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澈這話問出口後, 紀和玉的面色驟然紅透，一時間訥訥不能成言，令雲澈不禁輕笑一聲, 望向他的目光也愈發滾燙。

他當然舍不得對紀和玉做些什麼，但既然紀和玉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 雲澈也不介意順勢唬他一唬, 省得紀和玉總是有意無意地勾他。

“哥……”在雲澈似笑非笑的目光裡，紀和玉下意識後退半步, 絲毫沒注意到他身後就是牆壁, 早已退無可退，若非雲澈眼疾手快地在他腦後墊了一下, 恐怕就要磕到。

雲澈無奈地將人一把攬進懷裡，掌心的觸感纖細柔軟, 雲澈費了好大自製力才勉強控製了擁住紀和玉的力道，在紀和玉背上輕輕拍了拍, 低聲哄道：“好了，不嚇你了，已經很晚了，上次那間房我叫人收拾過了, 你洗漱完去睡就行。”

話畢，雲澈低下頭, 在紀和玉眉心落下一吻：“晚安吻，和玉, 快去休息吧。”

“……嗯嗯好的哥！”

紀和玉離開書房的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雲澈輕歎口氣，走到書桌旁替紀和玉收拾好擺了一桌的資料。

第二天早晨，紀和玉是被飯菜的香氣喚醒的。

睜開眼時, 就見雲澈眉眼間褪去了平日裡的嚴肅，一身居家服被係得一絲不苟，嚴謹如穿了一身正裝，正唇邊含笑地望著紀和玉：“醒了？時間還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哥怎麼這麼早，”紀和玉揉了揉眼睛，總算看清了牆上的掛鐘，嗓音仍帶著幾分倦意道，“哥要是餓了就先吃早飯吧，一會兒該冷了。”

“不礙事，我放在保溫箱裡了，”雲澈俯下身來低聲道，“好久沒有見你，我想多看看你，和玉。你要是困就再睡兒，我在這裡陪你。”

紀和玉努力驅散了眼底的水霧，目光定格在雲澈眼尾淡淡的烏青，心知雲澈是知道自己一向醒得早，所以很早就起來準備早飯了，不免有些心疼，伸手輕輕撫了撫那塊烏青，小聲道：“哥要不也再睡會兒吧，去了公司又要忙，現在再休息一下也不遲的。”

雲澈一把抓住了他“作亂”的指尖，在紀和玉毫無準備之下轉為了與他十指相扣的姿勢：“我不累，就是想在出門前多陪你一會兒，睡吧和玉。”

紀和玉猶豫了一下，另一隻沒有被握住的手掀開被子，主動道：“那我陪哥一起睡一會兒，哥躺下來吧。”

掀開被子的時候，紀和玉根本就沒意識到，睡了一晚後，自己的睡衣早不像昨晚躺下時的那樣服帖地穿在身上，而是向上卷起了一大截，幾乎高到胸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細膩的腰.腹。

曖.昧的風景令雲澈的呼吸猛地一窒。

見雲澈遲遲不動，紀和玉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而，還沒等他說些什麼，衣角就被人拉了一下。

“睡覺不穿好衣服會著涼的，”雲澈一臉嚴肅地替他掖好衣角，接著才在紀和玉身側躺了下來，“好了，睡吧。”

昨天一路奔波，在飛機上又沒休息，加起來差不多熬了大半天，正是要調時差的時候，紀和玉雖然醒了，但意識仍舊有些迷糊，也就沒有覺出任何不妥，安安分分地在雲澈身邊躺好。

他原本想著，自己其實已經醒了，主要是再陪雲澈睡一會兒，隻要自己不是真的睡著應該就不打緊，但沒想到身體實在疲乏，才一沾枕就又睡著了，渾然不知自己半夢半醒之際，被一旁的雲澈圈進了懷裡。

再醒來時，紀和玉發覺自己正仰躺在雲澈的臂彎裡，男人也不知睡了沒睡，仍舊是那副笑意溫和的模樣望著自己。

“起來吃飯，還是再睡一會兒？”雲澈撫了撫紀和玉微亂的發頂，道。

“起、起床吧。”紀和玉慌忙道，就他和雲澈現在這個樣子，他哪裡還敢繼續睡下去，趕緊從床上坐起來就要換衣服，睡衣都快脫掉了才意識到雲澈還在屋子裡。

雖然大家都是男性，沒什麼好避諱的，在隊裡更衣室是公用的，他也經常當著彆人的面換衣服，但問題是他跟雲澈的關係不一樣啊……

紀和玉脫掉睡衣的動作，硬生生定在了那裡，就連冷風吹打在肌膚上，激起一陣涼意都。

“我去看看早飯還熱不熱，”雲澈的目光晦暗不明地在紀和玉裸.露在外的腰身上瞥了一眼，輕咳一聲道，“你快點換衣服吧，彆冷到了。”

