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謝祈對著秦易之使用了失傳已久的強行合眼術, 心臟在那纖薄的胸膛裡跳得極快,恨不得跳到嗓子眼裡。
他感受著秦易之睫毛戳在掌心裡的微妙癢意,不可否認, 他真的被嚇到了。
他怎麼都不會想到秦易之會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秦易之醒了???
他心裡湧起困惑和不安——既然醒了,那為什麼不說話?
這個問題一浮現,就自然而然的有了答案——都躺了半年, 就算醒了,聲帶也不會那麼快工作的。
所以他不說話,反而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眼睛在黑暗的時間門久了,在短時間門也不可能接受一點點光亮,否則會瞎掉。身體器官在很久沒有使用的情況下, 再次使用無疑是一件漫長的過程。
他怎麼就醒了……
謝祈在慌張之下, 又多了許多遺憾,連一個月的時間門的二分之一都沒過完, 他就醒了?
果然錢難賺屎難吃。
謝祈咽了咽口水,他其實有預感秦易之很快就要醒過來了, 但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他的手都沒敢收回來, 腦子急速轉動,企圖說些什麼來緩解氣氛。
但想了半天,都覺得說什麼都沒用了, 到這個地步, 其實沒有必要跟秦易之緩和什麼, 因為他根本就不認識自己。
而且植物人剛醒,腦子也不會轉的那麼快,可能都很難理解自己說的話?
謝祈這樣想著,都有些無力和沮喪了。
又想著, 秦易之提早醒來,恐怕從姚文珠那拿來的20萬也要還回去了,但他都已經用了20萬了……
難搞,太難搞了!
謝祈抿著唇,眉眼裡帶了幾分憂慮,他慢慢地收回手,目光緊緊地落在秦易之臉上,他的眼睛依然處於被他強行關機的狀態,也沒有試圖再睜開眼睛,表情漠然平靜,並不care他的憂慮和話語。
謝祈心臟還跳得厲害,聲音微微沙啞——喉嚨都被焦灼的情緒給烤乾了,“……你醒了嗎?老公?”
他還故意對秦易之叫上了老公,試圖刺激他的情緒,來加速確認他到底醒了沒有。謝祈之前在家裡也慢慢關注了一些植物人方面的信息,知道植物人會翻身,在床上閉著眼睛手腳自如地摸床邊的石榴吃——吃了都還知道吐石榴籽。
所以……有可能秦易之睜眼,也同樣是植物人狀態的正常活動。
謝祈滿懷著這種期盼,注視著秦易之,而秦易之也沒有再睜眼,隻是沉默地應對他的問話。
謝祈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去扒秦易之的眼皮,然後拿著手機打開手電筒,對著秦易之的眼睛照了照——那漆黑深不見底的瞳孔依然像往常一樣慢慢縮小。
謝祈鬆了一口氣,果然是這樣,太好了,他沒有醒。
再說一遍,秦易之隻有在床上的時候,才是他的好老公,雖然有點殘忍,但這也是事實。
說實話他都不敢想秦易之在清醒狀態對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
沒醒真是太好了。
謝祈退開,給他掖了掖被角,眸光微轉,卻是又看見秦易之的眼皮在顫動,極其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眼縫,而那條眼縫還在慢慢擴大,露出漆黑的小半邊眼瞳,因為脖頸下多墊了兩個枕頭,他的頭位高,正好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的覷視姿態看著謝祈。
謝祈:“……”
不是,這也太……嚇人了吧。
他鎮定地再次伸手,把秦易之的眼睛再次合上,輕聲哄道:“老公乖,不要睜眼哈,睜眼對身體不好,這次我給你合上,下次可不許了啊。”
他的聲音是很好聽的,也極有辨識度,平常也就跟朋友家人之間門會說話多一些,也不是很愛開口說話,但一開口,就總能讓人覺得身心愉悅,耳目一新。
這會兒又壓低聲音哄人,聲線也就更清澈,宛如蜿蜒流淌的林間門小溪,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有一種安撫的力量。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秦易之確實沒有再睜眼。
謝祈一直嚴陣以待,等了很久確定秦易之沒有再睜眼,徹底鬆懈了。
其實植物人睜眼他是沒有關係的,換彆人他反應都不會這麼大,但是秦易之……他那個眼神,不說有沒有吧,就那雙漆黑的眼眸注視著他的時候,真的會讓他心裡有些恐慌。
秦易之睜眼,這都已經屬於是恐怖片的範疇了!
