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服務區規則怪談(10) “畢竟我們無……(1 / 1)

是夜, 狂風大作,任寧寧渾渾噩噩地出現在一條人行橫道上。

人行橫道很普通,右側是馬路, 左側是一片居民區, 1樓有一排底商。

她依稀記得這是兒時住處附近的一條路, 但這條熟悉的路莫名透出了一些詭異。

任寧寧剛開始說不清這種詭異從何而來, 站在狂風中茫然半晌,終於意識到原來是這條街道過於安靜,不僅人行橫道上見不到彆的行人,就連旁邊的馬路上也不見任何車輛。

一眼望不到頭的街上, 隻有蕭瑟的風聲。

她隱隱覺得這不大對,滯了滯,提步前行。

風好像刮得更厲害了,冷得刺骨,凜冽得讓她站不穩腳。

前行十幾米,底商的一家店鋪打開玻璃門, 裡面走出一個服務生,在凜風中邊搓手邊跟她說:“真冷啊!這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要不進來坐坐?”

不用了。

——任寧寧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但不知為什麼,她不受控製地點了頭。

跟隨服務生走進玻璃門,狂風頓時被隔絕在外,她周身都暖和起來。

任寧寧抬眼環顧,這是一家火鍋店, 上下有兩層,能同時接待很多客人。但現在或許是因為風太大,整個火鍋店一桌客人都沒有, 隻有她和面前的服務生。

“樓上包間坐吧。”服務生還沒從剛才的寒冷中緩過來,束手束腳地邀請她上樓。

任寧寧想要拒絕,但沒說出話。在一股莫名力量的驅使下抬起腳步,順著旁邊的樓梯走上2樓。

比起1樓,2樓似乎更暖和一些。她走進離樓梯最近的包間,坐下來,看到桌上有一壺熱騰騰的茶水。

那位服務生跟進來,很隨和的告訴她:“茶可以喝,如果餓了就喊我點單。不點也沒關係,坐著歇一會兒等風停了再走。”

“謝謝。”任寧寧笑了笑。

服務生就關上門走了。

任寧寧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壺茶上。

確實太冷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在剛才的寒風中被吹得透涼,僅僅是坐在暖和的環境中,不足以讓她緩過來。

她於是翻過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暖暖的茶。

茶水捧到面前,任寧寧深深的吸了一口熱氣,茶香混合水氣漫入鼻腔,似乎是花茶,香味清新淡雅。

將茶稍稍微晾涼了一些,任寧寧抿了一口。

隨著茶水下咽,溫暖的感觸瞬間蔓延向四肢百骸,舒緩了她的每一根神經。

突然間,一陣劇痛從任寧寧的舌根泛起。

“唔……”任寧寧喉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下意識地覺得是茶水的問題,便彎下腰想將那口喝下去的茶嘔出來。

可緊接著,她又覺得這種劇痛好像跟茶水毫無關係。

那是一種扯拽般的痛感,像有什麼東西要生生把她的舌頭連根拔起,撕裂的疼痛遍布口腔。

一股腥甜突然而然的嗆入喉嚨,任寧寧忍不住地猛烈咳嗽,手心上感覺到溫熱的血漿。然後一塊異物落在手裡,她不由自主地挪開手掌定睛去看……

竟然是一片舌頭!

“啊!”任寧寧嚇得從椅子上彈坐起來,抱住頭驚聲尖叫。

十幾秒後,那種充斥口腔的疼痛才逐漸淡去,她遲疑的嘗試活動舌頭,發現舌頭還在。

神經猛的放鬆,任寧寧渾身脫力,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她渾身都已被汗水浸濕了,額頭上還掛著豆大的汗珠。

她抬起手來擦汗,卻反倒有一股奇怪的粘稠液體被抹到額頭上。

任寧寧詫異地抬起手,定睛的刹那,又發出一聲尖叫:“啊——”

