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第 173 章 番外之完結(1 / 1)

陸亭笈開著車, 緩慢地進入王府井大街,這些年經濟發展好,王府井越發繁榮起來, 加上這幾天國慶節放假,王府井熙熙攘攘都是人。

他便把車子開得很慢, 一邊開著, 一邊想著最近公司的項目。

十八歲那年他大學畢業, 母親孟硯青便迫不及待表示自己要退休, 專注地質學院的學術研究工作,之後把珠寶公司的一攤子交給他了。

他對這一行也確實有興趣,一邊讀著研究生, 一邊投身其中,擴大經營規模, 這幾年紅蓮珠寶發展壯大,不光把翡翠珠寶做得風生水起,還和澳大利亞合作, 引進了鑽石產品線,和香港鴻運珠寶公司合作, 在黃金首飾領域占據了半壁江山。

就在前幾年,孟硯青通過《四庫全書》中的記載, 以及對甘肅祁連山山脈的地質研究, 判斷認為祁連山山脈, 和內蒙古以及寧夏相連的地帶的迭部, 存在南紅玉礦石。

不過經過地質勘察後, 國家有關部門認為那裡礦脈分散,儲量稀少,加上此時國有企業衰敗, 放棄了甘南迭部縣的挖掘開采計劃。

不過孟硯青卻並不想放棄,她看好南紅玉的將來的市場,認為大有可圖,於是陸亭笈投入了一大筆資金,向國家有關部門申請了開采權,前往甘肅迭部開發南紅玉。

這其間自然經曆了種種挫折,畢竟那裡礦脈位於人跡罕至的地帶,甚至是高不可攀的陡峭懸崖,投入大,回報少,甚至一度有人認為他們注定血本無歸。

不過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到底是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發現了寶貴的南紅玉礦藏,由此震驚了地質學界,也震撼了珠寶界,由此填補了中國南紅玉的空白。。

之後各路人馬紛紛趕往甘肅,修公路,挖掘礦藏,各路地質學家研究並發表論文。

陸亭笈趁熱打鐵,推出了南紅玉係列珠寶,成為了如今世界珠寶界的新寵,今年還在法國珠寶博覽會獲得大獎一鳴驚人。

紅蓮珠寶也由此大發其財,如今珠寶公司橫跨數個領域,陸亭笈開始進行多元化投資,進軍房地產和影視領域等。

如今的陸亭笈,年紀輕輕二十四五歲,不過已是身價數億,今年春天還登上了《財富》雜誌的封面。

不過面對這些成就,他反而淡泊起來。

將來肯定還有許多計劃要做,但是人生很長,可以一步步來,工作繁忙之餘,還是會抽出時間來多陪陪父母——雖然他們未必需要他陪。

如今四十出頭的陸緒章已經身居高位,而不到三十歲的母親卻是閒雲野鶴起來,兩個人每日你儂我儂的,蜜裡調油一般,陸亭笈這個單身寡人也是很有眼色的,平時儘量不打擾。

不過周末他還是會過去,儘儘孝道嘛。

陸亭笈終於開過了那一片擁擠的人群,拐進了胡同,心裡卻想著,下次還是不要開車過來了,周末時候這段路根本不適合開車。

他緩緩地開到了自家門前,卻見前面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對著自己,正在那裡張望。

那身形,看著骨架高高大大的。

其實陸家父子也算是很高的,不過陸緒章是中國古典式的頎長儒雅感,而陸亭笈自己則是年輕人的高挑感。

但是這位,看那骨架那氣勢,總有種歐洲人的感覺。

最近這些年王府井商業發達,偶爾也有一些老外過來胡同裡閒逛采風攝影拍照的,他已經習慣了。

不過眼下這位,氣質上還是有些不同。

這個人的頭發略顯棕色,非常淩亂不羈的垂到了肩膀上,看上去像是一個落魄的流浪藝術家,他穿著舊襯衫和牛仔褲,背著一個看上去非常古怪的樂器,斜挎了洗得發白的帆布包。

陸亭笈想著等會進出麻煩,乾脆把車子停在了院子對面的空地,之後便下了車。

他下車後,那個人還在那裡對著自家大門探看,仿佛在研究什麼。

陸亭笈便有些不喜,他知道那些外國人對中國傳統的四合院很好奇,他們都想拍照研究,但是自家住在這裡,卻有人探頭探腦,誰能喜歡呢?

