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要拚一次 晉江獨家(1 / 1)

冰尖美玉[花滑] 祝鳶 6334 字 6個月前

隨著紀和玉之後出場的帕朗尼的節目結束, 短節目的名次以及自由滑的出場順序也終於確定了下來。

紀和玉以0.04的分差稍稍落後於藤原野瑤,拿到了短節目第四的成績,將於第二天的自由滑中第三個出場。

雖然紀和玉的短節目排名與冬奧相比沒有直接提高, 但和前一名的分差縮小了不少。

不管怎麼說, 這個成績都是非常值得粉絲們慶祝的一件事情。

然而, 與直播間裡的喜氣洋洋相比, 華國國家隊的氣氛堪稱愁雲慘淡。

原因無他, 正是因為紀和玉腳踝上的傷勢因為過度運動而明顯惡化,已經到了稍微動一下就痛得厲害的程度。

在返回休息室的路上,雖然是由雲澈和駱溫明架著紀和玉走路的,但腳踝到底還是需要承重, 或許這賽後的一點承重當真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才走了幾百步,冷汗就大顆大顆地往外冒, 甚至將紀和玉的額發與上衣徹底打濕。

在休息室坐下後, 隊醫王靈第一時間查看了紀和玉的腳踝和膝蓋,膝蓋那裡倒也還好,腫得不算太高,冰敷一下應該就能緩解,但腳踝上的傷處,卻沒有那麼簡單。

休息室裡,陳長興、駱溫明還有王靈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反觀當事人紀和玉倒仿佛是最淡定的一個, 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連疼痛難忍的神情都沒有,隻是眼神有些飄忽地望向窗外,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紀和玉自己也清楚, 這樣的傷是不可能上場的,如果一定要上場的話,恐怕才跳第一個跳躍,他的身體就要受不了,最可能的結果,就是自由滑的全面崩盤。

除非……

眼下的場景幾乎與幾年前紀和玉拿下青年組大獎賽冠軍,蔣一清也拿下成年組季軍的那場比賽重合,令兩位教練心中的不安愈發明顯。

當時也是這樣,蔣一清在短節目中取得了不錯的名次,而代價卻是舊傷複發,根本無法參加第二天的比賽。

那時候蔣一清的選擇是,打了一針封閉堅持上場,最終成功捧回銅牌。

現在的紀和玉,似乎面臨著同樣的局面。

陳長興和駱溫明不用想也知道,而今面臨同樣局面的紀和玉,究竟會做怎樣的選擇。

紀和玉隻會比蔣一清更堅定,對自己也更狠。

可當時蔣一清那一針封閉,帶來的不僅是一枚銅牌,同樣也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傷病的反複發作,以至於甚至弄丟了冬奧會的參賽資格。

在這樣的情形下,對運動員身體最好的做法其實是退賽。

但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曙光,對運動員來說,做出退賽的決定隻怕比咬牙堅持更加困難。

陳長興與駱溫明望向紀和玉的目光愈發不安。

紀和玉沒有說話,仍舊這麼定定地望向窗外,陳長興和駱溫明看他這副樣子,很快又從對他身體狀況的擔心轉為了對他心態的擔心,不安地對視了一眼,各自在心裡琢磨要說些什麼來安慰紀和玉。

卻被人輕輕按住。

兩位教練轉過身去,就見雲澈神色淡淡,對兩人輕輕搖了搖頭。

那意思,彆說了,他來。

紀和玉畢竟是國家隊的小選手,雲澈跟紀和玉關係再好,對國家隊來說也是“外人”,陳長興當即就有些猶豫,下意識地在心裡想到,要是蔣一清也在這裡就好了。

以同輩和前輩的角度勸勸小玉,他應該會聽吧。

但駱溫明卻是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給雲澈使了個眼色之後,就將陳長興等人帶了出去。

雖然他至今沒搞懂雲澈與紀和玉之間到底是個什麼關係,但駱溫明隱隱覺得,雲澈和他們相比,對紀和玉來說是不同的。

與其自己和陳長興在這裡瞎琢磨,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讓雲澈試試。

房間裡很快隻剩下仍舊坐在那裡發呆的紀和玉,以及站在不遠處安靜地看著他的雲澈。

雲澈也不出聲,隻是在紀和玉身側坐下,陪他一起看向窗外。

雖然紀和玉難得地露出了幾分脆弱的模樣,但雲澈知道,他需要的並不是安慰,而是支持與陪伴。

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地坐在這裡。

紀和玉測過頭來看了雲澈一眼,唇邊忽然莫名勾起了一絲笑意。

“哥。”紀和玉輕輕喚道。

雲澈對他微微頷首,接著向紀和玉靠得近些,雙臂順勢環住了紀和玉的肩頸,將少年半攬進了自己懷裡。

“和玉。”雲澈嗓音低沉,聽不出什麼起伏,紀和玉卻能從中察覺一絲關懷之意。

“哥,你會支持我的,對嗎?”紀和玉並沒有拒絕雲澈的懷抱,男人溫熱的體溫和有力的心跳令紀和玉非常安心,雖然面上不自覺地有些發燙,依舊情不自禁地將頭在他懷裡埋得深了些。

