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世錦賽(1)(1 / 1)

冰尖美玉[花滑] 祝鳶 17282 字 6個月前

紀和玉跟蔣一清都愣了一下, 接著無奈地對視了一眼。

果然,即便他們沒想著找事,事卻總是會找上他們。一向看不上華國選手的奧本海默, 眼下竟然又來主動挑事了。

不遠處, 與紀和玉等人相熟的葉甫蓋尼聽到這邊的動靜, 投來一個擔憂的目光, 紀和玉輕輕對他搖了搖頭, 接著就轉向奧本海默道:“先生,我以為上一場比賽就足以證明華國花滑的實力了,不是嗎,我們當時已經達成了共識。”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且這裡又不是M國的賽場, 紀和玉相信奧本海默就算再看不慣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 也沒法對他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因此, 紀和玉直接糾正了奧本海默的用詞,不是“證明自己”,而是“證明華國花滑”。

奧本海默沒想到幾個月過去,紀和玉依舊這麼伶牙俐齒,面上的笑意微微一僵,轉而道:“當然,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Heyu, 我想你要知道,我隻是想再看一看你的跳躍,上次大獎賽那組4Lz+3T實在是很精彩,我那邊冰場還有很多空, 不如就到我那裡去試滑吧。”

“當然,你身邊這位華國選手也可以來。”奧本海默轉向蔣一清,他自以為姿態已經放得很低,殊不知,他的神色其實頗為倨傲,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對蔣一清的不屑一顧。

奧本海默並非不認識蔣一清,卻仍不肯稱一聲他的姓名,在奧本海默的認知裡,這位華國選手雖然也曾經拿到過一塊大獎賽獎牌,但那是因為,那次的比賽裡,很多優秀選手都沒有參加,根本就不是靠自己的實力取得的名次。甚至,奧本海默對蔣一清的認知停留在,這個人連一個冬奧名額都無法為華國掙來上。

他雖然平等地討厭著所有華國選手,但紀和玉實力的確不容小覷,他勉強還能給幾分面子,面對蔣一清就沒有這個必要了,這片賽場可是拿實力說話的。

奧本海默這話一出,周圍幾人面色各異,大多是抱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心態,隻要少數幾個與華國選手關係較好的選手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

蔣一清被這般看輕,紀和玉也不太高興,正想開口幫他說幾句,袖子忽然被蔣一清輕輕一拽。

就連這位“當事人”面色如常,仿佛奧本海默的挑釁沒能給他造成任何影響。

“沒事的,小玉,我讓他說幾句又不會怎樣,”蔣一清神色自若道,“反正也很快就要見分曉了,不是嗎?”

身為國家隊的一員,他自然也知道紀和玉那大膽的訓練計劃和不可思議的訓練進度。

雖然紀和玉4A的成功率隻有少得可憐的不到三成,在大賽上很難發揮出來,但蔣一清卻樂觀地覺得,紀和玉乃是真正的大賽型選手,越大的比賽壓力下,超常發揮的可能性就越高,到時候這三成的成功率,說不定都要變作十成!

蔣一清乃是前輩,卻絲毫沒有被後輩“超越”的不快,反而很為紀和玉與華國花滑高興。如果紀和玉真的能夠在世錦賽上成功跳出一個4A,區區一個靠國籍說話的奧本海默算什麼,總分壓葉甫蓋尼一頭都不是沒有可能。

眼下蔣一清選擇了隱忍不發,不止是息事寧人,更是出於對紀和玉的信任,他不希望賽前的紛爭影響到紀和玉的比賽心態,甚至是比賽狀態。

紀和玉讀懂了蔣一清眼底的未儘之意,唇邊泛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不過,蔣哥不反駁是蔣哥為他考慮,他想幫蔣哥找回場子,也是他為蔣哥考慮。蔣一清為華國花滑背負良多,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先生,我與您之間的交流是前輩對後輩的指導,我與師兄之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紀和玉彬彬有禮道,“若真論哪位前輩對我的幫助更大,那必然是我們華國隊的師兄,就像先生您剛才說的那樣,我那令人驚豔的4Lz,用刃的準確性正是得益於師兄的幫助,這才能得到您的認可。”

