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帝王綠
第二天一大早, 孟硯青帶著兩個少年吃早餐,這邊是自助餐,取餐的時候, 遇上了霍君宜。
霍君宜一邊用銀質鑷子夾了一塊芋角, 一邊側首笑望著孟硯青:“明天什麼打算?”
孟硯青:“就順其自然吧,我們也沒帶太多資金,要說收到什麼好的也不現實。”
霍君宜笑道:“以你的眼力,不出手就算了, 一出手,必然不是凡品吧。”
孟硯青:“你太高看我了。”
霍君宜的動作卻停頓下來,他側首看著她:“在我心裡, 你一直都是最優秀的, 以後也是。”
這聲音低沉好聽, 帶著幾分異樣。
孟硯青心裡卻是咯噔一聲。
她最怕這個了。
在一起的時候,她是真心的,但是不在一起了,且當時都說清楚了,分也分得徹底, 彼此能保持交情來往,這是好事。
但現在突然說這個, 這算什麼?
所以她在片刻的停頓後,終於抬眼,看向霍君宜, 笑道:“君宜, 我們都是同行,雖說同行是冤家,但我相信我們即使是競爭關係, 也是抱著對彼此的欣賞的,從這點來說,沒有問題。”
她笑看著霍君宜,淡淡地道:“至於我個人,我的優秀不需要彆人定義。”
說完,她將一塊牛角酥放在自己的盤子中,徑自離去。
霍君宜站在那裡,就那麼看著她的背影。
她穿著一件白色木耳邊襯衫,下面是修長的藍色長褲,那長褲是束腰的,將細軟的腰肢束起來,襯得她兩條腿格外修長漂亮。
她這麼走遠的時候,一頭烏發垂在肩頭,飄逸靈動。
這個女人曾經是他的女朋友,甚至差點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可因為一場音樂會,她卻和自己分手,投入了陸緒章的懷抱,去給彆人當後媽。
在雲淡風輕的表相下,他曾經無數次想過,為什麼?
真的隻是因為那場錯失的音樂會嗎?
他的冥思苦想終於在無數個夜晚有了結論。
其實說白了就是窮。
他固然是優秀的,但是比不上陸緒章。
陸緒章有錢,有權,功成名就,能夠供給她優渥的生活,能夠為她提供事業上的庇護,也有足夠的資源可以讓她風花雪月。
他能給予的,比起陸緒章來說,實在差遠了。
霍君宜的唇苦澀地抿起來,看著她優雅地在一處落座,也看著周圍不少男人全都假裝無意地把視線往她身上飄。
她確實很美,站在人群中,仿佛永遠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而她身邊的兩個大男孩,那更是屁顛屁顛地聽話,在她面前服服帖帖的,恨不得唯她馬首是瞻。
她喜歡羅曼蒂克,追求風花雪月,需要精神上至高無上的享受,霍君宜覺得沒問題,這樣的美人她就該要求那麼多,她有這個資本。
他會努力,有一天,他會擁有這個把她捧在手心裡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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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硯青並不知道霍君宜已經立下如此遠大的誌向。
對於霍君宜,她隻是有些懊惱。
她曾經以為他們兩個的那一段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彼此各走各的路,比如她和葉鳴弦,依然是好朋友,但是絕對不會有什麼曖昧。
陸緒章那麼愛吃醋的人,但他已經不再吃葉鳴弦的醋了,他甚至能讓葉鳴弦來當說和人來勸自己。
這就是人和人最起碼的信任,是彼此的默契了。
但是現在,她發現也許從小她最熟悉的那些人都太過優秀了,或者說她熟悉的都是具有同樣特質的人,以至於她錯估了霍君宜。
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他竟然還有些不甘,竟然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這對她來說,其實是一種冒犯。
