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昔日裡(三合一)(完)(1 / 1)

從盒而來 顏涼雨 26147 字 6個月前

周圍不斷變化的景物仿佛一幕幕幻影,從駐留在時間長河裡的人身旁疾馳擦過。

羅漾和方遙就是那個時間長河裡的不動者。

但羅漾懷疑自己的腦子被時光洪流一起帶走了,不然為何簡單的“蓋章”二字,他卻怎麼都無法理解?

茫然中又看了看面前那張淡定漂亮的臉,羅漾果斷甩鍋,與自己的理解能力沒關係,純粹是方遙的行動跟說的話根本搭配不到一起啊,誰家親腦門蓋章,又不是什麼戀愛小情趣!

哎,慢著。

難道說這是某種雲星習俗,專門用來表達對夥伴認可的?嗯,這麼一想就不抽象了,且在剛剛並肩經曆過的生死面前,相當合理。

羅漾在短時間內飛快捋順思路,消化完成,卻發現面前的方遙正乖巧看著自己,不知是不是被周圍不斷變幻的光影映照的,淺棕色眸子亮晶晶,像等待著什麼似的。

難道按照雲星的風俗習慣,自己這時也應該……回蓋一個章?

羅漾視線鬼使神差飄到雲星仙女雪白的腦門上,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

來而不往非禮也,難得高冷的白天鵝都主動表達夥伴情了,他作為隊長要是不給一個正反饋,多讓人寒心……

同一時間,列車監控室。

總算能歇口氣的高速公鹿,剛剛去旁邊灌完半桶青草汁,這會兒轉身回來,再次確認方遙和羅漾正在“穩定回歸”,不久之後當時光流影變換結束,兩人就會回到當前時間點的入侵樹,與其他人彙合。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麼笛謬要在“黑影遊戲”裡,假扮黑影給方遙留下那句“彆救羅漾”。

因為這個吞噬方遙後得以淩駕時空、俯瞰列車考核內所有時間線的外星異種,已經提前看到了那個“羅漾的守護意念化作能量凝聚成雲星植物,從笛謬手中救下少年方遙”的未來結局。

隻有羅漾在一次次遇險中提前死掉,沒機會進入時空隧道,才能改變這個結局,讓笛謬順利消滅少年方遙,也拯救變成怪物的自己。

可惜,它的忠告偏偏是給方遙。

高速公鹿雖然隻看過方遙的兩場旅途,但可以拿鹿角擔保,那家夥要是能聽彆人的話,那就有鬼了。

羅漾與方遙這邊已經塵埃落定,隻等著回歸入侵樹就行,但另一邊即將與之彙合的那些夥伴們,處境可不太妙。

高速公鹿將目光投向監控屏上另一塊畫面——原本被笛謬從現在時間線的安全屋拖到過去時間線的入侵樹、親眼重溫三個面罩男慘死、又被迫與笛謬玩什麼列車黑影遊戲的旅行者們,早在後台修複的最後一個指令發出,就已先羅漾和方遙一步,回到了現在時間線。

隻不過八個人沒有回到安全屋,而是回到了當前時間線的入侵樹,正巧與重返入侵樹尋找無儘夏的黃帽鴨,猝不及防打了照面。

八人一鴨在入侵樹頂層的最高中樞大眼瞪小眼,黃帽鴨剛驚訝一句“哦我的天哪,你們怎麼會在我

眼前憑空出現”,笛謬的攻擊便尾隨而至。

它也回了當前時間線的入侵樹,在不得不與時空隧道另一端的“自己”徹底切割後,它將所有憤怒都傾瀉給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九個家夥。

無論是時空隧道關閉後,被隔絕在獨立空間維度無從對笛謬留在入侵樹的部分下手的八位旅行者,還是重返入侵樹打算尋找無儘夏的黃帽鴨,都樂於與笛謬重新面對面,可這“重逢場面”實在有些狼狽。

鋪天蓋地發狂般的“枝條”,八人一鴨隻能倉促迎戰,對於那藏在枝條後的腦本體物質,彆說攻擊,連靠近都難——

夢完黃金夢黃粱:“操,它怎麼突然發瘋?!”

真是人間太歲神:“羅漾在那邊惹到它了吧。”

燒仙草:“它都暴走了,羅漾怎麼還沒回來?”

Smoke:“……”

勃朗寧:“……”

一匹好人:“你們彆在這種時候沉默啊——”

於天雷:“行了!有時間擔心羅漾,還不如想想怎麼對付眼前這個家夥!”

武笑笑:“我覺得彆管這些‘枝條’,咱們應該集中力量摧毀它的腦本體。”

燒仙草:“你倆要不要這麼心無旁騖啊,就一點不擔心羅漾?”