——不知何時,她的食指都已被絞斷,傷口鮮血淋漓,嶙峋可怖。

剛才她感受到的粘稠液體正是從傷口裡溢出來的血漿。

“啊啊啊啊——”任寧寧盯著自己的手,但被嚇得仿佛見到了什麼怪物,身體出現應激反應,拚命地向後縮。

然後在某一瞬間,手又恢複原狀了,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她在做夢。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一樣,獨自一人在這間無比正常的火鍋店包間裡發瘋。

怔忪之間,“撲”的一聲悶響觸動耳膜,似有什麼東西穿透皮肉。

任寧寧驀然低頭,看到自己的胸腔已經被幾柄利刃從背後刺穿。

利刃又窄又長,十分鋒利,從她胸口探出的長度都還有二三十厘米,銀白的刀刃閃著微光,上面掛著殷紅的血珠,正一顆顆滑落到她的牛仔褲上。

這次任寧寧想慘叫都叫不出來了。那種遍布五臟六腑的劇痛讓她呼吸困難,她隻能一口口大喘著氣,惶恐的望向四周。

她想向彆人求助,可包間裡沒有其他人。

然後一如剛才一樣,一切突然消失,那些看上去明明再真實不過的血液、還有真切的痛苦全都在一息間蕩然無存。

她顫抖著伸手,撫摸自己的牛仔褲,想在上面找到一點點血跡,證明自己剛才所見。

但是什麼也沒有。

……

這種混亂恐怖的夢境足足持續了一夜,任寧寧不記得自己受過多少場驚嚇,在陽光穿透破舊的窗簾映照進房間的時候,她終於醒了過來。

——任寧寧第一次對這種質量不好以至於不能有效遮光的窗簾產生了感激。

她打著哈欠疲憊地撐坐起身,覺得眼皮沉得抬不起來,不用照鏡子都能猜到自己現在必然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

前後腳的工夫,上鋪的楊歌也坐了起來。

“……小火龍?”任寧寧用僅存的清醒想起楊歌的代號,喊了她一聲。楊歌扒著床邊探頭看下來,兩個人望了個照面,一眼就看到對方眼睛上也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沒睡好?因為做夢?”任寧寧問。

“嗯。”楊歌沉悶地點頭。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沒有追問對方夢到了什麼,同時也默默明白了,昨天她們問起噩夢的時候,室友為什麼說“不願意回憶”。

噩夢的形式很多,由於職業特殊,她們夢到血腥場景是家常便飯。

但這樣由無數血腥場景連接、貫穿整場睡眠的噩夢,她們還都沒經曆過。

.

客房2樓,葉汐和王心冉醒得都很早,簡單的洗漱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門,到樓層餐廳的時候還不到六點。

這樣著急,是因為她們兩個都快餓瘋了。

許是因為昨晚的宵夜分量實在太少,他們在睡夢中就已經感到饑腸轆轆。6:30剛過,兩個人都先後餓醒,腦海中浮現各種美食,著魔般地瘋狂想吃東西。

因此,她們也對今天的早餐抱有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但當早餐的套餐被端上來的時候,這種不切實際的希望就完全被打破了,和昨天的宵夜一樣,今天的早餐分量也少的可憐:迷你號的一次性紙杯裡裝著小米粥,餐盤裡放著一個荷包蛋——但可惜是鵪鶉蛋做的,另外還有四分之一片面包、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黃油,以及一點點果醬。

如果是在普通的酒店裡,提供這種早餐還不如不提供,除了引起客人的怒火,沒有任何好處。

也就是在規則之境裡,大家都會意識到這是線索,也不敢發怒。

葉汐和王心冉皺著眉,將果醬、黃油抹到面包上,一口吃完。鵪鶉蛋做的袖珍荷包蛋同樣一口吃掉,最後又喝掉了那一點點小米粥。

葉汐歎氣:“走吧,一會兒去外面的餐廳好好吃點。”

王心冉沒精打采道:“我餓得能吃下一頭牛!”

時間這樣早,她們都以為今天必然是自己最先到達餐廳,做好了先吃完早餐然後乾等隊友的準備。然而走進餐廳一看,四名隊友居然都先到了。

肖冷和張立平甚至已經買好了飯。看見她們進來,肖冷頷了頷首。

葉汐王心冉也朝他們點了點頭,但由於實在太餓,她們都沒什麼心情先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便直接去取餐窗口買了早飯,回來坐下。

葉汐啃了一大口油條,然後才問:“你們怎麼這麼早?”

