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正坐在書桌前寫作業,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他以前沒有在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把手機放在旁邊的習慣,因為今天早上加了金家月的微信,為了不錯過金家月的消息,他不得不這麼做。
然而就在他準備拿起手機時,鈴聲隨之響起。
江栩一下子皺起了眉。
接收微信消息什麼時候有鈴聲提醒了?
他感覺不對,立馬抓起手機一看,鎖屏上不僅提示有一條微信消息進來,而且那條微信消息還是一個——
語音來電提醒。
江栩:“……”
他點進微信,界面連消息列表都沒加載,直接跳到了金家月打來的微信語音上,那個內容是杜賓腦袋的頭像懸在屏幕正中間。
手機的音量開到了最大,鈴聲接連不斷地響,跟催命符似的。
江栩手上一抖,險些沒拿穩手機。
這個時間點是詹懷軒固定的洗澡時間,隻有徐子暉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玩手機,似乎被鈴聲吵得煩了,他往床邊一趴,拍了拍鐵欄杆:“江栩,你的手機在響,不接電話就掛了吧,太吵了。”
江栩握著手機,轉身看向徐子暉,用很小的聲音說:“金家月打來的語音電話。”
可惜他的聲音被鈴聲覆蓋,徐子暉沒有聽清:“誰?”
江栩說:“金家月。”
徐子暉像聾了一樣,挖了下耳朵:“你說誰?”
江栩無語,沉默片刻,直接拔高音量:“你的相親對象。”
與此同時,鈴聲戛然而止,衛生間裡的水聲也消失了,隻有江栩那句字正腔圓的話在安靜的宿舍上空回蕩。
徐子暉:“……”
江栩:“……”
下一秒,江栩眼睜睜看著徐子暉的表情驟變,手腳並用地從床上翻爬下來,一個箭步衝到他的面前。
“你彆說啊,我就告訴了你一個人!”徐子暉將聲音壓成氣音,臉紅得都快冒火星子了,說話時時不時扭頭看向衛生間,可見有多著急。
江栩並不搭理徐子暉的話,隻把已經安靜下來的手機遞了過去:“金家月剛打了微信語音過來。”
“那你接啊。”徐子暉說。
“接了之後怎麼說?”江栩問,之前保險起見,他每次給相親對象打電話時都有徐子暉在旁盯著。
可這次徐子暉顧不上那麼多了,扯了扯頭發,抓耳撓腮地說:“該怎麼說就怎麼說,你替我相了那麼多次親,我的基本情況總該清楚了吧?早點見面,速戰速決,知道了嗎?”
江栩思考了下,向他確定:“你的意思是這次我自由發揮?”
“對對對。”徐子暉扭著腦袋,恨不得把眼睛黏到衛生間的門上,“隻要你幫我把金家月打發了,我就給你10萬,隨便你用什麼方法打發。”
江栩哦了一聲。
這時,衛生間的門也開了。
穿著睡衣的詹懷軒拿著臟衣服從裡面走出來,以前他都會吹乾頭發再出來,今晚卻沒這麼做,濕漉漉的頭發貼在白皙的臉頰上,表情分外冷淡。
徐子暉眼巴巴地湊了上去,以前當著江栩的面,他還會稍微裝一下,此時急火燒心,連裝一下都忘了。
“懷軒……”
還沒湊近,詹懷軒的手就抵在他的胸膛上,隨即將他往後一推。
“徐少爺,原來你還在相親呢。”顯然詹懷軒聽到了剛才江栩的話,那張向來有著溫和笑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陰陽怪氣的表情。
“唉,不是……”徐子暉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煩悶地抓著頭發,將埋怨的目光投向江栩。
江栩視若無睹,把桌面簡單收拾了下,拿起手機便往外走。
小兩口吵架,又到他這個透明室友騰空間的時候了。
打開門走出去,還沒將門關上,宿舍裡的徐子暉就已迫不及待地纏上詹懷軒,肉麻的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蹦:“不是什麼相親對象,是我媽強塞給我的一個人,非要讓我見上一面,你看我這不是把那個人塞給江栩了嗎?我和你天天黏在一起,要不是有江栩在,你洗澡的時候我也追進去了,我哪兒還有空理彆人啊?”
徐子暉長得人高馬大,力氣跟他的外形成正比,將詹懷軒往桌前一按,硬是將對方牢牢圈在自己的懷抱裡。
屬於徐子暉的信息素再次張牙舞爪地填滿整片空氣。
詹懷軒臉頰燒紅,像熟透了的蘋果一樣,他的氣息逐漸粗重,在徐子暉懷裡不知所措:“你、你彆靠太近了。”
徐子暉才不管,更緊地貼了上去:“我說你洗澡的時候我也想追進去,這話是真的。”
詹懷軒眼裡籠上一層水霧,聲音裡都帶了哭腔:“那其他話是假的了?”
