校裡賣鹵煮?”金家月的聲音混在風中,聽著有些含糊不清。
“好像是吧。”校長說,“他媽在賣鹵煮,他每周都會回家一次,把鹵煮帶過來,我們學校的老師還照顧了他的生意。”
就是鹵煮賣得很貴。
估計江栩從中賺到了不少錢。
當然,這就沒必要說了。
“那個學生最難能可貴的一點就是他能放下alpha的面子,幫家裡減輕負擔。”副校長對江栩了解更多,他滔滔不絕地說,“他爸走後,他媽也不小心摔瘸了,家裡欠了幾十萬的債務,就靠他媽的鹵煮攤過活,你也知道這個年紀的alpha哪個不是死要面子?但那個學生沒有,也因為這個,他們班上的同學多少和他有些隔閡。”
副校長的話說得委婉。
但金家月一聽就明白了。
江栩在他們班上受到了同學的排擠,難怪成了一個書呆子。
此時此刻,金家月再也沒有心情控製自己的表情,他把手機還給校長,聲音冷冷冰冰:“可以帶我去教學樓看看嗎?”
“可以。”校長嘴上說著,心裡卻因金家月的反應有些犯怵。
也不知道金家月怎麼想的,那張臉毫無預兆地就沉了下去,眼裡一點笑意都沒有,臉色比吹在他們臉上的風還冷。
金家月問:“教學樓在哪邊?”
“那邊。”校長連忙走到前面。
金家月跟在後面,嘴角也是往下撇著,心亂如麻。
他一直知道江栩的家境不怎麼好,可想的都是江栩不如其他alpha那般出生大富大貴之家,隻是來自普通工薪階層,他怎麼都沒想到江栩的家庭情況會是那麼糟糕。
貧困生。
在學校裡賣鹵煮。
四處打零工。
甚至被班上的同學排擠。
金家月深吸口氣,又慢慢吐出一口白氣,他的心被揪著,難受伴隨著窒息的感覺充斥他的感官。
他揣在兜裡的手握緊手機,突然不想往前走了。
他想給江栩打個電話,想現在就去找江栩。
這麼做很任性,撇下一堆校領導,可能會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他不在乎。
“蔣校長……”金家月剛開口,就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一陣腳步聲,不知道是誰跑了過來,跑得很急,鞋子摩擦地面發出有些重的聲響。
金家月下意識往前看去。
天上飄著小雪,地上又鋪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在這寒冷天裡,一道很高的身影正在朝他們這邊跑來。
那道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後面,金家月聽見了那個人的喘氣聲。
與此同時,那個人的模樣也清晰起來。
“江栩啊?”副校長的聲音先響了起來,無比驚訝,“哎喲,這麼冷的天你還在外面,彆跑太急,小心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