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出不過幾分鐘,就有人在群裡回複了,是江栩的老顧客,知道江栩每個周末回來都會帶上家裡現賣的鹵煮,因此每次這個時間點都會特意關注一下群消息。
那個人在群裡稍微問了幾句,然後報出自己的位置。
江栩看了一眼。
那個人在學校的正大門外,估計剛剛回校。
群裡暫時沒有其他人回消息,江栩不再等待,拎著袋子朝校門口去了,走了半個多小時,來到學校門外。
這會兒聚集在門外的人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多了,但還是有一排車停在路邊,三三兩兩的人站在一起。
江栩仗著個子高,站在原地環視一圈,輕輕鬆鬆地找到了他的老顧客。
“餘學長。”江栩走過去喊了一聲。
餘新書正站在打開的車門前,和坐在車後座的弟弟聊天,聽到喊聲,他轉頭看去,頓時笑道:“你來啦。”
江栩走到餘新書面前,動作麻利地將餘新書要的鹵煮裝好,他把袋子遞了過去:“一共64塊錢。”
餘新書左手接過袋子,右手順勢從衣兜裡摸出手機,點進微信找到和江栩的聊天框,直接轉賬200過去。
“剩下的是你的跑路費。”餘新書說,“辛苦你了。”
江栩也不避嫌,當著餘新書的面大大方方地收了轉賬,他收起手機:“謝謝餘學長,那我先進去了。”
餘新書說:“去吧。”
江栩頷了下首,轉身走了。
餘新書將目光從江栩的背影上收回,心裡忍不住犯起嘀咕,這個學弟是不是又長高了?明明上次見面還隻比他高一個頭頂來著。
一邊想著,他一邊將手裡的袋子遞給車裡的弟弟:“給,你心心念念了一周的鹵煮。”
坐在車裡的餘新羽是餘新書的親弟弟,比他小兩歲,今年剛上高一,是一個omega,他伸出雙手接過袋子,腦袋卻朝後面扭著,目光黏在江栩逐漸看不太清的背影上。
“哥,你說的就是他啊?”餘新羽問。
“嗯。”餘新書應了一聲。
他今年高三,是學生會的副會長,也是一次偶然情況,他得知了江栩家裡的情況,本想幫江栩申請學校裡的助學金,可江栩愛面子,不僅為此生了氣,還在後面處處躲著他。
餘新書好心被當成驢肝肺,自然也不開心,足有大半年的時間見到江栩就冷臉,直到兩個月前得知江栩在學校裡賣鹵煮,他本著能幫一點是一點的想法加了微信群,才漸漸對江栩有所改觀。
“我看他不像你說的那樣呀。”餘新羽去年聽自己哥哥抱怨過幾次,也跟著憤憤不平了很久,還以為江栩是一個長相和外形都不起眼、面對人時畏手畏腳的自卑男alpha,可剛才那個alpha的言行舉止都很大方,而且腿長肩寬、身形筆挺,隻是頭發留得有些長,把額頭和眉毛都遮住了,還帶了一副黑框眼鏡,看著很像一個不愛說話的書呆子。
“他最近變了不少。”餘新書說,“比以前討人喜歡了,雖然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但以前死要面子,把自個兒折騰得夠嗆。”
“那還真是變了不少。”餘新羽挑了挑眉,“一個愛面子的alpha是不會提著這種東西在學校裡走來走去的。”
餘新書噗嗤一笑:“這種東西?那你還為了這種東西專程跑我學校外面等著。”
“確實好吃嘛!”餘新羽嘴巴一撇,撒著嬌說,他將袋子放到一旁,隨即轉了話題,“對了,哥,你知道表哥最近在相親吧?”
“知道。”餘新書說,“小姑不是說表哥很喜歡那個alpha嗎?還約那個alpha見了第二面。”
餘新羽臉色漸沉:“問題就出在這裡。”
餘新書問:“出什麼問題了?”
“那個alpha根本不喜歡表哥,但他又不說,把表哥當傻子似的溜了兩天,昨天他們第二次出去的時候,表哥特意推了應酬,打扮了半天,滿心歡喜地出去,結果連午飯都沒吃就氣衝衝地回家了。”
餘新書也皺起了眉,他沉思片刻,問道:“那個alpha是不是徐家的小少爺?”