一旁的蔣一清聽到紀和玉這樣說,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紀和玉的用刃全是他自己琢磨的,其實跟蔣一清半點關係沒有,但現在紀和玉將其歸功於蔣一清,簡直就是明晃晃地打奧本海默的臉。

紀和玉這番話看似平平無奇,外行人聽不出來什麼,但眼下在場的,可都是優秀的花滑選手,自然能聽明白紀和玉在諷刺什麼。

Lz跳和F跳是最容易犯錯刃的問題的兩個跳躍,哪怕奧本海默是位頂尖選手,用刃也存在一定偏差,但因為他的國籍非常加分,總是能讓裁判們高抬貴手,忽視這一點,因此奧本海默其實並沒有過多在意這個問題。

但他自己不在意,不代表這個問題不存在。奧本海默的錯刃常常為業內詬病,場上這些優秀選手們,都或多或少知道他存在的問題,因此紀和玉這樣說,幾乎就是在指桑罵槐地說奧本海默的跳躍用刃不如蔣一清!

“你!”奧本海默氣得嘴角都抽了抽,下意識就想反駁,但很快就意識到此時人多眼雜,紀和玉的諷刺又十分隱晦,他如果就這樣爆發,輿論必然對他更加不利,隻好強迫自己吃下了這個暗虧,改口道,“你確實很有天賦,我和大家一樣,都等著你在世錦賽上的表現,等著你再次證明自己……哦,對,證明華國呢。”

“多謝您的鼓勵,”紀和玉對他點了點頭,接著就向他所指的方向滑去,“也謝謝您邀請我到這片冰面上試滑,那兒的確挺寬敞的,應該不會再怕撞到什麼人而摔跤了。”

之前在M國大獎賽前,紀和玉就是因為奧本海默的緣故差點摔跤。奧本海默今天想要“故技重施”,但紀和玉現在的4Lz熟練度,以及心態都比幾個月前好上不少,不會再讓他如願了。

試滑的時候,紀和玉自然是不可能將4A就這樣展露人前,隻能通過其他的跳躍來找到感覺,爭取在比賽中能夠成功。4A的難度實在太大,又不能輕易拿出來試滑,因此紀和玉並不貪心,短節目和自由滑兩場比賽中,能有一次成功,就算成功。

跳躍失誤可能會讓他丟掉不少分數,但他必須要賭這一把,為了華國花滑的榮耀,為了夢寐以求的金牌,也為了他與雲澈間那個約定。

他必須要成功一次。

眼下的情境幾乎與幾個月前相同,奧本海默跟在紀和玉身後不遠處看他試滑,隻不過,周圍的人又多了幾個。

蔣一清擔憂地看了紀和玉一眼,卻見紀和玉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心下一鬆。

也對,這裡人這麼多,奧本海默應該沒辦法對小玉做什麼。

試過幾個基礎動作後,紀和玉初步感知了一下冰場質地後,就直接左後外刃向後滑行一段距離,右刀齒點冰跳起,轉體四周,右後外刃穩穩落冰,跳了一個乾脆利落、用刃精準的4Lz。

如果說幾個月前大獎賽上,紀和玉的4Lz還尚不成熟,完成度和成功率都沒有達到頂尖,那麼經過這幾個月的鍛煉,以及大獎賽上的精彩發揮給他帶來的提升,紀和玉現在的4Lz已然臻於完美境界,哪怕當著眾人的面也沒有任何失誤。

無疑,這是一個大賽水準的4Lz。

在人群裡一起看熱鬨的奧本海默跟斯坦利,帶頭鼓起了掌。

緊接著,周圍不少選手都不吝給出了掌聲。

4Lz畢竟是目前公認的難度最高的跳躍,很多選手其實尚沒有這樣的難度儲備,而紀和玉在這樣的年紀裡,能在訓練中輕而易舉地完成一個4Lz,其實已經非常不錯。

然而,其他選手的掌聲聽在奧本海默耳中,卻不像是為了紀和玉的精彩試跳響起的,而是對自己赤裸裸的嘲諷,是啪啪打在自己臉上的耳光!