武笑笑:“不是不擔心,是相信,隊長肯定能回來。”

於天雷:“該擔心的是咱們八個能不能頂住,不然羅漾就一個人,回來給咱們收屍都收不過來……”

夢完黃金夢黃粱:“誰還有道具,能不能扔他身上一個把人給我毒啞!”

當然隻能是想想。

高速公鹿看得一目了然,所有旅行者的物品格都空了,隻有武笑笑還剩個永久性的【大橘大利電話機】,但女孩兒試了很多次,都無法與仍滯留在另一時空的羅漾聯係上。

不過在最初的狼狽後,八人一鴨很快進入戰鬥狀態,一根接一根“枝條”被他們斬斷,黃帽鴨甚至抓住“枝條”亂舞的縫隙,用強力噴水擊中了一次笛謬的腦本體!

高速公鹿愕然,萬萬沒想到這九個家夥居然能和那恐怖的笛謬打得有來有回。

不可置信中,他再看向後台數據,發現笛謬的能量波動雖然比入侵樹沉睡時期高出一些,但遠低於曾經的峰值,那個吞噬掉完整方遙後險些讓整個後台崩潰的巨大能量,似乎消失了。

鹿角青年恍然大悟。

剝離了方遙的笛謬,又變回了那個普通的異星種族,而且看起來比從前更弱,恐怕是方遙的“強行剝離”對它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另一方面,笛謬又完成了“不要當怪物,要變回原本的自己”這一心願,雖然過程很痛苦,結局不美滿,但慢慢意識到這一點的笛謬,恐怕再難有之前那發狂般的憤怒。

自身能量與情緒能量雙雙削弱,終於讓八人一鴨有了戰勝它的機會。

“嘩啦——”

又一束“高壓水柱”從黃帽鴨口中噴向笛謬腦本體。

被那團蠕動緩慢的物質儘數吸納,看起來沒有對本體造成什麼損傷。

但也隻是看起來。

另一邊剛卷起武笑笑的“枝條”,在水柱擊中本體的瞬間,顫抖兩下,鬆開獵物。

高速公鹿一怔,許多似曾相識的畫面湧入腦海。

全是他瀏覽過的、曾經的列車考核,隻要堅持到這最後一戰的隊伍,戰鬥場面幾乎都與眼前如出一轍——黃帽鴨以水柱進行主要攻擊,旅行者們配合著打輔助,直至摧毀最高中樞,救下那些被困的、還沒來得及被入侵樹吸食的裡世界生物。

區彆隻在於那些考核裡,入侵樹沒有露出腦本體,黃帽鴨和旅行者們摧毀的是最高中樞裡那滿牆的晶體;同樣,黃帽鴨也沒有如今這個透明盒子,可以噴完水就藏進盒子裡,任憑“枝條”怎麼抽打,就是把盒子抽到半空,再摔地上,盒內的西裝紳士鴨都安然無恙。

露出腦本體的笛謬變得稍強一些,有了透明盒子的黃帽鴨也變得攻守兼備——所以總的來說,雖然細節上略有變化,但這“最後一戰”的整體強度幾乎與從前那些考核一致。

“真的假的……”高速公鹿又湊近些,想努力從後台能量波動裡挑出些異常。

但是沒有。

就連現在的能量波動紋,都幾乎與曾經的考核數據完全重疊。

雖然高速公鹿一直有“想讓旅途回歸正軌”的美好願望,但這趟考核本就已經放飛到其他星係了,他就算再修複,也不可能修複到這種程度啊,就像,就像有另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幫著他一起將列車考核“撥亂反正”……

看不見的力量?

高速公鹿霍地抬起頭,難道是那股神秘力量?

絕對是它,也隻能是它了,隻有那股強大到讓列車旅程一遍遍循環、連上面都沒辦法插手考核的神秘力量,才有能耐壓製露出腦本體的笛謬,將瀕臨崩潰的考核拉回到曾經的正常軌道。

——原來剛才努力修複後台的不止自己。

想到這裡的鹿角青年,忽然對那個藏在暗處的神秘能量者生出某種微妙的惺惺相惜。

“這樣的話,你們就輕鬆多了……”望向監控屏裡仍在鏖戰的八人一鴨,高速公鹿送出真心祝福。

也不能算祝福,因為原本的列車考核裡,如果旅行者隊伍能堅持到這最後一戰,勝利天平就幾乎沒懸念了。

嚴謹起見,高速公鹿又以最快速度過濾了一遍曾經那些抵達終點站的考核影像,無一例外,最後一戰都是相同過程——先與那些散發恐怖能量的晶體艱苦鏖戰,隻要能堅持過最初的一段時間,保持理智,彆發瘋發狂,當然也彆死,後面就會出現一股神秘力量,幫助旅行者們一波流摧毀全部晶體,推倒入侵樹。