楊歌哈欠連天:“做了一晚上慘痛的噩夢——友情提示,彆問我到底夢了什麼,暫時不想回憶,等我緩緩再說。”

“另外我們那層的餐廳能看不能吃,隻好出來吃早餐。”

“能看不能吃是什麼意思?”葉汐有些驚奇。手裡的大油條在楊歌說話間已經被她就著豆漿風卷殘雲地吃了半根,饑餓感的淡去讓她的思考能力迅速回籠,立刻做出追問。

“就是……食物都很精致,食材也很講究,但是刀叉筷子勺這些東西都沉到拿不起來。餐廳還限製不允許用手抓食物,也不許大家互相喂食。所以就直接吃不到了。”

王心冉一怔:“那直接就著盤子吃呢?”

“嗬……”楊歌輕笑著搖頭,“有兩個和我們一樣昨天才住到1樓的客人,今天早上這麼乾了,結果當場暴斃。”

楊歌當時在想:在規則怪談裡用這種自以為是的小聰明,果然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不過如果沒有那兩個人先淌雷,她也不是沒想過這種操作。

畢竟如果按照廣義的定義,碗盤碟子這類應該也算“餐具”。

可事實證明,“祂”沒那麼好心到在這裡使用什麼廣義定義,那句規則必須結合語境和常識進行理解,就像你在家吃飯跟家人說“呀,我沒拿餐具”,大家都會明白你是忘了拿筷子和勺,一般不會有人給你遞個盤子過來。

葉汐對楊歌的遭遇深表同情,接著又問肖冷:“你們呢,怎麼也這麼早?”

不等肖冷說話,張立平一臉煩躁道:“我們那層的自助餐,是泔水!”

“泔水?!”葉汐愣住。

“對,我們懷疑是直接把四五六樓的餐品摻到一起送下來的,童叟無欺的泔水,根本沒法吃!”

語畢,他反問葉汐:“你們2樓呢,2樓吃的怎麼樣?”

“嗯……”葉汐想了想,“2樓不是自助餐廳,隻提供一人一份的套餐。如果單說食材和味道,確實都還不錯,就是分量少到反人類,兩口就吃完了。”

“我靠。”張立平無語地扶住額頭,“看來還是我們最倒黴啊!”

之前大家住在四五六樓的時候,他們所住的4樓是最低層,房費也最便宜,因此吃的最差他認了。

現在他們換到一二三樓,他們住的3樓是最高的也是最貴的,餐食的分布卻變成了1樓的雖然吃不到但好歹看起來賞心悅目、2樓能吃隻是量少……

而他們3樓,是泔水。

為什麼啊!!!

張立平欲哭無淚。

葉汐吃完油條剝起了茶葉蛋,三兩口吃完,胃裡舒服了很多。

大家吃完早餐大約是7點多,肖冷把地圖鋪到桌上,商量了一番,決定今天去探索“特萊特利”。拿定注意後就一起出了門,前往停車場。

由於時間太早,現在大多數參與者要麼還在洗漱,要麼正在餐廳吃飯,準備啟程的寥寥無幾。除了他們之外,停車場裡隻有四五個人,但隔著幾十米,葉汐就一眼看到他們全都圍在房車附近。

“怎麼了?”幾人對視一眼,加快腳步走向房車。

距離還有三四米的時候,葉汐的目光穿過人群,驚訝的發現竟然是車邊死了人,而且不止一個!