不要說讓陸緒章知道了,就自己兒子知道了,估計當場能給他一拳。
孟硯青懊惱,覺得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後悔了。
不過當然,這種懊惱也很淡,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她很快便把心思用到了正事上,帶著兩個大男孩出門了。
東方賓館前面停放著一些豪車,這顯然是外商們用的,旁邊是露天泳池,有些外國客人正在裡面遊泳。
再往前走,這東方賓館就緊挨著廣交會會場,三個人先到廣交會會場前逛了逛,看得出這邊籌備人員正緊鑼密鼓地忙乎著,交易會前停放著一排排的大巴車,這是預備接送商家們的。
因為交易會還沒正式看,孟硯青幾個隻能大致看看裡面的會場布置示意圖,可以看得出,珠寶玉石展廳位於交易會的一角,裡面不但設置有各樣礦玉石,還有骨刻玉雕,傳統品牌珠寶以及鐵石製品等。
這麼大概掃了一圈後,孟硯青心裡多少有點數,便帶著他們殺向彆處了。
“前些年,岫玉更值錢,肇慶有幾家岫玉加工,他們的岫玉都是拿到老城區長壽路兩邊的幾家鋪子賣,最近兩年,翡翠開始走俏了,他們看到了翡翠的價值,陸續棄岫玉改做翡翠,我們先去長壽路看看。”
“還有佛山的平洲和揭陽的陽美,現在都有人開始做了。”
這些信息,以霍君宜原來首飾進出口公司的關係,他肯定知道的,但他沒明說,其實就是彼此存著私心罷了——當然了,生意場上就是這樣,有路子的才能掙錢,也不怪人家把著這些信息不說。
謝閱好奇:“他們這些原料從哪裡運來的?”
孟硯青:“有一部分是從雲南邊境收過來的,不過據說現在廣東人又走通了另一條路子,把毛料從仰光通過水路運到香港,再那裡賣出一部分後,剩下的再進到平洲、四會、揭陽的路子,這幾個地方雖然都不起眼,不過從清朝末年時候就做玉雕生意了,也算是有些淵源傳承的。”
她解釋道:“當然了,這些都是散貨,所以我們現在去逛,也隻能挑一些好的隨便買買,真要大塊的翡翠料子,還是得去交易會。”
陸亭笈想起昨晚孟硯青教的那些訣竅,倒是信心滿滿:“沒事,不在多少,關鍵是買到好的,買到一個好的,能頂一百個普通的!”
孟硯青笑看了一眼兒子,有些無奈:“紙上得來終覺淺,你先練練手吧,萬一買虧了,我都怕你哭呢。”
陸亭笈:“怎麼會呢,看我的吧!”
謝閱嘴上沒說,但心裡自然也是鬥誌滿滿的。
孟硯青帶著兩個人乘坐公交車趕往長壽路,一路上正好看看廣州的風土人情,建設中的廣州熱火朝天的,春暖花開中處處時髦,不過路邊也有一些扛著包的農民工,一看就特彆土,估計是來打工的,更有推銷的美容店女郎,都燙著大波浪發,帶著墨鏡,一個個叫嚷著,特彆賣力氣。
就在這熱鬨中,陸亭笈突然蹙眉:“母親,你看那邊。”
孟硯青看過去,卻是兩個穿著軍綠服裝的女兵,正在那裡大聲叫賣著,賣得是抹臉油和口紅等。
而就在她們身後,是一個紅底黃字的條幅,上面寫著部隊番號,番號下面是“創新用品谘詢處”字樣,落款是日用化學廠。
兩個男孩子多少是知道一些時事的,自然也聽長輩提起過。
陸亭笈:“這是不是軍隊工廠造出來的日用品?”
謝閱:“那看來就是了,裁軍裁的。”
這幾年百萬大裁軍,軍隊陷入軍費不足的困境,國家支持軍隊自辦企業來緩解財政緊張,於是製造核武器的工廠去造雪糕了,製造坦克的工廠去造洗衣機日用品了,部隊工廠生產的產品據說質量有保障,倒是有不少人去買的。
孟硯青看著那兩個女兵熱情推銷著,吸引了不少街頭群眾。
她也就道:“我們也去買點,就當支援軍隊了。”
世事是一個輪回,誰會想到昔日的人民軍隊會有這一日呢,隻希望有一日,他們能夠重新回到他們應有的崗位。
那抹臉油包裝簡單,不過看得出質量確實不錯,孟硯青一口氣買了十幾瓶,全都讓兩個男孩子拿著。
“以後,你們兩個一人一瓶,抹起來吧。”
她這麼一說,兩個男孩子眉眼中都露出嫌棄。
孟硯青:“部隊工廠生產的抹臉油,你們用多了,也自有一股威武氣勢,懂吧?”