畢竟,紀和玉可是在試滑開始前,就明裡暗裡地指責他的Lz跳有錯刃的問題。

奧本海默一直知道自己的跳躍並不如葉甫蓋尼那樣精準無誤,但也並未放在心上,圈內跳躍不標準的選手多了去了,他這點小小的瑕疵其實根本不算什麼。

但紀和玉一個初出茅廬的華國選手,怎麼也敢拿他的小毛病說事?

在奧本海默看來,紀和玉剛才這一番表現,無疑是在譏諷他跳躍實力不行,面色一陣白一陣青。

“你真的很不錯,”奧本海默深吸口氣,勉強維持了前輩的風度,“也希望你能一直這麼不錯下去。接下來的比賽,希望你也能加油,不要讓我和諸位前輩失望啊。”

眾人見熱鬨到此結束,也不好意思繼續圍著紀和玉,各自散開試滑去了,紀和玉跟蔣一清這才擺脫了眾人的視線,得以進行真正的試滑。

“小玉剛才真帥,倒真有點華國一哥的樣子了,”蔣一清笑眯眯地說道,“習慣了自己跟彆人嗆聲,倒好久沒有人為我嗆聲了。”

紀和玉有些尷尬地擺了擺手:“蔣哥你就彆取笑我了,我也就是看不慣奧本海默看不起華國選手的樣子,這才多說兩句。倒是蔣哥你,不是習慣了跟彆人嗆聲嗎,怎麼剛才不說話呢?”

“這不是知道有你嗎,”蔣一清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知道你最可靠了,小玉。”

面前的少年雖然還差幾天才成年,身量亦纖瘦單薄,但他並不厚實的脊背,卻已能為華國花滑事業遮風擋雨,蔣一清不由有些感慨。

腳下這片冰場是紀和玉比較喜歡的質地偏軟的冰面,這樣的冰面意味著在滑行時不需要浪費過多的體能,也能保持相對較深的用刃,在跳躍時的阻力也小一些,能從一定程度上稍稍降低跳躍的難度,勉強提高一點4A的成功率。

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蔣一清拉著紀和玉小聲道:“小玉,我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我感覺葉甫蓋尼這次可能也想上4A,不管怎樣你要小心點。”

紀和玉愣了一下,葉甫蓋尼早就在練4A,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隻不過這麼久以來葉甫蓋尼既沒有在公開賽事上跳過4A,也沒有走露半點風聲,怎麼這次比賽突然就要上4A了?

顯然,這個問題的解答隻有一種可能。

葉甫蓋尼隻怕也在4A上取得了巨大進展,這才敢冒險一試。

紀和玉深知自己與葉甫蓋尼不同,一個4A對葉甫蓋尼來說僅僅是錦上添花,於他而言卻是雪中送炭。

哪怕4A沒有成功,葉甫蓋尼恐怕也很難丟掉他的獎牌,甚至媒體可能會大肆讚美他勇於嘗試4A的進取精神。

更何況,葉甫蓋尼並不一定會失敗。

但紀和玉倘若失敗,就很可能要與前三的獎牌失之交臂,更彆提金牌了。他資曆本來就淺,國籍又不受裁判青睞,一旦節目中出現失誤,恐怕就會被裁判抓著不放,扣掉一大筆分數。

不用想紀和玉也能猜到,那幫媒體會怎樣渲染自己的失敗——

華國選手年少輕狂,不自量力嘗試高難度跳躍,慘遭失敗。

雖然在紀和玉的猜測中,葉甫蓋尼4A的完成情況很可能還不如自己,但對方既然敢將其搬上世界級舞台,想來是有備而來,不能掉以輕心。

想到這裡,紀和玉眯了眯眼。

“謝謝你,蔣哥,我知道了,”紀和玉語氣平靜,並未因葉甫蓋尼的進度而失去信心,“我也會加油的。”

