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珠寶展覽
陸緒章知道她要過去展覽館, 怕她一大早跑老遠太辛苦,要安排自己的車送過去。
孟硯青覺得犯不著:“下海做生意哪有不辛苦的, 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其實她也想儘量低調, 就陸緒章家裡人萬一知道她的存在,見到她後難免起疑心。
陸緒章見此,也就隨她了。
孟硯青一大早起來到了展覽館, 卻見各家珠寶品牌都已經入駐,都是世界頂級品牌, 而在大廳旁的餐廳部,會有一場茶點會, 各樣英式紅茶美式咖啡等,都是齊全的。
讓孟硯青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了羅戰鬆。
乍看到羅戰鬆, 孟硯青心裡一頓,之後便明白了。
羅戰鬆到底不是普通人, 他擁有對未來的先知,所以他應該知道這次珠寶展覽的機會, 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混進來。
他估計想和香港那邊的珠寶老板混到關係,之後從中牟利吧?
看來這個人還是不得不防,他也是打定主意進入這個領域了。
孟硯青不太信邪,看來這珠寶展覽她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了,當下她很快找到了霍君宜,霍君宜大致給她介紹了下情況,陪著她四處走了走。
這麼走著,便見珍珠展廳處傳來說話的聲音,嘰裡咕嚕的。
那是一個外國人, 不過看上去聽不太懂工作人員說話,正有些焦急。
霍君宜見此,微皺眉,便上前問起來,然而他也聽不懂對方的話。
孟硯青一聽便知道了,那外國人是意大利人,母語是意大利語,從口音聽應該是佛羅倫薩標準語,他的英語並不好,帶著濃重口語,而胡經理的英語本身也是glish,兩位非英語母語的湊在一起,彼此溝通就十分困難。
孟硯青精通法語,而意大利語和法語同屬印歐語係羅曼語族,她後來也特意學過意大利語。
當下她便上前,直接用佛羅倫薩標準語道:“你好,我叫孟硯青,請問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這話一出,那意大利人驚訝地看向孟硯青,之後面上便浮現出親切來,他當即和孟硯青握手:“你好,你好,我是喬治·帕裡西,我來自佛羅倫薩!”
當下兩個人笑著打招呼,握手。
旁邊霍君宜聽到,自然是意外。
他乍聽到孟硯青那嘟嚕嘟嚕一番話,完全聽不懂,等見那意大利人和孟硯青竟然說起話來,又看那意大利人反應,他才多少意識到了,孟硯青懂意大利語。
他有些驚訝地笑看了孟硯青一眼,眸中感激。
孟硯青和那意大利人說著話,又對霍君宜道:“霍先生,帕裡西先生想看看這邊的珠寶,也好挑選一件,我們聊了聊,很是投緣,我陪他看看吧。”
霍君宜自然感激不儘:“好,辛苦你了!”
說著,他又衝那帕裡西先生點頭微笑示意,之後忙彆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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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硯青陪著這位帕裡西先生轉了一圈珠寶展廳。
其實大陸的珠寶行業已經停滯三十多年了,做珠寶的一直都在抱著金娃娃要飯,藏藏掖掖不敢露,還有一些民國珠寶大家跑到香港或者美國去了。
改革開放後,這兩年珠寶市場才稍微有些起色,不過還是以黃金飾品為主,這個年代大家夥追求一個實在,喜歡黃金,喜歡沉甸甸的,老百姓最樸素的想法,萬一不行還能賣分量圖個救命錢呢。
至於除黃金之外的其它珠寶,還處於零散無序的原始狀態。
而這次的珠寶展覽,也算是大陸的頭一遭,是把國外數家知名品牌和香港大珠寶公司全都請來設置了展位。
這位喬治·帕裡西是意大利珠寶商,這次過來參展也是為了順便考察中國珠寶市場。
他自然也沒想到,竟然遇到孟硯青這種精通意大利語的,讓他在異國他鄉倍感親切,孟硯青也就這麼和他隨意聊著,說起珠寶展覽,也說起如今中國大陸的改革開放等。
顯然帕裡西先生問題倒是不少,有些還都是專業問題,孟硯青乾脆充當翻譯,幫他和那些展櫃專業人員溝通。
而她自己也開始留意展廳中的各大珠寶品牌,看他們的價位定位等,這麼看了一圈後,到底是發現,這些都過於陽春白雪,不合適如今大陸這“下裡巴人”。
如果是十年前的大小姐孟硯青,她是不懂這個的,但是飄了十年,她就這麼旁觀著這小小的四九城,聆聽著世人的聲音,她便對這個世間許多事有了新的感悟。
所以在好一番考察後,她到底是把目光放在了來自香港的一家品牌,這叫品牌叫做“鴻運”珠寶。
比起那些絢麗時尚創意彆出的珠寶,這“鴻運”兩個字明顯帶著幾分土氣,但這土氣也可稱之為煙火氣。
這鴻運珠寶現任的掌門人叫謝承誌,也算是和孟家有些淵源,那掌門人昔年曾經在孟家珠寶公司做過學徒,之後抗日戰爭爆發,他前往澳門,在一家珠寶金行工作,卻因為自身優秀,娶了那家珠寶金行老板的女兒,之後直接繼承了鴻運珠寶。
接管後,他大展拳腳,首創了四個九足金,也就是說足金成色達到999.9,同時大刀闊斧改革,用西方現代化企業經營模式來治理公司,由此,鴻運珠寶開始全線運營,已經在香港交易所掛牌上市,發展規模巨大。
孟硯青仔細考量了鴻運珠寶的展品,發現他們的產品線包括各樣金銀製品、翡翠玉石和時尚水晶鑽石等。
如今大陸的黃金還在央行管製下,但是其它翡翠玉石卻完全可以合作,而他們出現在這展櫃,也說明他們有意大陸市場。
他們繼續往前走,結果走出沒多遠,孟硯青便看到了羅戰鬆,他竟然在和鴻運珠寶的負責人說著什麼,看上去說得還挺熱絡的,稱兄道弟的。
他也看中了?