陸亭笈和謝閱面面相覷,道理還能這麼講嗎?
孟硯青:“怎麼?不想用?這麼好的東西,給你們你們竟然不想用,你們——”
她這話一出,謝閱忙棄械投降:“小姨小姨,我最聽話了,你說什麼我都聽!我最聽你的話了!”
陸亭笈擰眉,很不屑地看謝閱,這人說話真肉麻,跟條狗一樣,簡直要搖著尾巴打滾討好了!
呸!
不過他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他忙道:“我當然也是要用的,你以前給我抹,我不是也覺得很好嗎?”
孟硯青聽著這才舒坦:“這就對了!”
一時卻想著,回去後,再分給胡金鳳幾個各一瓶,就差不多出清了。
三個人繼續往前,到了那玉器街,這邊確實頗有一些店鋪是賣玉器的,有岫玉,也有翡翠,至於樣式卻是豐富得很,手鐲、耳扣、珠鏈、戒指、戒面等,手藝上乘,材質也不錯。
不過孟硯青大致看了看,並沒看到什麼特彆想要的。
這邊應該都是祖上經營的,好貨自然有,但是也沒什麼漏可撿,這種好貨撿回去想賣掉,也未必能掙多少。
她還是想尋求更好的機會。
她往前這麼走著,邊走邊教著他們兩個:“你們看到沒,他們這手鐲上面都發光,那其實是噴了一層油。”
謝閱疑惑:“噴油?為什麼要噴油?”
孟硯青:“為了讓手鐲拿起來滑溜,覺得手感好,所以你們如果要拿,一定要萬分小心,可千萬彆摔在你們手裡。”
哪怕十塊的貨,你一旦給人家摔了,那就是上千上萬了。
陸亭笈和謝閱恍然,都不免感慨:“人心險惡啊!”
孟硯青笑了下:“這才哪兒到哪兒。”
這兩位富家公子哥,把心思都明晃晃寫臉上,走出去那就是挨宰的羔羊。
幾個人繼續往前走,卻是走到了一處市場,這邊比起那邊店鋪就簡陋許多了,不過一塊木板一張雨棚罷了,不過裡面擺放著的翡翠,卻是價值不菲,比起店鋪裡賣的並不差。
這邊攤位人少,有幾個翡翠手鐲不錯,孟硯青便讓兩個孩子看看那幾個翡翠:“你們辨一下。”
謝閱聽著,細想昨晚孟硯青所說的,說是辨彆翡翠主要是從三個角度,一是材質真假,一個是顏色真假,一個是區分其它容易和翡翠混淆的天然玉石。
他仔細回想了下:“這個是——”
誰知道陸亭笈已經搶先回答道:“這個是淡白瓜,這是淺陽綠,這個是梅花綠。”
謝閱頓時懊惱。
孟硯青頷首:“不錯。”
陸亭笈小有得意。
孟硯青:“你們既然來了這裡,我們可以多看看,有的是機會讓你們練眼力。”
三個人繼續往前,偶爾看到合適的,她就讓這兩個孩子分析下,當然了最好是彆引起店主注意。
這麼走著時,孟硯青的視線落在旁邊一個攤位上。
破木板搭起來的台子,上面鋪了一層塑料油布,而那油布上擺著一些翡翠舊貨,一看就是舊的,有些年月,有翡翠簪子,翡翠扳指等,顯然這些都沒法戴了,需要重新改製的。
而就在這其中,有一個翡翠鐲子。
孟硯青這麼看了幾眼後,便帶著他們走到一旁觀看彆的,之後淡聲吩咐道:“把對面攤位那件翡翠鐲子買下來。”
陸亭笈聽了,看過去,卻見那鐲子雖然是個老式的,不過水頭足,冰透水潤,清澈見底。
他蹙眉,之後收回視線,壓低聲音問:“這是什麼,帝王綠嗎?”
謝閱聽了孟硯青科普的,已經知道帝王綠是非常貴重的:“真的嗎?”
