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賽 程律葛秋花(1 / 1)

馮唐現在是無條件站在他同桌這邊的,無論是梁高還是周純,在他眼裡都是一丘之貉,沒一個好東西,批評完梁高還得念叨念叨周純。

“人都說此一時彼一時,又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身居高位時自然前擁後戴,吃穿講究,可都落入低穀了,還想拿腔拿調,未免認不清局勢。

咱縣城又不是沒有便宜房子,五六百塊一個月足夠她帶兩孩子一起住了,真那麼做旁人還高看她一眼。但她就是想住大房子,享受好環境,還不願意出門工作賺錢,那隻能被梁高用錢和房子給拿捏的死死的嘍,作繭自縛,沒辦法。”

畢竟滿縣城也找不出第二個願意為她拋妻棄子舍得花錢的煞筆了。

這話太惡毒,馮唐就不當著同桌的面說了。

說完還雙眼亮晶晶的等著同桌誇獎。

“最近的小說沒白看。”

秋東含蓄表示事實就這麼回事,馮唐分析了個七七八八。

剩下的兩三成在於王家,王家可以不在乎周純,但他們對周純生下的兒女肯定還是在意的,就看那邊什麼時候發力了。

王家什麼時候發力秋東暫且不知,他知道有人已經提前發力了。

他奶奶葛秋花和程律搞在一起,上演一出老少戀,是他預想到的,畢竟程律的能耐擺在那兒。由於雙方差距過大,很快在周遭掀起了一陣颶風,話題度和熱度死死地把梁老頭兒和退休教師的事兒壓的抬不起頭。

成了縣城人民茶餘飯後最新談資。

就連秋東班上的同學課間也在嘀嘀咕咕討論,這些善良的孩子還怕秋東聽到了難堪,選擇采用非常隱晦的,小聲的辦法悄悄討論。

偏秋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周遭一點細微的聲音都逃不過他耳朵,不得已間他就聽到了很多非常勁爆的八卦。

“我爸爸說那個男的才三十五歲,長的和明星似的,舉止比咱校長都氣派。就算腦子有問題,也不可能看上一個六十多歲,彎腰駝背,舉止粗俗,說話噴唾沫渣滓的老太太的,肯定是騙子!”

“咦,這樣嗎?我奶奶說我們年輕沒見過世面,這世上千人千面,什麼樣的緣分都可能發生,說不定就是那位奶奶有特彆的緣分呢!”

“我媽媽說不管那個男的是不是騙子,反正秋東同學的奶奶已經為他花了很多錢了,我小姨在市區商場上班,親眼所見秋東奶奶為那個男的一擲千金,價值五六千的大衣,一買就是好幾套,眼都不帶眨的呢!”

周圍同學們驚訝的捂住嘴不敢出聲,怕引起角落裡閉目休息的秋東同學的注意力。

有人小聲嘀咕:“秋東同學好可憐,他爸爸為了單獨繼承遺產不要他和媽媽,結果現在看來,他爸爸在繼承到遺產之前,他奶奶可能要提前把錢花完了。”

同學們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道這一家子誰更可憐,隻能投以非常同情的眼神給秋東同學。

秋東覺得他不太需要被同情,但這話沒法兒說,隻能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班主任拿著卷子和期中考試成績單站在講台上。排名出來的一瞬間,同學們才深刻明白,他們才是更可憐更需要被同情的人兒。

梁秋東同學,在經曆了一係列眾所周知的不好事情打擊後,期中考試成績位居全班第二,全校十八,班級排名下降一個名次,全校排名上升一個名次。

就這,他拿到卷子的時候,肉眼可見的不開心,在班主任鼓勵他不要有壓力,再接再厲時,他非常認真地跟老師保證:

“下次一定進步。”

天哪,這是人話嗎?