見紀和玉仍舊冷靜,蔣一清微微鬆了口氣,道:“你知道就好,我也就是給你打個預防針,免得到時候毫無準備。”

“嗯,我懂,”紀和玉淡淡一笑,“不過蔣哥,你真的和葉甫蓋尼這麼熟嗎,他連這個都告訴你。”

“當然不是他告訴我的,這種機密他怎麼可能告訴我,”蔣一清理直氣壯地說,“我自己偷看到的,剛剛大家在這邊爭執的時候,我看見他在角落裡試跳4A來著,不過人太多了我沒看清楚他究竟成功了沒有。”

雖然在其他選手試滑時偷看並不是多麼君子的行為,多多少少會令選手心裡不舒服,但倒也沒有違反行業規則,人人都可以相互“偷看”,蔣一清這樣做倒也不算什麼。

“讓你費心了,蔣哥,”紀和玉哭笑不得地說,“剛才大家注意力都在這邊,難為你還能分神看見。”

“不是我有本事分神,”蔣一清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而是我跟葉甫蓋尼認識多年,非常了解他的一些小習慣,喏,剛才這樣就是,我知道他多半會抓住這個機會試滑,我是特意偷看的。”

不愧是能跟葉甫蓋尼和雲澈成為好友的人,心都是一樣的黑。

紀和玉默默想到。

很快就到了賽前抽簽環節,紀和玉被蔣一清拉著洗了好幾遍手,甚至蔣一清還打算抓過紀和玉的手伸到水龍頭下再幫他洗上幾遍,若非雲澈冰冷的眼神及時製止了蔣一清的打算,恐怕他還真的要付諸行動了。

雖然花滑是一個實力說話的項目,但不可否認的是,出場順序的確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選手的得分。

洗手並沒能幫助蔣一清糾正自己的倒黴運氣,他依舊抽中了8號出場,在37個選手中,這個號次雖然不算特彆靠前,但也實在沒什麼優勢。

待看到了紀和玉的“32”號時,蔣一清這才露出了一點笑意。

“行啊小玉,看起來洗手還是有點用的嘛,這個號次不錯。”

“你說真的嗎?”紀和玉無辜地攤了攤手,接著看了一眼葉甫蓋尼的方向,平靜道,“雖然32號挺不錯的,但可惜的是,葉甫蓋尼就是31號。”

蔣一清沉默了一瞬,重新確認了一下其他選手的號次,艱難地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好像是這樣的,加油吧小玉,哎,看起來咱們隻能做一對苦命鴛鴦了。”

還沒等紀和玉對這個離譜的稱謂表示反對,雲澈便輕咳一聲,淡淡道:“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蔣一清訕訕一笑,“開個玩笑嘛。”

真是的,雲澈最近怎麼這麼奇怪,先是問他國家隊關於個人感情生活的規定,又這樣不許他開玩笑……

等等,不、不會吧!

小玉難道不是他們共同的弟弟嗎,雲澈他怎麼能這樣!!!

他怎麼這麼不做人!

蔣一清遲疑地看了雲澈一眼。

就見對方神色如常,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蔣一清頓時又覺得這隻是自己的錯覺,自己實在不該胡思亂想,萬一嚇到小玉可就不好了。

雲澈並不理會蔣一清複雜的視線,輕輕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道:“沒事,彆多心,好好比賽就好,你不是說了,你的訓練進度應該比葉甫蓋尼快嗎?”

