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家鄉, 大壯眼中浮現出深深的眷戀。甚至不等隊員們好奇詢問，他就主動說了起來。

“我原先的星球可好了，雖然比起你們的地球, 我們沒有詩歌、沒有文學、沒有音樂, 但我們擁有更發達的科技, 發展也更加均衡。那裡物產豐富, 人口又不多, 所以大家都過得很自在, 發展過程中產生的汙染也會得到恰當的處理。如果沒有外力乾擾的話, 我相信我們的文明會一直健康地延續下去。”

“直到‘祂’突然降臨, 一切都變了……”大壯的神情變得苦澀, 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楊歌抿一抿唇，打量他的臉色, 小心翼翼地探問：“那……你們這種不喜歡那個世界的居民, 有辦法回家鄉嗎？”

“沒辦法的。”大壯歎息, “祂從來不是吸收一波居民就走, 而是會吞噬整個文明。就拿你們地球來說……你們有70億人口，祂就絕不會吸收十幾二十億就收手。祂會先把青壯年帶走, 然後是孩子, 最後把老年人扔下……那時候你們的文明就會很自然地消亡了。”

隊員們相視一望。

他們一度以為規則怪談裡從來不出現老年人和未成年人，是祂混亂觀中的一種仁慈，現在看來, 倒更像是一種戰術。

當青壯年被吸收走, 觀尚未立穩的未成年人失去照料就太容易被拿下了。幾乎完全喪失反抗能力的老年人，更隻能面對死亡。

這種未來，隻是稍作設想就讓人生畏。

葉汐下意識地看向肖冷, 肖冷眸色沉沉，舉步繼續前行：“我們會阻止祂的。”

“那我發自肺腑地希望你們能成功，真的。”大壯聳了聳肩。

肖冷徑直走到山洞最頂端，在空地上坐下，開始準備午餐。隊員們圍坐過去，也開始各自準備食物。

葉汐坐在其中，腦子裡思考著另一個問題，沉默半晌，抬眸問大壯：“你們的文明既然那麼發達，為什麼沒有詩歌、文學和音樂？”

“呃……這很難講明白。”大壯嘴角抽了抽，“我平常愛看書，所以我明白，對於某些文明來說，這些東西是在發展過程中自然誕生的，你們身為這個文明中的人，會覺得它理所當然，沒有才很奇怪。可對我來說……沒有就是沒有，我覺得有才奇怪，我到現在都不理解你們是怎麼搞出那些東西的。”

葉汐凝神：“曾經有你們的人告訴我們，按照那個世界的規則，‘能夠運用電力的世界不該被吸納’、‘擁有音樂、詩歌、文學的世界不該被吸納’，為什麼？”

“因為這些象征著相對高級的文明吧。”大壯嘖嘴，“不過不用在意，這些規則祂早就打破了——我們的世界雖然沒有音樂詩歌文學，但是電力已經被我們用了上萬年，結果不還是這樣？”

葉汐重新陷入沉默，她覺得這兩條規則背後一定有什麼隱情，尤其是關於音樂、詩歌、文學的那一條。

這些東西原本不該和“電力”這種元素相提並論，它們是截然不同的。電力是一種科學技術，就像大壯說的，它或許象征著相對高級的文明。

可音樂、詩歌、文學……它們是另一回事。從時間跨度上來說，它們的誕生大概都比電力要早幾千年，它們很自然地存在於人類的曆史長河中，很自然地就占有一席之地。

祂為什麼會把這些劃定為一種特殊的存在，又為什麼自己打破了這種規則？

葉汐啃著面包，苦思冥想。

吃完午飯，小隊再次離開山洞，這次他們選擇了另一條路深入叢林。

不出一個小時，小隊就遇到了次激戰，但在專業素養的加持下，次交戰都贏得有驚無險，隊員們自保之餘還能很好地控製分寸，把最後一擊交給大壯。

第次交戰結束，大壯已然面露紅光：“太謝謝你們了！這次副本結束，我們全家至少能豐衣足食半年，我女兒應該還能轉去更好的學校……你們真的不考慮加入我們的世界嗎？我一定登門好好感謝你們！！！”

隊員們對此表示：“心領了，大可不必。”

第四次交鋒在傍晚開始，這一回對方的人數多一些，雖然隊員們依舊打得有條不紊，但比起前次還是稍顯吃力。

正當雙方各自隱藏在灌木叢中打得不分上下的時候，不遠處的高地上砰砰兩記黑槍，擊斃了對面的兩個戰鬥力最高的成員。

“什麼人！”對方立刻調轉槍頭，但還沒等他們找到方向，又幾顆子彈襲來，在葉汐的角度隻看到他們的頭陸續炸成一團紅色碎片，身體就倒了下去。

“……什麼情況？”葉汐小聲問，肖冷按住她的肩：“先彆動，觀察一下。”