“讓一下!”肖冷沉聲,圍觀的幾人回過頭,默契地讓出一條路。接著,大概是懷疑幾個人的死跟肖冷他們有關,圍觀者相互推了推,默不作聲的走了。

他們離開,剛好方便大家檢查屍體。

肖冷蹲身看了看,這邊離得很近的地方有兩具屍體都是20出頭的年輕男性,看起來是被掐死的,脖子上一片紫痕,還有指甲掐出的血印。

離得遠一些的地方還有一具屍體,和另外兩名死者年紀相仿,同為男性。那具屍體趴在地上,楊歌走過去將他翻過來一看,便發現他的死因和那兩個人一樣,都是被掐死的。

楊歌沉吟著折回去:“從頸部的指甲痕跡看,指甲長出甲床的部分不會短於一厘米,凶手應該是一名留長指甲的女性。”

張立平皺眉:“可是三名死者都是年輕男性,身強力壯,怎麼會輕易被迎面掐死?”

肖冷沒有直接作答,視線抬起,看向面前的房車:“那三個人呢?”

——指的是老徐老孟和老劉三人。他們昨天都被銬在車裡,但現在已不見蹤影。

隊友們無不一滯。

肖冷按下車鑰匙,打開車門,離後車廂車門最近的張立平首先邁上去,頓時爆出一聲:“操!”

車裡的三個人也都死了,因此身體下墜,在窗外看不到。

他們的死因也都是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而亡,脖頸處的青紫和血痕與外面三人一模一樣。

可是車門全都好好鎖著,車窗原先也都緊閉,凶手不可能是通過正常方式上的車。

……小隊成員們頓時毛骨悚然地得出了一個答案:凶手恐怕不是“人”。

不過在規則之境裡,這好像也沒什麼值得驚奇。

幾個人一語不發地一齊將屍體從車上挪下來,然後同坐到候車廂中,邊等周宇邊進行討論。

葉汐說:“規則之境從來不會在規則以外亂殺人。但現在他們死在停車場裡,停車場是沒有什麼規則的。因此我覺得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的死與這次副本的背景設定相關。就是說如果背景設定已經被分析出來,這種死亡就可以避免。這樣才比較合理。”

可到底是什麼背景啊?楊歌沙啞道:“咱們也每天都要來停車場,現在莫名其妙的死人,真夠恐怖的!”

葉汐沉吟著說:“你們能分析出他們的死亡時間嗎?”

楊歌搖頭:“那得有法醫才行。隔行如隔山,我們不懂這個。”

也就是說,現在他們隻能根據自己回到服務區的時間推斷這幾個人的死亡時間在昨天下午3點以後至今天早上7點以前。

……這個區間太大了,幾乎涵蓋整個下午以及晚上,外加一個短暫的清晨,對於推斷線索毫無幫助。

不過葉汐還是根據給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我覺得他們的死亡時間很有可能是夜裡。”

“為什麼?”楊歌問。

“因為現在雖然其他設定尚不清晰,但是會出現在餐廳裡的‘女人和嬰孩的啼哭’,隻能是在暗示鬼魂。他們又是被女性掐死的,現在我們已知這個女性不是‘人’,假定她也是鬼的話,按照常識來說,夜裡陰氣重,最適合女鬼出沒,尤其是子夜零點——各種經典恐怖片裡都會利用這個時間。”

這也符合她先前說的——如果背景設定被分析出來就可以避免死亡,而不是“祂”在規則之外進行亂殺。

……但如果餐廳裡的是女鬼,而這裡的是個女妖或者其他擁有長指甲的怪物,那就另當彆論了。

幾個見慣了死人的怪談大佬在車廂裡聚精會神的交流,周宇找過來的時候原本有點走神,走到很近的地方冷不丁的看到幾具屍體,“媽呀”一聲,嚇得直接坐地上了。

車裡交談輒止,大家扭過頭,看到外頭嚇得一臉慘白的周宇,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應該把屍體挪遠一些。

他們於是很抱歉的下車,把周宇攙了上來。周宇坐到車上雙腿都還在抖,雙目空洞的指向窗外:“死、死人了……”

“我們看到了。”葉汐點了點頭,貼心地沒有告訴他六具屍體裡有三個都是死在這輛車上的。

肖冷見人已到齊就去了前面的駕駛位,發動車子,先去加油,然後前往地圖上的“特萊特利”。

楊歌和任寧寧經過一個早上的時間,終於緩過來了一些,心平氣和的講了一夜昨天的夢境。

她們兩個的夢高度相似,都是各種血腥場景的大串燒,隻不過地點不太相同,任寧寧是在火鍋店裡,楊歌是在一家影院,但在這個夢境中,地點好像不太重要。

等她們兩個先後講完,剛才受到驚嚇的周宇也基本緩了過來。他深呼吸了一下,望向大家:“對了……對了!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們……”

他邊說邊將手摸入口袋,拿出一隻信封:“今天早上出現了新的代金券,你們應該也有吧?”