蔣一清好不容易才勸說自己這兩人之前沒有什麼,現在卻又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怎麼雲澈好像很了解紀和玉的訓練進度的樣子,難道不是自己才跟紀和玉一個隊嗎,難道雲澈不是花滑的門外漢嗎,怎麼紀和玉連這些都跟他講?

蔣一清根本想不到,雲澈與紀和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每天雷打不動一個晚安電話。

“放心,我有分寸,謝謝哥,”紀和玉笑了笑,“就算在葉甫蓋尼後面也沒什麼,上回比賽,我不是也排在葉甫蓋尼後面嗎?”

……如果隻是雲澈單方面的意思倒也罷了,但為什麼他們小玉好像也跟雲澈非常親密的樣子?

蔣一清下意識看向紀和玉,少年眉目含笑,眼神更是清澈無比,完全不像開了竅的樣子,蔣一清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應該隻是自己多想了。

隻是,在跟著雲澈與紀和玉返回選手酒店的路上,蔣一清又慢慢覺出了些不對勁來。

明明自己才和紀和玉是一個隊的,為什麼紀和玉能跟雲澈這樣旁若無人地走在前面,完全不搭理自己這個前輩啊。

這個小玉,究竟還是不是剛剛在冰場上為了維護自己的聲譽而給自己出頭的小玉了啊!

比賽前夜,紀和玉照舊發了一則vb。

@永遠在路上的小玉V_:每次都說要給大家一個新的紀和玉,但這一次可能有點懸[捂臉],先說好,大家彆抱太大期望,要是我翻車了也請大家堅信華國花滑永不言敗哇,這次是真的在路上了[狗頭]不過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在F國冰場等大家嗷~[直播鏈接]

【???小玉這是啥意思,什麼叫可能有點懸,是訓練沒有很大進展嗎,不要自責呀小玉,不管怎麼樣我們玉米都會支持你的。】

【是小玉舊傷沒好全所以狀態不好嗎?沒事的啊,所有選手都可能有狀態低穀期的,我們陪你一起熬過去就好啦。PS話說這條vb真的是小玉發的嗎,一點都不老乾部了好不適應orz】

【我感覺小玉是想給我們打個預防針誒,小玉彆太有心理壓力,好好比賽就好啦,華國花滑就是永不言敗的呀!】

粉絲們大多都在對紀和玉表示鼓勵,紀和玉看著這些回複,心中微暖,放下手機準備再看幾遍自己的訓練視頻就休息,然而門突然被人敲響。

“和玉,方便我進來嗎?”雲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紀和玉翻身下床,給雲澈開了門:“當然,進來吧哥。”

話畢,紀和玉向邊上讓了半步將雲澈迎進來,但雲澈的腳步似乎有一瞬的遲疑。

在紀和玉注意不到的地方,雲澈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然浸滿了墨色,濃得幾乎要滴出水!

剛剛沐浴完的少年穿著有些寬鬆的睡衣,發頂還帶著淡淡的水汽,寬大的領口因為主人迅速從床上起身的動作散開了些,露出其下一片瑩白肌膚,被燈光這麼一照,無端顯出了幾分旖旎。

紀和玉骨架纖細,身上雖因長期鍛煉的緣故覆上了一層薄薄肌肉,但底子到底單薄,雲澈幾乎可以透過睡衣領口瞧見紀和玉那精致漂亮的鎖骨,以及鎖骨之下那對凹陷的溝壑,發間的水珠沿著下頜線垂落下來,墜在鎖骨間隙,簡直像極了清晨時分草葉上沾染的露珠,既瑩潤又勾人。寬大的睡衣雖然將他纖細的腰身完全遮蔽,但那腰腹間的空當,反而給人以無儘的遐想空間,令雲澈下意識就在腦海裡描摹紀和玉漂亮的腰線。