這個“堅持過最初的一段時間”並不難,十支隊伍裡有九支都能做到,高速公鹿絕對相信這幫家夥也在那90%裡。

何況他們還即將迎來另外兩個強力夥伴。

“方遙?”又斬斷一根“枝條”的勃朗寧,

最先發現前方異樣閃光,等他踩過落地的“斷枝”,持刀定睛去看,那光芒裡竟然緩緩出現一個熟悉的側身輪廓。

“你說什麼?”離他最近的夢黃粱聞言一愣,驚險躲過一根“枝條”,順著勃朗寧視線去看,然後無語,“靠,又來?”

武笑笑、於天雷、Smoke、一匹好人、燒仙草、太歲神也從各自位置看見了那光芒中的“夥伴”,但真正的方遙已經被笛謬吃了,從此之後所有出現的方遙都隻是外星異種的障眼法。

“你還有沒有新鮮的——”

“同一個遊戲玩不膩是吧!”

大部分夥伴罵罵咧咧,但也有個彆敏感的……

“好像不對,”武笑笑拉住想要直接衝過去乾架的一匹好人。

一匹好人困惑,離得近的於天雷也看她:“什麼不對?”

“能量不對,”武笑笑也說不清具體的,隻覺得,“這個方遙身上散發的能量氣息,跟笛謬一點都不像。”

“能量氣息”這種東西,對於從前的旅行者們隻是一個抽象概念,但在經曆過笛謬恐怖能量洗禮後,他們閉眼睛都能感知到每一根“枝條”上散發的那股恐怖又令人戰栗的能量氣息。

而現在,就像武笑笑說的,光芒中的“方遙”,周身的能量強大而洶湧,卻又冷冽得生人勿進。

身處戰場各方向的旅行者們面面相覷:“嗯,是方遙。”

連黃帽鴨都認可的點點鴨頭:“沒錯,就是這沁人心脾的高貴冷豔。”

然而光芒範圍仍在擴大。

連“枝條”攻擊都慢慢停下來,似也在警惕防備著這光芒中的變故。

八個旅行者忽然有種喜悅預感,難道說……

果然!

擴大的光芒中出現第二個側影輪廓……

“隊長——”

“羅漾——”

武笑笑、於天雷、一匹好人幾乎同時喊出聲,帶著喜極而泣。

燒仙草幾人也激動,羅漾竟然真的把方遙全須全尾帶回來了!隻是礙於面子,他們或偷偷握了握拳,或暗暗鬆了口氣,或緊繃的臉終於鬆弛,露出久違笑意。

當然也有勃朗寧這樣的,在如此感人的重逢裡也保持超脫於外的冷靜,緊緊盯著光芒中那兩個側影,疑惑於他們這邊都這麼大呼小叫了,那兩個家夥怎麼像沒聽見似的。

難不成他們與對方仍然身處兩個不同空間?

這一回,送你上路前社長想多了。

之所以沒察覺外界變化,隻因仙女隊長這一刻所有的注意力和感知都在方遙身上。

終於,羅漾身體微微前傾,在不忍讓仙女失望的心情裡,輕輕親上對方額頭,回蓋了“夥伴印章”。

於天雷、武笑笑、一匹好人維持著呼喚嘴型,神情同步呆滯。

正暗暗為重逢喜悅的燒仙草、太歲神、夢黃粱、Smoke,熱血情緒戛然而止。

勃朗寧身形晃了一下,短刀差點掉地上。

錯過了方遙主動,但沒逃脫羅漾“回禮”的高速公鹿:“……”這麼緊要關頭,你倆給我搞這個?!

方遙也有片刻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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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羅漾應該是誤會了,自己並沒有索要“回章”的意圖。

但……

手指輕輕碰了碰額頭殘留的觸感,誤會一下,好像也不賴。

一條從後背偷襲的“枝條”打斷寧靜美好的氛圍。

方遙敏銳轉身,一把將那“枝條”按到地上,隨即抬眼,這才看清自己與羅漾已經回到入侵樹的最高中樞,而現在此地的還有……八人一鴨?

眉頭輕蹙,上一秒還閃耀如日光湖面的淺棕色眼眸,無聲歸於平淡,隻留下淺淺的驚訝漣漪。

終於被發現的八位旅行者:“……”用不用這麼誠實,偽裝一絲重逢喜悅能累死你是吧!

