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媽,一大媽……”
秦淮茹於瑟瑟夜風中站在東廂門外呼喚著,聲音中帶著的淒然苦楚,當真讓聞者傷心。
沒一會兒,房裡的燈點燃了,一大爺帶著些擔憂的聲音傳了出來:“棒梗媽,怎麼了?”
他現在也擔心,秦淮茹真像一大媽一樣得了心疾,秦淮茹是跑來借藥的……
真那樣,給還是不給?
這個問題能讓他愁破腦袋……
好在,秦淮茹隻是悲聲道:“一大爺,源子不敢給我看,說除非能請動一大媽在屋裡坐著。我沒法子,隻能厚著臉皮來求您家裡……”
易中海還沒回應,北房的傻柱待不住了,開門嚷嚷道:“嗐,源子這事兒辦的可真不地道!怎麼能這樣啊?秦姐還是你老鄉……再說您一大夫,哪有病人上門不給人看病的道理?”
李源的聲音幽幽傳出:“柱子哥,沒辦法啊。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來自易中海的負面情緒+388!
傻柱氣笑道:“您這……也忒膽小了吧?要我說,也彆招一大媽了,她身子骨也不好,彆一個沒好,又折騰病另一個。這樣,我就在這給您看著,這總成了吧?要不我進去……”
李源走了出來,嘿嘿笑道:“我倒是放心您進屋裡,可我怕東旭出來找你拚命。”
傻柱嘁了聲,道:“那得了,我就在這給您看著,總成了吧?就沒見過您這樣膽小的!”
李源遲疑稍許,道:“那也行。除了一大媽,我也就信得過柱子哥您了。反正這一院子人差不多都醒了……瞧這事兒辦的。秦姐,回來吧,這會兒彆勞煩一大媽了。不過下回您再來得早點,一大媽也方便些,我也沒那麼多事了。”
秦淮茹聞言鬆了口氣,忙給一大爺、一大媽言語了聲後,回到李源屋裡,李源反手關上了門。
傻柱也不知是夜風冷還是心冷,身上有些寒氣。
他想不通,咋秦淮茹都不看他一眼呢……
他覺得有些委屈,他也沒圖彆的啊,就是鄰居間相互幫襯一把。
都怪賈東旭那孫子真不是東西,當丈夫的要肯陪著,哪還用他露面?
秦姐嫁給這家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李源進屋內關上門反扣好,回頭就見秦淮茹正盯著簾子發愣……
他催促道:“搞快點!”
秦淮茹這才回過神來,面紅耳赤的解開了衣服,不過這會兒她也顧不得多想了,因為真的怕死……
李源面色嚴肅的讓她躺下,而後上手。
理論知識他已經很豐富了,但具體實踐操作經驗,卻很貧乏。
如果能掌握對乳腺疾病的治療技術,那對他的中醫水平的提高,有莫大的促進作用。
還是那句話,中醫是大方科,不是頭疼醫頭腳痛醫腳,有太多的女性疾病,都因為“不方便”三個字給耽擱了……
可越是諱疾忌醫,醫生上手的機會也越來越少,傳承慢慢也就斷絕了。
譬如膻中穴,各種經書中都有所述,按摩膻中穴能理氣活血通絡,寬胸理氣,止咳平喘。
即便是現代醫學研究也證實,刺激該穴可通過調節神經功能,鬆弛平滑肌,擴張冠狀血管及消化道內腔徑等作用,有效治療各類“氣”病,包括呼吸係統、循環係統、消化係統病證,如哮喘、胸悶、心悸、心煩、心絞痛等。
至於針灸此穴的功效就更不必多說了,在《銅人腧穴針灸圖經》、《針灸聚英》、《千金》、《大成》等經著中也皆有明確記載。
可又有何用?
幾個大夫敢讓婦人去衣,於雙乳間按摩針灸?