雲澈目光一沉。

紀和玉這句話一問出口,他就知道少年究竟在盤算些什麼。

紀和玉是想爭得自己的同意,找到盟友以後才能去說服教練組,允許他打一針封閉上場比賽。

聽上去實在簡單。

然而,對普通人來說,封閉針不過消炎鎮痛之用,沒有什麼副作用,但那也是因為普通人打了一針封閉之後,就可以充分的休息,充分地關節製動,但對紀和玉來說顯然不是這樣。

他打一針封閉隻是為了暫時壓製疼痛,讓自己能夠上場比賽而已。

很多運動員都是一身傷病,越是挑戰著生理極限的項目越是如此,而花滑因充滿了跳躍、旋轉等對承重關節負荷頗大的動作,花滑運動員身上的傷病更是隻多不少,打了封閉後去參加比賽其實是很常見的事。

但紀和玉的年紀實在太小了。

在面對未成年的選手時,教練組和隊醫都需要慎之又慎,雖然封閉針本身沒有明顯副作用,但疼痛本身,對年輕的選手來說,就是身體為他敲響的警鐘,這樣超負荷的運轉之下,硬撐隻會讓傷病愈發糟糕。

更何況,封閉針對運動員來說幾乎是最後一道防線,如果邁了過去,就沒有更進一步的方法了。

“你想清楚了?”雲澈沒有直接回答紀和玉的問題,而是將紀和玉擁得更緊,與他的距離幾乎為零。

懷裡的少年悶悶地點了點頭,發頂在雲澈胸前磨蹭幾下,當即就令雲澈呼吸有些錯亂,喉結也不自在地上下聳動了一番。

但雲澈畢竟浸淫商場已久,理智早已被磨練得非同尋常,此時愣是沒有讓紀和玉覺出絲毫不妥。

“如果這是你的想法,和玉,我會支持你。”雲澈輕歎口氣。

雖然這樣的決定可能讓紀和玉的傷勢更嚴重,但如果這是紀和玉的願望,他也願意守護。

“真的?”紀和玉猛地從雲澈懷裡掙脫出來,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和血色,“哥,你真的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雲澈沒再說話,而是蹲下身來伸出手,大拇指輕輕抵在紀和玉腫脹的踝關節,隔著一層虛虛的空氣,宛若撫摸紀和玉的傷處。

“和玉,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雲澈最後說道。

“太好了,謝謝你哥!”紀和玉沒忍住又給了雲澈一個擁抱,“我就怕沒有一個人肯支持我,現在有你我就放心了。”

“明天的比賽,我一定會加油的!”

重新見到陳長興和駱溫明兩位教練後,紀和玉神色鄭重地向兩人提出了自己想打一針封閉上場比賽的請求。

陳長興面上露出複雜的神情,顯然早已料到紀和玉會這麼說。

“你還太小了,小玉,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先歇一歇也不會有問題的。”陳長興語氣艱澀地說。

不管是允許紀和玉打封閉,還是選擇讓紀和玉退賽養傷,對陳長興來說其實都不是多好的選擇。

前者意味著紀和玉的傷病可能就此演變成頑疾,而後者則意味著他替華國花滑,推掉了一枚近乎唾手可得的獎牌。

如果可以,陳長興其實不是很想做這個抉擇。

但他是國家隊男單總教練,不能不做一個抉擇。

他不能昧著良心傷害紀和玉。

“我的確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紀和玉冷靜地說,“但我走的這條路不僅是我自己的路,同樣也是這個項目的路。”

這場比賽的結果不僅與他一人名望掛鉤,更是與這個項目的前途掛鉤。

運動員的職業生涯前後加起來十年,看上去好像很漫長,但與更加漫長的、一眼望不到頭的項目發展之路相比,又好像不算什麼。

這個項目的發展之路無比漫長,紀和玉隻是希望,在自己有限的幾年之內,能帶著華國花滑在這條路上多走幾步,走得更遠些,也更穩些。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即將邁過一個重要關隘的路口駐足。

紀和玉的話太真實,但也太殘酷,陳長興求助地看向一旁的雲澈一眼,希望對方能幫助自己勸說一下熱血上頭的紀和玉。

然而,雲澈卻開口道:“陳教,為什麼不聽一聽和玉自己的想法呢?”

“和玉已經是一個成熟的選手,他不再是當年初出茅廬不被看好的新人,而是能在世界大賽上闖出一席之地的新星,他有資格為自己做決定。”

在國家的項目實力,以及民族的聲望面前,個人所付出的那些代價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陳長興說紀和玉是“熱血上頭”,但紀和玉卻知道,自己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清醒。

他要贏。

而且要漂亮地贏。