他走上前,便要教育教育那個人。

誰知道這時候,那個人卻轉過頭來。

當看到那個人臉的時候,陸亭笈意外了下。

因為從身形骨架和發色看,這分明就是一個很歐洲範兒的人,不過他那張臉,卻很中國感。

除了臉龐五官略顯立體,其它各方面怎麼看都是一個中國人。

陸亭笈看著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他甚至有種異樣的熟悉感。

那人擰著眉,歪著腦袋,對著陸亭笈打量了好一番,之後,突然笑了:“外甥!我的外甥啊!”

陸亭笈:“……”

那人卻已經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陸亭笈的肩膀:“長這麼高,很好看,也很能乾!一看就是好孩子!”

撲面而來的熱情讓陸亭笈有些懵,那個人卻還在握著陸亭笈的肩膀,聲笑道:“這麼有出息的孩子,我很滿意。”

陸亭笈疑惑地看著他:“你,你誰啊?”

那人驚訝:“你不知道嗎,我是你舅啊!”

陸亭笈:“你是我舅?”

他很快明白了:“你是我舅?舅舅?”

他自然知道母親偶爾念叨起來的舅舅,這舅舅確實很有流浪者的樣子,隻是他沒想到,這舅舅這麼自來熟,見了面一口一個大外甥地喊。

那人卻一下子笑起來,笑得特彆爽朗,露出一口白牙,在陽光下幾乎閃著光。

他聳肩,笑著說:“對,你是亭笈,你是硯青的兒子,我當然知道了。雖然這些年我一直居無定所,但偶爾我會看看報紙,也了解下你們的情況,我知道你很出色,我在國外的雜誌看到你了,我也看到你媽媽的研究成果,她非常棒,你外公說得沒錯,她是能繼承孟家的人,她果然沒有讓你外公失望!”

陸亭笈再無疑惑,他驚喜交加:“舅舅,舅舅,那,那我們趕緊進屋,這些年我母親時不時惦記著你!”

誰知道那舅舅卻道:“不要叫我舅舅,你難道不知道我名字,你媽媽中文名叫硯青,我叫希白,你直接叫我希白就行了。”

陸亭笈顯然不適應:“舅舅,走,我們進家。”

說著,他已經喊道:“父親,母親,來客人了,我舅舅來了!”

誰知道進了家門後,出來的卻是保姆滿嫂,她手擦在圍裙上,從廚房出來,她看到陸亭笈帶來一個客人,忙解釋了,原來孟硯青臨時想吃糯柿子,陸緒章便陪著她出去街上挑選了。

陸亭笈見此,便讓保姆先上茶水點心,準備招待客人,又要領著舅舅進屋,想著試著打打電話,看看母親是不是帶了移動電話,如果帶了,就讓她趕緊回來。

孟希白卻是不慌不忙,他進了院子後,津津有味地欣賞了一番,滿意地摸著下巴道:“我妹妹就是有品位,這個院子布置得非常好,我非常喜歡!”

陸亭笈解釋道:“這是之前我姑母裝修的,是挺不錯的。”

孟希白頷首,笑著,很是欣賞地道:“看來我妹妹很會選人,她挑的人肯定做得好!”