“啊?”所有人都一愣。

今天早上他們都是去外面的餐廳吃的飯,已經花了錢,因此也接觸過了代金券,完全沒有發現代金券有所增加。

聽到周宇的話,他們都把代金券拿出來又數了一遍,結果就是比起初始數額有減無增,隻有花費後的餘額。

“你們沒有嗎?!”周宇有些詫異,“我是早上在6樓自助餐廳發現的這一點,當時和身邊的幾個參與者互相核對了,大家都拿到了新的。”

“有多少?”葉汐問。

周宇說:“還是15,000,和第一天進來的時候一樣。”接著,他不可置信地再度確認:“你們真的沒有嗎?”

“沒有……”大家異口同聲。

開車的肖冷想了想:“今天是你們進入副本的第幾天?”

“第七天。”周宇道。

“我們才第五天。”肖冷說,“或許代金券是一星期發放一次?”

“也許吧……”周宇點了點頭。

這個答案暫時讓大家安了心。

.

他們今天目的地“特萊特利”比前幾天的目的地離服務區都遠,單是開到地方就已經下午1點了。想到這個地點搞不好還是假的,大家都有點緊張,在下車檢查過牌樓上的名字之後才鬆了口氣。

還好,祂沒在地點上造假。

否則真實地點離得更遠,他們在天黑前都不一定能趕回去。倘若夜裡還會有女鬼出沒,這就是一道送命題了。

大家返回車上,肖冷再次發動車子,開進灰色牌樓。

和先前一樣,這次開進灰色牌樓之後,他們也先經曆了一段幾米長的濃霧。但在濃霧結束之後,他們面對的不再是荒原,而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林中樹木高聳,每一棵都直通雲霄。中間一條小道,堪堪隻夠一輛車子駛過。

車子開了很久,他們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也沒有看到什麼值得下車仔細觀察的東西。周圍隻有花草樹木,隱有幾聲鳥啼蟬鳴摻雜其中,反襯得樹林更加靜謐。

再往前開,車身突然劇烈顛簸,然後直接熄火。

肖冷搖下車窗,往外看去,原來是壓到了一根藤蔓。那根藤蔓很粗,直徑得有幾十厘米,而且質地很軟,直接讓履帶的前端陷了進去。比普通輪胎更適合在山地間行走的履帶,居然就這樣被禁錮住,完全開不出來。

“奇怪。”肖冷低聲。

坐在副駕的張立平同樣也看清了這一幕,當即就要拉開車門:“我們下車推一下吧。”

“等等!”肖冷製止他,邊打量周圍邊說,“我覺得不大對勁。”

話音未落,熟悉的地動山搖再次襲來。

周圍的樹木像石化已久的巨人一般掙紮起來,一些乾枯的樹皮剝落,裡面伸出樹枝,宛如一隻隻粗壯的手。

它們又從地下拔出根係,根係相互糾纏凝結成了一雙腳,邁著沉重的步子,逼近房車。

“我操!!!”一車人在同一時間發出同樣的國罵。

肖冷迅速掛擋,猛踩油門,但現在藤蔓裡的車子紋絲不動。

“啪!”一束枝葉拍在車前,驚起又一陣尖叫。

很快那些樹人逼得很近了,揮舞樹枝,一下下砸向車身。

饒是改裝過的堅固房車,在這種攻擊下也不受控製的劇烈搖晃。

肖冷又試了幾次,依舊無法發動車子。

“這次真的完蛋了啊啊啊啊!!!”周宇絕望地慘叫。

大家在晃動中望著車外,四周全都是樹乾的木色與樹葉的深綠,那些樹人鍥而不舍的一直推搡,好像下定決心要把他們的房車損壞,將人拉出去。

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將近10分鐘,圍在車窗外攻擊的樹人,突然一陣騷亂,紛紛退遠。