換彆人他反應都不會這麼大,秦易之雖然看著臉頰瘦削,但是骨相和俊美的臉龐擺在這兒,底子實在是太好了,光是看長相,都已經足夠讓謝祈猜到他的性格了。
畢竟外貌其實跟平常日積月累的表情有很大的關係,要是經常笑,那臉上的肌肉走向就是會讓他有一種親和力。而秦易之的臉,分明就是習慣了不苟言笑,冷峻又冷漠。
這種人睜眼,就算是眼神空洞,也會讓謝祈有一種被審視的焦躁感與慌張。
謝祈情緒再穩定,他這會兒也才18歲,還是高中生,又怎麼可能在這種眼神下還泰然自若。
更何況他心虛,沒法面對秦易之的眼神。
他以後會在秦易之睜眼後都及時地給他強行關機!
不過,謝祈忽然想到,是不是應該給姚文珠拍一張照片過去?
應該多少能安撫她的心情。
謝祈微微皺眉,有些許懊惱,他因為慌張,忘了這事兒,居然現在才想起來。
他盯著秦易之的臉仔細地看了看,有些無奈地想,以後應該有機會。
謝祈起身,離開了病房。
隻是他走之後,秦易之的眼皮又顫動起來,困難地掀開了些許眼皮,他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手指用力,在被子上按出五個深坑。
輸液管飆升了深紅的血液,手背也沁出獻血,但秦易之似乎是感覺不到疼痛,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嘴角牽扯肌肉,臉頰似乎也有了些許血色。
他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了,但那一雙漆黑雙眸依舊沒有絲毫的光亮,像一個能吸進所有光線的黑洞。
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他的眼皮就沉重起來,慢慢垂了下去,重新合上。
*
周一又要上學了,這幾天的天氣算是回暖了許多,謝祈到中午都不用穿外套,穿件薄薄的藍衛衣,都還覺得有些熱。
他將學校組織的捐款還給了班主任,班主任還有些驚訝,“這錢怎麼還要還?不需要還啊,這裡頭還有給侯老師的捐款。”他倒是知道學生私底下流傳的流言,但是他對謝祈還是有些基本的信任的,所以對他要還捐款感到詫異,便多問了一句。
謝祈回答:“我們借到錢了,錢夠了,捐款用不上,當然要還。”
班主任說:“可是侯老師情況這麼嚴重,要的錢不少吧?”
謝祈面不改色地說:“是要不少,但是我親爸是富二代。”
班主任:“……”
“所以我去跟他要了錢,足夠交醫療費了。”謝祈說。
班主任乾巴巴地說:“那好吧,我看看把捐款還給同學們。”
謝祈:“嗯,謝謝老師,不過我想問問侯老師的工作……”
他話還沒說完,班主任就打斷了他,對他開口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開過會,學校不會開除侯老師的,等他好了隨時可以來上班。嗯,不過不帶薪。”
這就好,謝祈鬆了一口氣,趕緊說:“謝謝老師。”
好歹侯老師的工作保住了,高中老師工資不高,頂多就六七千,不過年終績效高,還有獎金都是按班上學生人頭數的,每個人50塊錢,班上學生五十幾,每個學期也能多個兩三千。
寒暑假還帶薪,彆說,侯老師這個工作還是很不錯的,下班早,休息時間門也多。
算算時間門,差不多周三周四侯老師就能醒了——因為做完手術後情況穩定,昨天就送到普通病房去了。
這會兒侯老師和薑思寧能在一個科室一個病房了。
情況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但謝祈想到秦易之那睜眼的情況,又覺得心裡不太安定。
總覺得這錢似乎也賺不了多久了。
就盼著好歹能撐過這個月吧,讓他把這個月的前領紮實了。
跟班主任又聊了幾句,班主任提到了謠言的事兒,說:“學校給了他們一個處分,你覺得可以嗎?”
