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帶小家夥去城裡,那小家夥這臟兮兮的一身肯定是不行的。
薑棠蹲下身輕聲細語,“我們先給初陽洗手手,然後換上乾乾淨淨的衣服再出門好不好。”
蹲在面前的漂亮嫂嫂說話溫聲細語,秦初陽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變得溫柔的壞嫂嫂,小腦袋有些轉不過來,忘了學哥哥的模樣嚇唬對方。
等壞嫂嫂給他打了水,還要幫他洗手手的時候,秦初陽黑紅著臉躲開對方牽過來的手。
彆扭的看了一眼壞嫂嫂乾乾淨淨的手和自己臟兮兮的爪子。
“不要你洗,我寄幾洗。”
彆扭的喊完之後,自己擼起袖子把小黑手泡進盆裡,撲哧撲哧的搓手。
他能自己洗再好不過,薑棠沒管他,往小家夥和秦宵的房間走去。
“洗手手之後還要洗臉哦,我去給你找件乾淨的衣服。”
小家夥身上的衣服從秦宵離開到現在就沒換過,衣袖和胸口油光蹭亮,有礙觀瞻,實在是不能穿了。
“不許,不許你進我和鍋鍋的屋子!”
小家夥手還放在盆裡,大半個身子卻已經著急的要往薑棠這邊過來,整個身子看著滑稽又好笑。
薑棠隻能停住腳步,這小家夥現在真的防賊一樣盯著她,半點兒也不願意她進他和秦宵的房間。
不過想起之前原主確實當過賊,薑棠臉色有些尷尬,原主乾的好事,她隻能承擔後果。
“好好好,我不動,等你先洗完。”
薑棠隻能妥協,還配合的回到原地,蹲下身子,雙手撐著下巴,澄澈的雙眼仔細看著小崽子洗手。
小家夥的動作明顯快了幾分,搓乾淨手之後,快速的把臉洗乾淨,胸口都濕了一片,他也不管,洗好就小跑到薑棠面前。
“好了,窩帶你進去。”
說完邁著小短腿走在薑棠前面進了屋子。
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薑棠無奈,細碎著步伐跟在小黑猴後面,小家夥進屋之後自己屁顛屁顛的跑到木箱子面前,費力的想打開箱子。
無奈四歲還營養不良的小屁孩力氣根本不大,木箱子紋絲不動。
薑棠沒忍住笑出聲,噗嗤一聲,就得到小崽子一個大大的白眼。
她聳了聳肩,止住笑,蹲下身子,手越過小家夥的腦袋,輕鬆把木箱子打開。
秦初陽面紅耳赤的盯著壞嫂嫂,嚅喏著小嘴沒說話,偷偷的用力攥緊拳頭,等他再長大一點點就可以搬開箱子的!
薑棠沒注意他,低頭仔細在木箱子裡翻找起來。
秦初陽被壞嫂嫂的雙手環著腦袋,他沒有跑開,眯著眼睛看著她,哼!要是她還想偷東西,等鍋鍋回來他就讓鍋鍋把壞嫂嫂趕出去。
他才不要一個小偷當自己嫂嫂。
薑棠把箱子翻了個遍,才勉強找到一件沒有縫補痕跡的乾淨衣服,還有一條補過的褲子。
拿出來搭在手上,另一隻手指尖輕輕捏起小家夥身上臟兮兮的衣服,薑棠深吸一口氣。
“初陽,你自己能把衣服脫了嗎?我給你換乾淨的衣服。”
秦初陽看出來她不願意給自己換,大眼睛看著自己臟臟的衣服,沒說什麼。
小手拽著衣袖開始脫衣服,胳膊卻怎麼也脫不下來。
掙紮了半天,也不肯讓薑棠幫忙,自己撲哧撲哧的和衣服做鬥爭。
直到薑棠實在看不下去。
“好了,先彆動,我幫你脫。”
薑棠把小家夥的胳膊鬆綁,從衣服下擺把衣服擼起來,最後解救了小家夥的腦袋,順利脫下衣服。
看著秦初陽身上臟兮兮的一片,胳肢窩都黑黑的,簡直觸目驚心,薑棠捏了捏眉心。
真的,是她沒有見過世面,很臟,穿上衣服會把衣服弄臟地樣子。
算了,先將就穿,等去城裡回來再讓他洗乾淨。
薑棠又順便幫小家夥把褲子脫了,然後仔細的幫他穿上衣服,剛才的小黑孩總算是乾淨了些。
