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來, 送完孩子回到家,珍珍找出作文紙,把定稿後的文章認真抄在作文紙上。
抄好自己的文章, 她又認真寫了一份加入社團的申請書。
她從最初學寫字的時候就有刻意練字,現在寫出來的字娟秀好看。
黑色的鋼筆字整整齊齊排列在方格子裡, 單是看這些字便覺得賞心悅目了。
抄好文章寫好申請書落好姓名,珍珍把紙張小心裝到包裡, 掐著時間去學校。
推著自行車出門的時候, 仍舊跟鐘敏芬打聲招呼:“娘,我去學校啦。”
到學校照舊先是到教室後排坐下來聽課。
上完課以後, 她找去文學社所在的辦公室,把她寫的文章和申請書都交給了社長。
交完出來的時候剛好碰上葉滿林。
葉滿林得知她要加入文學社,隻道:“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啊?我跟社長關係挺好的, 給你引薦一下就好了,大家都是熱愛文學, 為了交流和學習。”
珍珍笑笑, “之前什麼都不懂, 也不好意思提。”
葉滿林:“那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直接跟我說。”
珍珍客氣道:“行, 謝謝你。”
珍珍還是沒在學校裡多留,辦完事便回家去了。
第一天在有課的時間點再趕過來,到教室裡坐下來聽課,有問題的時候也會去找老師交流一下自己的困惑,解惑以後心裡會有一種豁然的開心。
課間,問完問題回到座位上坐下來。
珍珍剛拖一下椅子坐好,葉滿林忽又轉過身跟她說:“社長已經批準你加入文學社了,以後你就是文學社的一員了, 社裡有什麼活動我通知你。”
珍珍聽到這話忍不住高興,“是嗎?”
葉滿林點頭道:“是啊,社長說你文章寫的很好,筆觸和感情都十分細膩。”
珍珍聽了更是高興,眼睛微亮對葉滿林說:“真是謝謝你了。”
葉滿林看著她忍不住笑,“是你自己有文采,我不過就是傳個話。”
珍珍客氣說:“那也謝謝你,給我傳達這個好消息。”
葉滿林還沒再接著說出話,上課鈴聲響起來了。
珍珍試圖斂起臉上的笑意,但斂一會眼底和嘴角上仍然掛滿了笑。
上完課她回家,踩踏板的動作都是輕快的。
深秋的風吹在臉上有些涼,但今日的陽光似乎更暖。
***
餐桌邊,珍珍笑著往丹穗丹彤和興禹手裡分彆遞了一根小勺子。
丹穗接下小勺子先吃一口飯,然後看向珍珍問:“媽媽,你今天怎麼這麼開心啊?”
珍珍的高興全部掛在臉上,當然不止丹穗看出來了,鐘敏芬和侍淮銘也都看出來了。
丹穗問出來後,家裡人全都看著珍珍,等著她說高興的事情。
珍珍清清嗓子,沒多賣關子,笑著說:“媽媽加入學校的文學社啦。”
丹穗丹彤興禹和鐘敏芬都不懂,丹穗繼續當發言人,發問:“文學社是什麼啊?”
侍淮銘自然不需要解釋的。
他笑著往珍珍碗裡夾一大塊雞肉,先說:“給個獎勵。”
給珍珍獎勵完,又充當珍珍的發言人跟丹穗他們解釋說:“文學社就是大學裡面的一個社團,對文學有興趣的人聚在一起,舉辦一些活動,交流學習。”
其實丹穗和鐘敏芬幾個人還是聽不大懂。
不過他們也就當是聽懂了,衝侍淮銘點了點頭。
丹穗忽也用小勺子舀起一塊肉,送到珍珍碗裡說:“獎勵媽媽。”
珍珍接受下獎勵說:“謝謝穗穗的獎勵。”
看侍淮銘和丹穗都獎勵了珍珍,丹彤和興禹自然有樣學樣,也要獎勵。
於是兩個娃娃也伸勺子舀點菜送給珍珍,用小奶音說同樣的話:“獎膩媽媽。”
珍珍笑得更加開心。
脆著聲音又回複一句:“謝謝大家!”