謝祈“啊”了一聲,他難道能覺得不可以嗎?這事對他倒是影響不大,就是嫌膈應,他說:“可以,我沒有意見。”
隻要他們彆再來惹他就行了。
謝祈回到班上,早上開班會班主任就喊了趙睨幾個人上台說檢討,順便跟謝祈道個歉。
謝祈也就笑笑,原諒了,雖然他們的眼神都不大服氣,還有些微詞,但在班主任的鎮壓下都很乖。
謝祈之前就知道有些人莫名厭惡自己,看自己很不順眼,但他懶得關注。至少在交友上,謝祈其實很慢熱,很難有人能跟他做朋友,範清越和李思文能成為他的朋友,也是因為13歲轉到市初中跟他們同班,家離得也不遠,有話題,能接包袱,相性不錯,饒是這樣,謝祈也花了4年才跟他們真正的做上朋友,會在他們跟前開玩笑,袒露自己的想法。
下午放學後,李思文也要跟著去探望謝祈父母,謝祈沒拒絕,因為腰還有些疼,所以謝祈理所當然地使喚範清越載他去醫院——畢竟範清越還有個小電驢。
謝祈家離學校近,所以沒有電驢,因為平時根本用不上。而薑思寧上班都是坐個公交就到了,更沒必要買了。
範清越聽他說腰還疼,忍不住吐槽道:“你這年紀輕輕的腰板就這麼脆,以後找了女朋友還了得?”
謝祈:“?請你慎言,我現在是有家室,有老公的。”
範清越沒想到他居然這麼一本正經的把這句話給說出口了,不禁有些著急了:“……不是,都是兄弟,你也彆在我面前裝了,你真打算給那什麼植物人當老婆啊?你又不是gay!你要是gay的話,不得老早喜歡上我了,你也沒有啊。”
謝祈:“……”
他有點無語,“你對自己有什麼誤解嗎?我就算是gay,我也看不上你,你個頭沒我高,口氣倒是大。”
範清越說:“你懂什麼,聽說那個圈子不看個子,看那什麼的好吧。”
“什麼什麼什麼?你在說什麼?”
“臥槽,那字能隨便說嗎?你意會就好了好吧,我這樣的在那個圈子很受歡迎的好吧。”
謝祈:“……”
謝祈:“行行行,你最受歡迎。”
紅綠燈跳到了紅燈,範清越停下了車,嘰裡呱啦地說:“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真要給那個什麼植物人當老婆啊?你才18歲啊,他們咋想的?不應該啊,就他們這麼有錢,不能找個適齡的嗎?現在看錢的人可是一大把啊,才不管男的是不是植物人呢。”
謝祈沒吭聲,範清越說:“祈子你說句話啊。”
謝祈這才開口:“事實上,昨天婆婆給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增加到了40萬。”
“什麼?!???!!”範清越的嗓子瞬間門破音,周圍一同等綠燈的路人都不禁朝他們看了過來。
謝祈彆開了臉,壓低聲音說:“你聲音輕點,跟你一起出來隨時怕丟人。”
範清越這才壓低聲音顫巍巍地說:“一個月,40萬?真的假的?”
謝祈:“真的。”
範清越:“……”
範清越恭敬地說:“義父剛才是我唐突了,咱奶這麼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你老公雖是植物人,但這不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婚姻嗎?婆家有錢,老公植物人,一個月40萬,嘶,我做夢都不敢做這麼美的。”
謝祈:“。”
範清越說:“我支持你做gay,說真的,一個月給這麼多,你確實應該給他們家生對龍鳳胎,不然這錢拿著燙手。”
噢,謝祈想,他覺得這錢燙手,也確實有這方面原因,他的勞動已經跟所得到的薪酬沒法匹配了。
雖然拿著開心且有安全感吧,但冷靜下來的時候又確實很不安心,好像腳一直踩著雲端,輕飄飄的,一直落不到地面上,這樣的實在是太不踏實了。
他確實很缺錢,也確實很愛錢,實在是太糾結了。
要想心安理得收下這錢,他必須得努力多做一些事實,或者……確認他和秦易之的婚姻關係。
呃……不是,怎麼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裡?
