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們相顧無言了一陣, 楊歌猶豫著舉起手發言：“其實要我說的話，宜早不宜遲。”

“大家都進過很多次怪談了，都知道怪談是什麼情況。這個終極副本咱們查不到任何資料, 對主題一無所知，那就意味著其實沒什麼準備可做。”

“既然如此，不如早點讓它結束。怪談早一天結束，我們就能多挽救很多人命。”

“我同意。”葉汐道，“豪華遊輪之前我們做了很長時間的準備，一方面是因為能在網上查到相關情況進行準備，另一方面是有我這樣戰鬥力不行的，需要戰鬥訓練。但這個副本……我並不覺得它也會考驗戰鬥力，規則怪談本身還是要靠腦子取勝的。”

“所以就像楊歌說的, 早一天結束就能多挽救很多人命, 宜早不宜遲。”

“好。”丁部長緩緩點頭，下意識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語氣愈加深沉, “如果大家都覺得可以, 那就……下周一午後, 就在這間會議室，葉汐來開啟怪談。”

“沒問題。”葉汐一口答應。

肖冷思索道：“保險起見，屆時17號院內清場吧。”

葉汐一怔, 旋即點頭：“對。帽子先生隻說會‘就近’選取3到5人, 沒說就近範圍是多大。萬一有個幾百米, 其他隊員待在院子裡就不安全。”

“好。”丁部長再度點頭，又翻了翻手裡的筆記，舒了口氣，“如果沒彆的事, 散會吧。”

會議室裡小小地騷動了一陣，隊員們各自收拾東西解散。這天之後，17號就開始彌漫一種複雜的氣氛，各分隊照舊在執行日常任務，和往常一樣儘己所能保護群眾安全，但由於大家都知道特殊副本近在眼前，每個人都有一種說不清的興奮和緊張。

葉汐將這種情緒總結為：就像學生面臨高考！

也就是……你知道高考的時間，知道它不會提前也躲不掉，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得好。於是有了一種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決絕，告訴自己成敗在此一舉，無論最後結果如何，這個高都到頭了。

在他們這裡，隻需要把“高”改成“人類文明”。

——如果他們失敗，在不知道其他拿到吊墜盒的人類能否洞悉其中奧秘的前提下，大概每個人都會悲觀地等待人類文明落下帷幕。

因此，葉汐當然想儘最大的努力把這次“考試”考好。即便不知道主題是什麼，她還是把整個周末都花在了翻過往怪談報告上面。

這也很像考試，像看曆年真題。

一口氣看上十年八年的，說不清其中有多少是無用功，但隻要撞到一道題就賺了。

星期一，除了會議上選定的五個隊員留在辦公室以外，整個17號都外勤或者索性休了假。五人小隊依舊早上按時打卡上班，但在上午時段，都無一例外地選擇了摸魚。

……馬上就要奔赴關鍵的一戰了，戰前摸個魚有什麼大不了的！

於是肖冷在大眾上物色起了新的蛋糕店，葉汐興致勃勃地刷小紅書，楊歌抖音短視頻看得飛起，任寧寧覺得自己最近頸椎不太健康，打了一上午的八段錦。

王心冉就比較離譜，她做了一上午物理題。

很快到了中午，肖冷嚷嚷著食堂吃膩了，招呼大家去附近的西善大街吃了頓火鍋。

下午一點四十二分，小隊返回17號院。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他們看到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已經在對面的員工公寓院子裡布控了。五人不約而同地緩了口氣，繼續走進院子，回到辦公室簡單午休了一下。

兩點半的時候，肖冷輕輕說了聲“走吧”，大家就都一語不發地站起身，走出辦公室，前往會議室。

昨晚下班之前，他們曾經互相詢問有沒有準備好，每個人都覺得準備好了。但現在事情近在眼前，他們才發現，原來根本就沒有“準備好”一說。

他們還是會緊張，緊張得不能自已。氣氛不知不覺變得無比凝重，一如高考之前的早上，就算學霸也難免焦慮。

他們就這樣走進了會議室，大家靜默地在桌邊坐下來，葉汐拿起吊墜盒，手指輕顫：“那我開始了？”

四名隊友相視一望，沒有人說話，陸續無聲地點頭。

葉汐長長地緩了口氣，目光落在吊墜盒上。

“嗒嗒嗒——”她按照帽子先生說的，將吊墜盒連續開合了次，然後屏住呼吸，默數了秒，繼續接下來的次開合，“嗒嗒嗒——”