用過早飯後，雲澈這才辭彆了紀和玉去公司，紀和玉則找出了冰場的會員卡，準備去冰上找找為雲澈編排節目的靈感。

在紀和玉奪冠後，華國國內冰雪事業就有了蓬勃發展的趨勢，此時，冰場上已經有了不少愛好者，其中不乏找了一對一私教正在學習花滑技術的。

願意花錢上冰的，大多都是忠實的冰迷，因此紀和玉的出現，立刻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眾人自發鼓起了掌，甚至熱烈地喊著紀和玉的名字，紀和玉不得不向大家招了招手，接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高聲道：“我和大家一樣都是放假了出來鍛煉身體的，就不打擾大家練習啦，怎麼說也是花了錢上冰的，就不用浪費在我這裡啦。”

——啊啊啊小玉好溫柔啊！而且真人和電視裡一樣漂亮，素顏都好能打啊！

——聽說小玉是S市的人，沒想到居然能在Z城碰到小玉，小玉休賽期沒有回自己家嗎？

——哎，你彆說了，之前有傳言說小玉家裡對他很不好什麼的，總之不是什麼好事啦，千萬彆到小玉面前說，讓小玉傷心呀。

眾人的議論雖然儘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傳入了紀和玉的耳朵，紀和玉無奈地再次向眾人招了招手，這才去後台更衣室更換訓練服，同時在心裡默默地想，跟S市相比，明明就是有“家人”在身邊的Z城才是家嘛。

雖然紀和玉在剛出現的時候引發了不少騷動，但好在這些喜愛他、同樣也喜愛冰雪運動的人們素質極好，在紀和玉登上冰場以後，就自發地沒有打擾他，哪怕是想看紀和玉的練習，也都默契地站在一個較遠的距離，不給紀和玉造成困擾。

完成了熱身的紀和玉，習慣性地先滑了幾組基礎動作，練習了幾個基礎跳躍以幫助自己儘快進入狀態。他的動作質量一向很高，哪怕隻是幾組練習，完成度也不輸大賽水準，讓旁觀的花滑愛好者們大飽眼福。

初步找到感覺後，紀和玉便開始放空大腦，構思送給雲澈的節目編排。表演並非比賽，不需要那樣誇張的炫技，也無需刻意遵照國際滑聯對賽事難度的要求，隻要隨心而舞，將最真摯的情感展現給唯一的觀眾就好。

紀和玉在腦海裡回憶他與雲澈間的相處，從幾年前在街頭晨跑時的偶然相撞，到對方離開訓練室時對自己的叮囑，再到這些年來雲澈對他明面上的以及暗地裡的幫助，最後到世錦賽上，自己主動送上的那個落在雲澈側臉的吻……

凡此種種，如一幕幕朦朧燈影，在紀和玉腦海中不斷閃過，耳邊雖然沒有音樂，卻在紀和玉耳邊自動地編織成一段爛漫的樂章。

他雖然在情愛之事上純粹如一張白紙，但也不是當真什麼都不懂，雲澈在他面前的隱忍和顧忌，他不是看不出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他對雲澈更加喜歡，早先雲澈又為什麼要和他定下金牌之約，遲遲未曾對他表明心意，此時也有了答案。不管什麼時候，雲澈總是給了他最充分的最終和支持，尊重他的夢想，支持他的事業，雖然很想時刻跟他待在一起，卻依舊選擇了留給他足夠的私人空間。

那些明面上和暗裡的愛意，他都懂。

旋轉，滑行，跳躍，紀和玉的身影輕盈如掠過水面的雨燕，雖然冰場上沒有配樂，“觀眾們”依舊能從紀和玉的練習中感受到美妙的律動感，感受到他所想表達的東西。

是愛，是尊重，是包容，是世間一切美好的品格與關係的結合，與如今賽場上的主流節目風格大相徑庭，更加接近生活，也更真實，甚至能輕而易舉地喚起每個人內心深處的那個ta。

“你有沒有感覺，小玉今天練習的狀態好像很不一樣啊，”冰場外，一個粉絲小聲對同伴道，“當然他也很認真啦，但是好像是說不上來的另一種認真誒。”

“我也感覺！就是，平時的比賽是給我一種很燃的感覺，但今天小玉在這裡練習，就感覺他那種狀態很幸福很享受誒，可能是最近的比賽成績和心情都比較好？”

冰上的滑行令紀和玉“蠢蠢欲動”的心緒有了宣泄的出口，也令紀和玉更加清楚的認識到了自己的心。

在眾人眼裡嚴肅冷淡的雲澈將所有的溫柔給了他。

而在眾人眼裡溫柔可親的紀和玉，也想將他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地帶留給雲澈。

有些文字不必說之於口，於一點一滴中表達，就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