陸亭笈:“……”

他點頭:“對,有道理。”

陸亭笈先領著孟希白四處看了看院子,一邊看著,一邊隨口問起來。

他知道母親對舅舅頗為惦記,盼著能再見到,如今舅舅從天而降,他心裡也自然很多好奇。

陸亭笈問起來,孟希白也就大致說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曆,原來當年他沒有隨同孟夫回來中國,一直在各處流浪,這些年足跡遍布世界各地。

二十年前,知道自己妹妹過世,他便做了一些事。

他攤手,很無辜地道:“反正我妹妹要活著的……”

陸亭笈聽著心裡懵懵的,他多少感覺這位舅舅的語言和思維體係與一般人不同,不過他有著和四兒相處的經驗,況且從母親那裡一直聽說過舅舅,一直知道舅舅風格特殊,當下也就見怪不怪了。

孟希白:“所以我做了一些事,你知道的,我做了一些事,果然你看,你媽媽這不是好好的?其實自從她活了後,我一直想來找她,不過我有一些要緊的事要辦,沒能過來。最近我有時間了,便想著過來看看你們。”

他看著陸亭笈,驚歎:“當時我們分彆,你媽媽還是一個小姑娘,沒想到她的兒子都這麼大了,對了,你幾歲了?”

陸亭笈:“我都二十四了。”

孟希白滿意:“太好了,我竟然有了一個二十四歲的外甥,而且像我妹妹一樣美麗!”

這麼說著,陸亭笈讓孟希白進屋,兩個人坐下來,孟希白好一番說,介紹自己的流浪生活,介紹自己的打算。

陸亭笈聽了半晌,多少明白了,這舅舅生性浪蕩,居無定所,這些年估計也經曆了一些尋常人聽來匪夷所思的事情,現在打算葉落歸根,過來中國定居了。

他自然是歡迎:“那太好了,等會我母親回來,她一定很高興!”

孟希白卻撓撓頭,歎息:“她不要生我氣就好,她和你外公有點像,我其實有點怕她罵我。”

陸亭笈:“……”

他忙保證:“不會不會,怎麼會呢!我母親這些年很惦記你!”

孟希白仿佛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候孟希白把他的家當給卸下來,陸亭笈好奇地看著那件樂器。

孟希白介紹道:“這個叫Vielle à roue。”

陸亭笈聽到名字,便明白了,他懂法語,於是道:“我知道,這個在以前曾經被叫做地獄的音樂,後來到了十七世紀才被法國貴族青睞,這是一種古老的樂器。”

孟希白很滿意:“對對對,你果然很聰明,噢,你繼承了我妹妹的才華。”

陸亭笈聽著這話,已經沒什麼好奇怪的了,自己這舅舅看來是非常寵愛妹妹的,什麼都是妹妹好,彆人的一切好都是因為他妹妹好。

孟希白又打開他的帆布包,裡面卻很簡單,隻有一個用布包著的水晶球。

陸亭笈好奇地打量著,卻見這水晶球是海藍寶石的,猶如大海一般的顏色,深邃神秘,通透無暇。

經營珠寶的他,也是見過許多世面的,不過像這麼完美的海藍色綠柱石,這麼大一塊,毫無瑕疵,而且是這麼鮮豔深邃的顏色,卻是罕見的。

他打量著這海藍水晶球:“這就是用來占卜的水晶球嗎?”

孟希白抬起眼,看向自己的外甥。

當他握著那水晶球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變得鄭重起來:“不是占卜,是可以看到我想看到的。”

陸亭笈疑惑地看著孟希白,自己這位舅舅,他感覺這位舅舅和剛才一點不一樣了,他神情冷漠起來,而且有些神秘。

陸亭笈含糊地道:“是嗎……”

他想起自己父母提起的,所以舅舅其實早就看到了一切?

孟希白微擰眉,看著那水晶球,道:“比如,我已經看到,接下來,你父母即將回來了,他們帶著一種紅色的圓形水果美食,看上去很美味,還帶著褐色的堅果。”

陸亭笈:“???”