等了足有七八分鐘，兩個人影從不遠處摸索過來，一男一女，都小心翼翼的樣子：“肖隊？是肖隊吧？”

走過來的是黎赫和於小萌。

先前差點被騙的經曆讓大家現在對這兩張臉都很謹慎，但也不可能不做理會，肖冷便打了個手勢，示意隊員們先不要動，自己從灌木叢中站起身。

沒想到對方比他還謹慎，一看他站起來，唰地全舉起槍：“你彆動！！！”於小萌盯著瞄準鏡大喊，“我們是兩人一組，你怎麼就一個人！188全名叫什麼，你說！”

“……”肖冷默默舉起雙手，示意她冷靜。

其他隊員見狀，紛紛從灌木叢裡站起來。

黎赫瞠目：“草，你們六個人都聚齊了？就差我倆是嗎？”

“對。”肖冷失笑，伸手指指葉汐，“188，葉汐。”

於小萌鬆了口氣，剛把槍放下，葉汐身邊的灌木叢裡舉起一隻手：“我會不會被擊斃啊！冷靜點！我不是壞人！”

雖然他這麼說，但於小萌和黎赫還是猛地把槍又舉了起來。

“彆緊張，是和我們合作的NPC。”肖冷道。然後出於謹慎，還是故技重施地索要了票根。

6排10號、6排11號。

沒有13號座位。

這邊葉汐看了看愈漸昏暗的天色，直接打開手電筒照向二人。於小萌下意識地抬手遮擋，皺眉：“你乾啥？”

手的影子清清楚楚地印在臉上。

應該是真的了。

大家徹底鬆氣，黎赫不用隊友們問，直接遞過來一張字條：“這是我在影院撿到的。”

肖冷信手接過來，葉汐掃了一眼。

紙條上寫著：“順序即是名次。”

“哦，還有我的。”於小萌把自己的也遞過去。

這張紙條上寫著：“300進30等於隻剩30人嗎？”

現在小隊8名成員的紙條加起來，一共有8條線索，依次是：

1.不要相信任何13號座位的觀眾！

2.活人會有影子，你們應該都有影子！

3.夜深人靜，彆閉眼。

4.當死亡人數逐漸增多，請一定保護好自己！

5.灰色是死亡的顏色，遠離灰色。

6.你相信光嗎？

7.順序即是名次。

8.300進30等於隻剩30人嗎？

另外，之前的“盜版於小萌”也提供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殺戮不是出路。

那個於小萌是盜版的，但是紙條應該是真的。所以綜合起來，他們一共有九條線索可供參考。

葉汐沉吟半晌，首先得出的結論是：“我們大概不用殺那麼多人。”

因為“殺戮不是出路”，還有“300進30等於隻剩30人嗎？”，這兩條放在一起，幾乎是在明示殺到隻剩30人並不是通關方法了。

肖冷頷首讚同：“嗯。可如果是這樣，通關方法又是什麼呢？”

葉汐的視線停在第6與第7條上：“我想去試一下那道光。”

於小萌一愣：“什麼光？”

“就是我們遇到大壯的地方，有一道看上去很像傳送門的光。”

“你開玩笑嗎？會被燒死的啊！”大壯驚恐不已，“我的朋友就被燒死了，你們沒看到嗎？我們死在那裡隻是影響待遇，你們可就要去我們的世界了，你清醒點……”

“我知道。”葉汐沉沉點頭，“但是你看，‘順序即是名次’，這說明在這個副本裡，殺人數量其實不太重要，但出去的順序影響名次。對你們NPC來說，早出去的應該能拿到更好的評價，我們是玩家，可能會有道具積分之類的影響。”

大壯：“……所以呢？”

“所以可能會有些乾擾因素，讓大家就算看到通往外界的出口也不敢走。”葉汐睇他一眼，“比如你那個朋友。”

大壯懵然：“我們眼看著他被燒死的啊……”

“但這是個副本。”葉汐攤手，“按你先前說的，你在這裡是‘上班’，你甚至可以扮演怪物，可你並不是真的變成怪物。祂連這種東西都能造假，為什麼剛才那一幕一定是真的？”

“那……可是……啊……”大壯持續卡殼，“就……那個……萬一不是……”

“萬一不是就完蛋了，我的確是在賭。”葉汐看向隊友們，“但在規則之境裡，大家應該已經都習慣與‘賭’了吧？”

說罷她舉起手：“投票吧，想去賭這一場的，舉手。”

話音還沒落，肖冷已經將手舉了起來，雙眼含笑看著她，卻跟隊友說：“不要學我，我隻是在想，如果小汐留在這裡，我就跟她一起。”

“噦——”楊歌扭頭作嘔，“媽的，出個任務，你能不能彆這麼見縫插針地獻殷勤啊？小汐最近給你臉了是吧？”

語畢翻著白眼舉手：“我沒學這個神經病，我客觀覺得小汐說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