孟硯青其實多少知道,羅戰鬆作為男主,可能屬於有些偏運的,現在看,他確實可能得到了什麼機遇,竟然跑來這裡和香港珠寶公司打交道了。
不過他看中了後,打算怎麼辦,首都飯店櫃台的機會他是不可能拿到了。
這麼想著間,他們兩個做到了一處展櫃,那是香港一家珠寶公司的,叫寶瑞,這寶瑞如今珠寶生意做得大,在香港市場占有率非常高,在美國也有show room,這次聲勢浩大過來大陸,顯然是有意大陸市場,展櫃上各樣珠寶玉器齊全。
帕裡西一眼便看中了其中一對貓兒眼石:“這個太漂亮了。”
孟硯青看過去,卻見那是一對貓兒眼石耳墜,那貓兒眼石用行話中,地子葵黃中透著綠,坑子半透明,在展覽廳的燈光下可以看出白光十足,好像是三道白光並列,乍看就是貓兒眼石中的垂直閃光亮帶。
當下孟硯青也是意外,這分明是頂尖貓兒眼石了。
她隔著玻璃櫃台,仔細看了一番後,卻是微微蹙眉。
那帕裡西先生頗有興致:“太美了,我想,如果我母親有這麼一對貓兒眼石耳墜,她一定會高興。”
當下便問了問價格,這麼一對頂尖貓兒眼石的價格是十三萬人民幣。
要說貴,也不至於太離譜地貴,畢竟是這麼罕見的一對。
那帕裡西見此,指著那貓兒眼寶石,示意那櫃台人員,便想買下。
那櫃台人員見此,自然高興。
孟硯青便提醒道:“帕裡西先生,這麼一對貓兒眼石,幾乎一致無二,這種概率可不大。”
哪有這麼好事成雙的情況呢。
帕裡西一聽,疑惑,問孟硯青:“孟小姐,你認為這有問題?”
他這麼一問,恰好旁邊一個西裝革履的走過來,聽到這話,停住了腳步,皺眉看著他們。
孟硯青對帕裡西道:“可以先找專業人士鑒定過,再做打算,畢竟也是十幾萬的東西。”
帕裡西聽著,倒是覺得有道理:“你說得是,哪怕這種知名公司,也不一定全都是真的,我以前就上過這種當。”
孟硯青頷首,便陪著帕裡西先看彆處。
那西裝革履的卻是上前一步,不悅地道:“這位小姐,你是什麼意思?”
孟硯青疑惑看過去。
那人沉聲道:“我是寶瑞珠寶的銷售經理,此次展會的櫃台負責人,我想知道,剛才你和這位先生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孟硯青見此,便懂了,看來這位負責人是懂意大利語的,誰知道恰好被他聽到了。
她不想節外生枝,也就隨口道:“我隻是和這位先生隨口聊聊,這位先生,你可能誤會了。”
然而那櫃台負責人卻不悅地道:“你剛才所說的話,對我們的名聲損耗很大,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可不能隨便說?”
他這一說,周圍人全都看過來。
這櫃台負責人有些顧不上了,畢竟剛才孟硯青輕鬆一句話,可是毀了他一筆十幾萬的生意,這筆生意下來他提成多少?
於是那負責人冷笑一聲:“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這麼說!”
他這麼一說,那邊早有人趕緊告訴會場經理,那經理匆忙趕來了。
那負責人見此陣仗,越發道:“我們是香港公司,是被你們珠寶進出口公司邀請,頭一次來大陸開展會,可能你們不能理解,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公司聲譽是頭等大事,在這種展會上,我們不能被這麼敗壞名聲。”
他看著孟硯青:“這位小姐剛才所說的話,傳出去,對我們的聲譽是非常的損害,我們希望這位小姐當場向我們道歉。”
展覽經理見此,忙安撫對方,表示自己會查清楚,又說請對方暫時去後面會客廳,大家坐下來慢慢聊。
誰知道那負責人不走,他堅決地道:“把我拉到你們會客廳,說幾句話敷衍我就過去了?咱們就當著面把這事說清楚,你們說,隨便什麼人竟然評判我們的產品,影響我們的潛在客戶,我們不應該得到一句道歉嗎?”