他正疑惑著,就聽見外面的門響。

他看了一眼那水晶球,之後忙起身出去,果然見父母回來了。

陸緒章穿著很休閒的白色襯衫和長褲,一手提著東西,另一隻手牽著孟硯青,兩個人正進家門。

而他手中提著的——

陸亭笈看過去,那是一袋子軟柿子和一包糖炒栗子。

紅色的圓形水果美食?褐色的堅果?

陸亭笈震驚得瞳孔收縮,這麼神嗎?

孟硯青卻還沒意識到,她看到兒子,笑道:“看到你的車停在外面了,你父親已經和滿嫂說過了,今天多做幾個菜。”

說完這話,她的笑便凝固了。

因為她看到了那個托著水晶球走出來的男人。

她怔怔地看著孟希白,孟希白站在台階上,也那麼看著他。

在眼神長達幾秒的對視後,孟硯青激動地撲了過去,直接抱住了孟希白。

她緊緊抱著他,差點哭了:“哥哥,哥哥!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其實他們已經分離多年,從她七歲分開後,她就沒見過哥哥了。

這麼多年過去,昔日的削瘦少年已經變成了落拓不羈的成年男子模樣,不過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刻在血脈中的熟悉感。

孟希白一手托著水晶球,一手抱住了孟硯青:“硯青,不要哭,我一直都在關注著你,你很好,我一直都很放心。”

這麼說著時,孟希白看到了陸緒章。

四十出頭的陸緒章自然和他印象中那個痛苦憔悴的青年人不同,如今的陸緒章儒雅穩重,像是一塊被歲月打磨過的寶石,通體的溫潤矜貴感。

他看著這樣的陸緒章,放開了抱著孟硯青的手,道:“一切都還是值得的,對不對?”

陸緒章聽著這話,視線落在了那水晶球上。

那個帶給他無儘痛苦的水晶球,幾乎讓他喪失了生存的精神力。

他沉默了片刻,才頷首:“是。”

如果說曾經的一切帶給他無儘的痛苦,以至於精神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那現在,一切都值得了。

愛人的陪伴足以撫平所有的傷痕,幸福滿足的生活讓他整個人都舒朗起來。

他看著孟希白,輕輕綻開一個笑:“謝謝你,希白。”

那時候,孟希白說他看到了未來,說未來他們一家三口會幸福的生活。

就是這句篤定的話,以及水晶球中映現出的美好,給了他莫大的希望,可是這種不能實現的幻想和現實對比,讓他越發陷入痛苦中。

如今他終於可以當著孟希白的面,對他說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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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希白過來北京,陸緒章特意休假兩天,陪著孟硯青和孟希白去給孟硯青父親掃墓,之後也陪著到處逛逛,看看這邊的風土人情,文物舊物,也看看這邊的故宮長城。

那天一行人爬上了長城,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遠遠看過去,落日餘暉灑落,輕撫過斑駁陸離的城牆,灑在古老的石板路上,將他們三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極目遠眺,猶如一條巨龍般的長城橫跨在那蒼茫遼闊的山脊之上,蜿蜒遠去的輪廓在那被晚霞渲染的天際間若隱若現,猶如濃墨重彩的油畫。

孟希白就這麼站在那裡看著,當風吹過他的長發時,他長歎一聲,道:“我好像聽到了一種聲音。”

陸緒章側首看向他:“什麼?”

孟希白:“馬蹄聲,呐喊聲,還有很多人走動的聲音,就在城牆上。”

孟硯青聽著都笑了:“這是做什麼夢呢!”

陸緒章卻問:“還有嗎?”

孟希白的手扶在那古老的青石磚牆上,問陸緒章:“你想聽什麼?”