眾人錯愕的看過去,是其中一個樹人不知何故向同伴們發起攻擊,樹枝蠻橫地向同伴揮舞。

可它看上去和同伴們長得一模一樣,應該不是其他種族,也並不來自於其他勢力。

而且它出現的過於突然,就好像在剛才他們被襲擊的過程中,它一直在,隻不過它原本也是攻擊他們的樹人中的一員,亦或在冷眼旁觀,現在卻突然反了水,轉而攻擊起了自己的朋友。

“這什麼情況?!”張立平瞠目結舌。

葉汐正在想就算這個樹人願意幫他們,但對方人數眾多,他們依舊沒有勝算,便見其他樹人擺了擺手,索然無味地走了。

看樣子倒也不是認輸,隻是懶得跟它計較。

那些樹人的離開讓他們周圍多了一片寬敞的空地,反水的樹人一步步走近,在大家緊張的注視下,伸手探向車頭。

被它作為手的那束樹枝那麼大,他們的車頭猶如玩具一樣被它輕巧捏起,然後它輕輕將車往後推了幾米,使他們脫離困境。

還真是幫人幫到底……

眾人心情複雜,肖冷再次放下車窗,笑道:“謝謝你啊!”

樹人沉沉地點了下頭,轉身離開,一步步走向樹林深處。

直至樹人的背影完全看不到了,張立平才如夢初醒:“這是什麼情況?線索嗎?危機結束?那線索到底是什麼?”

王心冉啟唇:“Treachery。”

張立平茫然:“哈?”

王心冉又說:“‘背叛’的意思。”

張立平:“啊?”

王心冉續言:“很多宗教裡都有關於背叛的故事。雖然在大多數情況下,背叛者都是反派,故事並不如剛才咱們所見的那樣簡單美好,但剛才咱們確實目睹了一場‘背叛’。”

張立平怔怔:“可是……你為什麼想到的是‘背叛’?不是‘見義勇為’啥的?”

王心冉無語了一下:“因為‘特萊特利’呀!Treachery可以這樣音譯!”

“哦……”張立平恍然大悟,這才發覺自己剛才已經被嚇到了腦子離家出走,連地名都沒想起來。

在目前去過的地方裡,他們得出答案的詞彙有:“黑爾希”—Herecy(異端),“沃斯”—Wrath(暴怒),“特萊特利”—Treachery(背叛)。

再結合“七宗罪”,還能另外推測出地圖上的三個音譯,分彆是“洛斯特”—Lust(色.欲),“格朗特尼”—Gluttony(暴食),以及“格瑞德”—Greed(貪婪)。

但依舊不知所謂的也有很多,比如他們昨天去過的“佛德”,此外當然也還有很多他們沒去過的地方。

房車返回服務區的時候已是晚上7點。大家本就已經餓了,又知道這回在旅店裡沒什麼東西可吃,就先去了餐廳。

葉汐發現今天的葷菜食材又恢複成了豬肉、魚肉、雞肉三種,就好像這是一種固定搭配,不可拆分。

從早上7點前到現在,他們都已有12小時沒有進食,因此一頓飯吃得非常安靜專注。

葉汐覺得盤子裡的叉燒肉和番茄魚塊味道都不錯,正專心致誌地享受美味,一聲啼哭突然在耳邊響起。

……是小孩子的哭聲。

葉汐驀然抬頭,臉色發白:“你們也聽見了嗎?”

“啊?”坐在對面的王心冉抬頭看她。

這個反應足夠讓葉汐明白,隻有她自己聽見了那個聲音。

王心冉旋即也反應過來,倒吸冷氣:“你聽到哭聲了,女人的還是孩子的?”

“孩子的。”葉汐後背汗毛倒立,深呼吸了一下,將心一橫,望向張立平:“你這輪選的道具是【吉凶簽筒】,對不對?”