謝祈心裡一個咯噔,心裡冒出了一個聲音:姚女士,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謝祈懷疑自己多想了,但是他現在的心理狀態,的的確確是落到了這個地方————畢竟姚文珠跟他要求見父母被他拒絕後就提出了加錢,這難道不是……心理戰嗎?
不會吧,謝祈想到了姚文珠那個傻白甜的處事風格,心裡還不大相信。
但又有個聲音在心底深處說:說實話,姚文珠行事再隨意傻白甜,她到底也有個26歲的兒子,是一個母親,一個中年女人,她這麼多年的吃的鹽都比他吃的白米飯多了,真的會是傻白甜嗎?
謝祈:“……”
他這會兒終於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這錢不好拿了,真不好拿,甚至其實根本不能拿的。
範清越還在那兒嘰嘰喳喳:“要是你實在不行換我上,我願意為錢當0,到時候我們倆三八分,我三你八哈。”
謝祈回神,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你真是夠意思。”
範清越說:“那是,你是我親兄弟。”
謝祈:“嗯?不是父子嗎?”
範清越:“哈哈哈哈哈哈哈咱們的關係,那叫一個可進可退,進則義父,退則兄弟~”
謝祈笑了,隻是笑著笑著又笑不出來了。
他尋思著把這20萬退回去。
一開始說好的就是20萬,也簽了合同,好歹也能算是雇傭關係,那這多出來的20萬,他用什麼理由收?
這麼大的金額壓下來,可能是想讓他心裡不安,主動妥協。
謝祈開始煩躁起來,這錢不止燙手,還有點想套牢他的意思在裡面了。
而這些都是因為姚文珠要替秦易之把他給拴住,怕他移情彆戀,然而更要命的是,他跟秦易之的關係根本就是他編造的,是虛假的!
他一套組合拳把自己給打進深坑了,他現在才隱約琢磨過來姚文珠為什麼會想見他父母——在他親媽和後爸都住院的情況下,還要求見面,這個要求就不太合理了,誰見親家會在這種場合?
會不會……根本不是“見親家”,是想一口價買斷……?
謝祈:“……”
他趕緊打住,他怎麼能把姚文珠越想越壞,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影響感情了。
快到薑思寧病房了,他收回思緒,但心裡沉重,情緒也有些怏怏的。
薑思寧情緒倒是好了很多,因為侯立農轉到了她病房,雖然身上都是石膏,但能轉普通病房,說明沒問題了,身體情況都已經穩定了。
李思文和範清越跟薑思寧問好,她笑著說:“你們今天都來了啊,來,桌子上有水果,你們隨便吃。”
謝祈這才注意到她床邊的桌子上有一個大花籃,便問:“誰來過了?”
薑思寧說:“我同事啊,她今天下午來看了我。”
謝祈坐下來,拿了水果刀削起了蘋果,範清越說:“哇,不用給我削,我吃皮的,你這也太客氣了。”
謝祈:“。沒有,我削給我媽吃。”
薑思寧“啊”了一聲,說:“不用了,我剛吃了晚飯。”
“啊,我媽剛走啊?”李思文說,“我還尋思著載她回去呢。”
他們說著話,謝祈完全沒心情聽,找了借口離開了。
眼睛疼,靠在醫院走廊裡滴眼藥水。
到這種時候,謝祈發現身邊也沒有一個能傾訴心事的人。
薑思寧不行,這事兒他不想讓她知道,李思文和範清越,也不行,是很親近的朋友,但又好像沒到這一步。
煩躁。
然而麻煩的事接踵而來,晚上謝祈回家的時候,在自家門口看到了一輛賓利飛馳。
他本來沒怎麼在意,畢竟這附近也算學區房,有錢的人很多,他正想繞過車回家,那輛賓利飛馳後座車窗落下,露出來一張熟悉的臉,喊道:“祈祈。”
謝祈一頓,扭頭去看,看見了王叔的臉,他在目光下推開車門下了車,走到他跟前,說:“你應該回家了,你爸爸很想你。”
謝祈:“。他怎麼可能會想我,是要用到我才想我吧?”
