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沉重的心情吃完晚飯,回到院子時,玩家們看到早他們一步回來的黎知幾個人正站在屋前的廊簷下指揮金家傭人換燈籠。
大家都好奇地湊過去:“這是在乾嘛呢?”
黎知手裡拿著換下來的那盞燈籠:“之前的燈籠太暗了,天黑後什麼也看不清,換個瓦數亮點的。”
趙灤被她的操作搞迷惑了,皺眉問:“你要那麼亮做什麼?”
天一黑大家就會進房睡覺,不可能再出來,難不成她還想半夜出門散步?
黎知拎著那盞燈籠神情自若,語氣慢悠悠的:“亮一點看得清楚一點,走路就不容易那麼磕磕碰碰了,方便你我他。”她看向掛燈籠的傭人,笑眯眯問:“你說對吧,小哥?”
趙灤:“…………”
她在說什麼鬼,他怎麼聽不懂!
掛燈籠的傭人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對,亮堂一點好。大師,您看看這個亮度可以嗎?”
他按開開關,驟然大亮的燈籠差點閃瞎大家的眼睛。
黎知滿意地點點頭:“可以了,謝謝。”
傭人搬著梯子走了,換上高瓦數的燈籠後,院子裡果然亮堂了很多。光明多少驅散了玩家對於夜晚的恐懼,比起昨晚天黑之後就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今晚就要安心多了。
但池依還是不敢再回床上睡,她現在靠近那扇窗戶就頭皮發麻,總感覺昨晚真的有頭發從她的鼻孔耳道鑽了進去,正在體內伺機而動。
她打好地鋪,回頭一看,黎知半跪在床上,正用那把驅邪菜刀在窗紙上剜了一個小洞出來。
池依感覺自己滿身汗毛都豎起來了,“知知!你在乾嘛!”
昨晚窗戶關得死死的,那些頭發都能從縫隙裡擠進來,現在她居然還主動在窗紙上開了一個洞!!!這不是給女鬼創造更好的殺人條件嗎!
黎知把眼睛湊上去,透過拇指大小的洞口,這個位置正好能將整座院子儘收眼底。
她滿意地點點頭:“你這把菜刀挺好用的。”
上能劈鬼驅邪,下能破窗開洞,也不知道這次通關後她能不能隨機到這種全能道具,有的話再多積分她也要拿下。
池依手腳並用地爬上床來,看到院外的燈光從小小的洞口透進來,形成一道細細的光柱,簡直要哭了:“這還能糊上嗎?萬一女鬼從這裡鑽進來怎麼辦啊?”
黎知把白天金家家主給他們的符包拿出來:“不是有這個嗎,正好試驗家主有沒有騙我們。”
池依欲哭無淚:“這也隻能防前夫人,不是還有三隻丫鬟鬼嗎?”
黎知說:“我覺得沒有。”
池依一愣:“沒有?可是你白天不是說昨晚一前一後來了兩撥鬼怪?”
黎知拋出個問題:“鬼走路會踢翻水壺嗎?”
池依一時啞然。踢翻水壺這個動作也太接地氣了,想象中,鬼怪應該和貓一樣有自動避障能力才對,都變鬼了,還磕
磕絆絆的像什麼話。
她壓低了嗓音,指了指窗外的燈籠:“所以你才會換這盞燈?你懷疑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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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知把在窗紙上剜出來的小洞清理了一下,方便更好地湊上去觀察:“晚上看看就知道了。”
池依梗了一下,半晌才無語道:“我看恐怖片裡,都是反派鬼才會通過這個洞洞看裡面的人,你這倒反過來了,還敢偷看鬼了。”
黎知謙虛一笑。
大家各自回房後,直播間也就分了單人鏡頭,現在黎知和池依這邊的觀眾是最多的,畢竟兩人人氣都不算差,兩人湊在一起,觀眾也就疊加增多了:
【黎知每次的騷操作都能震驚到我,比如上個副本喊爸爸】
【她的腦回路真的很奇特!女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被窺視的對象吧!】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副本從進本開始我看著就覺得很壓抑,這個鎮子也特彆讓人不舒服,毛毛的】
【感覺黎知很快就能解開謎團了,她真的太聰明了,趙灤那種人根本不配當她的對手】
【趙灤充其量能算個有勇無謀,我早就想說了,把他跟黎知放在一起比較,辱知了】
【我說你們這些黎知的粉絲,吹她就算了,每次都拉踩趙灤算怎麼回事啊?勿cue你灤哥,懂?】
【笑死我了,趙灤的粉絲不在趙灤的單人間待著,怎麼跑到黎知的單人間來啦?】
【這邊感謝趙灤粉絲為我們荔枝增加人氣,送上小玫瑰一朵】
【前面口嫌體正直的趙灤粉絲聽好了,你的行為已經出賣了你的內心,還不速速棄暗投明,給你知姐投票】
……
這麼一鬨,池依心中的恐懼也消散了很多。天色漸漸暗下來,但因為院外那盞燈籠,光線透過窗紙照進房間,仍能看見大致的輪廓。
她躺在牆角的地鋪上,小聲問:“你真的不過來睡?”
