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100章 熱鬨一場(1 / 1)

院子被封了那麼多年, 屋裡屋外早已積滿了灰塵蛛網,院子裡更是雜草叢生。

大家今天沒做彆的事情,都過來幫忙打掃收拾。

灑掃擦洗,連一個燈籠穗都不放過。

人多收拾起來也快, 不過半天就打掃乾淨了, 窗明幾淨、纖塵不染。

快要到太陽落山的時候, 各家又都拿點現有的菜和肉出來,湊到一起做晚飯, 準備晚飯就聚在一起吃, 也算是歡迎儀式中的最後一環。

這頓晚飯是在李爽家生火做的。

廚房飄著騰騰的熱氣, 屋裡院裡人來人往、小孩子鬨鬨嚷嚷,熱鬨得不得了。

李爽何碩和何子言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熱鬨了。

在這樣的氣氛當中,他們有些不是那麼適應, 但心裡卻滿滿都是溫暖。

人心冷暖,在過去的這些年當中,他們是看得最清楚的。

***

太陽收攏最後一絲光線, 何碩笑著把最後一盤菜端上八仙桌,對還在一起玩鬨的孩子們說:“飯好了,準備吃飯!”

孩子們聞言停止玩鬨,跟著大人一起坐下來。

現在孩子們都大了懂事了,不像小時候那樣看到喜歡的菜伸手就抓。

他們在桌子邊坐著默契地不動筷子, 等著大人先動筷子。

在餐桌邊坐下來後,何碩掃視了一下桌上的人,先問了一句:“大娘呢?”

很普通的一句話,但他這話一出,本來熱鬨溫暖的氣氛忽涼了一些些。

侍淮銘回答他:“走了。”

每次探視何碩的時間很有限,能說的話不多, 李爽並沒有把外面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何碩講,所以何碩不知道鐘敏芬去世的事。

但他看著侍淮銘的臉,就知道這句走了是什麼意思了。

默了片刻,他又問:“什麼時候的事?”

侍淮銘說:“四月份的時候,病重。”

鐘敏芬因為年輕時候吃了太多的苦,身體不好,上了年紀以後老得特彆快,生病以後身體垮得也快。但她走得沒有遺憾,平靜且安詳。

她走的時候說:“我走了……都不要哭啊……”

可是,又怎麼能不哭呢?

何碩點點頭,沒再接著這話往下多問。

而他心裡想說的話,都在他的表情裡面了。

侍淮銘自然也沒再往下說,再說連吃飯的胃口也沒有了。

他緩和了語氣說:“邊吃邊聊,開動吧,不然菜一會都涼了。”

他這話一出,大家都從剛才的氣氛裡掙脫出來。

臉上換上輕鬆的表情,說一些輕鬆的話題,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

飯桌上的氣氛正熱鬨的時候,侍丹玲忽捂住嘴巴忍了忍想吐的欲望。

二娃周吉明坐在她旁邊,忙抬手給她順順背,又去給她倒杯水。

李爽和珍珍都看到了侍丹玲的反應。

李爽關心地問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侍丹玲衝她擺擺手,喝了口水說:“沒有,我沒事。”

珍珍想了想,看著她又微微小聲問:“有啦?”

雖然聲音比較小,但桌子上的人都聽得到。

二娃周吉明臉上掛滿笑意,侍丹玲則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點頭應聲:“嗯。”

這是喜事啊,桌子上的氣氛又熱了一個度。

李爽忙又看著侍丹玲說:“你想吃什麼,給換到你面前去。”

侍丹玲還是不好意思地擺擺手道:“不用,不用管我,想吃我自己夾,夠得著。”

二娃周吉明附和著說一句:“想吃什麼我給她夾。”

話說到這裡,李爽自然也就不再多客氣了。

她看看侍丹玲和二娃,又笑著說:“我看著你倆我又好奇了,你倆怎麼會走到一起的?”說起來可真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係。

當時侍丹玲和二娃周吉明擺酒席有請李爽去,但是李爽那天沒有去,而是讓何子言去吃了飯。至於侍丹玲和二娃周吉明之間那點事,她沒問過也不知道。

這些年,她日子過得壓抑艱難,當然沒有心思關心彆人的事。

既然李爽問了,在座知道的,就跟她把侍丹玲和二娃之間的故事給她講了一遍。

聽完以後,李爽笑著點頭說:“是這樣啊,挺好的,說明你們有緣分。”