可惜雲星仙女沒有接收到來自夥伴們的洶湧情緒,因為下一秒他就看見了滿目密密麻麻的“枝條”,可那藏在層層“枝條”後的腦本體。

那團物質似乎比他記憶中體積更大了,並且還在膨脹,表面覆蓋滿了一個又一個“肉瘤”,像是樹乾表面的“樹結”,蠕動著,發出令人不適的窸窸窣窣。

“方……遙……”

沒了方遙基因,可腦本體似乎仍殘留著微弱的語言記憶,用那古老的音節拚湊出對手名字。

方遙歪頭看了看他,回來後說的第一句,也是留給對方的最後一句:“到這裡,差不多了。”

沒人看清方遙是怎麼動的,連一直緊盯著他的勃朗寧都猝不及防,隻覺得對方身影一閃,下個瞬間已經突破繚亂“枝條”,直抵那團腦本體物質面前!

這一刻眾人才明白方遙話裡的意思——你的逍遙自在到這裡,差不多了。

他壓根沒放棄逮捕笛謬,並且這一次,勢在必贏!

“方遙——”

眾人情不自禁出聲。

有擔心的,比如於天雷和一匹好人:“你彆貿然行動,萬一再被它吃掉——”

有不爽的,比如夢黃粱和燒仙草:“它比之前弱很多了,我們聯手完全可以輕輕鬆鬆,你能不能有點團隊意識!”

也有顧全大局的,比如仙女隊長:“你們快躲開,方遙和笛謬的能量碰撞很可能會再次撕開裡世界深淵的縫隙——”

他們當然知道,上一次方遙跌入縫隙後變成的“人形植物”還曆曆在目呢!

然而勸著夥伴們快躲開的羅漾,自己倒是追著方遙跑了過去。

眾夥伴懵逼:“你過去乾嗎?!”

羅漾頭也不回:“如果真撕開裂縫,我也跟進去深淵看看——”

八位夥伴:“……”他超愛。

列車監控室。

這裡也有一位無語到絕望的鹿角青年。

明明再多堅持幾分鐘,就能等到神秘能量白送一波流大結局:“為什麼要給自己增加考核難度啊!”

泣血般的呼喊沒有傳到入侵樹

能量碰撞,方遙竟以身體直接穿透了那團腦本體。

被洞穿的物質如流體般向兩邊分開,仿佛太陽底下曬化的膠皮球,從撕裂的不規則邊緣處,一點點滴落令人作嘔的膠質。

最高中樞內一刹安靜。

監控屏前的高速公鹿都屏住呼吸。

方遙真的……贏了?

就像他在前面旅途裡乾脆利落手撕“它”一樣?

不。

沒有。

突然而至的幽綠色強光溢滿監控屏,高速公鹿知道兩股能量碰撞的後果還是顯現了!

能量劇烈波動,空間開始撕裂。

看不到強光內情形的高速公鹿急得抓耳撓腮。

而最高中樞裡,身處強光旋渦的十人一鴨,隻覺得腳下一空,整個身體跌入無儘深淵!

“啊——”

“靠——”

“嘎嘎——”

亂成一團的驚叫聲。

無法自控的失重感。

不知過了多久,那幽綠色光芒才從監控屏上淡去。

高速公鹿目不轉睛,生怕錯過畫面中的任何一個細節,儘管他在這場旅途裡早就積攢了無數面對突發情況的經驗,仍是被呈現在眼前的“景色”震住了。

如同那隻大章魚所在的深海一樣,這又是一片從未出現在過往考核裡的“新地圖”。

宇宙深淵一樣的漆黑與寂靜,但遠處又泛著星星點點的幽光,十人一鴨散落在這片空間裡,緩了緩神,陸續爬起,但微晃的身形讓他們看起來像踩的棉花上。

這裡本就沒有大地,低頭看不到底,抬頭看不到天。

十人一鴨周身縈繞著淡淡光暈,是屬於他們的生物能量,也是他們在這個黑暗地方,可供“他人”看見的微弱標識。

但這個地方有“他人”嗎?

高速公鹿表示懷疑。

不過這一點點光暈,倒是可以幫助散落在附近的十人一鴨,彼此鎖定,重新彙合。

“這就是……裡世界深淵?”一匹好人左顧右盼,這種腳不沾地、仿佛漂浮宇宙的感覺令人不安。

夢黃粱查看自己尚且健全的軀乾與四肢,更在意:“我們不會變成那種人不人植物不植物的鬼樣子吧?”

於天雷則在認真數人頭,畢竟來都來了,人多總比人少好:“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不錯,全體都有,一個不落。”

武笑笑搖頭:“少了一個。”

羅漾環顧幽暗四周:“黃帽鴨呢?”

“車票。”方遙忽然淡淡開口。

車票?

眾夥伴立刻低頭看身上,果然,無論揣在兜裡還是懷裡,車票都不遺餘力透出微光。

“不是隻剩一站了,”勃朗寧迷惑,“這時候還能有什麼變化?”