孟硯青淡聲道:“不要問,去買下來,你們兩個去。”
陸亭笈忙點頭:“好,最高價呢?”
孟硯青:“一定要買下來,價格你們看著辦。”
陸亭笈微怔了下,謝閱也疑惑,不過兩個人還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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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小孩倒是還有些心眼,過去後,先假裝看彆的,之後故作無意地問起這個,兩個人嘰嘰喳喳討論一番,最後才說要買這件鐲子。
孟硯青全程留在彆的攤位隨意看著,並不參與。
最後兩個人竟然真把那鐲子買下來了,花了一千八百塊,這自然是不小的一筆,畢竟現在翡翠在內陸其實沒那麼高的價。
三個人走到了一處角落,陸亭笈將那鐲子交到孟硯青手中,孟硯青仔細把玩一番。
謝閱:“小姨,這鐲子是不是有些來曆?”
他覺得這鐲子是好,但是孟硯青對這鐲子的勢在必得讓他有些意外。
孟硯青:“這原本是一對,是我祖上長輩手中戴著的。”
陸亭笈聽著也是意外:“那這對手鐲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裡?”
孟硯青笑了笑,才道:“你們知道建國前,有一個人叫川島芳子吧?”
陸亭笈:“知道,是肅親王愛新覺羅·善耆的女兒,被送往日本,之後成為大漢奸,參與策劃了幾項重大活動,還協助成立了偽滿洲國。”
孟硯青頷首,道:“當時在北平城,川島芳子在東單開了一家珠寶店,但是她可是從來不花錢進貨,她隻敲詐。”
謝閱蹙眉:“敲詐?”
孟硯青頷首:“比如她號稱要支援大東亞戰爭,在北平城的店鋪裡,看中了什麼就拿什麼,大家夥也沒辦法,她當時在北平城的地位可是無人能及,這就是亡國奴的悲哀。當時川島芳子看中了我家中長輩手中的這鐲子,盯著不放,如果不給她,那必然引來麻煩,隻能忍辱負重了。”
陸亭笈聽得也直皺眉:“太黑心了!”
孟硯青:“好在,這鐲子是一對,她不知道,所以我們被她敲走一隻,留下另一隻,算是一個念想,隻是萬沒想到,今天竟無意中得了。”
陸亭笈聽著,分析道:“我記得看過書,說日本宣布戰敗後,川島芳子在東四九條胡同裡被逮捕的,之後四八年執行槍決,這麼說,這鐲子應該是在川島芳子死之前,被人偷偷帶出去的?”
孟硯青:“估計是吧,陰差陽錯,能回來一隻,也算是祖宗庇佑了。”
謝閱聽著,自然是驚歎不已,又覺得有意思,誰曾想到,在這舊貨攤上隨意逛逛,竟然有這等巧遇呢!
當下他的那眼睛便四處看,恨不得再有一個什麼好玩的再撿漏一把。
不過三個人再這麼繼續逛著,也沒遇到什麼特彆好的,孟硯青便隨意買了些中規中矩的翡翠料子,倒也能說得過去,好歹能做幾件翡翠鐲子什麼的,也能充作底庫,貴在便宜,幾十塊的物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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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硯青起得特彆早,她打算去兩個男孩子房間敲門,誰知道敲了幾下後,並不見動靜,她正想說這兩位實在不像樣,就見那邊走廊,陸亭笈和謝閱熱氣騰騰地過來了。
兩個人都隻穿了短袖的汗衫,汗流浹背的樣子,整個人都熱氣騰騰的。
見到孟硯青,他們笑著道:“我們一大早起來去跑步了,順便逛逛這邊的早市。”
說著,陸亭笈將藏在身後的手伸出,卻見手裡竟然捧著一束花,赫然正是蝴蝶蘭。
他笑著交給孟硯青:“送給你的!”
孟硯青接過來,那是用富貴竹和蝴蝶蘭搭配成的一束花,富貴竹成螺旋形,蝴蝶蘭這被設計成了聚寶盆的形狀。
謝閱笑道:“人家說了,富貴竹表示轉來好運,蝴蝶蘭是聚寶盆!”
孟硯青越發覺得不錯,喜歡得很,這兩小孩真是越來越好了!