王叔有點尷尬地說:“那確實,我也不瞞你,畢竟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現在謝家其實出了點麻煩,想跟雲家聯姻,雲家三個兒子有兩個不是跟你小時候在一塊兒玩過嗎?知根知底,你過去其實也不錯的。”
謝祈:“……”
他這次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了看王叔,突然笑了一下,“沒想到你會過來當說客。”
王叔一把年紀,得有五十幾了,謝祈記事的時候他就在謝家工作,當任管家的職責,手很巧,會用木頭給他做一些木質玩具,比外邊高檔玩具店裡買的還要精致好看。
那會兒謝祈跟他感情其實很不錯。
前段時間門再見也有些親近之感,但是現在謝祈發現,物是人非,有些人早就變了。
王叔尷尬勁過了,反而坦率了些,“其實你當年就不應該跟你媽,你太傻了,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有些人出生就是牛馬,這個道理你這麼大了應該懂的,你放著謝家不要,跟你一無所有的媽媽,以後日子頂天了也隻是給彆人打工。
現在你回謝家繼承家業已經不現實了,你弟弟雖然還小,但你爸爸還是壯年,還能堅持很多年,你現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嫁人,以後還是能過錦衣玉食的生活,這樣不好嗎?”
謝祈:“……”
雖然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說他一個男的給人當老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但是真到了那一步好像也不是很難。
更重要的是,他老公是個植物人,根本不用相處,這不要太美好。
謝祈有些唏噓,底線就是這麼一步步掉下去的。
想到這兒,他心境也坦然開闊了,他笑了起來,露出嘴角一側隱隱的梨渦,明明是有些冷係的長相,這時候也有了一種春風迎面的清甜,“不好意思,王叔,你來晚了一步,我已經定親了。”
王叔一愣,“我是真心為你好,你犯不著這麼騙我。”
謝祈語氣淡淡地說:“我說的是真的,因為你們遲遲不打剩下的20w,所以我抓住機會跟彆人定親了,你彆說,我還挺受歡迎。”
王叔失聲:“怎麼可能?!你這也太草率了吧!”
謝祈:“沒辦法,誰讓我缺錢。”
王叔情緒激動起來,“你怎麼能這麼廉價?就為20w?你知道你要是能跟雲家聯姻,能為謝家帶來多少利益嗎???你就為20w????!”
謝祈臉色冷了下來,“……廉價?看來你們都把我當商品了啊,我跟雲家聯姻,給謝家帶來的利益能落到我身上嗎?即使是20萬,都好歹是我自己的,哪像謝戴,那麼有錢,兒子的撫養費都不出,要30萬也隻給10萬,他還是商人,沒有一點契約精神,還想讓我履行約定,這不是馳名雙標麼?”