***
珍珍這一天都很開心,到晚上睡覺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都沒有淡下去。
好像是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種可能,心裡有了另一種希望,所以覺得很是美好。
感受著美好入睡,睡著後的夢也是十分美好的。
夢醒起床,精神也比往日好上百倍。
下午到學校坐下來聽課,更為專注和認真。
她上的課不局限於哪一個專業,所以一起上課的也不是固定哪個專業的學生。
當然她對一起上課的人是誰沒什麼所謂,主要對課程感興趣。
課間的時候沒什麼問題需要交流,她也就沒跟人說話,自己翻看了看書。
正看著的時候,忽聽到教室外有人叫她:“林珍珍。”
珍珍轉過頭去看,隻見是葉滿林站在教室的後門外面,正衝她招手呢。
珍珍起身出去,簡單問他:“有事嗎?”
葉滿林看著她問:“今天申城的《文彙報》你看了嗎?”
珍珍是會看報紙,但是看的人民日報和熙城本地的報紙比較多。
她衝葉滿林搖搖頭,“我沒有看這個。”
葉滿林沒有過多解釋,直接遞了報紙到她面前,跟她說:“你看看吧,文學社組織晚上七點在辦公室開個交流小會,你也一起過來吧。”
她剛加入社團,有活動的話肯定是要配合參加的。
珍珍沒多說什麼,應一聲伸手接下報紙,“那我先看一看。”
葉滿林給她送完報紙遞完消息便走了。
上課鈴聲恰好響起來,珍珍拿著報紙回到教室,收起報紙先聽課。
下課後她也沒有立即把報紙拿出來翻看,而是先收拾東西回家。
雖說晚上有活動要參加,但她還是要先回家的,吃完晚飯再騎車過來就是了。
到家吃完晚飯,珍珍把孩子交給侍淮銘和鐘敏芬帶著洗漱。
她跟侍淮銘說:“待會我要去學校參加文學社的交流小會,我得先看一下報紙。”
侍淮銘應下後多問一句:“看什麼報紙?”
珍珍直接把報紙舉起來給他看,忽又想起來什麼,嘀咕著說一句:“也沒跟我說重點看哪一篇文章,難道是討論整份報紙?”
看到報紙的名字,侍淮銘眉目有些沉下來。
他伸手接下珍珍的報紙,找到某一篇文章,放到寫字桌上,指給珍珍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這一篇。”
珍珍看向報紙上大字標題小聲讀:“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
讀完有些好奇,仰起頭看向侍淮銘,“這篇文章怎麼了?”
侍淮銘沒有細說,隻道:“你看一下吧,我感覺……”
說到這又打住,下面的話他沒再說了,也沒再打擾珍珍,而是讓她看報紙。
珍珍疑惑地看著侍淮銘出去,然後收回目光來看報紙。
她看了這篇文章自然也就明白了,為什麼侍淮銘這樣欲言又止,因為這篇文章並不是普通的批判文章,而是具有很強的政治色彩。
看完文章後,珍珍發呆發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大抵是年齡有些大了,而且平時對這種政治上的事情也不是特彆關注,所以她也沒有什麼獨到且完整的觀點要表達,但她還是裝起報紙,去了學校。
珍珍比規定的時間提前十分鐘到文學社的辦公室。
因為是昨天剛加入的新社員,整個交流小會,珍珍都沒有說什麼話。
她默默地坐在邊角的位置,看這些孩子們激情地表達觀點,義憤填膺,口沫橫飛。
交流小會結束以後,她又默默跟在大家後面出辦公室。
葉滿林過來和她說話,問她:“是不是還有點不太適應這樣形式的交流會?”
珍珍點一下頭,“確實沒什麼經驗。”
此時外面天色已經很黑了。
葉滿林又跟珍珍說:“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怕是不安全,我送你吧?”
珍珍倒是不怕,客氣拒絕:“沒事,我騎車很快的。”
葉滿林沒有硬要送珍珍回去,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地送她到了學校的大門上。
看著珍珍推自行車出去,他就也就轉身回來,往學生宿舍去了。
珍珍推著自行車出學校的大門,走幾步剛要起步上車,忽看到不遠處的夜色有個高大的身影。
稍微仔細分辨一下,珍珍便認出了是侍淮銘。
有些驚喜,珍珍直接推著車小跑到他面前,問他:“你怎麼來了?”
侍淮銘從她手裡接下自行車的把手,“當然是來接你回家。”
珍珍開心,直接爬上自行車後座。
侍淮銘踩上踏板騎車上路,走了一小段問珍珍:“是不是討論那篇文章?”