“所有話都是真的。”徐子暉說,“但這話最真。”
“……”詹懷軒氣急敗壞地罵,“流氓!”
“要不是江栩在,我能天天當流氓,你信嗎?”
哢嚓一聲。
門關上了。
江栩站在門外,手還搭在門把手上,仰頭看著走廊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生無可戀到了巔峰。
好歹毒的一段對話。
好歹毒的一段畫面。
這兩口子能不能彆cue他了?
求求了。
站了快一分鐘,江栩才從一種麻木的狀態中掙脫出來,他走出宿舍樓,找了處沒人的花壇前,直接通過手機號碼撥打金家月的電話。
嘟聲響了很久,沒人接聽。
江栩隻好點開微信,給金家月發了一條消息。
【江栩:不好意思,我剛才在寫作業。】
消息發出去的瞬間,上面金家月的名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很快,一條消息發了過來。
【金家月:再打。】
江栩對著這兩個字看了好幾秒,才讀懂金家月的意思,他重新撥打了金家月的電話。
嘟聲響了四五下,電話接通。
“喂。”
手機裡傳來一道略微低沉的男聲,和江栩在學校裡聽到過的很多男聲不一樣,對面的人明顯和他們這些毛頭小子不在同一個階層。
但聲音還是很好聽的。
隻是冷冷淡淡,似乎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江栩前面相過四個omega,給他們打電話時心如止水,可這會兒不知道是因為徐子暉說過金家月是一個很難對付的omega,還是因為金家月的說話聲太冷,他竟感覺神經微微緊繃起來。
他有點緊張了。
“你好,金先生。”江栩儘量保持呼吸平穩,吐字清晰,“我是徐子暉。”
相比他的緊繃,對面的人就很放鬆了,甚至放鬆到像在聽下屬彙報一般,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然後就是沉默。
沉默從這邊的空氣裡竄到對面的空氣裡,又從對面的空氣裡竄回來。
江栩沒有說話,對面的人也不說話。
最後是江栩先敗下陣來:“我們周日幾點見面?金先生在哪裡見面方便?”
“都可以。”金家月說,“你安排。”
江栩想了一下,搬出自己前後用了總共四遍的說辭:“我馬上要期中考了,想多看點書,我們可以在省圖書館門口見面嗎?”
話音落下,對面的人卻沒急著應下,沉默半晌,驀地輕笑一聲。
江栩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搞得十分緊張,手指不由得扣緊手機。
就在他以為對面要拒絕時,對面答應了:“好啊,幾點?”
江栩暗地裡鬆了口氣:“省圖書館是早上八點開門,我們早上九點在外面等可以嗎?”
“可以。”金家月說。
“好。”江栩說,“那到時候見,金先生。”
“嗯。”
最後一個單音節還沒落下,電話就被金家月掛斷了。
江栩:“……”
他看著自動跳回主屏幕的手機界面,歎了口氣。
徐子暉沒有說錯,這個金家月確實不太好相處。
江栩看了一眼時間,估摸著宿舍裡的小兩口剛吵完架還在你儂我儂,他不想回去當電燈泡,便在花壇邊坐下。
他閒來無事,開始回憶原書裡關於金家月的段落。
可惜金家月的戲份實在不多,很多地方都沒特意描寫金家月的心理和反應,通過一些簡短的描述,隻知道金家月是個眼高於頂的omega,徐子暉追他著實費了不少精力,後來有次在寒冬臘月裡,去山裡出差的金家月遇到大雪封山,和團隊幾人被困在了白雪皚皚的山裡,徐子暉冒著生命危險帶著物資開了一輛越野車衝進去,才徹底占據金家月的心房,從此金家月變成戀愛腦金家月,對徐子暉百依百順。
所以——
金家月在愛上徐子暉之前是跟現在一樣的性格。
總之就是不好相處。
江栩再次歎氣。
不過這樣也好,興許這次金家月在他身上栽了一跟頭,對徐子暉就沒那麼強的濾鏡了,以後再遇到徐子暉也沒那麼容易一頭栽進去。
不管金家月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該淪落到成為推動徐子暉和詹懷軒之間感情戲的工具。
在外面坐到晚上十點,江栩才拍拍褲子上的灰往回走,回到宿舍,徐子暉和詹懷軒果然和好了,兩人正擠在詹懷軒的床上,雖然床鋪不小,但是也沒有大到容納下兩個人,他倆挨得很緊,徐子暉坐在後面摟住詹懷軒的腰,詹懷軒坐在前面拿著手機,聽聲音應該在放電影。
見江栩回來,詹懷軒頗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徐子暉倒是大大咧咧地對江栩擠眉弄眼一番。
江栩全部無視,坐回桌前繼續寫作業。
時間一晃來到周五下午,江栩按照計劃收拾了些東西回家,經過兩個多小時車程,等他到家時,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