學霸的世界都這麼凡爾賽的嗎?同學們覺得幾分鐘前還擔心流言蜚語傷害到他脆弱心靈的自己傻透了。

事實上秋東真有點鬱悶,他知道同桌馮唐是學霸,就給自己立了個小目標——考過馮唐。

一口氣吃不成胖子,其他的暫時不琢磨了。

為了實現目標,還私底下偷偷加練,自覺十拿九穩。誰知道馮唐這小子也偷偷加練了,以前隻是班級前五的水平,這回竟然穩穩拿了個第一,還壓了他一頭。

算了,秋東收起試卷,拿出習題冊開始刷題。想著回頭還得再卷一陣兒,偶爾被超越可以理解,一直被超越絕對不能原諒。

馮唐原本還很為自己的進步開心,覺得這都是同桌的功勞,每回他去同桌家裡,都能見到同桌埋首題海的身影,不自覺跟著緊張起來,覺得不做點題就很有罪惡感。

結果一偏頭,見同桌已經收起試卷,好像一並收起昔日榮光,重新做題,往下一個目標堅定前進。

馮唐心裡一突,來了來了,又是這種感覺。

手下不自覺拿出套題開始寫,這節課不寫完兩套題,一整天都要被罪惡感和愧疚感包圍,茶飯不思。

真是見了鬼了。

事實上此時覺得見了鬼的不止馮唐一人。

程律忍著惡心,拿出職業精神,千辛萬苦把葛秋花身邊那離了四回婚的老頭兒擠兌走,兩人過上了甜甜蜜蜜手拉手的日子,覺得能進一步和她發生點兒什麼,然後提條件的時候,葛秋花骨子裡摳摳搜搜的毛病發作,不願意在外面開房,也不願意叫租戶騰出一間房給他們,非要帶他回家。

回那個梁高與周純一起住的家。

他媽的簡直白日見鬼。

他都不清楚這老太太心裡究竟是咋想的,不是一般來說這種事老太太都覺得沒臉見已經成年的兒女們,偷偷躲著人來的嗎?她把他領回去和兒子同住一個屋簷下,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有一瞬間周律甚至產生了老太太一點兒不傻,可能在扮豬吃老虎的錯覺。

但是沒辦法,他現在的人設就是“一見鐘情,癡心不悔,愛情不講究年齡”疊滿了buff的有錢英俊戀愛腦,隻能老太太說什麼他聽什麼。

於是四個大人,外加周純的一雙兒女,就住在了同一屋簷下。

周純覺得日子沒法兒過兒,可她一抱怨,老太太立馬反駁:

“你一個外人,讓你白吃白住,還幫你養兩孩子,可著全天下的打聽打聽,哪兒有這種好事呢?你又不是我兒媳婦,還不讓我兒子碰,至今讓我兒子睡地板,真當我啥都不知道?不愛住滾出去,你和梁高那王八蛋一起滾出去都行!”

這時候梁高就跳出來打圓場,哄完了老太太,捏著鼻子把人交給程律,綠著張臉惡狠狠叮囑程律照顧好他媽。

轉頭又去哄周純,自知老話術不好用,索性換了新說辭:

“我媽有了年輕男朋友也是好事,將來養老有人幫著分擔的話,我能有更多精力放在照顧你和孩子身上。等他們發現和咱們住在一起不方便的時候,自然就搬出去了,到時候沒人監督,我隨便去外面找個地方住,你這邊就清淨了,再忍忍好不好?”

周純很想提醒梁高,老太太有了年輕力健的男朋友,將來遺產還有沒有他的份兒就說不準了,但這話她不能主動提,畢竟在梁高眼裡,她就是個不染俗世的仙女。

隻能委婉道:“我看那程律精明的很,對阿姨一見鐘情這話聽起來不太真,也不知他有沒有其他目的。”

梁高當然知道程律有其他目的,一見鐘情這種鬼話也就一輩子沒嘗過男人滋潤的他媽能信。他隻是沒想到他媽手裡的財產,已經足以讓程律這樣他見了都要自慚形穢的男人親自出馬了。

程律和之前那個離了四回婚的老頭兒可完全不是一個水平。

而且梁高焦慮的地方不止於此。

他給周純安心:“我心裡有數,等下我就去找我媽談一談。”

梁高在周純跟前不能說的實話,在他媽面前可以肆無忌憚的講出來,他焦躁道:

“媽,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把人帶家裡來,外人怎麼說都是小事,你就沒想過進進出出的,你那男朋友看上周純了怎麼辦?”

他更擔心的是周純看上了程律怎麼辦?

老太太氣定神閒,盤腿坐在床上,望著窗外沒什麼好風景,幽幽道:

“兒啊,你怎麼知道媽就不是這個意思呢?”

能讓程律給勾走的女人,她兒子這樣兒的是守不住的。她就是故意的,算是考驗周純,也是考驗程律。

她又不是老糊塗了,自然曉得程律靠近她有所圖,但她也想明白了,總歸都要找個老伴兒過日子,為什麼就不能找個樣樣出挑的年輕人來伺候自己,非得找個半截身子埋黃土裡的老頭子回家給自己氣受?

反正都是要花她的錢的。

梁高聽的啞口無言,他一直覺得他媽傻,以前被他爹哄的團團轉,後來被他三言兩語哄的開心,眼下瞧著老太太心眼兒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實在。

於是他換上笑臉,給老太太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還是您有辦法,薑還是辣的啦呀,我爸跟您比那就差遠了,離婚後沉迷享受,思想一點兒都沒進步!”

老太太想起前兒無意間在街上瞧見梁老頭兒找的那個退休教師,和混混孫五一起吃飯的場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嗬,那咱們隻能尊重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