“到終點了?”太歲神一邊取自己的車票,一邊半開玩笑隨口道。

燒仙草無語:“你

倒是想得美。”

很快,十張車票進入各自持有者眼簾——

列車本次停靠:漂流大廳(終點站)

太歲神:“……”

羅漾、方遙、於天雷、武笑笑、一匹好人、Smoke、勃朗寧、夢黃粱:“……”

燒仙草:“靠!”

打臉歸打臉,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燒仙草:“都到終點站了,我們為什麼還在這個鬼地方?”

其他九個夥伴無法解答。

就連高速公鹿,也和畫面裡的旅行者們一樣懵逼。

按照以往正常的列車考核流程,旅行者們在黃帽鴨和神秘力量幫助下,一起摧毀最高中樞,而後入侵樹倒下,他們離開,前方迎接的就是終點站台。

不過轉念想想,剛才方遙手撕笛謬,是不是等於已經摧毀最高中樞了?

這麼一來,車票也的確應該到終點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為什麼漂流大廳的火車站台沒有出現?

思索中,高速公鹿又瞥了一眼後台,下意識想從能量變化中看看有沒有答案,但出乎意料的是,能量波動竟然停止了。

高速公鹿愣了兩秒,最終確定,後台能量波動定格在方遙洞穿腦本體的那一刻。

他不信邪地想進一步查看數據分析,愕然發現竟然無法從後台進行任何操作了,整場考核仿佛在笛謬腦本體裂開的那一刻,被打包鎖定,除了他之前早就設置好的數據備份仍在繼續工作,現在他進行任何新的操作,後台係統都沒反應!

“什麼情況……”高速公鹿百思不解。

如果是來自旅行者或者笛謬的能量,頂多是後台崩潰,但還從沒出現過後台被鎖定的情況,這種感覺就像有一個更高權限者在操作係統。

十位正困惑盯著手中車票的旅行者,並不知道什麼數據鎖定什麼後台係統,隻是耳尖地忽然捕捉到一絲異響。

眾人幾乎同時抬頭,循聲而望。

遠處一片不知何時出現的光亮,而在光亮之中,是單薄的黃帽鴨,與完整的腦本體。

“怎麼回事?”

“那團玩意兒不是被方遙手撕了嗎?”

“無限愈合?”

“我說,有廢話時間,還不如趕緊過去幫忙——”

一語驚醒。

置身黑暗的旅行者們,踩著腳下飄忽的重量感,穿過深淵,奔向那片光亮……

“砰!”

“砰砰——”

“咣當!”

“嘶——”

碰撞的悶響與疼痛的倒吸涼氣中,一窩蜂衝過去的旅行者們仿佛撞上一道看不見的透明牆,摔了個七零八落。

摔倒的位置距離黃帽鴨與腦本體還隔著十多米呢。

最先爬起的夢黃粱,試探性抬手摸了摸前方,什麼都沒有,但當他腳下一動,向再往前一步,又“砰”一聲被撞了回來。

“媽的,什麼鬼東西!”夢

黃粱徹底暴躁。

羅漾起身,也試了試?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沒夢黃粱那麼莽撞,但的確,眼看不到,手摸不到,可身體就是過不去,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刻意將他們與不遠處的黃帽鴨和笛謬隔絕開。

“你居然能追到這裡……”一個聲音忽然從對峙中的二者處傳來。

旅行者們身形一震,暫停對看不見屏障的研究,不約而同將目光鎖定黃帽鴨和那團物質。

聲音肯定不是黃帽鴨的公鴨嗓,況且鴨子此刻壓根沒張嘴。

所以……是笛謬的腦本體在說話?

很奇怪,他們聽過笛謬原本的聲音,那似來自宇宙深處的古老囈語,也聽過笛謬吃掉方遙後的聲音,帶著一絲方遙本身的音質,又有微妙的扭曲。

然而此刻這個聲音,他們沒聽過。

“說沒聽過吧,又好像有那麼一絲絲熟悉……”於天雷望向十米外的那團物質,不確定地呢喃。

“我說過會死追著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這一次是黃帽鴨說話了,黑豆一樣的眼,向著笛謬腦本體折射出強烈仇恨。

那是旅行者們熟悉的黃帽鴨,卻又沒來由透著一絲陌生。

“然後呢……”笛謬發出輕蔑的笑,“追到裡世界深淵來,想殺了我?”

