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哥哥一起睡(1 / 1)

整個五裡村淹沒在夜色裡,夜晚路面上一個人影也沒有,腳下是泥濘不堪的土路,除了震天響地雷聲、穿透黑暗的閃電和淅淅瀝瀝的暴雨,隻有男人的雨靴踩在泥土裡的聲音。

黑暗裡,男人的黑眸盯著自家院子大開的門,眸色如墨,瞳孔微震,快步走進院子。

閃電劈裡啪啦,院子裡忽明忽暗。

秦宵推開房間門,房間裡滴滴答答的屋頂漏雨地聲音,雨滴劈劈啪啪落在水盆上,靜悄悄一片。

礦燈掃過屋子裡每一個角落,最後落在木架床上,床鋪被卷起放在床尾,秦初陽沒在!

秦宵瞳孔微縮,屋外雷聲響徹天空,他快步走進堂屋、夥房,都沒看到弟弟的身影。

男人往院子外跑去,下雨了,初陽可能害怕去找田嬸兒。

走到門外,驟然一頓,轉身凝視著那個他沒有打開的房間。

是那個女人的房間,雖然不願相信,秦宵還是一步一步走到薑棠的房間門前。

“啪啪啪!”

雷聲混合著敲門聲,衝擊到人的心底。

屋內一片寂靜,薑棠卷著身子窩在被窩裡,秦初陽縮在她懷裡,蜷縮著小身子睡得正香,她的手睡著了也捂在小家夥的耳朵上。

屋外劇烈的敲門聲讓薑棠一瞬間從夢中驚醒,聽到屋外再次傳來的敲門聲,薑棠被嚇得心臟縮瑟得緊。

忍不住胡亂揣測,會不會是薑虎回來找她報仇,她打不過對方怎麼辦。

心裡亂七八糟的,薑棠深吸了一口氣,手捂住秦初陽的耳朵,顫著聲音朝門外喊,“誰……誰呀!”

女人嬌氣地聲音傳入秦宵耳裡,高大的身形一怔,皺了皺眉,“秦宵。”

秦宵兩個字伴隨著雷聲雨聲侵入薑棠的耳廓,嚇得她單薄的身子抖了抖。

秦宵回來了?!

這男人比薑虎還要讓她覺得害怕。

磚廠忙完了?怎麼突然回來了,都這麼晚了。

薑棠咽了咽口水,又聽到男人隱忍著不耐地聲音傳來,“秦初陽在不在屋裡?”

她卷翹的睫毛輕顫,垂眸望著懷裡睡得正香的秦初陽,輕咳一聲,鼓起勇氣揚聲朝外面喊,“秦……秦宵,初陽在屋裡。”

“他都睡著了,不然……你先去休息,明天再見他好不好。”

女人嬌氣的聲音都帶著氤氳的尾音,秦宵面上無波無瀾,冷聲道,“開門,我進去看看。”

薑棠身子抖了抖,慫啦吧唧地輕輕推了推懷裡的小家夥。

死道友不死貧道,吵醒小家夥應該沒什麼。

小崽崽要是知道親哥回來了,肯定比誰都開心。

“嗯~”

秦初陽被薑棠的手擾得煩心,小手搓著眼睛,掙紮著睜開大眼睛,眼底淚光一片。

“唔,嫂嫂,怎麼了?”

小家夥迷迷糊糊中第一次叫她嫂嫂,薑棠難得有些愧疚心,不過跟怕秦宵比起來,微不足道。

“初陽,哥哥回來了。”薑棠貼著小家夥的耳朵,輕聲提醒。

然後就見小家夥瞪大了眼睛,什麼也不怕了,直接站到床上,“鍋鍋回來了?”

“鍋鍋在哪兒?”

薑棠指尖指向門外,“你哥哥就在門外,你一個人去找他好不好。”

聽薑棠說完,秦初陽高興的朝著外面喊,“鍋鍋,你回來了!”