陸緒章:“山雖無言,然非無聲,你聽到什麼便是什麼。”

孟硯青聽到這些,其實有些意外,她看了眼陸緒章,卻見他微抿著唇,神情間是格外認真的。

孟希白便站在那裡,微側耳,擰眉看著遠方。

孟硯青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見江山遼闊,城牆迤邐,烽火台錯落有致,一時她竟感到一種恬靜而幽遠的宗教神秘感,仿佛在那亙古不變的永恒外,另有一種人類所不能及的神秘力量。

過了片刻,孟希白終於道:“我走過很多地方,看過不同形狀的雲,見過各式各樣的山,更曾經看過無數次夕陽落下和太陽升起,不過這裡的風景很不一樣。”

他笑了下:“我感到一種灼熱的蓬勃氣息,就像一匹駿馬在騰空而起。”

陸緒章聽著,沉默了片刻,才笑了:“聽起來充滿力量。”

孟希白頷首,他看著遠處,喃喃地道:“也許我應該早一些來這裡,我尋尋覓覓很多年,一直在找我靈魂中缺少的那一部分,現在我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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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了長城,逛了故宮,去了頤和園圓明園,也看了升旗儀式,逛了胡同,把外國人來北京會看的那幾樣都過了一遍。

陸緒章到底是公務繁忙,不可能一直陪著,於是接下來孟硯青便帶著孟希白四處遊玩,看看這裡玩玩那裡的。

兄妹二人分彆數年,分彆時一個清朗少年一個還是小姑娘,如今再次相聚,加上飄著的那十年,竟已是三十多年過去了,不過彼此竟然沒有半分隔閡,依然如曾經一般,無話不談。

那天,秋風乍起間,走在內蒙古大草原上,兄妹兩個人倒是聊了很多。

孟希白詳細地和孟硯青說起這些年他經曆的種種,年少輕狂,對曾經信仰的癡迷,他也曾經經曆過愛情和絕望。

孟硯青安靜地聽著,聽他講起他這些年的人生。

良久後,他終於講完了,孟硯青道:“所以你想留在中國了,葉落歸根。”

孟希白笑道:“那天在長城上我說了,我喜歡這裡,我找到了一些我以前尋覓不到的。”

他望著自己的妹妹:“也許是因為血緣吧,我自己認知為一個Romani,但事實上,我有二分之一的血液來自這邊土地,所以我來到這裡後,便明白,我也可以屬於這裡,這裡的山川讓我感到親近。”

孟硯青笑著握住了他的手:“你這樣說,我很高興,以後我可以經常看到你了。”

孟希白:“其實這些年我哪怕不回來,也一直關注著你的情況,我好些年前就看到過你的照片。”

孟硯青:“我的照片?”

孟希白:“一位法國人拍的攝影集合,上面有你。”

孟硯青聽著這個,頓時明白了:“那時候我正給對方當模特,沒想到竟然讓你看到了。”

孟希白頷首:“反正一直關注著,所以我很放心,”

孟希白笑握著他的手:“那緒章的事呢,你也和我說說吧,我想聽聽具體的。”

他信裡提到了,但是對她來說,還不夠,她想知道更多細節,關於哥哥的,關於陸緒章的。

這些對於陸緒章來說,是一直不太想提的,她也就不想問他。

誰曾想,一提起這個,原本一臉穩重的孟希白便突然變了一個樣,他聳了聳肩,摸了摸鼻子,之後很無奈很無奈地道:“反正你不要生氣就好了。”

孟硯青看他這熟悉的小動作,便有些哭笑不得:“哥哥,我又不會說你什麼,其實我現在的生活你也看到了,我很滿足,我們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既然這樣,那我自然感激你,你做了什麼,告訴我,難道我還會生你的氣不成?”

孟希白聽著,微吸了口氣,到底是吞吞吐吐地道:“其實,事情經過比我描述的更為殘酷,我的水晶球需要很大的能量,我覺得我的妹夫真是不錯,他有著很堅強的意誌力和精神能量來承受那一切。”

他歎了一聲,看著遠處的茫茫原野,道:“但凡換一個人,他一定已經徹底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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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內蒙古離開後,孟希白沒有跟著孟硯青回去北京,而是去了各處繼續旅遊,他想去西藏,想去新疆,想踏遍中國各處。

孟硯青一個人回到北京,下飛機時,恰好趕上場面秋雨,外面濕漉漉的。

莊助理過來接機,他迎過來,接過行李後便把她帶到了一旁單獨的候機室。

陸緒章正等在這裡。

如今他的位置已經不同往日,貿然出現在機場也會引起注意,所以儘量低調。

他看到她,眸光溫煦,猶如醇厚的美酒一般讓人沉醉:“這一趟玩得高興嗎?”