“是。”不再故作翻譯腔的黃帽鴨,語氣裡透著視死如歸的果決。

“好呀,”笛謬笑得更愉快了,像想出什麼惡作劇的孩子,“我就在這裡讓你殺……”

黃帽鴨眯了下眼,似感覺到某種陰謀。

可還沒等它想清楚,面前的腦本體忽然從中間裂開,一分兩半,猶如一個被劈開的、正在融化的球,粘稠膠質順著邊緣緩緩流淌,滴落。

羅漾十人看愣,這不正是笛謬腦本體被方遙洞穿之後的樣子嗎?

恍惚之間,兩個場景好像跨越時空,緩緩重合。

不同的是這一回是笛謬主動“敞開自己”。

在黃帽鴨瞬間變色的臉上,旅行者們終於知曉了笛謬的目的——在那裂開的腦本體之中,緩緩出現一個身影。

一個旅行者們以為再也看不見的身影。

防風鏡,昆蟲眼,透明蟬翼。

“你怎麼追到這裡來了,不是讓你跑得越遠越好嗎。”立在兩半腦本體之中的無儘夏,有些責備地看著黃帽鴨,熟稔的語氣仿佛還是那個並肩戰鬥的夥伴。

然而黃帽鴨給它的隻有冷漠:“彆用夏夏的聲音說話,我惡心。”

防風鏡後面的眼睛委屈巴巴:“我就是夏夏啊。”

“你不是。”黃帽鴨堅定搖頭,“真正的夏夏被你吃掉了。”

羅漾悚然一驚,比所有人更快明白了那道看不見的屏障中正在上演什麼:“這不是現在的列車旅程……”

甚至都不是列車旅程,而是真正發生在過去的一幕。

車票已經抵達終點,他們被困在看不見的屏障裡,就像通關遊戲的玩家,被動觀看最後的“片尾動畫”。

而這段“片尾”,才是當年實實在在的對決,一場沒有任何旅行者參與,隻發生在裡世界生物與笛謬之間的、真正的昔日裡。

監控屏前的高速公鹿,也在羅漾的話裡驚醒。

被鎖定的後台,匪夷所思的“最高權限”,強迫旅行者觀看“真正的當年”……分明隻有那股守護著列車考核一遍遍循環的神秘才做得到。

那股力量就在裡世界深淵裡,它想揭開一切的秘密,而現在,方遙無意中的撕裂縫隙,讓旅行者連同監控畫面一起來到裡世界深淵,給了那股力量向外界傳達信息的機會!

羅漾十人和自己就是那個外界信息接受者。

按捺不住的激動在鹿角青年心中沸騰,他即將見證一個巨大秘密的揭開,是連那個4級不露白都無從知曉的神秘能量的真容,也是這場不斷循環的列車旅程的謎底!

“怎麼不動了?”笛謬的奚落聲傳來,“不是說我不是夏夏嗎,那你怎麼還不動手……”

灼燒般的憤怒讓黃帽鴨渾身顫抖,可眼前的“無儘夏”,又的讓他猶豫了,哪怕那隻是怪物吸收基因後偽裝的軀殼!

“把夏夏還回來——”

黃帽鴨還是衝過去了,衝破心魔,不顧一切拚上性命。

這一刻,哪有什麼優雅,什麼紳士,隻有一顆想為朋友報仇的心。

這時不止羅漾,大部分夥伴都想明白了,這是他們無法碰觸的“昔日裡”——

一匹好人:“黃帽鴨會打敗它嗎?”

於天雷:“當然,否則這場列車旅程不就沒結局了。”

Smoke:“結局也可以是全軍覆沒。”

燒仙草:“如果那團玩意兒又釋放能量,搞什麼精神攻擊,鴨子未必頂得住。”

勃朗寧:“雖然我也很希望黃帽鴨贏,但沒人能證明,這棵紮根裡世界的入侵樹已經倒了。”

的確是倒了的,高速公鹿可以證明。

但他也不知道當年那麼強大的入侵樹,究竟是怎麼轟然倒塌的,真就是黃帽鴨一己之力,扭轉乾坤?

“嘎嘎嘎嘎嘎——”衝過去的鴨子甚至還沒真正逼近“無儘夏”的身,已經痛苦地抱頭倒地,發出神經錯亂般的尖叫。

方遙蹙眉。

羅漾心底一沉,笛謬果然開始吸食情緒了,這種“精神侵擾”足以逼瘋任何一個生物!

“怎麼辦,我們得過去幫忙啊——”於天雷急了,一次次徒勞撞向那看不見的屏障。

“彆白費勁了,”眾人也想過去幫忙,但理智上已經很清楚,“這是‘過去重現’,我們在這裡的意義就是當個圍觀群眾。”

於天雷:“但是黃帽鴨已經快被逼瘋了!”