如果薑棠不知道乾淨衣服下另有乾坤的話。
不過現在也隻能這樣。
還有小黑孩腳上的一雙布鞋,大腳趾都快漏出來了,薑棠四處找了找,在屋子角落找到一雙更臟的鞋子,歎了口氣。
算了,鞋子就不換了,破的換臟的,實在沒這個必要。
換完衣服,薑棠拿著臟衣服和小臟鞋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好了,我們出去吧。”
秦初陽看著自己身上乾乾淨淨的衣服,又仰臉看著這個漂亮的壞嫂嫂,小手揪著衣服沒說話。
隻是邁著小短腿跟在壞嫂嫂後面走出去。
薑棠出了屋子之後,又打了一盆清水,還拿了原主的香皂抹了手,仔仔細細的洗乾淨手。
最後把秦初陽的臟衣服泡進盆裡,鞋子放在一邊。
秦初陽看著她的動作,小手揪著衣角閉緊小嘴巴。
薑棠進堂屋背上背簍,纖細白嫩的手伸向秦初陽。
秦初陽兩隻小手在背後搓了搓,晃晃腦袋,“不要你牽,窩寄幾走。”
薑棠動了動手,“外面壞人很多,你不讓我牽的話就不能一起去城裡嘍。”
話音剛落,手心裡就被塞進一個細瘦如柴的小黑手,握在手裡又硌又小,根本不像現世的孩子那麼白嫩嫩。
薑棠背著背簍牽著小家夥離開院子。
秦初陽仰頭看著牽著自己的手,壞嫂嫂的手軟軟的很溫暖。
比鍋鍋和他的手手都白,鍋鍋的和他一樣黑黑的,還硬硬的,壞嫂嫂的手白白的軟乎乎的。
他邁著小短腿費力跟上,小手輕輕攥了攥,回握住那隻手。
薑棠牽著秦初陽一路離開家,沿路往村口走去,路邊隨處可見的樹,晨間的陽光散落在樹梢,影影綽綽。
倆人很快到了村口,村口有一面大大的黑板,上面全是重要的通知,旁邊還有一塊老舊的牌匾,上面刻著五裡村三個大字。
村口的馬路上停著一輛三輪車,上面已經鬆鬆散散的坐了五六個人。
薑棠帶著秦初陽過去,車上的人都有些意外的看著這叔嫂倆個。
尤其是薑棠穿著連衣長裙背後還背著個背簍,不倫不類的模樣,惹人發笑。
原主被領養的父母送回薑家,村裡七大姑八大姨的都知道,那時候全村的人都去看過熱鬨。
不過後來她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他們也隻有在薑棠替薑翠嫁給秦宵的時候才又見過。
原主被養父母送回薑家,又被薑家送到秦宵家,被人看了不少笑話。
村裡人其實對她不了解,也隻從薑翠口中聽說她這個姐姐是個嬌氣的,家裡油瓶倒了都不帶扶一個的主。
還因為怕在家裡吃苦,搶了妹妹的婚事嫁給準妹夫,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打量刺眼的眼光如影隨形,薑棠隻能儘力忽視。
牽著秦初陽走到車頭,禮貌詢問,“叔,車是到城裡嗎?多少錢一位。”
吳老爹沒想到薑棠這麼禮貌,小女娃聲音還好聽,黑黃的臉上咧出笑,“到城裡,坐滿人就出發。”
說完看了薑棠手邊的秦初陽,解釋道,“小孩你抱著的話不收錢,自個兒占個座位就一人兩毛錢。”
薑棠沒有猶豫就遞給司機兩毛錢,她身上就五塊四毛錢,能省一點是一點。
吳老爹收錢之後,朝車後面擺擺手,“成,你自個兒擠個座兒坐著去,馬上出發。”
薑棠感激的點點頭,拉著秦初陽到了車後面。
她先把背簍放上車,又彎腰把秦初陽抱上車,四歲的小黑崽瘦弱得厲害,薑棠沒什麼力氣,竟也輕輕鬆鬆的把孩子抱上三輪車。
自己最後才坐上去,正好坐在車最外面的一個位置。
看她上車,真打算帶著秦初陽進城,車裡每個人神色各異。
薑棠坐穩之後,拉過秦初陽抱進懷裡,“初陽,我抱著你好不好?”