而說起侍丹玲和二娃的事情,就不得不說到老周和吳大鳳。

老周是何碩侍淮銘的老朋友了,何碩自然也問二娃,他爹娘現在怎樣之類的。

二娃把他家裡的事簡單講了一下。

說起來也沒什麼好講的,日子簡單平淡,沒什麼大事。

而李爽和何碩都羨慕這種沒什麼大事的日子。

聽著二娃講他爸媽,李爽腦子裡自然浮現出記憶中老周和吳大鳳的樣子。

她還記得她和吳大鳳從認識開始就不對付,一直到分開,都是不冷不淡的關係。

現在再想起那些雞毛蒜皮的事,隻覺得非常遙遠了,也早不值一提了。

聽完了,李爽還是笑著點頭說:“挺好的。”

說著老周和吳大鳳,難免又提起很多的往事。

而回憶往事時,何碩和李爽都是笑著笑著眼裡就汪起了眼淚。

回憶中的過去有多恣意有多美好,堆積在心裡的酸楚就有多麼深多麼濃。

說得哽住了嗓子,何碩端起酒杯來,站起身醞釀片刻。

他想把那些糟糕的情緒往下壓,但還是沒能全壓下去,於是便濕著眼眶翹著嘴角跟桌上的所有人說:“我在這裡鄭重地謝謝大家,謝謝你們這些年對阿爽和子然子言的照顧……我……”

嗓音裡的哽意更重。

他停下來,仰起頭把眼淚逼回去。

侍淮銘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說這些謝不謝的。”

何碩確實也是想說又不太能說得出來。

因為他隻要稍微說那麼兩句,心裡的酸楚就催著眼淚往下掉。

真要往下說的話,隻怕桌子上很快就會哭成一團,飯也不必再吃了。

於是他沒再說,把酒杯裡的酒一飲而儘,然後坐下來。

桌子上的氣氛沉了一會。

還是丹穗又開始說話,打破了這樣的氣氛。

她眼睛明亮地看著何碩和李爽說:“乾爸乾媽,過幾天我們團在紅星劇場有一場演出,這次老師讓我跳領舞,這也是我第一次跳領舞,你們要不要去看啊?”

何碩和李爽想都不想,立馬點頭說:“去去。”

丹穗進歌舞團差不多四年,上台跳舞也跳了快兩年,但是何碩和李爽一次都沒有看過。何碩自然是因為沒有自由,李爽則是刻意地躲避這些事情。

她深陷淤泥之中,所有發光發亮的事,全都不去沾。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們也能見光見亮了,自然要去給丹穗捧場。

從現在開始,他們要把生活中缺掉的八年時間,一點一點地給補回來。

看他們答應得這樣爽快,神情裡又有驕傲和期待,丹穗笑起來又說:“行,那我去團裡弄點票來,到時候大家都去看我的演出。”

說著又看向其他人,“你們也都去的吧?”

大家一起點頭:“都去!”

桌子上的氣氛又熱鬨起來了。

說說笑笑的,把這頓飯給吃完了。

吃完飯收拾了殘局,大家沒再在何碩李爽家多留。

他們好容易搬回來了,面對這陌生又熟悉的家,還是需要時間適應的。

回家的第一天,還是要給他們一家三口多留些時間和空間。

把人都送走以後,何碩和李爽回來洗漱。

何子言先洗漱回自己房間去了,何碩和李爽後洗漱,也回自己房間。

李爽先洗漱完進房間,她屏著呼吸左右看看,然後小心翼翼坐到床邊上。

等何碩進來了,她看著何碩說:“還是有種像是在做夢的感覺。”

生怕一用力,或者有什麼行為不當,夢就醒了。

何碩在她旁邊坐下來,拿過她的手捏在手心裡,微微用力,再一次認真地告訴她:“不是在做夢,我們是真的回來了,回家了。”

李爽看著何碩的眼睛,心裡還是不踏實,片刻後又輕聲說:“明天你就要回到單位去報到了,回到崗位上以後,一定要少說話,謹慎一些。”

何碩點頭,“我知道。”

李爽輕輕吸氣,把頭歪進何碩懷裡,說話聲音更輕,“我現在對生活沒有什麼其他的期望了,其他的什麼都不要,隻要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

何碩攬住她的胳膊,“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和孩子受苦了。”

說著這話自然又想到不在身邊的何子然。

李爽聲音虛軟,“也不知道子然現在有沒有收到咱們寫給他的信,他要是知道你平反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何碩:“差不多應該收到了。”

***

雖然吃完飯就散了,但這頓飯吃的時間長,所以各人回到家時間已經不早了。

珍珍沒再練習她的小提琴,休息一會等孩子們洗漱完,接著去洗漱。

和侍淮銘先後洗漱完回到房間,直接上床準備睡覺。

拉燈之前,兩人慣常靠在床頭聊上幾句。

珍珍也想到了何子然。

她問侍淮銘:“何碩現在官複原職了,子然也可以入伍了吧?”

侍淮銘鬆著氣點點頭,“現在是沒什麼問題了。”

珍珍也跟著鬆口氣,“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