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起,黎知腳步沉重地回到了座位。
那個會害怕會著急真實的王誌遠消失了,現在的王誌遠隻是一個容器。一個和徐景勝、謝琮沒有區彆的容器。
黎知緩緩環視這間教室,這些埋頭苦學的學生中,有多少這樣的容器?
三節晚自習結束,玩家們距離完成罰抄任務遙遙無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膽子像黎知那樣違背老師的懲罰規定,更多人還是希望不要節外生枝,以免觸發什麼死亡條件。當然像粉毛這種聽寫全錯的想學也學不了。
大部分學生都離開了教室,除了玩家,高二一班還有四五個罰抄的學生,都在奮筆疾書。
譚曼語問黎知:“我們回去嗎?”
副本裡夜晚是最危險的,現在天已經黑了,再在這裡待下去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黎知低聲道:“你先回去,我再等一等。”
譚曼語有些疑惑:“等什麼?”
黎知看了眼坐在靠牆位置的徐景勝,他也是留下來罰抄的學生之一,但他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端端正正握著筆坐在那,不緊不慢抄寫著單詞。
譚曼語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想了想也坐回去:“我跟你一起吧,我也得盯著周建章他們。”
放學時那片刻的動靜很快就消失了,整棟教學樓又恢複了詭異的安靜。教室裡沒人說話,隻有筆尖飛快劃過紙面的聲音。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保持同一個姿勢抄寫幾個小時的玩家們感覺腰和手都要斷了。
這種程度的罰抄真的很考驗人的心態,好幾個玩家抄出了火氣,黎知能感受到越來越煩躁的氣氛在蔓延。她朝外看了一眼,天已經徹底黑了,就連那幾盞昏暗的路燈都仿佛快要被黑暗吞噬。
教室裡突然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要不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所有人都朝說話的人看過去。
是徐景勝。
他臉上掛著平靜的笑意,在教室白熾燈的映照下,透著某種蠱惑的意味:“都抄了這麼久了,玩個遊戲放鬆一下吧,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
幾個玩家對視一眼,有人粗聲粗氣問:“什麼遊戲?”
徐景勝說:“在教室裡的話,我們可以玩四角遊戲。”
有人聽過四角遊戲,也有人沒聽過,徐景勝貼心地解釋道:“常規的四角遊戲隻有四個人,但我們可以利用桌椅多搭幾個角出來,組成一個多角形。每個角站一個人,大家都背對著彼此,關了燈後,先由1號位的人走向2號位的人,1號拍一拍2號的肩,再由2號走向3號位,以此類推。當有人走到沒有人的位置時,就要先咳嗽一聲,再繼續朝下一個人走去。”
他說完,略帶興奮的眼神掃過眾人:“怎麼樣,聽上去是不是很有趣?玩不玩?”
夜晚,教室,四角遊戲,聽上去不是有趣,是嚇人。
但NPC在這個時候提出玩這個遊戲,會不會有特殊的意義?或許跟他們的任務有關
?眾人一時有些遲疑,不知道該答應還是該拒絕。
“聽上去挺無聊的。”一陣沉默中,響起一道略帶嫌棄的聲音:“就一群人走來走去,有什麼意思。”
黎知靠坐在椅子上,手指間慢悠悠轉著筆,對上徐景勝看過來的不悅視線,衝他微微一笑,“有這時間還不如多抄幾個單詞。”
連青臨和粉毛作為堅定擁護知姐政策的小弟,也連聲附和:“對啊,大半夜的玩什麼遊戲,還不如趕緊抄完早點回去睡覺!”
徐景勝皺了皺眉:“你都沒玩過怎麼知道沒意思。”
黎知聳肩:“聽著就很無聊啊。”她想了想:“要不然你換個遊戲?還有什麼遊戲?”
徐景勝看了她一會兒,嘴角慢慢彎起一個笑:“還有請筆仙、請燈仙和宿舍鏡子遊戲,你們玩嗎?”
黎知好奇道:“宿舍鏡子遊戲是什麼?”
徐景勝低聲說:“每一間宿舍的陽台上都有一面鏡子,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在鏡子前點一根蠟燭,有一個人需要坐在鏡子前,另外七個人輪流走到那個人背後幫他梳頭發,當梳到第七下的時候,就可以在鏡子裡看到你想看到的畫面。”
眾人想象他說的那個畫面,頓時不寒而栗,總感覺教室裡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
徐景勝笑了起來,語氣帶著幾分惡劣:“你們膽子怎麼這麼小啊,到底玩不玩?”
“哦,聽著都挺無聊的。”黎知一副打發小孩的語氣:“不玩,自己玩兒去吧。”
徐景勝:“…………”
他冷冷盯著黎知,黎知笑眯眯地任由他打量,半晌,徐景勝古怪地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回了座位,繼續抄寫單詞。
周建章站在一旁,皺了皺眉,有些不滿道:“你就這麼把他氣走了,萬一我們的任務和他說的遊戲有關怎麼辦?”