黎知抱著枕頭盤腿坐在窗邊,手肘支著腦袋,聲音有點散:“你先睡吧,我等等女鬼。”
這話說的,好像她跟女鬼有個約會似的。池依一時之間無話可說,把被子拉上來蒙住腦袋開始睡覺。
夜深人靜,耳邊隻有池依漸漸熟睡的呼吸聲。夜風刮過廊簷,那盞亮堂的燈籠也就隨風搖晃起來,黎知打了個哈欠,把腦袋枕在胳膊上,盯著窗紙上晃動的樹枝剪影。
不知過去多久,寂靜的院中突然傳來雨水滴落的聲音。
下雨了?
但那雨聲很細微,也很輕,由遠及近,像是在緩慢移動。黎知犯困的大腦清醒過來,她左手拿著NPC給的符包,右手握著那把菜刀,輕輕地把腦袋湊到窗邊,眯著一隻眼睛,透過窗紙上的小洞朝外看去。
拱形的院門口,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她的身形很纖細,邁著款款玉步,像那種深閨裡養出來的大家閨秀,連走路的姿勢都透著端莊嫻雅,仿佛每一步的間距都用尺子量過,標準得不差分毫。
可她全身都濕透了,白色衣裙緊緊貼在身上,黑色的長發上纏著水草,像剛從湖裡爬出來的一樣,全身都在滴水。
那些細微的水滴聲就是從她身上傳出來的。
她一路走,滴下一路的水漬,而在她身後,三個全身是血的嬰兒正沿著那道水漬緩慢地爬行。黎知聽不到它們的聲音,但通過它們的表情,她猜測它們應該是在笑,大張著還沒長出牙的嘴,圍著在窗邊站定的女鬼,在她腳邊開心地爬來爬去。
女鬼一動不動站在第一間房間的窗口,燈籠將她纖細的身影投在窗紙上,搖搖晃晃,隨後她拖在身後的頭發動了起來,像觸手一樣沿著窗戶爬上去,就像昨晚那樣,擠進窗欞的縫隙,悄無聲息地鑽進屋裡。
黎知記得,那間房住著的兩個人是跟著趙灤的玩家。
她屏著呼吸,正在思考救人的可能性,原本貼著那扇窗戶的女鬼突然回過頭來。明明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黎知卻能清晰地感知到女鬼通過這個小洞發現了她。
幾乎就是一個眨眼的瞬間,那扇窗前的女鬼消失了。黎知根本來不及反應,緊接著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隻放大的眼球。
腫脹充血的眼球裡,因為腐爛而生出的屍蟲正順著血絲爬行。
她蹲在窗外,眼睛貼上窗紙,正透過這個小洞朝內看。
兩隻眼睛隔著薄薄一扇窗對視,這貼臉殺來得太突然,饒是黎知如此冷靜,都在那一瞬間頭皮發麻,她猛地朝後一撤,毫不猶豫用左手的符包堵上了那個小洞。
符包靠近的那刹那,窗外發出了一聲淒厲泣血的慘叫。
黎知通過投在窗紙上的剪影看到女鬼狼狽地退遠了,而她用來堵洞的符包上冒出了一道淺淺的白煙,檀香味愈濃。
女鬼的慘叫聲逐漸變得憤怒,她腳邊那三個嬰兒也大哭起來,嬰兒尖細的啼哭聲幽幽響在風中,它們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竟順著窗台爬上來,開始用那隻小小的血手猛拍窗戶,試圖破窗而入。
窗紙上留下一道道小小的血手印,黎知握緊了那把菜刀,將自己的迷惑香水塞給被嚇醒後哆哆嗦嗦靠過來的池依手裡,低聲說:“它們如果進來了就噴。”
迷惑香水隻能使用一次,噴了之後會被鬼怪當做同類,不到關鍵時刻黎知不舍得用。
但不知是不是忌憚她們身上的符包,鬼嬰們拍了一會兒窗就消停了,又順著窗台爬了下去。窗戶上投出女鬼微微顫抖的身影,黎知總覺得那是被自己氣的。
白色鬼影在窗外站了一會兒,最後撒氣似的,抬起那雙纏滿水草濕漉漉的手,狠狠拍了一下黎知的窗戶。
黎知:“……”
她欲言又止。
觀眾有點激動:
【來了來了來了,她又要說出那句著名的嘲諷了】
【我來說!!!無能狂怒!!!】
【黎知果然是鬼怪的克星吧,是吧!】
……
但直到女鬼和鬼嬰消失在院中,黎知也沒有說什麼。而院中,那些水漬和鬼嬰爬行的血痕也隨著它們離開而消失了。
池依感覺自己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緊緊捏著迷惑香水的掌心裡全是汗,虛脫地癱在了床上。
黎知用提前準備好的一塊膠布把窗戶上的小洞堵上:“好了,睡覺吧。”
池依全身發軟爬回地鋪:“它們不會再來了嗎?”
“應該不會了。”黎知躺下來,借著模糊的光線看著手裡的符包。之前那股檀香味已經變淡了,但聞久之後,那股香味就變得有些刺鼻,透著古怪的氣味。
“那你有什麼發現嗎?”
搞了一場這麼驚心動魄的事,總得有點收獲吧。
黎知閉上眼,靜靜說:“可以確定馮正浩不是前夫人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