隨著最後一聲結束，外面狂風驟起，不同於之前的是，這次疾風猛地撞入窗戶，席卷到會議室裡。

葉汐和肖冷在第一時間拉住了手，幾是同時，猛烈的沙塵就刮得他們睜不開眼了，每個人都被迫閉上眼睛躲避風沙，楊歌覺得臉被刮得很疼，想開口吐槽，剛張嘴就被灌了一口沙子。

足足幾十秒後，風沙才逐漸消散，就連楊歌口中的沙子也憑空消失了。隊員們試探著睜開眼睛，周遭的能見度已恢複正常，隻是天幕依舊被熟悉的沙暴覆蓋。

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座規模龐大的歐式城堡。

城堡是石質的，他們正在城堡前的花園主道上。此時正值夜晚，主道兩旁不僅林立著一人多高的立燈，還有很多不知是侍衛還是侍從的NPC站崗。

“……好大的陣仗啊。”王心冉低語呢喃。

在看清這一切的同時，心底那種因為未知而生的緊張消散，大家反倒不焦慮了。

不過考慮到這是終極副本，小隊還是比從前更謹慎了些，在沒弄清狀況之前，大家都默契地停在了原地。

肖冷直接側首詢問離得最近的站崗NPC：“您好，請問規則……”

原本面無表情的NPC突然展露笑意，彬彬有禮地欠了欠身：“閣下是來為國王陛下慶生的吧？請往前直走，先入內休息吧。”

……國王陛下？慶生？

葉汐的第一反應是：這副本看起來還挺中二的哈。

大家於是按照NPC的指引徑直穿過主道，當他們離城堡還有五六米的時候，那道白色的石質大門在面前緩緩打開。

大門足有兩層樓高，氣勢懾人。門後的內部空間還要更高，葉汐看到牆壁上畫滿了彩繪，巨大的吊燈從房頂上懸掛下來，懸在燈上的鐵鏈少說也得有十幾米長。

同一時間，又有幾個人出現在剛才他們站過的主乾道上。

“什麼情況？！”

“搞毛？！”

他們面面相覷。

雖然怪談模式降臨已久，但這種前所未有的突發狀況還是搞得大家很懵，幾人木然半天才通過周遭景象隱約猜到這大概是進入了一個規則之境，其中一個年輕女孩啞然：“不是吧……我正在自己家做飯啊，為什麼會進怪談！怪談入口刷新在我家了嗎？！”

話剛說完，她就否掉了這個猜測。因為剛才她的父母也在跟她一起做飯，大家相隔咫尺，但從面前幾人的年齡來看，應該沒有她的換臉版父母。

另一個年輕女孩聞言皺眉：“你在做飯？我在教室上課啊！怎麼也進來了！”

最後大家呆滯地對了一遍，發現誰和誰乾的事情都不一樣，地點更是不同，誰都不懂他們為什麼會一起進入副本。

他們隻得出一個結論：規則怪談越來越不講武德了。

城堡大門內，小隊的注意力落在了米之外。

米之外放著一張鋪有紅色綢質桌布的長桌，很像電影裡歐洲貴族晚宴的那種桌子，隻是桌邊沒有椅子。

桌上每隔大約一米的距離放有一盞燭台，燭台上一高兩低頂著支白色蠟燭。

在燭台兩側，各有一張長方形的紙箋。

葉汐迅速掃了一眼，一共12張。

她猜測這應該就是規則頁，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規則頁以這麼有儀式感的方式出現。

她大步走向長桌，垂眸看了一眼，猜測果然不錯。

她便將面前最近的這張拿起來仔細閱讀，紙上的文字龍飛鳳舞，看起來像是羽毛筆寫的，不過依舊字字清晰。

“——各位尊貴的客人，為了保證您的慶生之旅一切順利，請嚴格遵守以下規則：”

“1.進入城堡後，請各位儘快分配好自己的房間，在之後的行程中，房間不可進行更換；

2.確定房間後，將有紅衣侍者為您送上各類生活用品及禮服，請留在房間等待；

3.請確認您的身份；

4.您的早餐將會送至房間，午餐可自行選擇就餐地點；

5.關於晚餐，它與舞會是一體的，請按照請柬上的要求，在19:00前到達宴會現場；

6.小心城堡裡的油畫；

7.您需要一位舞伴，ta可以是是任何人；

8.夜晚回到房間後如聽到烏鴉啼叫，請在心中從1數到13再睜眼；

9.請儘量探索城堡的每一個角落；

10.當王座前的十支白色蠟燭都被點燃，您的慶生之旅就可以平安結束了。”

隊友們也都陸續拿起規則頁進行閱讀，在他們剛草草讀完一遍的時候，後面的幾個人也走進了大門。

“所以這是……城堡規則怪談嗎？”幾人看到門內的華麗景象，無不目瞪口呆。

一個自稱叫夏雷的男生吞了口口水：“這麼豪華……一看就沒好事，不會團滅吧……”

他們瑟瑟發抖腦洞大開，隊員們則在沉默地打量他們。

小隊一共五個人，他們這裡是七個。

桌上一共十二份規則。

很好，人到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