王叔氣得胸脯劇烈起伏,“你怎麼能這麼說話?誰把你當商品了?我也是為你好!你看看你跟你媽走後你生活水平是不是一落千丈?你媽那時候還能用你爸的錢給你報各種興趣班,離婚了她還能給你報班嗎?能給你最好的教育嗎?你去跟雲家聯姻也不會讓你輟學啊!雲弋從小就喜歡你,他肯定會對你很好啊,你想要什麼他都會給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謝祈:“……原來是雲弋啊?小時候我經常打他,他還能喜歡我啊,那了不得,抖m,其實也用不著找我,隨便找個人抽他幾鞭子得了,整這麼麻煩。”
王叔:“……”
謝祈:“行了,你回去吧,我明天還要伺候我家老公,我現在是有夫之夫,你們也彆招惹我。”
說完謝祈就進了樓。
王叔站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不甘心地給謝戴打過去電話,把謝祈跟他說的事情如實稟報了。
謝戴這時候依然是傲慢的,“這有什麼難,找他那個定親的男人,逼他退親,謝祈不就乖乖回來了。薑思寧這些年也是越活越過去了,為了個小白臉的醫藥費賣兒子,嗬,我的兒子她為了20萬就賣了,頭發長見識短。”
王叔說:“好,我這幾天查一查。”
謝戴:“不著急,雖然雲弋那小子不錯,但彆家也有些意向,沒想到我這個兒子還挺招男人喜歡。”
王叔應了一聲,“先生放心,我會辦妥的。”
謝祈回到家才想起來還有十萬塊沒還,但被王叔這麼一說,他心裡不太樂意還了。
撫養費按最低每個月2000,這七年謝戴至少得拿16w出來,結果真的一毛不給。
但是不還,又怕謝戴耍賴把他給告了,呃,他是不是也可以告他不給撫養費?
謝祈對這方面不太懂,但估計也要薑思寧出面……薑思寧那性子,算了,不勉強她了。
謝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還了好,不留把柄,便給王叔發了個信息讓他給個卡號,自己把錢還給謝家。
王叔沒回複,謝祈等了等,懶得等了,愛給不給,他還不想還呢= =
謝祈寫完卷子習題,也已經七八點了,他太累了,高三其實很消耗腦細胞,他眼睛長時間門使用,疊加的疲憊感也要比彆人更深許多。
他洗漱完,給自己煮了個面,吃完後洗完碗筷放好,彆擦乾淨手要去洗澡。
但是看見家裡又開始蒙灰了,心裡又不大舒服。
謝祈愛乾淨,沒法忍受,隻能拖著疲累的身體草草拖了兩遍地板,才洗完澡撲床上睡了。
睡前他迷迷糊糊的想,那20萬要怎麼還呢?
姚文珠看著跳脫,但她說話又有一種軟綿綿的力量,像一道水牆,不怎麼給人反抗和拒絕的機會,而且……她對他說出擔心的話語又如此真誠。
仿佛一位無可挑剔的母親,而他還是她的兒子,隻能欣然地接受她的好。
謝祈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沉進了黑甜的夢鄉。
又過了幾天,侯老師醒了,但是他還不能說話,隻能睜著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全身都不能動。
謝祈去看他的時候,他喉嚨裡嗬嗬的,說不出話,謝祈安撫他道:“沒事,你傷到聲帶了,不過不嚴重,會恢複的。”
薑思寧也跟著在旁邊說:“侯老師,你快點好起來,我們倆要開始還債了,我們欠了很多錢。”
“不是,”謝祈不高興的跟她說:“你跟他說這個乾嘛?存心讓他心裡不舒服嗎?”
薑思寧:“……我沒有啊,我就是,他知道了潛意識也會讓自己傷口快快好啊,這是意識的力量,我看書看到的。”
謝祈:“……彆看這些雜書,潛意識要有用,我們怎麼沒暴富?人怎麼還會死?人不能永生,是因為他們不想嗎?”