“就是你們學校裡的那個徐家少爺。”餘新羽往後一靠,不高興地說,“也不知道表哥回去的時候撞到誰了,反正現在都知道表哥被拒絕的事了,丟了好大的臉。”
餘新書聽到這裡,不由得沉默下來,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名字——
徐子暉。
他們學校的風雲人物,連校外學生都聽說過的優質alpha。
*
今天是白家大少回國的第二天,白家特意大費周章地為這個繼承人舉辦了一場接風宴。
但說是接風宴,其實更像一場應酬,白家把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家族都邀請到了,聚集在海上一艘新買的巨輪上,還請了不少當紅明星出場。
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如黑墨般濃稠的夜色包裹了整艘巨輪,站在甲板上,能看到岸上燈火通明,夜景連成一條明亮的線,回頭看向船艙二層,裡面依然歌舞升平。
十月早已入秋,夜風吹在臉上,涼絲絲的。
甲板上站了不少人,有的是出來閒聊,有的是出來喝酒,有的是在船艙裡待得悶了出來透氣。
金家月屬於最後一種。
今天的應酬說重要也不重要,說不重要也沒到可以隨便應付的地步,他穿了一套稍顯正式的黑色西裝,雖然經由品牌方量身剪裁,舒適度有所保證,但是還沒有舒服到穿著居家服在家休息的地步。
他今晚見了不少人,喝了不少酒,酒意上頭,腦子暈暈乎乎,被冷風吹了好一會兒才感覺意識逐漸回籠。
“家月。”有人喊他,“原來你在這兒啊,我找你好久了。”
金家月靠在圍欄上,雙手往後搭著,姿勢頗為隨意,任由夜風將他那一頭抹了發膠的烏發吹得有些淩亂。
轉頭看去,來人是他的好友陶光霽。
陶光霽也是一個omega,但和他不一樣,若說他是最不像omega的omega,陶光霽就是最像omega的omega,陶光霽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長得唇紅齒白,身材纖細,說起話來溫溫和和,笑起來時也叫人如沐春風。
陶光霽大步走到金家月面前,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半個腦袋的金家月,問道:“你怎麼出來了?是不是因為剛才碰到陸家的那個alpha了?”
陸家老二是一個男alpha,曾和金家月相過幾次親,他對金家月很感興趣,卻受不了金家月的臭脾氣,幾次過後還是沒能頂住,灰溜溜地跑了。
然而金家月的相親對象用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早忘了陸家的那個alpha,他轉身面朝海水,語氣平淡:“我奶奶又給我介紹了一個alpha。”
“又介紹了一個?”陶光霽震驚不已,也趴到圍欄上,“可你上次相親才是上周的事啊,那個alpha根本沒有介紹人說的那麼好,狂妄自大,小腦都沒發育齊全就出來禍害人了。”
那個alpha的確是個奇葩,看中了金家的家業和金家月是金家唯一繼承人的身份,卻又覺得omega不該坐到那麼高的位置上,言語間都在暗示金家月今後將家產交給他打理,自己在家生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好好帶孩子就行。
金家月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將介紹人和那個alpha的家人都約了出來,當著一桌人的面把那個alpha奚落到頭都抬不起來。
當然,那件事之後,再也沒有人敢給金家月介紹對象了,金家月的奶奶為此急得夜不能寐,最近兩天不知道又和誰聯係上了,居然還介紹了一個alpha過來。
“聽說是a市第一alpha高中的學生,才讀高二,學習成績優異,外形條件優秀。”金家月的說話聲混在夜風裡,讀不出情緒,“還說那個alpha從未接觸過omega,連ao之間的事都不太懂,因為年紀太小,所以需要一個年長的omega引導一下。”
說到這裡,金家月的話音一頓,他將頭轉向陶光霽,上揚的嘴角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你信嗎?光霽。”
陶光霽立即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鬼才信,現在的alpha哪個不是十幾歲就開始找omega上床了?那種沒接觸過omega的純情alpha隻存在於電視劇裡。”
說完,陶光霽壓低聲音,好奇地問:“話說回來,哪家的alpha啊?這麼能吹。”
金家月轉過身體,目光在甲板上搜尋一圈,最後落在不遠處同樣靠在圍欄上喝悶酒的一個人身上。
陶光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認出那個人後,表情瞬間變得幸災樂禍:“那不是趙酌嗎?聽說昨天他才被相親的alpha甩了,那個alpha也是一個高中生,好像是徐家的小少爺,才十幾歲吧,他還想老牛吃嫩草,結果被人家當猴兒耍。”
說到最後,陶光霽臉上的笑容壓都壓不住。
他們幾個omega從小一起長大,趙酌卻因為一些小事和金家月不對付,經常找金家月的茬不說,金家月相了十幾次親都沒成的事也是被趙酌傳出去的。
趙酌為人刻薄、小肚雞腸,沒少因為相親的事笑話金家月,這次趙酌在相親的事上栽了跟頭,陶光霽彆提有多開心了。
可就在下一秒,金家月緩緩開口:“我說的那個alpha就是徐家的小少爺。”
陶光霽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哈?”
金家月補充:“我答應了,下周和那個alpha見上一面,免得我奶奶又要哭上一天。”
陶光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