她也不想抱,但還是窮,能省點錢抱一路也勉強接受。
秦初陽隻覺得身上軟乎乎的,像是天上的白雲,他哼哼唧唧的沒有出聲,不過還是乖乖的窩在薑棠懷裡沒有掙紮。
薑棠抱著秦初陽坐好。
車上有人陸陸續續和她打招呼,“棠丫頭,帶初陽去城裡呢?”
薑棠看著說話的婦人,迷茫的點點頭,“嗯。”
那人也知道她不熟悉自己,笑著解釋道,“你叫我桂梅嬸就好。”
薑棠笑著打招呼,“桂梅嬸。”
張桂梅低頭看著秦初陽,“棠丫頭帶初陽去城裡乾嘛?”
她絮絮叨叨的開口,“家裡沒人了,秦宵就這麼一個弟弟,算是秦宵的命根子,棠丫頭可小心著些,城裡人多,彆弄丟了。”
“你說說那鄰村有一家,可不就是嫂子帶小叔子進城,一不小心給弄丟了,最後離婚了家都散了。”
薑棠抬眼看著眼前面容慈祥的婦人,對方似乎話裡有話,她低頭看著懷裡的秦初陽。
這嬸子話裡話外的,是防著她把秦初陽丟了賣了?
警告她丟了秦初陽,秦宵不會放過她的。
不得不說,十分有效,她就是很怕秦宵報複。
“嬸嬸,她一直牽著窩,窩才不會丟!”
小家夥大聲朝著嬸嬸開口。
薑棠低頭看著滿臉認真的小黑孩,抬眼看著桂梅嬸,“初陽說的對,桂梅嬸放心吧,丟不了。”
見倆人都這麼說,張桂梅勉強放下心來,面容和善的點頭,“那就好。”
這時候,司機揚聲喊了一句,“都坐好嘍,走了。”
吳老爹手大力的旋轉著手搖發動機,拖拉機的聲音震天響。
轟隆轟隆。
發動機響起,吳老爹坐上駕駛位,啟動拖拉機。
薑棠毫無準備,耳朵都快被震得耳鳴,忍受著拖拉機的聲響,拖拉機終於出發。
土路上坑坑窪窪一片,八十年代的農村彆說柏油馬路,石子路都是難得,全是帶著坑的土路,屁股都被顛起來又坐下。
她隻能一隻手攥住後座的擋板,一隻手牢牢抱住秦初陽,胃裡翻江倒海。
撲哧撲哧,拖拉機停在縣城路口,薑棠晃晃悠悠的下車,腦子漿糊一樣,慢吞吞的把背簍拿下來,又伸手把秦初陽抱下來。
站在原地懷疑人生,整個人全身都是麻的。
秦初陽扯了扯壞嫂嫂的手指,“你在乾嘛?”
薑棠回過神來,晃了晃腦袋,“嘶”的一聲,不敢太明顯,隻能偷偷的用手輕輕碰了碰酸疼的屁股,搖頭道,“沒事,我們進城吧。”
說完把背簍背上,牽上秦初陽進城。
身後的張桂梅跟上來和薑棠並肩。
“棠丫頭進城想買些啥?”
薑棠以為她還是不放心自己,索性原身也沒逛過縣城,薑棠帶著禮節性的微笑,“桂梅嬸,秦宵離家好幾天了,家裡沒什麼吃的,我帶初陽上城裡買些米菜油。”
她說得頭頭是道的,張桂梅也愈發相信薑棠是到城裡買東西,不是藏著些彆的心思。
面上的笑也誠心誠意,更熱情了幾分,“你還沒怎麼逛過縣城吧?嬸兒給你指指路,還有啊,油不用買,就上集市上豬肉攤上稱幾斤肥肉回家自個兒煉油。”
“謝謝桂梅嬸,我之前在家裡都被爸媽看顧著,也沒什麼機會上城裡逛逛,您能幫忙真是再好不過了。”
她這貼心長輩樣,讓薑棠鬆了口氣,看來對方總算是不懷疑她想丟了秦初陽。
她這話信息量太大,張桂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腦子裡琢磨了一下才了解。
合著之前幾個月,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是看不上他們五裡村,也不是嬌貴懶散,是家裡人管著不讓出門。
這薑家一大家子也太不像話了,怎麼把小姑娘當犯人一樣關在家裡。
一時間,張桂梅看薑棠的眼神變了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