“他不會瘋,”羅漾定定望向那隻滿地打滾的鴨子,幾乎能感同身受那種精神崩潰,但也同時相信,“如果他在這裡就瘋掉,以後怎麼迎接我們進裡世界。”

於天雷、武笑笑醍醐灌頂,連方遙都微微挑眉。

點忘了這個。

沒錯,無論黃帽鴨在“昔日裡”經曆過什麼,一定是全身而退的,所以未來的它才能好端端做著“裡世界迎接員”,西裝革履,腔調優雅。

“咦?精神攻擊好像停止了。”聚精會神圍觀的武笑笑率先發現異樣。

他們隔著屏障,感受不到笛謬的恐怖能量,卻看得清黃帽鴨的反應,而就在剛剛一瞬間,蜷縮在地的鴨子突然鬆開抱著頭的翅膀,艱難抬眼,茫然看向“無儘夏”。

那兩半腦本體中的身影,也靜靜看著黃帽鴨,防風鏡後的昆蟲眼,泛起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光。

“夏夏?”黃帽鴨的聲音因驚喜而顫抖。

羅漾十人則在這一聲裡,猛然看向那一分兩半的物質和身影。什麼意思?無儘夏回來了?像方遙反占據笛謬神經元那樣??

“黃……”無儘夏嘴唇微微翕動,可才吐出一個字,臉色忽然變得痛苦,像有什麼在他體內撕扯掙紮,待到幾秒鐘後,又恢複了笛謬的調笑與輕慢,“對呀,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笛謬的語氣對比先前更加自然,語速也更流利了。

黃帽鴨剛燃起的希望再度湮滅。

然而下一秒,無儘夏臉上的調笑消失,又變回熟悉的正經青年:“黃帽鴨。”

鴨子快被這一會兒一變臉弄蒙了:“你到底是誰!”

無儘夏又笑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呀。”

黃帽鴨快要神經錯亂了,甚至希望那個熟悉的無儘夏不要閃現,他寧可一直面對恐怖的入侵樹本體!

旅行者們卻看懂了——笑的就是笛謬,不笑的就是無儘夏。

笛謬吃掉了無儘夏,就像當初吃掉方遙,與之基因融合,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同的是方遙有能力將自己從笛謬體內“剝離”出來,顯然,無儘夏做不到。

蟬翼青年能做到的僅僅是——

“謝謝你提醒我了。”

話音未落,防風鏡後再次變臉,仿佛在自問體內的另一個自己:“你說什麼?”

“我說謝謝你提醒我了。”

仿佛自問自答的對話,卻切切實實是兩個靈魂在激烈交鋒。

黃帽鴨終於看懂了那張氣質不斷切換的臉,在面孔又一次回到無儘夏神情時,它著急地喊了夥伴全名:“無儘夏,你不要衝動!”

顯然,它已經知道夥伴要做什麼了。

但笛謬不知道,切換回戲謔神情,好奇地問:“你到底想做什麼?都被我吃掉了,還想對付我?”

無儘夏:“可笑嗎,我不覺得。你也說了,現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麼假如你的能量是9999,我的能量是1,現在我們融合得這麼徹底,我的能量是不是也變成10000了,大到可以讓我為所欲為。”

戲謔終於從那張臉上消失:“你不敢。”

無儘夏:“為什麼不敢。你不是也很討厭自己現在的樣子,覺得被迫吃掉我讓你變成了怪物,我

現在幫你結束這個錯誤。”

笛謬近乎咬牙切齒:“你、會、死。”

“對,”無儘夏笑了,原來那張一本正經的臉,笑起來謙和又溫柔,“但你也會。雖然作為能量合作者來說,你虧得大了一點,沒辦法,誰讓我們融合了。”

屏障外的旅行者們不知何時沒了聲音,他們安靜見證著一場壯烈犧牲。

無儘夏沒有方遙那樣強的能量,所以遠比方遙被笛謬吞噬得徹底,可也正是這種徹底,讓他完全成為了笛謬的一部分,而現在,他要從內部毀掉這個外星異種。

監控屏前,高速公鹿也緊張地屏住呼吸。可他同時仍抱有一絲懷疑,那麼弱小的無儘夏,真能因為融合得徹底,就驅動和控製笛謬那龐大的神經元嗎?