薑思寧:“好吧,那我錯了。”
謝祈嚴肅地警告她:“你可彆跟他說這些了,讓他安心養病,身體好起來?那些都是次要的。”
薑思寧:“…好好好,我聽你的。”
謝祈忍不住歎了口氣,“他這樣起碼得躺一兩個月,但是你的傷要輕太多了,再住一個月你就出院吧。”
薑思寧故作輕鬆的說:“其實仔細想想我再去搞個同類型的兼職,一個月能有個兩萬,一年多就能還清了,也不是很多嘛。”
謝祈:“那還是算了,你這腿也不能勞累。”
他說著說著,就不想吭聲了。
傷到骨頭是最麻煩的,起碼得花三個月才能把骨頭養好不留後遺症,薑思寧出院了還得在家裡養兩個月。
現在兩個人一起住院每天都開銷在2000左右,大頭都在侯老師身上,他情況再好點,後續費用就不會很多了,但要徹底養好,沒個半年真說不準。
好吧,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就算……就算被套牢了他也認了。
謝祈這麼一想,心也就安了。
覺得薑思寧知道也無所謂了。
不過他理智上還是打算再拖延一段時間門。
謝祈又給侯老師請了個男護工,方便幫他排泄什麼的,但因為侯老師現在全身都不大能動,願意接活的護工少,最後謝祈忍痛咬牙把薪資提高到了7千才有人接。
這麼大的開銷,家裡沒礦真堅持不下去,光是護工的支出就是一大筆。
好吧謝祈想,他乾嘛想著跑路呢,秦易之就算醒了,想給他開刀,他也有法子,畢竟他的老板是姚文珠,姚文珠又是秦易之親媽,天然壓他一頭,四舍五入就是他也壓秦易之一頭,根本不用怕他。
咬咬牙嫁了得了,趕緊去彆的國家結個婚,植物人都沒關係,可以找人代替,名字簽的是秦易之,婚姻照樣有效。
謝祈給自己一通心裡建設,心裡那叫一個豁然開朗。
不過這幾天姚文珠似乎很忙,沒過來,謝祈也沒機會找她說去。
到了秦易之病房,謝祈坐了一會兒發呆,還是給自己打氣打半天振作了,低頭下去要親秦易之,嘴唇快碰到秦易之臉頰的時候,餘光裡瞥見秦易之又睜開了眼睛,那雙眼黑漆漆,直勾勾,讓人害怕。
但謝祈已經習慣了,他眼睛都沒眨,伸手給秦易之眼睛給強行關機了。
隨後一個吻就落到了秦易之臉頰上,一個還不夠,要一百個,大工程,他就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連啄了十幾下,一邊啄,一邊念咒似的說:“老公快醒吧,老公快點醒過來。”
親了二三十下,謝祈累了,主要腰還隱隱作痛,沒法好好俯身,便坐回椅子上休息一下,隻是手拿開後,就見秦易之那雙眼睛的眼皮又掀了上去,直勾勾盯著他。
謝祈:“……老公彆睜眼啊,我害怕。”
他這麼說著,表情倒是淡然的,他又伸手去給他眼睛強製關機,合上眼後手拿開,那雙眼睛又掀上去了。
謝祈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疑惑:“?什麼情況?壞了?”
他這麼說著,像修理電視機一樣拍了幾下秦易之的腦門。
秦易之:“……”
謝祈說:“現在再看看。”他這麼說著,這次小心翼翼地把手從上到下,把秦易之的眼皮給推下來,強製關了機。
關機後,他沒有第一時間門收回手,而是等了一會兒,才猛地收回手,看到秦易之的眼皮合上,鬆了一口氣,說:“果然壞了,壞老公,幸好我是金牌維修工。”
秦易之:“……”
謝祈話音剛落,就看見秦易之的眼睛又“謔”的一下睜開了,而謝祈後知後覺地發現,這次秦易之的睜眼和以往不同,那雙黑瞳雖然暗沉,但隱約有了光彩,隱秘的情緒在其中流轉,讓這雙眼變得生動了許多。
謝祈:“……”
他呼吸忽然就停滯了,渾身僵硬,從口袋拿出手機的動作堪稱慢動作,他打開手機手電筒,猛地懟在秦易之眼前,而那一雙瞳孔見光後迅速縮成一個小點。
謝祈:“…………”
他猛地跳起來,後退好幾步,整個人都貼到了牆上,那張漂亮白皙的臉蛋湧上了一層又一層紅暈,結巴道:“你你你……!!”
秦易之……他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他剛才再乾嘛?!!
拍他腦門,壞老公~幸好我是金牌維修工~
他緩慢地低下頭,看著地板,為什麼這裡沒有一條縫,他要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