黎知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想玩可以隨時去找他,他應該很歡迎你的加入。”
貝萱不高興道:“你這人說話怎麼這樣啊,仗著自己是大佬以為多了不起是吧?”
連青臨被她這話給逗笑了:“是啊,大佬就是了不起啊,有什麼問題嗎?”
貝萱臉都氣紅了:“你……!”
“我們有道具,就算那個遊戲有危險應該也有自保能力。”周建章攔了貝萱一下,一副心胸寬廣息事寧人的樣子,“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他說的那個遊戲。”
眾人面面相覷,有幾個玩家被他說動,站了出來:“對!我們有道具,可以試試看。”
加上周建章和貝萱,一共有六個玩家決定去找徐景勝玩遊戲。
黎知淡聲說:“玩遊戲可以,但我建議你們不要和他一起。反正已經知道了規則,你們可以自己玩。”
貝萱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原來排行榜前一百的大佬就這啊,我還以為多厲害呢。”
粉毛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想玩就趕緊玩去,廢話咋恁多呢!你先進個前一百名再來說這話吧!”
貝萱看著圍在黎知身邊的幾個人,咬了咬牙跺跺腳走了。六個人走到徐景勝身邊,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徐景勝臉上又浮現了笑意,幾個人開始搬動教室裡的桌椅。
黎知站起身,對剩下的人說:“走吧,看來他們要玩四角遊戲,沒抄完的帶回宿舍抄吧。”
粉毛幾人當然是以她為首,馬上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剩下的四個人有些遲疑地看了看,最終還是決定聽她的話。
一行人離開教室走出教學樓,走下樓前的台階時,黎知朝後看了一眼。整棟教學樓都熄了燈,樓棟黑漆漆的,隻有高二一班的教室還亮著,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有些時候,光亮並不代表安全,反而是靶子。
黎知低聲說:“我們這次的任務可能真的和這些遊戲有關,但是暫時不要去玩這些遊戲,我還有一些猜測沒有證明。”
她這麼說,證明已經有頭緒了,其他人頓時覺得通關有望,忙道:“都聽你的!”
大家一路走回宿舍樓下,昨晚想跟黎知住一間房的女玩家叫徐憶然,和她同屋的佩佩都沒有加入四角遊戲,四個人一起進了女生宿舍,上二樓後,黎知叫住開門進屋的兩人:“晚上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就算是貝萱她們求救也不要開門,蒙頭睡覺就行。”
徐憶然和佩佩連連點頭。
進了宿舍,黎知關上門去洗漱,走到陽台上時,想起徐景勝說的那個鏡子遊戲,朝牆上那面鏡子看了看。
水漬斑駁的鏡面上照著她的模樣,顯得臟兮兮的。
譚曼語走過來,沉聲問:“你讓徐憶然她們晚上不要出來,是擔心回來的不是貝萱?”
黎知點了點頭,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晚上真有動靜,我出去看看,你也不要出來。”
譚曼語皺眉:“那怎麼行!”
黎知笑了笑:“也不一定會出事。你沒道具,以穩為準。”
譚曼語默了一瞬,沒有再說話。
兩人洗漱完關了燈躺上床,但誰都沒有睡意,不知過去多久,譚曼語迷迷糊糊聽見了上樓的腳步聲。她呼吸一輕,低聲喊道:“黎知?”
對面下鋪傳來黎知沉靜的聲音:“聽到了。”
那幾道腳步聲很輕,踩過老舊的樓梯,傳出空洞的回蕩,最後停在了她們的宿舍門前。
黎知挑的宿舍是最靠近樓梯口那一間,從樓梯上來,最先經過的就是這一間。腳步聲在門前停滯的那一刻,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黑暗中,兩個人的眼睛都透著銳利的光。
但很快,那幾道腳步再次動了,穿過隔壁徐憶然和佩佩的宿舍後,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最終響起開門的聲音,進到了貝萱所在的宿舍。
譚曼語微微鬆了一口氣,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聽到黎知說:“睡吧。”
這一夜沒有再發生什麼意外,第二天兩人照常被尖銳的起床鈴吵醒。簡單洗漱一下,兩人率先打開門,在屋內等了一會兒,聽到貝萱那頭傳來的開門聲,黎知才走了出去。
走廊外,貝萱和住在一起的兩個女生說說笑笑地走了過來,看見黎知時,貝萱得意地哼了一聲,沒給她個好臉色,頭也不回地下樓去了。
譚曼語說:“看來沒出什麼事。”
黎知沒多說什麼:“去食堂吃早飯吧。”
玩家們在食堂碰了面,兩夜過去,十五個玩家依舊存活著,昨晚留在教室玩四角遊戲的六個玩家也都很正常。
而且他們看上去似乎還有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