展覽經理也是沒法,他知道自己遇到硬茬了,當下皺眉,望向孟硯青:“這位小姐,這是怎麼了?”
孟硯青其實不想聲張什麼,人家做生意自然有做生意的門路,無冤無仇,一般不至於砸人飯碗。
不過對方既然都杠上她了,還那麼理直氣壯,她難免說道說道。
於是她也就道:“也沒什麼,就是覺得這貓兒眼石有問題,所以提醒了下外賓客人,隻是說一句實話而已,沒想到這位先生火氣挺大的。”
展覽經理一聽這話,也是無奈。
這是中中國珠寶進出口公司第一次大陸搞展會,這算是對外合作邁出來很大的一步,這是中國珠寶進出口公司的重點項目,來這裡的都是世界頂尖知名品牌,是以後需要小心談著合作的。
結果竟然有人說這珠寶有問題!
他深吸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先對那櫃台負責人誠懇賠禮道歉,之後才對孟硯青道:“這位小姐,你先給人家道個歉吧。”
孟硯青聽這話,卻隻是笑看向展覽經理:“以不需要問對錯是非,我就必須道歉?”
展覽經理當著眾人的面,頷首:“你沒憑沒據,竟然這麼說,難道不該道歉嗎?”
孟硯青:“如果我有呢?”
展覽經理:“你拿來?”
孟硯青自然拿不出,不過她倒是也不急,直接道:“諸位,大家來看珠寶展,是看一個正經珠寶,如果這珠寶展覽中竟然有贗品,那又該如何?”
這話一出,圍觀的眾人都驚詫不已。
那櫃台負責人更是氣得笑了:“你還敢這麼說?你竟然還敢這麼說?這,這我真是沒想到!”
展覽經理也是倒吸一口氣,這是哪裡來的,鬨場的嗎?
旁邊的帕裡西一開始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在旁邊一臉茫然,等到展覽經理語氣不善,他頓時意識到了。
他忙上前,用極其僵硬蹩腳的英語道:“孟沒什麼問題,她隻是幫我。”
孟硯青笑了笑,對帕裡西道:“帕裡西先生,這件事倒是和你沒關係,你先不用管,我自己來處理就是了。”
帕裡西很是過意不去:“可是你是因為我——”
孟硯青安撫一笑:“放心好了,不會有事。”
非要和她作對,有事的隻能是彆人。
當下她笑看向全場,道:“今天是一場珠寶盛宴,我相信每個人前來都是要欣賞華貴精美的珠寶,而不是什麼高仿的贗品?我恰好看到了,看到了贗品是如此刺眼地被放在櫃台上,它美麗炫目,它價格昂貴,面對這樣的事,我難道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的視線緩緩落在那櫃台負責人身上:“這位先生,你姓陳是吧?陳先生,我想問問你,是誰給你的底氣,把一件贗品魚目混珠,來到珠寶展廳,還是你覺得,在場這麼多頂尖珠寶愛好者,都看不出來你這裡面的貓膩嗎?”
這些話,她全程是用英語說的,她的英語流暢優美,清朗動聽,當她這麼說的時候,語氣篤定,仿佛一切都被她牢牢掌控在手中。
以至於一些外賓已經發出讚歎的聲音,他們覺得這個東方女性是如此美麗勇敢。
還有人甚至開始鼓掌了。
那陳先生眯起眼睛,他盯著孟硯青,無法理解地道:“我倒是想問問你,是誰給你的底氣,說我們賣贗品?你知道我們這是經過多少鑒定師的眼睛嗎?你知道我們是香港鼎鼎大名甚至在美國都擁有很好的口碑嗎?我們會賣贗品?”
這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旁邊的展廳經理已經受不了了,這次他受命負責珠寶展覽工作,是必須搞好和諧的,結果竟然有人大放厥詞!
他壓抑住火氣,對孟硯青道:“這位小姐,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這麼吵嚷?你以為你是誰?”
孟硯青卻是不急不惱:“這位經理,今日這展覽廳珠光寶氣,這是中國珠寶進出口公司在改革開放後第一次舉辦這樣的珠寶展覽吧?如此盛大場面,豈能因為我隨便一句話就壞了口碑?”
她視線緩慢地掃過全場,其實除了那珠寶公司陳先生和展廳服務人員,其它人都是看熱鬨不嫌事大,一個個都盼著出點什麼事呢。
這時候旁邊新聞記者以及攝影師等已經全都趕過來了,圍著拍照,顯然這次展廳鬨出的亂子也是一個特殊事件,也許可以趁機報道了。
當著所有人的面,在鎂光燈下,她便笑道:“不過,如果一個珠寶公司壞了口碑,那絕對不是一個路人對他們品牌大放厥詞,而是因為他們自己出現了問題,以次充好,從根子上就已經壞了。”
她這話一出,那寶瑞珠寶的陳先生瞬間變了臉,其他人等,也都紛紛看向那貓兒眼寶石。
敢情這真是假的?這麼大品牌公司,竟然以次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