紀和玉穿的睡褲是一條短褲,睡衣垂落下來,幾乎隻能露出短褲的一截邊邊,再往下就是少年修長筆直的雙腿。

他的肌膚白皙無比,但因為這陣子的高壓訓練,到底留下了不少青紫的痕跡,淤血雖然都被及時揉散,到底沒那麼快好轉,若非雲澈知道事情,幾乎都要以為這樣的痕跡,是受人“傷害”後才能留下,看起來分外惹人垂憐。

可偏偏,少年對自己的顏色無知無覺,就這樣直接“引狼入室”,給雲澈打開了門。

雲澈原本是看到了紀和玉那條vb,打算自己過來親自鼓勵他一番,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腳步一時間粘在了原地,喉結也不自在地上下聳動了一番。

垂在身側的指尖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收緊,甚至即將在掌心勒出一道血痕,刺痛喚回了雲澈的神誌,也令雲澈迅速找回了理智,在心裡唾棄自己剛剛的想法。

紀和玉這樣單純乾淨,他怎麼能在腦海裡有如此“褻瀆”的想法?

到了這個份上,雲澈不得不感謝自己浸淫商場多年,又常年行走於生死之間、高山之巔,這才練成一副過人的理智。

隻是,他一貫引以為傲的理智,在紀和玉面前似乎不值一提,僅僅是看了他一眼,就險些潰不成軍。

“……哥?”見雲澈並不跟上來,紀和玉偏了偏頭,遲疑道,“怎麼了嗎?”

雲澈輕輕吸了口氣,上前半步在紀和玉身側站定,接著不容分說地伸手替紀和玉攏好了衣領,將他頸項間的姝色遮蔽大半,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雲澈微熱且覆著一層薄繭的指腹有意無意地擦過紀和玉頸項間柔嫩的肌膚,一陣異樣的酥麻電流自兩人肌膚相觸之處一路上行,直擊紀和玉的大腦。

“唔……有點癢。”紀和玉無意識的小聲抱怨了一句。

雲澈的呼吸又是一窒。

他不敢直視紀和玉的眼睛,生怕自己露出端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怎麼不把衣服穿好,也不吹頭發。”平複好心緒後,雲澈輕歎口氣。

“這兒又沒外人,”紀和玉笑道,“頭發我吹過了,就是沒吹得特彆乾而已,這樣明天發質會比較鬆軟,好做發型。”

聽見紀和玉不把自己當“外人”而毫不設防,雲澈心中既高興又無奈。

幸好他還能忍得住。

“所以,哥你怎麼來了。”紀和玉帶著雲澈在沙發上坐下,問道。

“看到你發的vb了,有點擔心你壓力太大,過來看看你,”雲澈替他將一縷散發攏到耳後,嗓音難得柔和,“彆太緊張,和玉。”

“謝謝哥,”紀和玉眨了眨眼,“哥你真的是個好人,我其實還好啦,發那條vb隻是怕自己翻車讓粉絲們失望,所以提前預告一下而已,放心,我沒事的哥。”

“……可我不想隻做好人,也希望你以後還能覺得我是個好人。”雲澈聲音很輕地說了這麼一句。

“嗯,哥你說什麼?”紀和玉疑惑道,“剛剛沒聽清楚。”

“沒什麼,我說,你不會讓粉絲失望的,”雲澈輕笑一聲,“你的粉絲都很支持你,即便4A沒有成功,他們也會為你驕傲的。”

“更何況,和玉,你未必會失敗,”雲澈近乎滾燙的目光落在紀和玉身上,一字一頓道,“你能行。”

“嗯,我也覺得我能行!”紀和玉做了個揮拳的動作,像是在證明自己的決心,“放心吧哥,我會拿到金牌,完成咱們的約定的!”