珍珍扶著他的腰應:“是的,但我什麼都沒說。”
月亮淺照中,侍淮銘說話聲音不大,“不知道這裡頭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少說總歸是沒錯的,看看接下來其他報紙的反應。”
珍珍嗯一聲,和侍淮銘也沒有再多說這個。
侍淮銘騎車載著珍珍走在夜色中,兩人身披月色,聊些家裡學校裡面的輕鬆小事,這是場屬於兩個人的小浪漫。
***
關於那篇文章的後續發展,珍珍和文學社裡的其他人一樣,也都在關注。
但珍珍沒有去參與其中,沒寫相關的文章,也沒表達過什麼態度分明的觀點。
她加入文學社以後,隻抱著初心認真學習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有了文學社這個平台,有了一些能交流討論的人,她寫文章變得更有動力和激情,什麼體裁都去學習並且嘗試,不管散文小說還是詩歌,都會潛心鑽研和練習。
校報裡有文學社專欄,社團裡評選出好的文章,都刊登在專欄上。
當然大家也可以自己向校外報刊雜誌投稿,那則需要寫出更好的文章。
珍珍加入文學社的第一個小目標,自然就是上校報。
學習並努力了兩個月之後,珍珍寫的寫景散文成功登上了校報文學社專欄。
那天下午上完課,她把校報裝進包裡,拎著包懷揣著喜悅回家。
去托兒班帶孩子的時候,李爽和阿雯問她:“你是有什麼喜事吧?”
珍珍自然不好意思讓身邊朋友知道她寫在東西,特彆不好意思讓身邊人看她寫的東西,單是想想都覺得尷尬臉紅了,所以她遮掩著說:“沒什麼特彆的喜事。”
上個校報而已,確實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珍珍在李爽和阿雯面前有顧忌,但在侍淮銘面前就什麼都不用顧忌了。
晚上把娃娃們哄睡以後,她拿出校報在侍淮銘面前得瑟地晃一晃,看著他說:“你猜我要跟你說什麼開心的事情?”
侍淮銘直接伸手接下報紙:“上報紙了?”
珍珍在他面前坐下來,笑容染蜜,“就是上了個校報。”
侍淮銘看到了她的文章,看完了笑一下說:“看來咱家要出個大文豪了。”
珍珍沒有不好意思,又笑著跟侍淮銘說自己的下一步計劃,“我打算接下來再繼續琢磨稿子,往校外那些報紙雜誌上去投稿,那些應該有稿費吧?”
侍淮銘點點頭,“那些報紙雜誌錄用稿子的話,都是有稿費的。”
珍珍:“要是真賺錢了,我就請你們出去下館子。”
侍淮銘:“那我可就等著了。”
表達完了自己的喜悅,珍珍便要去洗漱了。
起身出去的時候,她又跟侍淮銘說:“這兩天我在本子上又新寫了一篇文章,本子在包裡,我先去洗漱,你再幫我看一看,提提意見。”
侍淮銘應下聲。
等珍珍出去,他從珍珍的包裡掏出本子。
拿著本子剛一打開,本子的紙頁間突然落出來一張信紙。
信紙落在地上,侍淮銘彎腰撿起來。
他沒有多想什麼,直接展開那張疊得十分整齊的信紙。
展開看到起行的幾個字,他驀地愣了一下。
目光往下落,他把信紙上的字全部看完,然後重重清了一下嗓子。
他看完信紙後就坐著沒動了,一直等珍珍回來才轉一下頭。
珍珍關上門看著他問:“這篇寫得怎麼樣啊?”
侍淮銘又重重清一下嗓子,醞釀一會說:“小林同學,你過來一下。”
稱呼和語氣都怪怪的,珍珍往侍淮銘面前走過去,疑惑著問:“怎麼了?”
等珍珍在面前坐下,侍淮銘把那張信紙送到她手裡。
珍珍目光疑惑地接過信紙,看著上面的字小聲讀:“林同學,你好……”
前面她還能讀得出來,讀完兩行字以後,她突然就沒聲了。
她掀起目光看侍淮銘一眼,然後又低下目光繼續看,抿住嘴唇一直把信看完。
雖然這封信看著寫得很正常,但字裡行間還是能讓人感受到一股隱隱的愛慕之意。
珍珍看完信以後,也重重清了下嗓子。
她把信放下,看向侍淮銘說:“應該沒有其他的意思吧,我比他們大那麼多……”
侍淮銘看著她笑一下,“我先去洗澡,等我洗完回來,我們再聊。”
珍珍:“……”
她怎麼覺得他笑得怪瘮人的呢?
怎麼辦?要不她現在跑去跟鐘敏芬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