顯然,黃帽鴨是相信的,所以他在最後一刻仍企圖阻止:“不要——”

徒勞。

幽綠色與寶藍色摻雜的奇異光芒,從分開兩半的腦本體以及佇立中央的無儘夏身上同時傾瀉而出。

十個旅行者和高速公鹿都清楚,幽綠色是笛謬,寶藍色是無儘夏,卻沒辦法將這兩股能量分開,因為它們那麼緊密地糾纏在一起,仿佛潑進水中又相互交融的顏料,給幽暗的裡世界深淵染上瑰麗的色。

轟然巨響中,腦本體炸裂般消融,蟬翼青年也在一攤腐肉裡逐漸枯萎,像一朵謝了花瓣的無儘夏。

黃帽鴨撲過去,用力抱住一切自己能抱住的,就像漲潮的海邊,想留下最後一捧,哭著挽留:“無儘夏,你回來,隻要你回來我就改名,從此以後就叫黃先生!或者你想喊我大黃都行!我也會好好說話,不再搞那些做作的腔調……”

蟬翼青年用僅剩的那隻還沒消融的手,拍了拍昔日夥伴的後背:“彆這麼難過,你會忘了我的,也會忘記這裡發生的一切。就當入侵樹從沒來過,繼續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地過日子吧……還有,我是不是從沒說過,其實你講話的怪腔怪調,聽習慣了還挺有趣。”

隕石燃燒一樣的光芒,湮滅了最後一點幽綠與寶藍。

世界忽然亮如白晝。

十位旅行者一齊抬頭,看見了藍色日光。

——他們從深淵回來了,回到了地上的裡世界。

“快看那邊!”一匹好人忽然喊了一聲。

眾夥伴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原本笛謬與無儘夏消融的地方,成了一片寶藍色花海。

黃帽鴨躺在那片無儘夏的花朵之中,身旁躺著自己曾經用來保命的盒子,隻不過透明盒子沾染花汁,變成一樣漂亮的藍。

站台入口緩緩出現在十位旅行者面前——列車旅程,總算抵達終點。

監控室裡的高速公鹿,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原來無儘夏真的成功了,就像羅漾能化作植物保護方遙一樣,無儘夏強烈的守護意誌,也讓他用自己那萬分之一的能量,驅動了笛謬那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

亦是這股藍色能量,繼續守護著列車旅程,也守護著從那以後

的所有盒子。

“你們是誰?”花叢裡的鴨子悠悠轉醒,疑惑看著不遠處正準備排隊走進站台入口的旅行者們。

“黃帽鴨……”十位旅行者聞聲轉頭?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除了喊對方名字,再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鴨子卻不高興了,起身用翅膀拍拍身上的花瓣,又清了清嗓子,末了責備地看向眾人:“你們長相奇怪,行動鬼祟,神情看起來也很可疑,但我依然禮貌相待,認為我們可以彼此交流,友善溝通,可你們對我一點尊重都沒有,你們甚至不願意喊我一聲黃先生。”

羅漾堵著的心,忽然輕盈了一點。

黃帽鴨更加不滿了:“你,就是你,我的老夥計,彆以為偷笑就沒人看見。”

可羅漾笑得更燦爛了。

無儘夏隻說對了一半。

黃帽鴨的確沒想起你,但也沒忘記你。

隨著最後一個旅行者踏入站台,列車考核終於徹底結束。

但列車監控室裡還沒完。

仍在恍惚中的高速公鹿,忽然看見監控視角自動轉到了安全屋,而那些幸存旅客,就這樣在畫面中一個個消失。

他猛地起身,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該乾什麼。

過了半晌,他才注意到後台似乎“解鎖”了,又開始新的波動,隻不過這一次是斷崖式跌落。

就好像……守護這場列車考核的那股能量,散了。

就是散了吧。

和旅途一樣,執念與情感消失,那麼一切能量都將找到出口,列車考核也不複存在。無儘夏不再守護這裡,而現實中那些失蹤多年的旅客,也許會出現在某一段鐵軌所在的山區,被發現,被營救,回到自己久違的家。

高速公鹿就這麼直愣愣看著,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對於這樣的結果完全不意外。

羅漾那幫家夥就是“拆遷隊”,到旅途拆旅途,到考核拆考核。

當然,這一次他從容不迫,哪怕後台能量斷崖式跌落,數據瘋狂消失,早已啟動的數據備份也能將發生的一切忠實記錄。屆時他將備份數據送到上層領導面前,必然升職加薪走上職業巔峰……

小鹿蹄輕輕碰到後台投射屏,點擊兩下,隨之彈出提示——

【確定停止備份,銷毀一切已備份數據?】

確定。

無聲無息,一鍵銷毀。

鹿角青年長舒口氣,後仰著倒在地上,幻想自己躺在一片無儘夏裡,看著藍色的夏日晴空。

無儘夏的能量消失了,因為他的心願已達成——讓那段埋葬的曆史重現。

高速公鹿窺見了一個秘密,一個可能上層早就知道,但絕對不想外泄的秘密。所以他不能讓任何人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了,在找到誌同道合的夥伴之前,他會把這個秘密守下去。

這個秘密就是,也許他們不用寄居在盒子裡,不用累成狗一樣給誰賣命。也許,他們本可以天生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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