“金牌固然重要,但你也彆逞強,彆讓自己受傷,知道了嗎?你放寬心,我不急,我一直在這裡等著你。”

“你要是受傷,我會心疼的,和玉。”

雲澈本來想說“我們會心疼”,但話到了嘴邊,他還是更想將自己的心聲吐露一二,說完這句話,雲澈就悄然打量著紀和玉的神色,見他的少年並未起疑,也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不對勁。

一時間,雲澈也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鬆了口氣,還是隱隱失落於少年過“粗”的神經。

“好了,我不打擾你了,和玉,比賽加油,時候不早了,快睡下吧,”雲澈收拾好心情,跟紀和玉告彆道,“放心,我一直在。”

第二天就是短節目的比賽,國家隊眾人早早來到冰場,因為蔣一清的號次頗前,一到賽場就去做了熱身準備。

這還是繼冬奧會後,蔣一清參加的第一場公開賽事,他雖然笑言自己目標不高,替下一屆的選手贏一個名額就成,但紀和玉知道,他其實非常想在這場賽事中證明自己,為這場比賽做了很充分的準備。

抽到了8號的蔣一清,是本場比賽中最“倒黴”的第一個上場的一線選手。不過,雖然昨天在抽簽後他對這個位次表示不滿,但現在即將上場,他的精神狀態倒是十分不錯,半點沒有因為這個號次而灰心喪氣的樣子。

“比賽加油啊蔣哥,”紀和玉照例給了他一個擁抱,“讓奧本海默看看我們華國人的厲害!”

“哈哈哈好,是該讓他看看我們華國人的厲害!”

雖然蔣一清心知奧本海默想要在成績上超過他自己簡直不要太容易,但被紀和玉這麼一說,也激起了不少鬥誌和血性。

“真行啊小玉,你鼓勵一清比我們教練還好使,”陳長興笑眯眯道,“瞧你,隊裡一個個的都被你給收服了!”

“您就彆打趣我了,陳教,”紀和玉尷尬道,“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蔣一清為今天的比賽準備的難度是3A、4Lz+3S和4F,難度十分頂配,他的傷病雖然沒有徹底愈合,但並沒有影響到他的狀態。幾個跳躍都發揮得很好,哪怕是平日裡成功率隻有四成左右的4Lz+3S,也有驚無險地成功落冰,雖然落冰時因為濺起的冰屑有些大而顯得沒那麼輕盈,放在世錦賽的賽場上也稱得上相當不錯了。

最終,蔣一清成功刷新了自己的個人最好成績,回到選手席的時候面上都帶著明顯的笑意。

“恭喜啊蔣哥,”紀和玉不吝讚美道,“今天的比賽真的很好。”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小玉,”蔣一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你說的那樣,要讓奧本海默看看咱們的厲害啊!”

下一個出場的一線選手,是14號的M國老將喬伊斯,昨天奧本海默想要為難他的時候,他也在旁邊看熱鬨,同樣給紀和玉與蔣一清以不屑的眼神,顯然是跟奧本海默站在一條戰線上,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紀和玉的錯覺,喬伊斯上場時似乎有意無意地向華國選手席看了一眼,狀似挑釁。

紀和玉猜得沒錯,喬伊斯也的確是抱著“挑釁”的態度看了紀和玉他們一眼。

雖然在幾個月前的大獎賽上,紀和玉憑借4Lz的連跳和外勾進3A的創新性跳躍拿到了銅牌,但這樣的難度在喬伊斯看來也不算什麼,他們M國的選手同樣也能做到,而且他還有著高人一等的國籍,將紀和玉踩在腳底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幫M國選手……”蔣一清皺了皺眉,“小玉,彆被他們影響。”

“放心,我怎麼可能被他們影響,”紀和玉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他們被我影響還差不多。”

蔣一清愣了一下,想到上回在大獎賽上,藤原野瑤因為紀和玉而發揮失誤,好笑道:“好像是這樣沒錯。”