“對……”張立平點頭,葉汐一站起來,不敢浪費時間,邊走向取餐口邊繼續問:“幾次使用機會?”

“三次。”張立平說。

葉汐加快語速:“幫我驗證兩件事情。”

張立平疾步跟著她:“驗什麼?”

葉汐說:“第一件,聽到哭聲,去買新的餐食,是吉是凶?”

張立平火速啟動【吉凶簽筒(3級)】,幾秒後告訴葉汐:“小吉。”

葉汐略微鬆氣,緊接著提出了第2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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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汐前去買飯的幾分鐘內,小隊的所有成員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肖冷隨時準備啟動道具【時光戰士(3級)】。

雖然對方是鬼,物理攻擊多半沒用。但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必須試試。

然後他們便眼看著葉汐付完錢端著餐盤,走向餐廳大門。

路過大門的時候,她一步都沒有停,出門之後又走了幾米,將餐盤放到空地上才一溜煙地跑回餐廳。

回到門中,她隔著玻璃門向外看,在蒼白的月光下,一個小小的嬰孩身影出現,爬向那個餐盤,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餐盤裡的食物迅速減少,直至最後一粒米都被吃儘,嬰鬼坐在地上,心滿意足的摸了摸鼓鼓的肚皮,就直接消失了。

葉汐的手緊攥成拳,指尖觸到手心的冷汗,依舊迫使自己等在那裡。

……她讓張立平用道具驗證的第二件事是將餐盤端到外面,投喂嬰鬼,是吉是凶。

道具的驗證結果是“大吉”。

但這裡存在一個小小的隱患,那就是道具顯示“投喂”是吉,可沒說嬰鬼吃完之後不能再來找她索命。萬一對方翻臉不認人,她就賭錯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一關的設定也沒有那麼變態。

確定風險解除之後,葉汐終於折回去,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肖冷同樣已經放鬆神經,眼中含笑打量著她:“什麼思路?”

葉汐銜笑舒氣:“孤魂野鬼的常規設定。”

“常規設定?”肖冷挑眉。

“對。”葉汐點點頭,“很多鬼故事裡的設定都是這樣,孤魂野鬼怨氣很重,所以不管你是否無辜,都會無差彆襲擊。但其中有些能力不強,因此不太能傷到人。”

“從他們哭著找人要食物的狀態來看,我推斷他們就是這種情況的孤魂野鬼。”

“但一旦他們吃飽能力增強,就有力氣傷人了,總不能跟怨氣十足的鬼講什麼三觀。尤其是近在咫尺就有人的話,最適合他們下手解悶。”

“所以我就想,如果把吃的放遠,讓他們能吃飽,但吃飽之後找不到人,我可能就安全了。”

“畢竟我們無冤無仇,他也沒必要專門追殺我吧?”

“靠,這都行!”周宇鼓掌。想了想,又有點困惑,“但如果照你這麼說,不給他們提供食物,不讓他們增強力量,應該也很安全?”

“……還是不要挑戰鬼魂的怨氣吧。”葉汐啞笑,“雖然說是能力不強,但如果你激怒他們,讓他們拚著魂飛魄散也要搞死你,那怎麼辦?”

“這倒也是……”周宇悻悻。

葉汐於是在吃完飯後又去了一趟樓上的超市,買來草稿紙和馬克筆,將應對女鬼和嬰鬼的方法寫了下來,貼到餐廳門上。還據此推斷出了應付流浪漢的方法。但在後面用醒目的紅字標注了“這隻是推斷,未經驗證,讓大家謹慎考量”。

餐廳是這個副本裡每個人都會來的地方,就算他們完全不外出探索也要吃飯。因此把解決方式貼在餐廳,是最容易讓大家看到的。

王心冉看著她寫出的說明想了想:“不如把其他線索也寫上去?彆人看到了,或許就願意把自己分析出的事情也貼出來,咱們彙總之後更容易解密?”

“也可以。”葉汐點點頭,撕了兩張紙讓王心冉去寫,此外還多貼了幾張白紙在門上,方便其他人將線索寫上去,共享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