聽見門口哥哥的回應之後,驚喜的叫出聲。

說著就往床下爬。

薑棠沒有攔住他,隻是輕聲叮囑,“初陽,穿好鞋子哦,出門之後把門關上。”

秦初陽現在一心隻有哥哥,跳下床,踩著鞋子就摸著黑小跑去給哥哥開了門。

門被從裡面打開,風襲著雨吹進房間,薑棠沒往外面看,翻身對著牆邊,把臉埋進被窩,催眠自己開始睡覺。

蜷縮著身子當縮頭烏龜。

秦初陽盯著出現在面前的哥哥,小嘴委屈巴巴的,“鍋鍋,你肥來了。”

弟弟沒出事,秦宵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眼底有些意外,這女人既然真讓初陽跟她睡,大手摸了摸弟弟的腦袋,黑眸透過打開的門,盯著房間裡縮在被窩裡的一團,意味不明。

秦初陽抱著哥哥的腿,重重的打了個嗬欠。

秦宵移開視線牽著弟弟去了自己房間。

薑棠聽著門外的動靜,心撲通撲通的狂跳,感覺到門外的人走遠,她小心翼翼的翻身,掀起被子從縫隙往外看,門被關上,屋外一個人都沒有。

她掀開被子,重重的喘著氣。

屋外秦宵牽著弟弟進了房間,隨手拉了拉燈線開關,沒電了。

在窗台邊找到煤油燈,從衣服裡拿出火柴,劃拉亮之後點亮煤油燈。

秦初陽亦步亦趨的跟著哥哥,迷迷瞪瞪的,興奮和睡意相互抗衡。

煤油燈燃起,屋子裡亮堂一片,秦宵看著房間內的一切,有些意外。

屋裡布局簡單,但是被打理得乾乾淨淨,東西都擺放齊整,絕對不是他離家時候的樣子。

是誰給打掃了?

垂眸看著緊跟著的弟弟,秦宵把疑問放到一邊,從雨披裡把帶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木架上,脫下身上的雨披掛在門邊。

蹲下身子,看著秦初陽,小家夥身上乾乾淨淨的,穿著也是,小臉紅撲撲的,比起他離家的時候,還要胖乎一點。

秦宵壓下心底的驚訝,這才把弟弟撈起來抱進懷裡,走到木架子旁邊。

秦初陽小胖手摟著哥哥的脖頸,嘟嘟囔囔,“鍋鍋。”

秦宵大掌拍著小家夥的腦袋,“哥哥給初陽帶了桃酥,還有肉,明天就能吃了。”

秦初陽看著木架子上的桃酥和肉肉和雞蛋,嘴巴咂吧咂吧有些饞。

秦宵拍著小家夥的腦袋,“乖乖睡,明天就能吃了。”

說完抱著弟弟走到床邊,看著滴答滴答的雨落在床邊上的盆裡。

顯然床不太能睡了。

秦初陽偏頭看著床,腦袋窩在哥哥脖頸,迷迷瞪瞪的,“介裡不能睡,和嫂嫂一起睡。”

弟弟說的嫂嫂,應該就是那個女人。

秦宵蹙眉,之前初陽可沒有對那個女人有什麼好臉色過。

他才不過去磚廠半個月,到底是什麼讓弟弟叫那個女人嫂子。

但是現在……

黑眸望向被雨滴浸到的床,抱著秦初陽去了隔壁。

砰砰砰。

床上的薑棠驚坐起,聳噠噠地往門外看,門已經被她關好了,秦宵不會撞門而入吧。

不是帶秦初陽出去睡了嘛,怎麼又回來了。

薑棠控製不住的腦洞往外竄,不會是小家夥還是給他哥告狀了,秦宵現在要來找自己算賬!

咚咚咚,一聲聲的敲進她的心裡,薑棠咽了咽口水,揚聲道,“怎麼了?”