李源覺得,他應該勇於承擔,不能讓中醫絕學斷絕了……
足足二十分鐘過後,他才收了手,比較滿意的點了點頭。
示意一張臉紅的見不得人的秦淮茹穿好衣服,李源輕聲道:“放心吧,發現的早,及時治療,問題不大。內裡有些結節,是由於肝鬱氣滯、瘀血阻滯導致的。所以可以用藥治療,以疏肝理氣、活血化瘀、化痰散結為主。
你這病容易胸口刺痛或脹痛,也可能胸脅脹疼,所以你感覺到不適。並且近來性子容易急躁、喜歎息。
我給你開一副藥,吃上七天後再看。”
秦淮茹穿好衣裳站起來,低著頭輕聲問道:“不能……不能推拿、針灸麼?你剛說的……推拿、針灸也能治?我現在也覺得好多了。”
李源如實道:“最好加上吃藥。”
秦淮茹沉默稍許後,輕聲道:“源子,這病,和一大媽的病不一樣嗎?”
李源如實道:“不一樣。不過伱還是要上心,要是不認真治的話,一旦惡化,也十分凶險。”
秦淮茹抬頭看著他道:“那能不能,一會兒說我和一大媽是一樣的病?”
李源不解道:“為什麼?”
秦淮茹小聲道:“不說嚴重點,我婆婆也不會讓我常過來紮針。源子,我家裡買不起藥,也不會給我買的,你就幫幫姐吧。我還不能死,棒梗和小當還小。尤其是小當,真要有個後媽,那她……”說著,眼淚撲簌簌的滾下來。
李源歎息一聲道:“為難我了,我生來就不會說謊……那好吧。”
“……”
秦淮茹道謝了後,走到門口打開門,問道:“源子,你這裡有藥嗎?”聲音比先前大了許多。
李源扯了扯嘴角,配合道:“我這隻有幫一大媽製的那些藥了,秦姐,真沒辦法,這些藥沒法送,太貴了。給了您,一大媽那邊怎麼辦?”
秦淮茹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李源,淒聲道:“源子,姐真沒錢。家裡也沒錢了,你東旭哥每天都隻能吃參合面饅頭了,他乾的是力氣活,他都吃不飽,家裡哪還有錢抓藥?你就幫幫姐吧。”
李源無奈道:“秦姐,真不是我不幫你,可我自己還欠那麼多饑荒呢,我幫不起啊。東旭再怎樣,也不會不救你的命的。實在不行你去問柱子哥借,他一準借你。”
賈家窗戶後面,本來因為秦淮茹這麼久沒回來,心中漸漸焦急的賈東旭,這下又放心了。
不過也有些害怕,秦淮茹真得了心臟病?
她要是像一大媽那樣半死不活的,以後連孩子都生不起,那要她還有何用?
就聽傻柱大聲道:“秦姐,您等著,我這就給您拿錢去!”
然而秦淮茹卻沒看他,對李源道:“源子,你瞧瞧你說的什麼話。現在東旭和傻柱不對付,我怎麼能向傻柱借錢?死也不成啊。”
李源有些不耐煩道:“秦姐,那我也沒錢啊。彆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麼?我李家那麼多孩子,我現在工資三十七塊五,得寄回去三十,就落七塊五,還得每月給一大爺攢出來一塊錢還賬,再交房租水電……我窩頭都快吃不起了。你還讓我送藥,我拿什麼送?
要不這樣,我現在就去和東旭打一架,這樣我和他也不對付了,您甭再問我要藥了,成嗎?”
兩人的聲音在中院內回蕩著,此刻有心留意這邊動靜的,都聽見了。
就算之前有懷疑的,這會兒聽李源百般推辭也沒了這份心,紛紛掛心起秦淮茹得病的事。
真要和一大媽一個病,那賈家可就有樂子咯!
嘿!賈東旭和易中海還真是親師徒,娶的媳婦都一個毛病!
不過,秦淮茹也是真可憐……
北屋那邊,傻柱傷心的站在那,一動不動。
比被人罵更讓人心碎的,就是彆人的漠視,理都不理……
但他此刻也顧不上這些了,十分擔憂秦淮茹的身體健康……
可現在秦淮茹都不敢搭理他了,都怪狗日的賈東旭!
他啥也沒乾啊,憑啥不讓秦姐搭理他?
至於一大爺易中海和一大媽,則躺在床上默不作聲,好一陣後,一大媽才歎息一聲,提也沒提給秦淮茹分藥的事,她道:“源子這孩子過的也太苦了,是不是窮人家的孩子更懂事些,一個月攏共三十多塊,寄回家三十塊。老易,要不咱們去下面,抱養一個吧?”