當下孟硯青將那束花放回房間,之後一行人下去用早餐,用早餐時,兩個少年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的早市見聞。
陸亭笈無法理解地說:“就那紅薯秧子,咱們北京人就算鄉下都不吃,那是喂豬的吧,他們竟然當成菜來賣!”
謝閱歎:“還有南瓜花,他們也當菜賣!這是能吃的嗎?”
兩個人一起感慨廣州人吃東西的習慣真奇怪。
孟硯青聽得想笑:“人家好像是把紅薯秧子撕去外面的那層,洗乾淨了爆炒,據說味道還不錯,感覺還挺新鮮有味兒的,回頭看著這邊有我們也嘗嘗,至於南瓜花,倒是也挺好看的,我們都可以嘗嘗嘛……”
隻不過南北飲食差異,北方人確實是不吃的,如今倒是讓兩個少年好一番驚奇。
她笑道:“所以說,讀萬卷書不如走萬裡路,你們到處走走,多見識,就能知道世界之大,其實這才哪兒到哪兒,還是在我們中國地界呢,走出國門,更有很多稀奇事。”
一時她想起來那首都飯店的田景瑩,被陳曉陽欺淩了,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完了,其實不過是局限於一地的風俗觀念罷了。
她不知道怎麼樣了,如果她看多了世界的多種多樣,是不是也能擺脫昔日陳舊觀念的束縛了?
這麼想著時,早餐也吃差不多了,因為今天是廣交會,東方賓館的客人大多有些焦急,著急衝進去開展業務,以至於餐廳裡都能感覺到那種浮躁感。
離開餐廳的時候,孟硯青還遇到了商西爵,這倒是意外。
商西爵乍看到孟硯青身邊跟著兩個年輕男孩子,疑惑地看了好幾眼。
陸亭笈和謝閱都是很高的個子,長得生猛,就顯大,站在那裡,跟兩個大門神一樣,把一個纖細漂亮的孟硯青護在中間,他一時有些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孟硯青笑著和商西爵打了招呼,之後大致介紹了下,當然重點是介紹謝閱。
自己的得意門生,以後香港的珠寶設計比賽自然是要摻和的,他得早點奠定自己的人脈基礎。
商西爵聽說這是學生,仿佛略鬆了口氣,倒是很欣賞鼓勵的樣子。
之後他笑看向陸亭笈:“這也是你學生?長這麼高?是大學一年級嗎?”
陸亭笈如今跟在母親身邊,也逐漸曆練出來了,很能捕捉有些男人眼神中藏著的情緒,知道這是對自己母親有意的。
對於這種,他自然毫不客氣地打擊一番。
於是他笑抬起胳膊來,半摟住孟硯青的肩膀,望著商西爵道:“不不不,我不是學生。”
說完,他想起父親往日對付自己的手段,略想了想,便俯首下來,在孟硯青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啪——”的一聲,特彆響亮,帶著濃濃的顯擺。
大庭廣眾的,孟硯青都愣了下。
之後,陸亭笈笑望著商西爵:“商先生,我是繼子。”
繼……子?
商西爵被這個響亮的吻意外到了。
其實在香港這不算什麼,但是他知道內陸人普遍保守,很少見這樣的。
謝閱也是看傻眼了,不過他很快明白,和自己無關,他沉默看戲。
在片刻微妙的沉默後,商西爵終於反應過來,他望著孟硯青,疑惑。
孟硯青淡定地笑了笑,道:“對,商先生,他姓陸,叫亭笈,是我的繼子,我和他父親馬上就要結婚了,這次帶他過來廣州一起參加廣交會,順便讓他見見市面,他年紀小,不懂事,見笑了。”
商西爵微吸了口氣,讓自己恢複了鎮定。
如果說之前他對孟硯青還有些追求的好感,那現在,自然徹底死心了。
隻是沒想到,她竟然找了一個有這麼大兒子的男人,估計年紀不小了。
他讓自己扯出笑來,用很禮貌和平靜的語氣勉強寒暄了幾句。
一時大家客套地說著話,準備過去廣交會。
走在路上,春風送暖,孟硯青看了看自己兒子,他可真行。
他這手段,這姿態,這氣勢,儼然一個小陸緒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