喬伊斯今天的難度是3A,4Lz+3F以及4F,在難度上的確很高,也無怪他看不起華國選手。

“就這?”蔣一清眯了眯眼,“咱們小玉吊打他好吧。”

紀和玉有些哭笑不得,心知這是蔣一清在暗搓搓地鼓勵他,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喬伊斯今天的發揮還算不錯,幾個跳躍都沒有出現問題,4F的GOE分更是達到了+4.75,整場節目的完成度相當不錯,最終拿到了65.19的技術分,51.71的節目分,也就是116.90的總分,比紀和玉在大獎賽上取得的短節目分數還要高上近4分,一舉超越了前面上場的所有選手,排在目前的短節目第一。

在分數出來的時候,喬伊斯又有意無意地看了華國選手席的方向一眼,其中的挑釁意味不言而喻。

“這家夥!”蔣一清氣憤地哼了一聲,“不就是仗著自己受裁判喜歡嗎,真本事也沒多少。”

“行了蔣哥,一會兒我一定讓你長長面子行了吧,”紀和玉拍了拍蔣一清,“我已經感受到你的鼓勵了蔣哥。”

不過,今天喬伊斯的發揮的確很好,就連世界排名第三的藤原野瑤,都沒能在短節目中超過他,以114.71的分數排在了第二。

在賽前三番四次嘲諷華國選手的奧本海默是24號出場,他才剛拿下大獎賽的總冠軍,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節目配置也十分大膽,3A,4Lz+3Lo以及4F,如果不算上4A,已經基本上達到了短節目的頂級配置,在此之前,隻有葉甫蓋尼曾拿出過這樣的節目難度。

“難怪他又想著挑你的刺,”蔣一清嗤笑一聲,“要不是葉甫蓋尼實在太強了,我估計他可能還想著挑葉甫蓋尼的刺吧。”

“……你很緊張嗎,蔣哥?”紀和玉若有所思道,“以前看比賽,你話沒這麼多。”

蔣一清面色一僵,接著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小玉,你看出來了。”

明明還沒輪到紀和玉,蔣一清卻覺得他現在簡直比自己在比賽時還要緊張。紀和玉才剛剛拿到自己在成年組裡的第一枚銅牌,正是鞏固名氣地位的大好時機,若是失去了這次機會,他未來的發展都可能受到影響,可偏偏,這次比賽的競爭實在是太激烈了,紀和玉雖然練了4A這個秘密武器,但葉甫蓋尼同樣也準備上一個4A:而其他選手,就如喬伊斯和奧本海默,也提升了自己的比賽難度,同樣是衝著得獎來的,這樣“群敵環伺”的情況,叫他怎麼能不為紀和玉擔心?

“放心,你不是一向最信任我嗎蔣哥,我會把握好機會的,”紀和玉淡淡一笑,“不管是喬伊斯,奧本海默,藤原野瑤,甚至是葉甫蓋尼……”

“我隻知道,華國花滑永不言敗!”

奧本海默依靠還算不錯的完成度和較高的難度,以及有著絕對優勢的國籍,最終取得了66.22的技術分,55.15的節目分,也就是121.37的總分。

“裁判這心長得未免也太偏了,”蔣一清抱怨了一句,“他的跳躍也配+5.0的GOE分?”

紀和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奧本海默的比賽結束後,他已經對今天選手的水平有了大致的判斷,準備起身去做賽前準備,隻是有點可惜他的號次緊鄰著葉甫蓋尼,沒法現場看一眼葉甫蓋尼的4A。

“你就安心地去吧小玉,”蔣一清笑道,“我會幫你看葉甫蓋尼的,比賽加油,要來個屬於隊友的愛的擁抱嗎?”

紀和玉還沒說要與不要,一旁的“外人”雲澈已然上前半步,將紀和玉輕輕擁住。

“要拿金牌,但也彆給自己太大壓力,和玉,”雲澈在他耳邊用隻有他們二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我一直在。”

“我在這裡,等你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