言下之意,賈家那邊彆指望了。
易中海卻是一點都沒這個想法,搖頭道:“咱們今年都四五十了,還不知道能活幾年,怎麼養?”
他是想找人養老,不是去養活不相乾的孩子。
養個半大,他死了,一番苦心不白費了?
一大媽聞言,歎息一聲,正這時,外面又傳來對話……
李家門口,秦淮茹帶了哭腔,道:“得了這病,疼的鑽心,要是一直不治……棒梗和小當還小。源子,這病針灸能緩解嗎?”
李源差點沒笑出聲來,給小娘皮豎起了根大拇指,怪不得越漂亮的女人越會說謊,確實了得,他乾咳了聲說道:“針灸是能緩解,可我的針灸水平還不行,不夠穩當。萬一出了點差池,我負不起這個責。心疾不是彆的,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秦姐,您要是信我,就準備上……二十塊錢就行,我帶您去找我師父,讓她給您針灸。先紮上半月看看……”
秦淮茹急問道:“二十塊錢……能治好嗎?真能治好,東旭肯定給治。”
賈東旭:“……”
賈張氏也開始小聲咒罵起來,二十啊!
不過二十真能治好,他們也認了……
然而就聽李源說道:“恐怕不行,還得配合上吃藥……不過一個月也就是十來塊錢,東旭掏得起。他一個月三十多塊的工資……”
賈東旭臉都黑了,他掏得起個粑粑哦!
賈張氏也瞪圓了眼,還要十塊,還是每個月?!
再娶仨媳婦都沒這麼貴!
不行,絕對不行!
秦淮茹沉默稍許,淒然道:“那還是你給姐針灸吧,我請一大爺和一大媽來做個證人,簽字畫押,人死了,不賴你,是我命不好。針灸的時候,我請一大媽幫忙坐屋裡看著,彆人也不會說閒話。源子,你就幫幫姐吧。”
李源沉默著,這時北屋那邊傳來動靜,隻見傻柱那憨批站在門口前廊下,也不開口,就在那連連招手,拚命點頭,示意李源趕緊應下來。
李源心裡好笑,這孫賊要知道是怎麼回事,還真不好說會怎樣……
不過他也沒再推拒,左右並不吃虧。
乳腺增生乳腺結節這種疾病,往後隻會越來越多,治療一次,還能增加經驗。
他點頭道:“那行吧。不過說好了,得一大爺、一大媽作證,簽字的時候你婆婆和東旭也得按手印!尤其是針灸的時候,得一大媽在現場坐著。這個院兒,我能信得過的人不多,一大媽是好人。真要我一人給你針灸,治好了回頭你婆婆也得賴我一身泥。也就是看在你是秦家莊的人,不然高低不能答應你。”
秦淮茹高興壞了,道:“謝謝、謝謝,源子,姐謝謝你!往後有臟衣服、臟床單什麼的,你拿給姐,姐給你洗!”
李源沒好氣道:“得了吧您內!咱們院兒多少碎嘴子,沒事還要煽風點火傳閒話造謠抓破鞋呢,我一個沒結婚的青年同誌,讓你幫著洗衣服,他們在背後傳閒話還不傳的嘴皮子冒煙兒?
主要是你婆婆在院裡得罪的人太多,人就盯著你們家找錯呢。行了,回家去吧。明晚你要是能請來一大媽,我再給你治。要隻你一個再來,我可不給開門了啊。一大爺這會兒說不定還趴窗戶上瞄著呢。”
來自易中海的負面情緒+1024!
秦淮茹笑道:“那不能。你也說了,一大媽是咱們院兒最好的人……那我回去了,源子你也早點歇著吧。”
李源點點頭,又和傻柱那憨批揮了揮手,月夜下瞧見他隻盯著秦淮茹看,心裡好笑,自顧轉身回屋,關燈睡覺。
一大爺家裡,一大媽心裡熨帖的啊,這孩子就信得過他!