孟硯青笑道:“挺好的,他喜歡這裡,看來以後要留在這裡了。”

對於這個結果,她自然也喜歡,畢竟是自己的血緣親人,希望能親近一些,讓她少擔幾分心。

陸緒章伸手,和她十指相扣:“如果孟叔叔還在人世,看到這情景估計也欣慰了。”

孟硯青輕笑出聲:“你把我們家的父子關係想得太美好了,我父親如果在世,我哥哥未必會回來。”

陸緒章聽著,微怔,之後也笑了:“這是價值觀衝突,沒辦法了。”

孟硯青:“嗯,隨緣吧。”

這麼說著,她突然想起:“今天你不是有一個會嗎,怎麼還來接我了?”

陸緒章含蓄一笑:“開完會,惦記著,就趕過來了。”

孟硯青:“其實不用,你現在身份不比以前,讓小莊過來接我就是了。”

陸緒章聽著,握著她的手指略收緊了:“我就想自己來接你。”

孟硯青聽這話,側首看過去。

四十幾歲的男人確實已經不年輕了,不過他卻恰恰修煉成了他人生最好的模樣。

十七八歲的陸緒章如同一瓶歙州墨,清絕飄逸,那是屬於水的靈動,四十二歲的陸緒章卻猶如一棵蒼翠的雪鬆,內斂沉穩,那是屬於山的厚重。

她笑著道:“我知道你就是想我了。”

陸緒章抬眼看過來,視線交融間,他聲音壓得很低:“對,很想很想。”

他的聲音溫和,壓得很低,有著隻有兩個人才懂的內涵。

孟硯青笑,難得竟然有些臉紅,低聲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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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小彆後的緣故,這晚孟硯青格外熱情,勾纏著,軟綿綿如秋雨,妖嬈欲滴若紅梅,倒是讓陸緒章欲罷不能。

如今的他在外人看來內斂沉穩,言行間有著絕對的權威,隻是夜晚時候面對自己的愛人,這些全都打破了。

他可以如水一般沉靜,也可以如火一般熱情。

臀力依然很結實,帶著強大的爆發力,讓孟硯青沉迷之餘,也少不得幾聲求饒。

這越發引得男人意動,一時竟然鬨到了後半夜。

事後,秋雨連綿細密,孟硯青無力地靠在他胸膛上:“今日這是怎麼了?”

才經曆過一場淋漓儘致,她的聲調都是軟綿綿的,帶著能把人融化的甜感。

陸緒章低首溫存地吻著她的發:“我倒是要問你,今日這是怎麼了?”

孟硯青:“是我先問你的。”

陸緒章以一個很舒服的姿勢攬著她,笑望著天花板,道:“明天不上班了,在家陪你。”

孟硯青:“不上班?”

陸緒章:“我現在想得很明白,我這個位置,進一步也沒什麼大空間了,還不如安安分分,在家多陪陪你,這日子不是很好?所以能偷懶就偷懶吧。”

孟硯青聽著便笑了:“也行。”

就政治前途來說,他這個年紀算是很年輕了,可能的機會需要熬一些年頭,到了一定年紀,所以這個時候他就是按部就班乾著就是了。

陸緒章抬起手,愛憐地撫著她的後背:“現在沒彆的心思,就好好陪著你。”

孟硯青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醇厚的氣息,這讓她心裡滿滿的都是穩妥感。

她笑著道:“這一次陪著我哥哥出去玩,在草原上,我們聊了很多,他說起過去的一些事。”

她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感覺陸緒章動作微頓。

她這才繼續道:“以前我明白,但是不夠明白,現在我好像體更深了。”

陸緒章:“哦?”