屋外靜了半晌,男人冷硬的聲音傳來,“屋裡睡不了,讓初陽跟你睡。”

這下想逃避都避不開了,薑棠認命的下床,聲音焉啦吧唧的,“哦,知道了。”

屋外的秦宵聽見女人不樂意的語氣,皺緊了眉頭。

薑棠打開門,門口高大的陰影席卷而來,帶著一身寒氣,她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冷的,身體直打哆嗦。

秦宵單手抱著秦初陽,另一隻手拿著煤油燈。

女人從陰影中逐漸走進光裡,精致瓷白的面頰映照在光裡,氤氳朦朧,昏暗的燈光顯得更亮了幾分,帶著驚心動魄的美。

秦宵移開眼,側身走進屋子,把煤油燈放在桌上,才抱著秦初陽上了床。

男人高大健碩地身影進入房間,空曠的房間內瞬間變得逼仄。

薑棠盯著男人的身影,頭發是粗糙的短寸,臉上輪廓冷硬,眉目濃黑,身形高大,她一看就覺得對方肯定脾氣不好。

心裡怵得慌。

身上還穿著睡衣,薑棠僵在門邊,冷得打哆嗦依舊一動不動的呆呆站著。

秦宵回頭看她,聲音毫無感情,“初陽跟你睡。”

留下這句話就闊步要走。

聽他這意思是自己要走?薑棠鬆了口氣。

“鍋鍋,你去哪兒?”

秦初陽揉搓著眼睛,歪著腦袋盯著秦宵,“鍋鍋,你不跟窩睡嘛?”

秦宵被弟弟叫住,沒動。

秦初陽眨巴眨巴眼睛,“嫂嫂睡裡面,我睡中間,鍋鍋你睡最外面。”

他倒是都安排好了,一點兒不管倆個大人的尷尬。

秦宵眸子盯著門口的女人。

薑棠低垂著眼眸,抱著手臂,嘿嘿的乾笑兩聲,“秦……秦宵,你這麼晚了才回來,餓不餓?”

秦宵面無表情的盯著她,沒說話。

薑棠抬眼突地跟秦宵陰鬱的黑眸對上,兩人的眸子第一次對視上,薑棠嚇得立馬避開眼睛。

秦宵眸色微黯,這個女人……眼神變了。

之前的眼底都是嫌棄跟厭惡,現在……那雙眼眸裡水潤潤的一片澄澈,裡面隻有害怕和純白。

他不在的這半個月究竟發生了什麼,弟弟開始親近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也變了。

薑棠縮著身子走到床邊,低聲道,“初陽,你哥哥他還餓著呢,你讓他先去吃飯再陪你睡覺好不好。”

秦初陽懵懵地點點腦袋,“那鍋鍋要吃飯。”

薑棠沒再說話,氣氛凝滯住,隻剩下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半晌,秦宵走出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

薑棠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快速的爬上床,睡在裡側,把秦初陽抱進懷裡取暖。

看著小家夥睜著大眼睛,薑棠低聲輕哄,“初陽,乖乖閉眼,你哥哥一會兒就回來了。”

她的手輕輕覆蓋在秦初陽睜著的眼睛上。

小家夥困意和留戀反複打架,還是困意戰勝了理智,慢慢的呼吸平穩。

感受到小家夥睡著了,她咽了咽口水,秦宵真的回來了,人長得凶巴巴的,薑棠的心提得高高的,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抱著小家夥醞釀睡意。

直到漸漸沉沉睡去。

秦宵進了夥房,盯著乾淨整潔的屋子,碗櫃裡都是洗乾淨的碗筷,東西都擺放得整齊規矩。

給自己下了碗清湯面,囫圇著吃了,也比在磚廠的時候每日吃黑面饃饃要好。

吃完之後隨手將碗洗乾淨,走進薑棠的屋子,火光照映著床上的一大一小,安靜凝祥。

弟弟被那個女人抱在懷裡,睡得香甜,女人卷翹的睫毛合上,瓷白的臉頰上帶著紅暈,發絲溫順的披散,幾縷碎發散落在那張白嫩的臉頰,睡得很沉。

秦宵凝視半晌,才熄滅煤油燈,轉身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