易中海心裡一動,往後,說不得能用自家老伴兒來壓一壓李源……
……
翌日清晨,四合院二十六戶一百多口子再次遭受了肉香襲擊。
要不是李源近來做的好事太多,幫助的人也太多,指定有脾氣暴躁的上門罵街。
沒這麼缺德的!!
李源又狠狠收割了一波後,看著眾人不善的目光,心裡念叨,也就今年能這麼乾了。
等明年鬨糧荒時再這麼乾,肯定有人要真翻臉。
人餓極了,什麼都乾的出來。
所以抓緊機會,多玩兒幾回!
將二合面送到後院給聾老太太後,老太太居然不急著吃,看著他閒聊起來:“小源子,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精的猢猻。不過你隔三差五的給我做紅燒肉面,招惹了那麼多人記惱,這是為什麼呀?老太太我這麼多天,連睡覺都在想這事,一直沒想明白。”
李源哈哈笑道:“老太太啊老太太,都說您是這院兒的定海神針,心裡什麼事都明白,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明白?我還能有什麼陰謀不成?不過是和大家夥開個玩笑,一大早上逗大家樂嗬一下,日子也過得鮮活點。
當然了,孝敬老太太您,才是主要的。
要說您啊,還真是偏心。
柱子哥上房揭瓦、偷雞摸狗的時候多了,見天和大茂哥打架,也沒見您說他不懷好心。”
聾老太太搖頭笑道:“你啊,瞞不過我。傻柱子他能和你比?你把他賣咯,他還幫你叫好呢!小源子,傻柱子人好,心瓷實,你得多幫幫他。”
李源笑眯眯道:“這還用您說?他是我哥兒們!不過,您真當他傻啊?他幫我還差不多。
當然了,就衝您這句話,他真遇到想過去的坎兒找我幫忙時,能幫的我指定幫。柱子哥對我高低不錯!可他要自己樂意,那誰也管不著。我又不是何大清,還上趕著教兒子啊?
得嘞,您快吃吧,我先走了。”
聾老太太卻攔道:“你先等等。”說著,拉起外褂,從裡面棉襖口袋裡,拿出一個手絹來,又慢絲絲的打開手絹,裡面露出一卷子錢來,她拿出兩張大黑十來,猶豫了下,又點出一張五塊來,遞給李源道:“你一大媽說你日子過的緊巴,關餉發的工資都寄回家了。這錢你拿著用,算我借你的。等我買棺材的時候,你再拿出來還我。”
李源驚喜的“喲”了聲,接過錢後樂道:“那我可得讓老天爺保佑您活到一百八啊!”
聾老太太也高興,道:“我要是活到一百八,這錢就不用你還了!對了,小源子,現在你也有錢了,往後面條少放些棒子面,多放白面。棒子面粘牙,我就這麼幾顆牙了,有一顆都被粘鬆動了……”
李源哈哈一笑,心道這幾天還是彆送面了,彆讓這老太太以為這錢是雇他做飯的,順道,還能收集一波負面情緒……
又說了兩句閒話,他就告辭離去了。
等他走後,聾老太太又慢慢將手絹收起來,將面吃完後,就見一大媽走了進來,一進門就問道:“老太太,怎麼樣,源子收錢了沒有?”
聾老太太沒好氣道:“收的利索著呢……唉,人老了,心也軟了。你給的二十都給了他不說,還往裡搭了五塊。唉,虧大發咯!”
悔恨呐!剛才想嘛呢?
一大媽笑的不行,道:“給他就給他了,有什麼虧的?你有什麼花錢的地兒?”
聾老太太不服:“街道口一大碗爛肉面才二毛五,那肉和面比這猢猻給的多多了!他啊,齁精!我就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想乾什麼……”
一大媽笑嗬嗬道:“老太太,這賬啊不是這樣算的。他能這樣想著您,隔三差五給您送碗熱面來,比柱子還貼心呢。人老了,不就求個膝下有孩子能近乎孝順嗎?”
聾老太太嗬嗬笑道:“他啊,和傻柱子不一樣……不過你說的也對,不管怎麼說,能有個孩子隔三差五來送碗飯,還逗我樂一樂,要不就氣我一氣,日子過的還快些,沒那麼難熬了。”
一大媽笑不出來了,她將來的日子,又會怎樣呢?
要是有個孩子,該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