孟硯青笑歎了聲:“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最開始的幾年我處於混沌狀態了。”

其實哥哥所做的一切成功了,但又沒有太成功,這裡面自然有許多尋常人所不能解釋的。

所以她處於意識混沌中,要醒不醒。

她給他解釋了這些後,才低聲道:“我不知道當時我是什麼情況,我哥哥也說不清,他說可能我其實一直就在你身邊,隻是我自己沒意識到。”

陸緒章聽這話,緩慢地將臉埋在她頸間,有些貪婪地汲取著她的馨香。

這是他七歲時的驚為天人,是他十四歲時的情竇初開,是十七歲時人生第一次的綻放。

他啞聲道:“也許是吧,其實那段時間,我時常有幻覺,總覺得你就在我身邊,我也不知道真假,他們都說我有病……我也以為我有病,我以為是那個水晶球的幻象殘留給我的……”

孟硯青想象著當時的情景:“所以你當時看了心理醫生,一直在治病?”

陸緒章:“嗯……一邊治病一邊留學,那一段,我也不敢和亭笈聯係,我精神狀況很不好,孩子會讓我想起你,我擔心自己沒辦法控製情緒,怕影響到他。”

他是用自己全部的意誌將那些壓下來,壓得密不透風,嚴嚴實實,一旦那痛苦自空隙中泄露那麼一絲一毫,痛苦泛起漣漪,他便注定被吞噬。

他輕笑了下:“如今想來,隻要最後我們能得圓滿,怎麼都值得了。從小我們都太優秀了,也就太自以為是,以為隨便什麼都可以輕易得到,其實上天早就給我們安排了一場試煉,所以現在我很知足。”

他的聲音溫柔到了極致,在那秋風細雨中,有一種塵埃落定倦鳥歸巢的溫暖感。

他說他很知足,孟硯青明白他的意思。

兩個人太多默契,猶如山和水的並行,那是身體到心靈的契合,隨便一個眼神便是纏綿。

滾滾紅塵中走一遭,曾經的痛苦隻是鳳凰涅槃一般的輪回,無論經曆多少,彼此都將是對方的終點線,

她慵懶地翻了個身,舒服地靠在他懷中,低聲笑道:“緒章——”

她喊他名字的時候,總是咬字很軟很酥,餘音繚繞。

這個世上隻有她會這麼喚著自己。

秋風簌簌吹打著窗欞,陸緒章摟著她,微合著眼睛,似有若無地“嗯”了聲。

孟硯青:“那天我們收拾嫁妝,裡面有不少好東西。”

陸緒章:“是。”

孟硯青:“我的梳妝匣暗格藏著一些信。”

她這麼說時,他陡然意識到了什麼。

孟硯青笑著道:“你寫的,自己還記得嗎?”

陸緒章神情有片刻的凝固,過了一會,才低聲問:“當時不是都燒了嗎?”

孟硯青看著這個男人,足夠內斂成熟的男人,明明已經可以篤定地掌控一切,但此時,他神情中分明泄露出幾分微妙的不淡定。

十七歲時,他一筆一劃寫下來讓人羞恥的直白言語,說要留待以後,兩個人共讀於西窗之下。

她看著他,想起曾經欲罷不能的年少時光,想起兩個人是怎麼用身體詮釋著情竇初開的所有炙烈。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那樣燃燒著生命的愛情隻能有一次。

所以她不在的光陰裡,他就如同山失去了水,沒有了生機。

她抬起修長的手指,柔情繾綣地撫過他清晰的輪廓,帶著幾分調侃地笑道:“明天拿出來,可以給亭笈看看,就當家教吧。”

這話一出,陸緒章神情變得異樣微妙。

他翻身,俯首下來,懲罰式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彆鬨。”

那樣的信若是讓晚輩看到,他以後是萬萬沒了長輩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